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没问题。”刘子光收回了证件,目送警察上楼,确认安全之后才关上门,警察查户口是个很不好的预兆,不管有没有事情发生,都必须转移了,离开之前,他上网收了一下邮件,快速浏览完之后关机,对正在埋头作画的夏夜说:“我要离开了。”

“嗯,走的时候帮忙把垃圾带下去。”夏夜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刘子光穿鞋出门,轻轻关上门,不往楼下走,而是向上走去,走到接近顶楼的时候听到有人打电话:“查过身份证了,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人家是搞艺术的,不是混社会的。”

是刚才查户口的警察在打电话,刘子光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往上走,正好和他们迎面撞上,刘子光指了指天台方向:“收衣服。”

俩警察笑笑,没说话下楼去了,刘子光登上天台,从另一个单元下楼,出单元门的时候打量了一下,自己所住那个单元门口蹲着三四面目不善的男子,一身掩饰不住的浓郁江湖气息。

果然被盯上了,刘子光扭头便走,哪知道迎面过来几个人,见到他就大叫起来:“就是他!”

那人正是自己在网吧里教训过的小痞子,刘子光顿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正中那人面门,他出拳极重,对方立扑,其余人错愕之余,依然一拥而上,这边的动静将埋伏在楼前的人也都吸引了过来,刘子光见状不妙拔腿就跑,速度堪比世锦赛百米冲刺,一会儿就将那帮人甩在身后。

忽然一辆白色面包车从斜刺里冲出来,正挡在刘子光面前,车门拉开,窜出来七八个穿旅游鞋的青年男子,一水的板寸头和报纸包裹的铁尺,劈面就砍了过来,刘子光夺过一柄铁尺和他们对砍起来,噗噗的铁器入肉的声音传来,不大工夫一车人就都躺在地上哀鸣了,后面追上来的人看到着惊骇的一幕,全都刹住了脚步,惊恐地看着刘子光,谁也不敢向前。

刘子光手握铁尺,微笑着向他们迈了一步,吓得这些人当即后退,此时远处有警笛声响起,刘子光把铁尺一丢,昂然去了,这回竟然没人敢追。

走到马路上,一辆派出所的警用面包车闪着警灯开了过来,车上的警察看到一身鲜血的刘子光,立刻下车向他走去,同时高喊:“警察,站住别动!”

刘子光置若罔闻,走到路边一辆停着的黑色奔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奔驰车绝尘而去,追过来的警察捏着对讲机报告着车牌号:“黑牌外交车辆,车型奔驰S600。号码是使”

第25章 过不去

派出所民警是接到群众报警赶来的,原以为只是单纯的打架斗殴案件,没想到居然牵扯到使馆车辆,一时间片警都抓瞎了,赶紧向指挥中心报告,中心也跟着晕菜,使领馆车辆属于移动的外国领土,不能随便拦截扣押的,搞不好就是外交纠纷,谁也吃罪不起,只好再次将问题上报。

奔驰车里,一个双目炯炯有神的黑人男子向刘子光伸出了双手,驾驶车辆的波姬介绍说:“这位是我国新任驻华大使桑塔纳·戈多阁下,大使阁下怕路上出问题,亲自来接您的。”

“幸会。”刘子光和大使握了握手,桑塔纳似乎有些激动,语速很快的说了些什么,刘子光的葡萄牙语水平不高,没听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副驾驶位子上的东方恪笑道:“刘总,大使先生是您的粉丝哦,他说是您保全了他一家老小的生命。”

这样一说,刘子光想起来了:“我们见过面,大屠杀期间的圣胡安大饭店,你有两个很可爱孩子,他们现在好么?”

桑塔纳听了东方恪的翻译后,更加激动了,连连点头,握着刘子光的手不放,眼中尽是崇敬的光辉。

忽然前面有交通警察示意车辆靠边停车,波姬停下车,隔着车窗出示了外交车辆证件以及自己的外交护照,警察立正敬礼,放行。

很快抵达三里屯西萨达摩亚大使馆,门口的武警向车头悬挂国旗的大使专车敬礼,铁门缓缓打开,门内站着两名身材高大、头戴白色大檐帽,身穿笔挺红色军服的黑人士兵拔出佩刀举在鼻尖敬礼,刘子光笑道:“你们也学美国人,派海军陆战队保卫使馆了?”

