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河没有露面,只是让手下拿了一条金南京出来,当众拆了发烟,地痞们欢声雀跃,气氛为之一振,卫淑敏嗤笑道:“他还挺会做战前动员呢。”

刘子光偷偷捅了一下陆天明,陆天明会意,干咳一声道:“小刘,把咱的烟也拿出来。”

刘子光麻利的答应一声,跑去车里拿了三条软中华过来,也当众拆开发给工人们,结果这边的欢呼声更胜一筹,顿时把对面压了下去。

过了片刻,众人就看到一个穿白绸唐装的男人从车里下来,在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隔着马路望了望这边,先朝地上啐了一口,这才摘下墨镜,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他妈不管红旗厂是谁当家,扣了我的人立马给我放了!不然我以后一年三百六十天堵你的门,见一个打一个,和我姓杜的作对!操!”

甩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旁边立刻伸过来打火机帮杜老大点燃,忽然从厂里飞出半块砖头,正落在杜老大脚旁的泥坑里,啪的一声溅起无数黑泥,雪白的拷绸唐装顿时变成了迷彩服,杜老大脸上也沾了一些稀泥,老大的形象立刻崩塌,喽啰们一阵聒噪,挥动棍棒嗷嗷直叫,惊得厂里工人们一阵紧张。

杜老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居然没有当众发飙,只是把烟一丢,冷着脸回汽车了。

“狗日的还有点城府,不过他也就这点层次了。”刘子光不以为然的说,那半块砖头是他砸的,就是想看看对方的份量。

杜中河坐进车里没有再出现,陆续还有人马源源不断的赶到,大有不达目的绝不收兵的意思,马路上停了一长串的汽车,有拉废铁的,有拉煤炭的,已经绵延了一公里,厂里的空载卡车也开不出去,如果这种现象持续下去,肯定是对红旗厂不利。

“老陆,援兵什么时候到?”卫淑敏看看手表,似乎有些焦急,她手腕上是一块老款钟山牌17钻坤表,表盘有些发黄了,看来很有些年头。

陆天明也看看腕上的手表,答道:“如果不堵车的话,还有五分钟。”卫淑敏听他言之凿凿,不禁打量了他一眼,正巧看见那块同样品牌同样款式的钟山牌17钻男表,忍不住心里一声叹息。

忽见远处风驰电掣般驶来十余辆汽车,打头的是几辆豪华越野车,车牌被遮住,上面贴着国防演习四个大字,后面是一溜绿色卡车,蒙着迷彩篷布,车队在北门口停下,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然后就见篷布掀开,呼啦啦往下跳人,全是穿着迷彩服头顶钢盔的青壮,大皮靴毫无顾忌的踩在泥水里,民兵们喳喳呼呼的在厂门口列队,装备不停地从车上送下来,是制式的玻璃钢防暴盾牌和五尺多长的应急棍,要不是看他们钢盔上写着晨光民兵的字样,还以为是防暴武警出动了呢。

民兵们稍息立正和报数的声音此起彼伏,晨光厂保卫科长卓力同志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身旁一个高大的汉子正是孟知秋,手里拿着卷起来的旗帜,三两下爬上卡车驾驶室上面,把大旗展开迎风飘舞,鲜艳的红旗上五个大字无比醒目:晨光民兵营!

“啧啧,看人家晨光厂的民兵办的多正规,全套装备。”

“那是,人家有钱啊。”

“要搁八十年代,咱红旗厂的民兵营拉出去不比他们差,咱厂保卫科连班用机枪都有,连美帝都不怕,还怕这几个小痞子。”

“唉,那是啥年月的老皇历了,咱现在能不被人欺负就行了。”

红旗厂的工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眉宇间尽是兴奋之色,晨光厂和红旗厂多少年的兄弟单位了,虽说当年为了争先进,争劳模名额没少明争暗斗,但依然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尤其是到了现在,老国企已经没有几家了,更显的这种友谊的珍贵。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卫淑敏当即下令:“开厂门,出击!”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红旗厂的工人们涌了出去,和晨光厂的民兵们合兵一处,气势大增,尤其是那面猎猎飘扬的红旗,更是震慑了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地痞流氓们。

妈呀,这是要打仗还是咋的?

