萧嘉树揉了揉眉心,想不起自己出门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关过这盏灯。
他走到沙发旁边,心里不知道哪来一股懊恼怒意,便将手里的外套狠狠砸在了沙发上,整个人跟着重重坐到了沙发上,没两秒身体一歪,便半躺到了沙发上。
酒喝了不少,心突突跳着,他虽然感觉倦怠,却怎样都睡不着,闭了眼全是徐宜舟的小人在脑袋里晃来晃去。
躺了一小会,忽然间有个温热潮湿的东西轻轻按到了他头上。
萧嘉树迷糊地睁眼,有只手伸在他眼前,正拿了毛巾擦他的脸颊。
那只手莹白迷人,手腕上戴了只镯子,跟着动作晃动着,
他一个激凌,猛然睁大眼,狠狠抓住了那只手,然后甩开。
“陆文栩!你…”
话到一半,忽然断掉。
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徐宜舟。
“萧嘉树,你是见鬼了吧?”徐宜舟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她离开多久,就想了他多久。鱼仙岛的热闹喜庆带不走这些思念,庙里的香火烛影也化不掉心头缠绵,古镇的淡泊悠然无法让她平静,所以她回来找他。
信任的问题可以交给时间来改变,陆文栩和他的旧事她不在乎,而所谓替身,她想那不过是个误会,他与陆文栩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暧昧。
这场爱情之中,该给的信任和宽容,她从来不会吝啬。
可是,什么样的误会,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何况,这是在他的家里,就连醉着,他嘴里叫的名字都还是“陆文栩”三个字。
他那一声“陆文栩”,叫走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徐宜舟觉得自己的容忍变得毫无意义。
萧嘉树见到她,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这惊喜转眼间兵荒马乱起来。
“不是…我…”他无从解释自己不合理的反应,便从沙发上站起来,头发有些凌乱,脸颊因为酒的关系发红,眼神微茫,清俊的脸庞落拓憔悴。
他进一步,徐宜舟便退一步。
一晃眼,他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眼神一醒,沙哑着开口:“你手上的镯子,我见陆文栩戴过。”
那只镯子很特别,白银打成了树和舟的图案,贴着手腕的弧度,两头串了晶莹剔透的石榴石,十分别致。
佳木宜舟,这是徐宜舟的笔名,暗合着他们两人的名字。
正因此,萧嘉树记住了当时陆文栩戴着的镯子。
他没想过有一天会出现在徐宜舟手上,再加上酒劲影响了他的冷静和判断,所有的反应不过只是本能,他想推开“陆文栩”。
“够了。你的借口可笑又牵强。这只镯子我今天早上才拿到,是我专门请我学珠宝设计的同学帮忙设计并订制的,用来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独一无二!”徐宜舟重重咬了‘独一无二’四个字。
她说着,俯身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首饰盒,掀开,里面放了一条同款的手链,区别在于石榴石被陈籽星月菩提子取代,长度可以绕着他的手腕转三圈。
它的价值虽然远远比不上他送她的礼物,却已经是她可以送出的最珍贵的东西,那是她羞涩的告白。
就是为了赶去取这礼物,她才错过原来那趟动车,改签了最后一趟,一路站了回来后又拐去买了个蛋糕,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萧嘉树眼神一震,她已将那手链扔到他怀里,他抓起一看,男款手链上银制的树舟图要更大些,背面写着“嘉木宜舟”四个字,看得他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嘉木是他,宜舟是她。
她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愿意永远把两个人的名字刻在一起。
他攥紧了那条手链,唇微动,声音像抓不牢的沙子:“宜舟…”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从陆文栩的手上,看到过这只连我都是第一天才看到的镯子?”徐宜舟望着他,眼眶通红,声音尖锐,“你给我一个理由,只要足够合理,我就愿意信你从没把我当成陆文栩,我也愿意当一切从没发生过,你说呀,你说!”
话到后面,她的力量似用尽般,声音弱了下去。
“我真的在陆文栩的手上看到过这款手链。”萧嘉树沉了声重重开口,他的理由薄弱得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但那却是事实,他就是这么鬼使神差地总把她们重叠。
徐宜舟小退一步,没再说话,转身很快冲上了楼。
萧嘉树的脑袋里锣鼓齐鸣,像在唱着一出让人头疼欲裂的大戏,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迈腿追了上去。
卧室的门被徐宜舟用力推开,才拎上去没多久的行李箱打开着,床上是些衣服杂物,在他回来之前徐宜舟正在整理行李。
她冲到了床边,随手将那些被取出的东西胡乱地扫回箱里。
“徐宜舟,你要去哪里?”萧嘉树很快跟了上来,进了房间。
好不容易才等她回来,一个人煎熬的日子他受够了,他只想先把她留下再说。
徐宜舟低了头没说话,很迅速收完东西,将行李箱拉紧,起身。
“别走,不许走!”萧嘉树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臂,低吼着,“你要怎样才可以相信我,我跟陆文栩之间没有什么。”
徐宜舟被他抓着手,挣了挣发现挣不脱,于是抬眼冷冽开口:“我相信!孙瀚清和周灵夕之间也一样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我怎么会不相信呢?”