大使解释说,国王陛下听说刘先生的安全受到威胁,寝食不安,恨不得亲自赶到中国,在首相阁下的苦苦劝说下才作罢,而是精心挑选了两名最骁勇善战的卡耶族战士,给他们王宫侍卫官的头衔,万里迢迢派来中国,就是为了保护刘先生的安全。

忽然刘子光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汽车停下后,他专门去和两个黑人士兵握手,两个士兵都是正宗卡耶部落战士,肌肉发达,眼神凶悍,穿着制服皮靴很不自在的样子,想必在家乡都是赤裸惯了的,当刘子光要和他们握手的时候,两个士兵竟然趴下来要亲吻他的脚,这在卡耶族的风俗习惯中是最尊贵的礼节,只有国王、酋长、大祭司才有资格承受。

刘子光知道卡耶族人性格淳朴,没有花花肠子,便坦然受了这个礼,用他掌握不多的卡耶族语言勉励了两个黑人战士一番,两人顿时心花怒放,差点当场舞蹈起来。

刘子光冲两人点点头,转身走向使馆主楼,哪知道两人随后跟来,形影不离,他这才明白大使说的意思,合着今后这两人就是自己的贴身侍卫了,小阿瑟的一番好意不能辜负,于是他问大使,这两人叫什么名字。

大使说了两个很冗长的土著名字,刘子光说:“既然到中国来,就要入乡随俗,我给他们改个名字吧,一个叫王朝,一个叫马汉。”

走进使馆,赵辉已经来了,看到刘子光出现,赵辉笑道:“你行啊,闷声不响失踪了几天,外面都快搅翻天了。”

刘子光耸耸肩:“我什么也没做。”

“我靠,那你要是做了的话,这天还不得塌了啊,你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就召回大使,终止项目,这一招釜底抽薪可够狠的啊,除了你,谁有这个能量?”

刘子光淡然笑道:“不是我能量大,顺势为之,蛋糕那么大,我一个人吞不下,但是少了我,别人也一样吞不下。”

赵辉击掌道:“这话说的好,现在局势已经扭转了,你也不用再东躲西藏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项目了,恐怕两国外交关系都要终止了。”

刘子光笑道:“你是来当说客的吧?”

赵辉正色道:“你如果以为我是为了马峰峰来的,那你就错了,虽然我和他是发小,但并不是一路人,我来是告诉你一些事情,为什么陈金林一个堂堂的海军少校,会有几个月的长假来帮你做事,为什么你在欧洲、在美国的行动会那么顺利,会得到那么多的支援,为什么空军特级飞行员会那凑巧的出现在圣胡安,为什么你每次进出海关都是免检,难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在安排?如果你那么想的话就错了,整件事情从一开始,祖国就站在你的身后了。”

刘子光点点头:“我知道。”

“响鼓不用重锤,我也不说更多的了,就说两句话,别和社会过不去,因为你会过不去,别和现实过不去,因为你还要过下去。”

说完,赵辉拍拍刘子光的肩膀,走了。

“什么?让他跑了!你们几十个人都留不住他,操!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马峰峰愤怒的摔了电话,有些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

道上的朋友打来电话,说是发现了刘子光的踪迹,但是没捉住他,反被打伤了十几个兄弟,最后连警察都出动了,还是让他给跑了,多方汇集来的信息让马峰峰郁闷,丫挺的居然往外国大使馆躲,这回正好送他一顶卖国贼的帽子。

正想给谭主任打电话呢,那边先打了过来,谭主任的声音很严肃:“小峰,最近注意一下,别搞得太过分,已经引起上面的注意了,你要是搞出什么事情来,叔叔伯伯们也捂不住。”

马峰峰一听这话就急了:“谭叔您这话怎么说的,这事儿他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多少人的股份在里面放着呢,合着到最后就我里外不是人啊,你们都是老好人,大清官是吧。”