如果是城里消息灵通的人士,见到晨光厂民兵营的旗号,当时就会明白过来,肯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又得罪刘哥了,或者是卓二哥脾气不好想扁人了,碰上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脚底抹油赶紧溜,等两位哥哥气头过去再托人递话,赔礼道歉把这个事结了,要不然日子过得提心吊胆,不踏实。

但是城乡结合部的流氓们消息相对闭塞一些,这些土条整天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以为认识几个派出所的副所长啥的就牛逼到天上去了,哪能想到还有比他们更牛逼的存在。

所以,这帮不开眼的小流氓居然仗着自己人多,没走。

“都给我圈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走。”刘子光跟着红旗厂的大队人马出了厂门,冲着卓力吆喝道。

“来了还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卓力两只眼睛四下里一扫,就看到杜中河乘坐的汽车了,右手一指,早有几个民兵上去,把汽车团团围住,卓力敲敲车窗,示意杜老大下车。此时杜老大的手下们已经被分割包围,也顾不得增援老大了,他只得摇下车窗,冷冷看了一眼卓力,问道:“你混哪里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

卓力一把拉开车门,揪住杜老大的领子把他拽了出来,二话不说扫脸就是八个大耳帖子:“我操你马勒格壁的,老子不混哪里,老子是晨光厂保卫科的,还他妈谁的地盘,普天之下都是共产党的地盘,你给我讲这个!”

杜老大出来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狠的角色,上来就打啊,根本不给你讲数的机会,他被打懵了,满眼都是小星星,嘴里也有几颗牙松动了,两个腮帮子肿的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了。

清场工作在继续,民兵们现在已经很含蓄了,打架都不用消防斧和长矛这种大杀伤力武器了,而是防暴盾牌和橡皮棍、应急棍等专业器械,实际上这帮民兵里真正的工人只有一半,还有一半是跟着卓力贝小帅混的江湖人士,本来打架就是行家里手,没事就在晨光厂操场上练习擒敌拳和组合棍法,对付百十个小痞子还不少手到擒来。

老实说,就是市局防暴大队来,活儿都干不了这么利索,不出十分钟,堵门的流氓们就全被抓了起来,棍棒砍刀链子锁丢了一地,一大群秃头杂毛蹲在泥地里,早没有了不久前的嚣张气焰。

杜老大则被上了背铐吊在厂门口,满脸的血泪鼻涕,哪还有半点老大的神采。

危机基本结束,警车来姗姗来迟,几个当地派出所的警察下了车,惊讶的看着这副场面,为首一个胖警官走过来说:“卫总,怎么闹成这样。”

后面一个年龄大点的警官边打手机边走过来,走到门口收起手机,皱眉命令道:“放了放了!”

卫淑敏说:“张所长,流氓堵门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我也反映了不止一次,这种犯罪行为给我们厂造成了极大的经济损失,我希望你们能切实的管一管。”

张所长有些愠怒了,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把人给我放了!”

“你TM又是谁?怎么给领导说话的,还给你放了,红旗厂的厂长什么级别,你什么级别?懂规矩么!”卓力杀气腾腾的挤了过来,恶声恶气的骂道。

第45章 看成败,人生豪迈

卓力这话要搁二十多年前,那还真是事实,红旗钢铁厂可是省属企业,利税大户,三个厂区,两座矿山,一万多工人,厂长书记出门都坐红旗轿车,市里开会从来不落下,那是货真价实的司局级干部,和市长市委书记都平起平坐的,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了,就是市公安局的局长,一个电话都得屁颠屁颠的赶过来,像三孙子一样挨训。

那年月,红旗钢铁厂和晨光机械厂一样,有着庞大的机构,食堂学校幼儿园电影院一应俱全,生活区就像一座小城市,由于人员太多,厂区里设置了专门驻厂的派出所,有好几十号公安人员直接为红旗厂服务,那时候厂里财大气粗,给派出所配备了长江750挎斗摩托,北京吉普212,机动巡逻,威风凛凛,极大地震慑了厂区周边的不法分子,厂生活区基本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