乍然听到孙瀚清的名字,萧嘉树眼眸一缩,低声吼道:“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你又何尝不是在拿我和陆文栩相提并论?”徐宜舟的温柔土崩瓦解,“早知如此,我当初根本无需和孙瀚清分手,因为你们根本没有分别!”
“徐宜舟,够了!”萧嘉树提高了声调,他抓着她的手都在颤抖,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像剑刃般一下又一下剜心而落。
徐宜舟在他眼里看到了破碎,她一下子收了声。盛怒之下,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一直知道自己心里藏了个魔鬼,终有一天会伤了自己伤了他,所以每一次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她才需要一个人离开,一个冷静。
趁着萧嘉树手劲微松,徐宜舟猛得抽出手,拖了行李箱很快朝房外走去,再呆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还没等她踏出房门,那门便在她眼前被人狠狠甩上。
她转身,萧嘉树身体压来,将她整个人压在了门上,不容分说地低头吻下来。
这吻像是霸道的渲泄,他才沾上她的唇就重重一咬。
酒气从他口中传来,带着疯狂迷乱的气息,除了掠夺还是掠夺。
她的唇膏是甜腻的果香,并不是他喜欢的香气,但从她唇上随呼吸钻入他鼻子后,却惊人的诱惑着,让她的唇像店里的蛋糕一样鲜艳甜美,萧嘉树发了疯似的品尝着,没有给她半点说话的机会。
酒精的作用之下,他抛开了往日温柔,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留下她,占有她。
没有其他。
徐宜舟睁大了眼,她已经意识到萧嘉树想做什么,因而眼里惊急一片,抬了手去推他的肩膀,谁知萧嘉树大掌一箍,钳制了她的右手,身体贴上来,让两人间再无空隙,他任她的左手挥到半空,然后打在他背上,他的左手却趁此机会滑入衣服,抚背而上。
她整个人打了个颤,他的手缓慢灼烫,被他抚过的皮肤下每一根神经都为之战栗。
他终于放过她的唇,转而一路亲向了脖颈,徐宜舟得到了片刻说话的机会。
“萧嘉树…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挽留我吗?”
她喘息地说着,声音里的妩媚让这话听着像缠绵的呻/吟。
萧嘉树没有回答,只是以唇代话,游走四处。
“你会…嗯…”徐宜舟未尽之言忽然化成尖细的吟声,他咬上了让她羞耻又酥麻难耐的地方。
那感觉带了些畅快,让她放弃了挣扎。
像顺从,也像妥协,更像是放任。
放任自己沉沦,没有爱情,只有肉/体一/夜/欢/愉。
一切都被遗忘。
宽松的毛衣被掀起;裙被褪去…
萧嘉树抱了她,重重倒在床上。
在进入的那瞬间,她猛地绷直背,空了腰,头颈却以奇怪的姿势抬起,狠狠咬上他的肩头。
魔鬼的诱惑麻木了她所有情绪,理智被冰冻,残留下来的只有穿透灵魂的欲/望,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似要撞到生命尽头。
而生命的尽头,只有一片空白。
她的未尽之语是…你会彻底失去。
第62章
冬日的清晨,阳光也起得很晚。
亚麻窗帘拉得紧实,屋外的阳光照进来只剩下一片暗色。
徐宜舟睁眼醒来,意识还有些恍惚,身体上仍旧是沉重的倦意,她的腰背侧躺得有些酸疼,便转过了身。
一转身,她就看到萧嘉树裸/露在被外完好的那边肩头,肩头上一圈红印,是她昨夜放纵的证据。
她一个激凌,彻底醒了。
萧嘉树的手一弯,把一直背着对自己,好不容易才转向他的徐宜舟抱进了怀里,他的手已经被她枕得麻木,却仍旧舍不得收回。
被下的肌肤光滑暖烫,互相熨贴着,空气里情/爱/欢/味未曾散尽,与两人的气息融在一体,叫人心突突跳着。床上凌乱不堪,床单揪作一团,衣物枕头散了满地,提醒着徐宜舟昨晚到底有多荒唐。
徐宜舟脸上腾起红晕。
萧嘉树的手按在她腰上,仍旧不老实地上下动着,两人贴得严丝合缝,她已察觉他身体的变化。
“徐宜舟…我爱你。”他声音喑哑性感,眼里是簇烧得正盛火焰。
这句话,昨夜他不断在她耳边重复着,不知道说了多遍,可每次说都像从未说似的。
他视线下滑,她的脖颈和锁骨四周,一片红痕,可想而知他昨夜有多疯狂。
酒精让他的欲/望像出闸的猛兽,他以这样的方式留下她,徐包子会怎样?