“小峰,你这个急性子也该改改了,要不然对你以后的成长很不利。”谭主任语重心长的劝道。

“好了好了,一个个都这么说,我知道了。”马峰峰没好气的挂了电话,托着腮帮子沉思了一会,对手下说:“放话出去,让弟兄们暂时收手。”

江东省城,医科大附属医院太平间,冷气森森,寂静无比,谷秀英正拿着登记簿巡查着,以前太平间都是找个五六十岁的鳏夫老头来守,现在太平间也实行现代化管理了,谷秀英被吊销医生执照后,院里保留她的编制和级别,安排到太平间管理几个临时工,也算是一种照顾了。

“铃铃铃”电话铃响了,谷秀英回到值班室拿起电话,听筒传来院长的声音:“小谷,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谷秀英立刻赶到了院长办公室,站在门口喊了声:“院长,您找我?”

屋里坐着几个衣冠楚楚的人,看到谷秀英前来,便都站了起来,院长更是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热情的介绍道:“小谷,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卫生部的范处长,这位是外交部的李主任。”

两位官员丝毫也不介意谷秀英太平间管理员的身份,和她亲切握手,嘘寒问暖,完了院长说:“小谷啊,国家准备在西非援建一所现代化的医院,组织决定由你出任这个院长,恭喜你啊。”

谷秀英百感交集,竟然说不出话来,两行泪珠噗噗的往下掉,外交部的李主任温和的笑道:“小谷啊,这次任务很艰巨,关系到国家在非洲的长远规划,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提。”

谷秀英哽咽道:“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可是我的医师执照”

范处长笑呵呵的拿出一本医师执照说:“小谷,这些问题都不要你担心,这次赴非洲援建医院的队伍,很多都是你的老同事,而且这家医院就设在你曾经工作和战斗过的西萨达摩亚首都圣胡安。”

院长也说道:“小谷,你尽管去,不要有后顾之忧,院里做你的坚强后盾,孩子上大学的问题组织来负责。”

谷秀英紧紧捏着失而复得的医师执照,泣不成声。

领导们相视而笑,颇为欣慰。

江北市,至诚集团,卫子芊忽然接到了一份来自华夏矿业的传真,邀请至诚集团派员赴京洽谈成立合资海外工程事宜,卫子芊立刻将传真摆到了李纨的案头,李纨正在审阅一份文件,瞄了瞄卫子芊拿来的传真,淡然道:“回复他们,我们要重新考虑。”

卫子芊道:“李总,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李纨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子芊,你要知道一点,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没有我们,他们什么也拿不到,没有他们,我们照样可以拿到想要的一切。”

卫子芊点头道:“明白了。”拟了一份措辞不卑不亢的回信传真了过去。

传真很快送到华夏矿业总裁邹文重面前,邹总勃然大怒,拂袖而起:“扯淡!”

秘书赶紧劝道:“邹总,别激动,小心血压。”

邹文重平静了一下情绪,说:“派个部门经理过去,和他们好好谈谈。”

秘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恐怕不用了。”

“怎么?”

“至诚集团已经成立了独自控股的海外工程建设公司。”

第26章 说客

某环境幽雅的咖啡厅,客人稀少,舒缓的《蓝色多瑙河》钢琴曲流淌在每个角落,靠近侧门的座位上,坐着五个人,分别是刘子光,赵辉,胡清凇以及形影不离的黑人保镖王朝马汉。

两个高大的黑人穿着米色的短袖猎装和卡其布的短裤,脚下竟然是廉价的塑料拖鞋,天性不羁的他们不爱穿鞋,一双大脚在荆棘密布的原始丛林中都奔走如飞,更别说这钢筋水泥的都市了,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甩掉拖鞋行走如飞,毫不犹豫地用藏在腰间的割胶刀斩杀任何对刘子光不利的人。

远处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欧洲白人,喝着咖啡聊着天,如果走近他们,你会发现这两个白人裹在西装里的肌肉异常发达,西装前襟敞开着,不经意的可以看到腋下赭色的皮质枪套和乌黑的枪柄,而且,他们聊天的语言是俄语。