那时候厂里工人也牛逼,别人都拿二三十块钱工资的时候,他们就拿三百块了,家里吃饭三天两头不断肉,鸡蛋更是吃都吃腻了,厂里负责采买的食堂师傅一进菜场,那个欢迎程度跟迎接西哈努克亲王访华都差不多了,为啥,因为人家财大气粗不讲价,买猪肉从来不论斤割,只论扇买。

那时候,钢铁厂的工人阶级老大哥们傲气冲天,买东西只去百货大楼,家里必备三转一响,联姻的话,也只瞧得上身为军工企业的晨光机械厂,而根本看不起厂区周边的农民。

时至今日,情形完全反了过来,红旗钢铁厂沦为省里有名的烂摊子,谁也不想接手的烫山芋,不能贡献赋税不说,还有一帮嗷嗷待哺的下岗工人需要养活,市领导对这种拉下本地GDP指标的濒临破产企业是深恶痛疾,眼不见为净,就连主管工业的副市长一年里也来不了红旗厂两趟。

这样的烂摊子企业的当家人,谁会给好脸色,别说当地派出所了,就连村民都敢不甩你,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骄傲的红旗厂职工终于尝到了被社会抛弃的感觉。

好在市场经济的浪潮并没有完全把厂子冲垮,而是留给了他们从头再来的机会,当优良资产尽数被剥离之后,贪婪的目光终于离开了红旗厂,捞不到油水的领导们也陆续调走,真正爱厂的干部走上了领导岗位,带领大家拼搏奋斗,靠收购废铁来炼钢,就在这隐约看见黎明曙光的时候,有人来捣乱,厂里的工人们哪能不愤懑。

卓力一句话把张所长的鼻子都气歪了,他手指几乎点到卓力的脑门上:“你哪个单位的?你领导呢?”

卓力傲然道:“我是晨光机械厂保卫科的,我叫卓力,咋的,你还想抓我不成?”

“你!”张所瞪起了眼睛,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家几十口子全副武装的民兵都拉出来了,你几个协警还想以卵击石不成。

“行,你等着。”张所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却被刘子光喊住:“站住!”

张所猛回头:“你叫我?”

“对,我叫你,从报警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你才来?你和杜中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厂里报警你不来,他一个电话你就颠颠的过来了?”刘子光举起一部手机问道,显然,那是杜老大的电话。

张所长的眉毛竖了起来:“你又是谁?谁给你权力调查我的?”

“啪”的一声,刘子光抖开了自己的黑皮工作证:“市局的,你别走,督察马上就到,今天你不把问题解释清楚,就等着摘帽子吧。”

这下张所头上的冷汗下来了,对方有备而来啊,其实他和杜中河的关系也就是一般,只不过逢年过节收几条好烟几瓶好酒万把块钱而已,属于泛泛之交,但是凡事就怕认真,督察真追究起来,这些都是麻烦。

张所转念一想,不对啊,没听说红旗厂在市局有过硬的关系啊,这人怕是假警察忽悠我的吧,于是他沉着冷静的质问对方:“把你的工作证给我看一下。”

刘子光不屑的把工作证递了过去,同时报出一个号码,说:“你打这个电话直接找宋剑锋,他会告诉你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用张所打电话核实,一辆督察警车闪着红蓝爆闪开了过来,市局督察大队的人到了,四个警察下了车,头顶白色头盔,胸佩督察徽章,一丝不苟的查验了张所和刘子光的证件,接受了红旗厂的投诉,然后把垂头丧气的张所带上警车走了,至于厂门口吊着的杜老大,和黑压压一片趴在泥坑里的俘虏们,督察根本不管,人家是管警察的警察,治安案件才不理呢。

“老大,这些王八操的怎么办?”卓力指着泥地里的俘虏们问道。

“你还想留他们吃饭么,又没打起来,撵滚蛋就是。”刘子光无所谓的说。

卓力点点头,爬上卡车冲那帮俘虏喊道:“都TM给我抬起头来,看清楚了,老子是高土坡的卓力,以后我要是再看见你们在红旗厂门口转悠,我TM见一次打一次,都给我爬起来,滚!”