他不敢往下想。
他只知道他已经后悔了。
徐宜舟已经推开他,用被子掩着胸口坐起来。
长发披散,半掩着她光洁撩人的背。
萧嘉树眼光幽深,跟着坐起。
“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
“不用道歉。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我们各取所需罢了。”徐宜舟开口,声音也有些哑,语气却平静得与脸上红晕极不相衬。
萧嘉树倏地抓紧了床单。她的话,近乎绝情。
徐宜舟已伸手拾起地上一条围巾,裹在身上,掀被下床。
跨出一步,隐秘的痛楚传来,她脚步一顿,咬咬牙才又迈步走下去。
“舟舟。”萧嘉树忽然叫住她。
徐宜舟转头。
萧嘉树已从床上俯身,从地上拾起一物。
“你的手链。”他说着,才刚将手链举起,手链忽然断落,莹透殷红的石榴石像泪水般尽数断落。
昨晚缠绵间,不知何时竟将这手链勾断。
“我不要了,你替我扔掉吧。”徐宜舟摸了摸已经空掉的手腕,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澡。
水声传来,惊醒萧嘉树。
他攥着手中已然断掉的手链,垂了眼望着满地红石,淌血似鲜艳的颜色,像从心头滴落一般。
徐宜舟洗了很久,才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已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套了件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实温暖。
萧嘉树已经不在房里了。
凌乱的床和地都已经被萧嘉树收拾干净。
她下了楼。
一阵香气飘来,勾得馋虫大动。
“刚好,来吃早饭。”萧嘉树手里正握着两杯热好的鲜奶从厨房里出来,声音温柔,笑容暖人。
厨房外的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
鸡蛋卷饼、奶酪焗薯泥、水果沙拉,喷香诱人,全部出自他的手。
“谢谢。”徐宜舟毫不客气地坐到桌边,把手机放到桌前,低了头一边滑着手机,一边夹起卷饼往嘴里塞去。
萧嘉树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往她盘里挖了一大勺薯泥。
吃到一半,徐宜舟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萧嘉树,你一会有出门吗?”
“怎么了?”萧嘉树疑道。
“有路过药店,帮我带一盒避孕药回来。”她说着想了想,又摇了头,“算了,我自己去买吧。”
萧嘉树握着银勺的手一用力,勺柄削尖的头刺入指腹。
他狠狠吸了几口气,才将那股窒息般的痛苦压下。
“我帮你去买。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他问她。
年初七,是徐宜舟的最后一天春假。
徐宜舟摇摇头。
“我们去看电影好么?”萧嘉树问她,“你想看的那部《七天》上映了。”
交往这些日子,他们似乎从没像普通情侣那样,看过一次电影,逛过一次商场。
徐宜舟想了想,道:“好。”
她答得干脆,眼里没什么波澜。
萧嘉树便去订票。
过年期间电影票紧张,好的时段都已经满座了,萧嘉树只订到了午饭时段的票,位置也不怎么样,他有些歉意,徐宜舟却并不在乎。
喂饱了肚子,徐宜舟看了眼时间,发现离电影开场没多久了,从这里到影院还要些时间,便催促他:“差不多了,该出门了。”
萧嘉树替她取来毛巾和帽子,在她脖子上绕了几圈裹紧,又把帽给她戴好,他抬手的时候,徐宜舟看到他手腕上戴着的手链。
绕了三圈的陈籽菩提,他戴起来很好看。
出了门,萧嘉树去取车,车子开到楼下的时候,不见了徐宜舟的身影。
萧嘉树心里一紧,将车往外开去,一边给她打电话。
徐宜舟没听电话,他生怕她就这么消失了,眉头拢得死紧,目光四下寻找,终于在开到小区门口之时,他看到徐宜舟从门口的药店里出来,一边走着,一边仰头喝水,做了吞药的动作。
萧嘉树看得心口像破了洞似的,冷风灌进来,吹得满心悔恨肆意飞舞。
徐宜舟看到他的车,小跑了过来,开了车门跳上来,手里的矿泉水被捏得“噼叭”作响。
“走吧。”她没事人似的说着。
萧嘉树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言语可以安慰她。
车子发动,一路拥堵着到了影院,他牵她下车,一路上都没松过手。
排队换电子票,买饮料和爆米花,等候检票进场…他都牵紧她的手,一直没松。
似乎他这手一松,徐宜舟就真的不见了。
徐宜舟没抗拒,和他两个人像甜蜜恩爱的情侣,引来旁边众多关注的目光。
进了剧场,光线暗去,巨大的屏幕之上闪过其他电影的片花,不断有人进场,过了十来分钟,才算彻底安静下来,电影正片开始放映。
徐宜舟捧了爆米花,一颗接一颗塞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