这两位也是刘子光的保镖,红星公司的正规雇员亚历山大·谢苗诺维奇和瓦西里·伊万诺夫,借红星公司的光,他们所有的证件都是合法齐全的,护照、外国人居留证、特种行业执业资格证、持枪证,就算在警察面前他们都不需忌惮。

三人对坐无语,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几分钟后,两个身材矫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凌厉的目光四处扫视一番,然后是几个剃平头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走来,虽然这些人穿的是便装,但是军人气质暴露无遗。

亚历山大和瓦西里调整了一下坐姿,随时准备掀翻面前的桌子拔枪射击,但那些军方保镖似乎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似乎更在意那两个来自于热带丛林的黑人,毕竟亲手割下几十颗脑袋的部落战士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更加狰狞一些,而且真打起来,恐怕打光一弹夹的子弹都不能有效制伏这种野蛮人。

老人来到近前,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三人赶紧站起,称呼各有不同,刘子光喊罗司令,赵辉喊罗总助,胡清凇喊罗叔叔。

罗克功大手一挥:“都坐,又不是在办公室,不用那么拘束。”

服务员上前,问客人需要点什么,罗克功从秘书包里拿出一个不锈钢茶杯说:“麻烦你,帮忙倒一杯白开水。”

服务员接了杯子去了,那几个平头警卫员在四周找了座位坐下,各自点了饮料,腰杆挺得笔直,一点也不像是来休闲的客人。

“小刘,我看了你的档案,成绩相当出色,看来当初推荐你去永昌是正确的选择啊。”罗克功说道。

刘子光谦虚道:“有成绩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罗克功赞许地点点头。又对赵辉说:“叶明,你的请调报告我驳回了,你这个孩子,性子太野了,需要好好磨砺一下才行,在机关待上三年五载,对你将来有好处。”

赵辉虽然不满,但也只好说声是。

“你父亲的身体还好么,有日子没和他一起下棋了,见到他帮我带个好。”罗克功又对胡清凇说道。

胡清凇微笑道:“谢谢罗叔叔,我爸也经常念叨您呢。”

罗克功哈哈大笑:“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成长起来了,我很欣慰啊,好吧,现在说说你们的事情,听说你们三个在非洲搞得有声有色啊。”

赵辉说:“罗总助,这个计划是叶部长策划的,永昌公司负责表面上的工作,二部负责幕后支援工作,整个行动得到了海军、空军等多家兄弟单位的协助”

罗克功打断他的话:“这些我都知道,永昌公司功不可没,但是它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你不用在我老头子面前表功,叶唐的成绩和能力,首长是肯定的,把他外放,也是一种锻炼,将来还是要给他加担子的。”

赵辉眼中升腾起希望的火花:“是,谢谢首长关心。”

罗克功笑笑,掏出一支烟来,看看旁边挂着的无烟区的牌子,又把香烟收了起来,说道:“今天我来,不是代表组织,大家不要那么拘谨,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是国务院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所以我觉得还是来一趟比较好。”

三人都凝神听他说话,罗克功是总长助理,中将军衔,将来升上将,担任副总参谋长基本上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这位老军人生性耿直,又和他们颇有渊源,所以他的话是可信的。

“伍德铁矿,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属于小刘你的私有财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谁也不能剥夺。”罗克功说道。

三人长出了一口气,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没有发生,看来高层领导还是很通情理的嘛。

“但是。”罗克功又说:“刚才叶明也说了,当你机缘巧合的取得了铁矿所有权之后,是永昌公司充当了你的坚强后盾,我不否认你的个人能力,但是没有强大的支援,你很难和当地独裁军阀以及国际资本势力作斗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伍德先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把庄园以象征性的价格转让给你,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大概早就死在西非,不能坐在这里喝咖啡聊天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罗克功炯炯的目光看着刘子光,刘子光简单回答了一个字:“是。”

“很好。”罗克功收回了目光,“我说这个话,不是想给你施加什么压力,更不是想从你是手里抢夺什么,诚然,已经有人这么做了,但是只代表他个人的行为,不能代表国家和政府,由此给你带来一些困扰,我想你也不会太在意,毕竟铁矿在国外,你不点头,谁也拿不走。”