这一声滚,喊得气势磅礴,小地痞们本来就是被朋友的朋友喊来打酱油的,有不少人还是从网吧里搁下游戏过来的,哪能扛得住这帮如狼似虎的民兵啊,听到这声滚,立马爬起来麻利的消失了。

至于杜老大和头一批被抓到的骨干分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刘子光征求了卫淑敏的意见后,收兵进厂,找了个废弃的车间修理这帮家伙。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地痞们挨个走进车间,就看到面前一堆人,也是刺龙画虎满脸凶悍,不过他们刺得就比较规矩,至少没人刺关公,看他们的派头,肯定是市里过来的同道。

卓力叼着烟坐在满是尘土的台子上,望了望这帮土条,冷冷道:“我就一句话,谁敢给红旗厂捣蛋,就是和我卓力过不去,多的我也不说了,每人褪层皮,扔出去。”

然后把烟头一丢就出去了,身后一阵鬼哭狼嚎。

要是依着卫总的意见,只要以后老老实实送废铁,未尝不能给他们一口饭吃吗,但是碰上卓力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哪会给人留活路,杜中河本来也只是不入流的混混而已,经历这次打击那还能爬的起来。

经历这次斗争,红旗厂的干部职工对卫总更加敬佩了,同时也对兄弟单位晨光厂感激万分,说来两家工厂已经有十几年没搞过联欢活动了,趁着双方的大当家都在,红旗厂的工会主席提议在大礼堂搞个联欢酒会,卫总当即大笔一挥,批准。

菜是食堂的大锅菜,酒是外面批发的廉价啤酒,两个厂的工人们就像八十年代那样,亲如一家的聚在一起喝酒唱歌搞联谊。

虽然大家都没有准备,但是联欢会依然举办的热火朝天,卫总演唱了老歌《在那希望的田野上》,然后陆天明在口哨和掌声中登台,演唱了一首催人奋进的《从头再来》,陆天明唱歌的水平并不能和专业歌手相比,但是一腔真情却打动了在场所有的人,唱到动情处,陆厂长和台下数百工人同时流下了热泪,渐渐地,一些工人也跟着唱起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至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饱含激情的豪迈歌声从年久失修的大礼堂里传出来,响彻云霄。

第46章 背影

联欢会之后,卫淑敏和陆天明签署了一份合作意向书,建立起战略协作关系,红旗厂长期以低于市场价的水平向晨光厂提供各种标号的钢材,晨光厂的两个旧车间改造工程产生的大量废铁,无偿转送给红旗厂,还有就是双方工会、妇联、民兵、共青团等团体的合作与交流。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签完字之后,陆天明热情的向卫淑敏伸出了手,卫总矜持的和他轻轻一握就放开了,说:“天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下回我去你们厂登门拜访。”

回去的路上,陆天明不停的抽烟,刘子光望望他凝重的表情,打趣道:“怎么,在想怎么招待卫总?”

“不是,我在想怎么才能拉红旗厂一把,帮他们渡过难关。”陆天明很严肃的说,手上的烟卷都快烧到过滤嘴了都忘了丢掉。

“帮他们弄几百万贷款,或者买几万吨铁矿石,我想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了。”刘子光道。

陆天明豁然开朗,大笑道:“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不会真想帮他们贷款吧,困难企业想从银行贷款出来比登天还难啊。”

“当然不是贷款。”

“那是?”

“天机不可泄露。”

回家之后,刘子光还没提呢,老妈就一脸兴奋的问起:“你今天去红旗厂了?”

“是啊。”刘子光纳闷的很,怎么消息传的这么快。

“几个退休的老同事打电话过来,说是晨光厂派民兵把捣乱的流氓打跑了,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去了,快给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刘子光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老妈满意的说:“这回你做得对,不过架还是少打,年轻人火气旺,万一打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正说着呢,忽然家门被敲响,老妈疑惑道:“你爸有钥匙啊,能是谁。”过去开门一看,原来是老温大叔衣帽整齐的站在门口,客客气气地问道:“嫂子,吃了么?”

老妈赶紧客气道:“小温来了,赶紧屋里坐,还没吃饭呢,一块吃吧。”

老温进了屋,看到刘子光也在家,脸上就露出欣喜的神色来:“子光在家啊,我正想托你办点事呢。”

刘子光道:“什么事?尽管说。”

“孩子不是考上北清大学了么,眼瞅着就要开学了,这火车票不好买,我去火车站问过了,现在去首都方向的站票都紧张,小雪这孩子没自己出过远门,上大学带的行李又多”

“小事,回头我让人搞软卧票,两张够么?”

“太谢谢你了,真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

“客气啥,都是自己人,对了,学费预备好了?”

“都预备好了”老温神色间似乎显得欲言又止,刘子光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开口劝道:“老温大哥,有啥事你尽管说,千万别见外啊。”

“唉,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换肾之后,排斥反应很厉害,我怕是撑不住了,而且就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不想给孩子丢脸啊,所以我想,你要是得空的话,帮我送小雪一趟,社会上的事情你都熟,比我强。”

刘子光沉吟片刻,说:“你征求过小雪的意见么?”

“这些都瞒着她呢,就是不想让她多心,上了大学人生就不一样了,也该离开爸爸的怀抱了。”

“好吧,正好我也要去首都一次,就帮你把小雪送到学校。”

“太谢谢你了。”老温紧紧拉住刘子光的手,用力的摇了摇。

老温走后不久,刘子光接到了李纨的电话,说有要紧事商量,于是他赶紧驱车来到富豪广场,公司里大部分职员都下班走了,只有李总和卫子芊在总裁办公室里等着他。

看到李总和卫大助理一脸严肃的样子,刘子光马上意识到出事了,他沉声问道:“市里又施加压力了?”

“是的,市里下了文件,正式把至诚集团列为上市主要候选企业,我们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为了给我们吃定心丸,市里组织几家企业进京考察,由市委赵秘书带队,大开发的聂总也去,他们点名让我去,但我很不愿意看到这些人,尹志坚去的话,我也不放心,所以”

“所以你们就想到我了?”

李纨莞尔一笑:“对,能者多劳嘛,反正你没事就到处乱跑,跟着考察团去首都走走也不错,对了,我这里还有些东西,你帮我捎给我爸妈。”

刘子光说:“不跟团可以么,我也挺讨厌那些家伙的。”

“应该没问题,我想他们也不愿意看见你。”

给混火车站的肖大刚打了个电话,两张软卧车票就送上了门,刘子光作势要给他钱,肖大刚立马正色道:“兄弟,给我钱那是骂我,咱哥俩什么关系。”

刘子光笑笑,把火车票收了,肖大刚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还拍着胸脯说下回再买票一定找自己。

九月终于来临,中小学陆续开学,大学新生也开始入学,本省的高考状元温雪拒绝了海外多所大学的邀请,最终还是选择了国内头号学府,名闻遐迩的北清大学,从江北市到首都有千里遥远,以前火车没提速的时候要坐一整夜的火车才能到,现在有了动车就方便多了,四五个小时赶以前十来个小时的路程。

但是江北铁路分局地位比较尴尬,没有自己始发去首都的列车,这就导致江北人进京特别麻烦,只能买高价黄牛票或者买站票,肖大刚等人就是靠着倒卖火车票才发起来的。

江北火车站,月台之上满是提着行囊的旅人,这是温雪长大之后第一次乘坐火车,上次坐火车的记忆还是儿时从东北搬家来江北的时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小丫头长成了楚楚动人的大姑娘,当年风流倜傥的技术员却变成了瘦弱的小老头,老温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灰色西裤,显得干净文雅,如果只看背影的话,倒也有些玉树临风的意思,小雪身上是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裙裾到膝盖上面一点,露出白生生的腿,青春逼人,阳光明媚。

地上放着一口柳条箱,两个旅行袋,这是小雪的全部行李,说起那口柳条箱还是当初老温上哈工大的时候用的呢,现在父亲的家当传给了女儿,倒也有些意义。

女儿马上就要踏上去首都的旅程了,盼了多少年,不就是盼的这一天么,老温百感交集,眼中有些湿润,拉着女儿的手不停地唠叨着,叮嘱着到学校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小雪咬着嘴唇不说话,一直等到火车进站的时候,才忍不住泪流满面的喊了一声“爸爸”,扑进老温的怀里。