刘子光点点头,没说话,罗克功果然是军人风格,说话爽快,他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抱着解决问题的目的来的,而且已经有了解决方案,自己只需要听他说即可。

“我国基础建设高速发展,房地产、汽车工业、铁路桥梁,都离不开钢材,但是国家在铁矿石进口上,一直被人卡脖子,现在又不是战争时期,不能依靠军事手段解决问题,所以西非的这个矿,对国家很重要,我们入股伍德铁矿的象征意义甚至大于实际意义,只要华夏矿业或者其他中资企业成功入股,中钢协在铁矿石价格谈判上,就有了主动权和话语权,这个意义才是最主要的。”

三人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罗克功一指刘子光:“我们必须掌控铁矿,但又不能以国家的名义,以免在国际上给人以口实,所以,这个最佳的代理人就是你,你是铁矿的大股东,但是永昌公司和小胡都出了力,大家见者有份,分一些股份出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刘子光说:“那要看分给谁了。”

罗克功笑了:“小鬼,还记仇呢,我告诉你,拿走你红石控股的不是马峰峰,而是另外一家国有企业,马峰峰这个小子有包天的胆子,也不敢强取豪夺这么大一笔财富啊,这次事情是他做的不对,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相信他已经得到教训了。”

刘子光说:“那么新的合作者是谁呢?”

罗克功说:“那就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了,我只是来当说客而已,看来你已经同意了,那么我可以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了。”说着拍了拍巴掌。

警卫员从外面带进来一个人,神情憔悴,却又掩不住的一身锐气,不是关野还能是谁。

大家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关野!”

关野朝大家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克功说:“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死者被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关野虽然死罪免了,但是军籍是保不住了,就让他跟你去红星上班好了。”

刘子光说:“欢迎关野这样的同志加盟,不过红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要班子通过才行。”

罗克功笑骂道:“小鬼,见缝插针啊,邱鹏飞在西萨达摩亚海关被拒绝入境,你敢说不是你捣的鬼?现在的红星公司不是当年那个小地方的保安公司了,它的目标是做国际品牌的承包商,国家投了很多资源进去,自然要占一定发言权,当然了,能者多劳,如果你能让红星变成一言堂,也未尝不可嘛。”

刘子光哈哈一笑,走向关野和他握手:“欢迎归队。”赵辉也上前和他拥抱,关野眼眶有些红,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用力握着老朋友的手。

罗克功看看手表,起身道:“你们叙旧,我就不打扰了。”

大家起身相送,罗克功爽朗的大笑:“都别送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罗克功出了咖啡厅,三辆军牌奥迪驶到门前,老将军钻进中间一辆,对司机说:“中南海。”就闭上了眼睛开始揉捏鼻梁。

忽然电话响了,秘书接了之后递过来:“谭主任电话。”

罗克功露出不悦的神情,但还是接了电话:“我是罗克功,对,是的,已经解决了,不用谢我,尽责而已。”

放下电话,秘书小心翼翼地问道:“罗总,您看军方要不要占一些铁矿股份?”

罗克功斩钉截铁的说:“军队不能参与经营,这样的教训已经够多了,如果我们想分一杯羹的话,就不会解散永昌公司,就不会让刘子光退出现役。”

秘书嘀咕道:“我们栽树,他们乘凉,这是什么道理。”

罗克功缓缓道:“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第27章 门阀和科举

罗克功走后,刘子光等人离开咖啡厅,找了一家档次较高的饭店设宴给关野压惊,酒过三巡后,关野依然神色黯然,刘子光劝他道:“还在伤心呢,想再穿军装简单啊。”

关野的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

刘子光说:“当然,回头我安排西萨达摩亚陆军部,给你挂个少校军衔。”

关野顿时又萎靡下去,不说话了。

赵辉呵斥道:“打起精神来,不穿这身衣服一样为国尽忠,钟汉东、宁振他们不也一样?脱下军装,穿上保安服,默默地贡献力量,你要是再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干脆回家趴着去。”

关野噌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不服咋滴,练练,让我看看你在牢里关了几天,拳脚荒废了没有。”赵辉说着,一拳就打了过去,关野下意识的想躲,但拳头打到面前的时候最终还是没动,硬生生挨了这一拳。