“乖,不苦,都是大学生了还掉眼泪,让人家看了笑话的。”老温慈祥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说着。

“爸,我舍不得你。”小雪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说道。

“傻孩子,爸在家里等着你呢,寒假不就能见到了。”老温笑道。

火车慢慢的挺稳了,列车员打开车门站在月台上,江北的旅客们开始登车,远远的站着不愿意打扰父女辞行的刘子光走了过来,提起了那口沉重的柳条箱,老温要帮忙拿行李,却被女儿劝住:“爸,你身子骨不好,我来。”

因为刘子光他们是找了关系提前进站的,所以很方便的登上了软卧车厢,车厢里满满当当都是人,靠窗户的小桌子旁坐满了旅客,一股臭袜子和康师傅混杂的味道扑面而来,刘子光扛着巨大的柳条箱走在前面开路,找到了车票所在的包厢,把箱子和旅行袋搁在行李架上,打开窗户通风,包厢里的空气才好了一些。

包厢里没有人,卧铺上铺着洁白的床单,这趟车在江北火车站会停八分钟,所以老温还有一点时间和女儿话别,有了刘叔叔在场,小雪就不好意思哭鼻子了,反而神采飞扬起来,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充满了憧憬,老温的情绪也高了起来,三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此时窗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是大批硬座车厢的旅客冲过来了,他们提着大包袱小行李,抱着孩子,蜂拥过来,拼命地往车上挤,月台上人头攒动,远处汽笛长鸣,虽然还未踏上旅途,但是离别的气氛已经很浓了。

“小雪,路上要听叔叔的话,外面不比家里,凡事三思而后行,记得了吗?”老温语重心长的说着,小雪努力笑道:“爸,你都说了八回了。”

“嗯,记得就行,时候不早了,我回了。”老温站起来要走,小雪想下车去送,被他劝阻:“火车马上就开了,坐着别动。”

小雪只好坐下,老温又紧握着刘子光的手嘱托了几句,这才下车去了。

气氛忽然变冷,小雪怅然若失,呆呆的望着窗外,旅客们已经登上了列车,月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推着零售车的服务员以及拿着红绿旗帜的车站信号员,此起彼伏的哨响,示意火车可以启动了。

忽然老温的面孔出现在窗外,手里拿着一袋橘子,是刚才从零售小推车上买的,他把橘子塞进窗户急促地说道:“走得急忘了买水果,这些橘子路上吃。”

“爸。”小雪喊了一声就哽咽了,此时列车缓缓地开动,老温站在原地不停地挥手,瘦弱的身影越来越小,越老越远。

第47章 旅途,漫画家

窗外的树木飞也似的倒退着,火车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远处是一望无垠的田地,高天阔野,都是城市里见不到的景致。

到底是成年后第一次出远门,小雪好奇的趴在窗户边上看个不停,离愁别绪很快就被兴奋所代替,她不停的指着外面问东问西,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刘子光笑眯眯的给她讲解着,真有点长辈的感觉。

夏末初秋的季节,天黑的晚,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原野上的景物依旧清晰可见,远处的田舍,牧归的农人,乡间道路上行驶的农用车,池塘里的鹅群,还有铁路沿线农舍围墙上的别具特色的计划生育标语等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有趣,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列车员推着小车从走道里吆喝着路过,刘子光打算买两份盒饭,一问价钱,二十五一盒,再看小雪,脑袋已经摇成了拨浪鼓。

“太贵了,叔叔,我带了饭的。”小雪说着,从行囊里拿出两个铝制饭盒,里面装的是她亲手做的盒饭,白米饭和各色炒菜放在一起,颜色鲜艳香味浓郁,令人食指大动。

正要开动,包厢的门被拉开了,一个矮墩墩的中年汉子两手拖着行李走进来,嘴上还叼着一张车票,他看看铺位上的铝制号牌,再从嘴上拿下车票瞄了一眼,擦擦额上的臭汗,喜笑颜开:“就是这儿。”

新来的人把行李放好,坐在自己的铺上,热情的拿出烟来请刘子光抽,刘子光指指车厢上贴着的禁烟标志,他就憨厚的笑笑,把烟收了,从旅行包里掏出小瓶装的二锅头,火腿肠、真空包装的鸡爪子、卤蛋,花生米,很客气的招呼道:“来,吃。”

“谢谢,带了。”刘子光婉拒。

中年人呵呵一笑,拧开小酒瓶自己喝起来,一边喝酒一边攀谈,天南海北的一通神侃,不大工夫就逗得小雪咯咯直笑,他还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两人,果然,是东北某乡镇企业的业务员。

“兄弟,你结婚真够早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中年人感慨道。

“我有这么显老?这是我侄女,我送她去上大学。”

“呵呵,哪个大学?”

“北清大学。”

“哎哟,那可是咱中国最好的大学,啧啧,恭喜恭喜,为这个就得喝一杯。”

说着从包里又拿出一瓶二锅头,非要请刘子光喝,看他这副人来熟的样子,刘子光也不好拒绝,就陪着他喝了两杯。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列车员进来换卧铺票的时候,又带进来一个临时补了卧铺票的女子,这女子打扮入时,戴着太阳眼镜,拉着LV旅行箱,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县城达人的架势,看到她进来,中年业务员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那女子大大咧咧的谁也不理,往铺上一坐,拿出一瓶营养快线拧开放在小桌上,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吃了晚饭,列车员换了卧铺票关了大灯,列车内只有温馨黯淡的夜灯亮着,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车轮和轨道撞击发出单调而枯燥的声音,催人入眠。

小雪和衣爬到上铺,有外人在场她就不怎么爱说话了,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忐忑睡着了,一觉睡醒的时候,列车已经行进到河北省境内,再有百十公里就进京了,而同包厢的业务员和女旅客,已经不知道哪一站下车了,列车尽头的洗手间门口排满了等待洗漱的旅客,幸亏软卧车厢人少,如果是硬座车厢,怕是等到了目的地都排不上。

洗漱之后,整理衣服和行李,再看窗外的景色,已经有些北方的感觉了,手机里也收到首都移动发来的短信,列车慢慢的开着,竟然停了下来,列车广播解释说是临时停车,让大家耐心等待,过了十几分钟,后面一列乳白色的动车和谐号开过去之后,这列普通特快列车才接着开动。

首都很大,从进入城市边缘开始,到最终进站竟然用了半个小时,望着窗外繁华的大都会景象,小雪有些痴了:“这里就是首都么?”

首都到了,列车停稳之后,旅客们拉着行李陆续下车,外面人潮涌动,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全是人,网架结构的火车站庞大无比,壮丽非凡,小雪茫然无措,紧紧拉着刘子光生怕跟丢了,两人带着行李跟着人流来到出站口,此时首都还处于黎明前的黑暗,天边隐约能看到启明星,站前广场上全是人,警车停在角落,全副武装的警察牵着警犬站在一旁,警惕的注视着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旅客。

刘子光只在十年前来过首都一次,记忆早就模糊了,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跳动的双马尾,苗条的腰肢,像个小女孩一般可爱的笑容,正是一中陈老师的女儿夏夜。

“小雪,刘叔叔,我代表首都人民欢迎你们。”夏夜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和两人握了一下,看到对方有些惊愕的表情,得意的说:“我爸爸通知我来接你们的,就知道你们不认路,跟我走吧。”

三人直奔地铁站而去,首都治安就是好,坐地铁也要过安检门透视行李,所幸的是凌晨时分的旅客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有位子,小雪是第一次坐地铁,看什么都好奇,这里望望,那里瞧瞧,但是并不开口问,而是看别人怎么做,自己也怎么做,刘子光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这孩子自尊心还是挺强的。

夏夜介绍道:“最近正是新生入学高峰期,本来火车站门口有学校的接待人员的,但是坐学校的大巴要等一段时间,不如趁这个机会坐坐地铁,品味一下首都的风土人情。”

下了地铁,又转乘出租车来到夏夜的家,这是一栋位于高校宿舍区的出租屋,八十年代的老楼房,过道狭窄,房间里凌乱无比,到处都是画笔和画布,还有吃剩下的方便面碗和空可乐瓶子,桌上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蒂,触目惊心。