赵辉紧跟着又是一拳锤到关野肚子上,这一拳极重,打得他连连倒退,身子弓的像个龙虾,胡清凇站了起来,想去拉架,却被刘子光以眼神制止。

“起来,看你那副熊样,还好意思说是T部队的人。”赵辉一脚踹在关野头上,当时额角就流血了,胡清凇看看刘子光,刘子光依然摇头不语。

“赵辉,你再打我就还手了。”关野嘶哑的吼道,如同受伤的狮子。

赵辉紧咬牙关,又是一脚踹过去,这回关野没客气,闪身躲过,回击一拳,两人打坐一团。

包间的门开了,刘子光的四个保镖听到响动出现了,看到并不关自家老板的事情,耸耸肩又离开了,还把闻讯赶来的饭店服务员也给劝走了。

一番激烈的战斗之后,饭桌也翻了,满地杯盘狼藉,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都躺在了地毯上呼哧呼哧直喘气,刘子光丢了两支烟过去,赵辉点燃了递给关野一支,说道:“怎么样,好受一点了吧?”

关野抽着烟,点着头:“是舒畅多了,在监狱的时候我常想,如果能化险为夷的话,出来之后再也不和人打架了,没想到刚出来没几个小时就破戒了。”

赵辉哈哈笑道:“我多年经验证明,无论再烦恼的事情,打一架之后就爽多了,不过这次不过瘾,明天咱们找个部队靶场,好好过一把枪瘾,把肚子里的邪火打出去。”

胡清凇问道:“你哪里来的邪火啊。”

赵辉说:“你以为我不憋屈?老爷子尸骨未寒他们就变了脸,我一外勤,现在整天坐办公室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还有马峰峰那个小子,欺人太甚,这口气我憋好几天了。”

刘子光说:“我正想问呢,到底是谁拿走了我的红石控股,他们又是怎样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更换股东的呢。”

赵辉说:“离岸公司已经成为国有资本外逃的中转站了,前段时间因为瘦肉精垮台的那家企业,就是因为管理层通过资本运作把国有资产变成了自己的私产,国家不得已才打击的,对于这种知名企业,只能采取壮士断腕的办法,但是你的红石控股,只是通过代理机构注册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想做手脚还是很容易的,你的存续证明书和股东在职证明书应该已经丢失了吧,他们只需要一份信托协议书和股份转让书就能合法的把公司转过来,别说这些文件了,就是想再造出法律意义上的一个刘子光来,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难事,你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红石控股只是一家皮包公司,把我换下来又拿不到铁矿,又有什么意思?”刘子光还是不解。

“你这个人啊,有时候聪明有时候还真糊涂,红石控股虽然是个空壳,但是一直以来都是用这个名义和西萨达摩亚那边联系的啊,另起炉灶人家不认怎么办,再说了,强取豪夺也要讲究合法性,先暗渡陈仓把你的红石转过去,然后给你来个人间蒸发,西萨达摩亚方面也没有话说。”

刘子光冷笑:“想蒸发我可没那么容易,搞不好鱼没死,网先破了,那时候看他们怎么收场。”

赵辉笑的比刘子光还冷:“你还真以为手里捏着个铁矿,就好像抓着某些人的睾丸了?西非那个铁矿,象征意义更大一些,澳矿巴西矿的储量可是天文数字,海运成本还低一些呢,对于国家来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国家有点是外汇,每年多掏几百亿又怎么了?难道是从他们个人腰包里掏的?还不是最终转嫁到屁民身上,我说句不该说的,你要是敢鱼死网破,他们宁可不要铁矿,也得把你绳之以法。”

“绳之以——还法?”刘子光嗤之以鼻,又正色道:“看来马峰峰的身后还站着一些人。”

“那当然,他不过是一纨绔子弟而已,而且是从小嚣张惯了的那种,真本事并没有多少,不过一个好出身可以弥补智商上的不足。”赵辉一指胡清凇:“小胡也是部队大院出身的,但是他家里最高也就是个大校,正师,所以虽然他是个天才,人又勤奋,身家也达不到马峰峰的十分之一。”

“而你。”赵辉又指着刘子光,“你可以称得上是奇才了,但又如何,你出身低微,就算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关野愣愣的看着,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好了,这些暂且不提,说说我们以后怎么发展,既然有罗克功背书,这回应该没有马峰峰或者牛风风捣乱了吧。”刘子光说道。

赵辉说:“据我分析,他们是这样安排的,铁矿股份,你和西国政府占大头,一家不出名的企业参股,占两成左右的股份,然后华夏矿业注资,再占一定比率的股份,这样下来才能保证国家对伍德铁矿的话语权。”

刘子光问:“这家企业会是什么背景?”

赵辉一摊手:“那谁知道,这么赚钱的行当,肯定要交给信赖的人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便不是马峰峰牛风风,也会是驴峰峰狗峰峰。”

刘子光说:“国家难道就没有可用的人了?”

赵辉说:“不是没有人,是人太多了,那么多的衙内、世子、格格,总是要安排的,政府里安排不下,就往军队里安排,军队里安排不下,就往垄断企业里安排,不要说别人了,就说我,小胡,关野,不都是这种人?”

胡清凇当即就面露不悦:“别扯我啊,我就一普通干部家庭子弟。”

赵辉赶紧改口:“你不算,你和小刘是一样,属于真正的掌权阶层,光荣的劳动人民。”

三人哈哈大笑,只有关野摸不着头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也跟着傻笑起来。

正笑着呢,服务员进来,提醒道:“对不起先生,可以轻一点么,隔壁客人有意见了。”

赵辉此时已经有些喝醉了,怒道:“什么酒店,连笑都不许笑了,让你们经理来。”

服务员不敢说话,唯唯诺诺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推门进来,冷峻的目光扫视着这几个醉汉,皱起了眉头:“是你们吵吵闹闹的?喝完了就赶紧走人,别在这儿丢人。”一口京腔很是地道。

赵辉看他这副样子就觉得不爽,顺手去抄桌上的酒瓶,却被关野劈手夺了过去:“哥们,别动这个,我眼晕。”

见他们一副要动手的样子,男子赶紧退了出去大喊道:“经理,服务员,叫保安来!”

“丫挺的还来劲了。”赵辉立刻追了出去,刘子光和关野也跟着走出去,隔壁包间的门也开了,一群人涌了出来,都是三四十岁正当年的年纪,服装也很雷同,一水的白衬衣和藏青色西裤,裤缝笔直,皮鞋锃亮,一看就知是体制内人士。

架没打起来,因为刘子光从对方阵营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周文。

同时周文也发现了刘子光和赵辉的身影,赶紧招呼道:“哎,刘子光你怎么在这儿?”

刘子光笑道:“给朋友接风,你们这是?”

周文说:“我们中央党校的培训班同学出来聚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然后就把自己这边的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又介绍了赵辉和刘子光,党校这帮人听说赵辉是叶老的孙子后,顿时肃然起敬,再也没有刚才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力邀几人到他们房间里再喝几杯。

赵辉自然是就坡下驴,说了些不打不相识之类的客气话,留了名片各自回去,只有刘子光和周文在走廊里聊天。

“怎么突然跑到中央党校学习来了?”刘子光问道。

“是啊,我也觉得突然,本来是省党校办的一个班,后来又被选调进京学习,这些同学基本上都是各地的厅局级年轻干部,上面看好,前途无量的那种。”周文说这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小小的自得。

刘子光笑道:“那么你也是前途无量的了。”

周文言不由衷谦虚道:“我哪儿算啊,我在这一届同学里,算是最年轻,级别最低的了,不过能认识这么多给力的同学,对将来的发展肯定是有大好处的,中央党校的老师们,水平也相当高,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进步很大。”

刘子光说:“估计用不了几年,你就是咱们江北市的市长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关照我。”

周文呵呵笑了:“哪儿的话,你别糗我了。”话虽这样说,脸上那股春风得意的劲头,和当上市长也没两样了。

第28章 为官

难怪周文春风得意,这回他是真的走了狗屎运,本来说是省委党校办的青年干部培训班,结果不知怎么地就被转到破格转到了中央党校学习,每个省就两三个名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但能搭上中央的关系,还能扩展人脉,认识全国各地的有力人士。

同学们基本上都是四十岁以下的厅局级青年干部,属于前途无量的那种类型,前来中央党校学习,代表的可是各省的面子,所以这些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而且为人处世练达无比,同学关系相当融洽。

有几个学员和周文的关系比较好,他们都是当过秘书的,而且自身家境并不太好,完全靠敢打敢拼才获得领导青睐,用其中一位同学的话说,咱们这批人是文武双全,文能开会举手,武能带队拆迁,这话听起来好笑,其实意思很深,开会举手可是一门大学问,举的不好就能把自己的仕途给举进去,拆迁就不但是学问了,而是一门艺术,现在各个城市的GDP增长都是靠房地产市场带动,一个不会拆迁征地的市县领导,不是个好领导。

说到拆恰征地,周文心中就隐隐作痛,南泰县玄武工业园项目是自己出任县长以后的第一个大项目,眼瞅着就要成功了,却被人摘了桃子,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到中央党校学习,当天子门生的收获还是足以抵消政绩被人拿走的遗憾的。

聚餐过后,大家各有各的活动,周文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半天,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编了一条短信,编好了又删掉,删了又编写,就这样翻来覆去十几遍,终于编了一条不是很暧昧,也不是很显生疏的短信,犹豫了半天,一咬牙一闭眼按了发送键。

发完之后,周文的心就砰砰的跳了起来,省报记者白娜的俏脸浮现在眼前,说起来白记者对他可是有大恩的,如果不是白娜发在省报上的那篇文章,自己别说当上威风八面的县长了,就连旅游局长的位子都保不住。

这次去省城党校学习期间,周文再次和白娜再次邂逅,互相留了手机号码,虽然没有太多交流,但周文感觉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块被触动了,白娜的一颦一笑,他都铭记在心,那个手机号码,更是烂熟在脑海中。

信息发出去了,一分钟,两分钟,还是没有回信,周文叹口气,把手机放下,对自己说道,周文啊周文,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长而已,算得了什么,人家白娜的伯父可是省委宣传部长,来往的也都是省里的达官显宦,会把你这穷山沟里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放在眼里?搞不好已经把你的手机号删掉了呢,你还在这里自作多情,真是可笑。

正纠结着,忽然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周文急忙抓过来看,原来是移动客服发来的上月账单,他顿时泄了气,把手机丢到了一旁,没过半分钟,手机又响了,有电话进来,难道白娜直接打过来了?周文再次激动起来,抓起来看了看来电,真的是江东省城的固定电话号码,心中登时一阵狂喜,按了接听键说:“你好,周文。”

“周县长,我小孙,有工作向你汇报。”

原来是县公安局的孙继海,周文顿时从云端跌到谷底,强打精神问道:“你怎么在省城?”

“出差来办一个案子,周县长,县里征地出事了。”孙继海说。

周文立刻警觉起来:“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玄武集团派人去苦水井乡征地,打死了人,事情闹大了,朱县长带队下去维稳,汽车都被掀翻了。”

周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后来怎么样?”

“事情还在进展,我也是听下面派出所的伙计说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怕周县长您被动,就赶紧汇报了一下。”

“小孙,这个事你做的很好,你马上打听一下现场的具体情况,到底死了人没有,死的又是什么人。”

“是,周县长。”

挂了电话,周文在宿舍里来回走了好几圈,眉头紧锁,心潮起伏,猛然停下抓起电话给徐书记打过去,对方占线,打给苦水井的乡长梁大众,对方处于无法接通状态,他意识到这次真出了大麻烦了。

手机响了,依然是省城号码,周文以为还是孙继海打来的,接了大声说道:“怎么这么久?”

对方显然错愕了一下,才咯咯娇笑道:“周县长,你好凶哦。”

是白娜,周文的语调马上降了下来:“不好意思白记者,我以为是别人,呵呵。”

“呵呵,刚才在洗澡,没看见你发的信息,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呢。”白娜的声音很甜美,普通话里带一点省城绵糯的口音,听起来特别悦耳动听。

一时间周文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灵机一动,问道:“白记者,南泰县征地出了事情,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