“夜姐姐,你就住在这里?”小雪惊愕道,拿手捂着小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办法,太忙了。”夏夜耸耸肩,无所谓的说,但看她可爱纯洁的外形,和这乱七八糟的房间根本联系不到一起。

“凑合吧,坐了一夜火车,先洗个澡,换件衣服,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们去学校。”

小雪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了,夏夜还叮嘱道:“红的是洗头的,绿的是洗澡的,白的是护发素,别弄错啊。”

小雪答应一声,进盥洗室了,外面就剩下刘子光和夏夜两人了。

“刘叔叔,你是坐在这里看书呢,还是跟我一起去买早点?”夏夜很自来熟的问道。

刘子光看到整整一面墙上放满了书,便说:“我还是留下看书吧。”

“呵呵,慢慢看,里面有很多是我的作品哦。”夏夜挤挤眼睛,拎着购物袋出去了。

刘子光走到书架前浏览一番,别看夏夜生活毫无规律,书架倒是整理的一丝不苟,各种书籍分门别类,有些贵重的典籍还包了牛皮纸的封面,大部分都是和她美术专业相关的书籍,其中一部分是她的漫画作品。

随手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是厚重的黑红为底色,上方四个极有切气势的大字:橙红年代。

刘子光好奇的翻开扉页,上面写着这样的前言:这是一本男人的书,它无时无处不撩拨着血性男人的敏感神经。当你捧着这本书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盈灌着热血和冲动的男人的世界。

刘子光肃然起敬,接着往下翻,却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本漫画书竟然是以江北市为背景,以高土坡众好汉为原型的青春热血类漫画,夏夜用细腻的笔法勾勒出一群激情洋溢的社会底层青少年如何拼搏,如何奋斗的故事。

不得不说,夏夜的绘画功底和编剧能力不是盖得,翻着漫画,让刘子光找到了当年初中时看《城市猎人》时的感觉,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看到有趣处莞尔一笑,感慨夏夜这丫头真能瞎掰,都把自己画成陈浩南了。

不大工夫,夏夜拎着煎饼果子和豆汁儿胶圈上楼了,累得气喘吁吁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感慨道:“人家看见我都纳闷,几年都没见我这么早出现过了,我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些,有首都特色早点,还有常规的,你们自便好了。”

小雪正好也洗好澡从洗漱间出来了,湿漉漉的长发,白里透红的脸蛋,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以及洁白的连衣裙,让夏夜看傻了:“哎呀小雪,你别动!”

说着从一堆废纸里翻出台单反相机,噼里啪啦拍了十几张,这才满意的说:“又有素材了,你不会反对我把你当成下一本的原型吧。”

“呵呵,随夜姐姐的意思。”

“我反对。”一个声音响起。

夏夜扭头看着刘子光,又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漫画书,顿时明白过来:“我声明啊,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绝对巧合。”

“这也巧合的太离谱了吧,你是不是应该分我一些版税呢?”刘子光开玩笑道。

“唉,说道这个我就头疼,这套书扑街了,码洋才大几千,出版社都抱怨死了,到现在没和我结算呢,这次青春热血题材的尝试,我算是彻底失败了。”夏夜从刘子光手里拿过漫画书,随意翻了一遍丢到了废纸堆里。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看血性男人的故事呢,非要看耽美,看女同”夏夜垂头丧气道。

第48章 白衣飘飘的年代

夏夜的房间里,有许多牛皮纸包裹的方形物体,码放在一起权当桌椅板凳使用,从残破的牛皮包装纸里面露出来黑红相间的书籍封皮,这些都是没卖出去的橙红年代漫画。

“这些都是我自己花钱买来的,当废纸卖不舍得,白送人家也不稀罕,就都堆在这里了,看着这些卖不出去的书,也能刺激我奋发向上,唉,不说了,赶紧吃了早点报到去。”夏夜摆摆手,似乎把不开心赶走一般,这个女孩子虽然已经硕士毕业了,但是看起来依然像个高中女生,和小雪走在一起倒是蛮搭调的。

吃完早饭,把碗筷往水槽里随便一丢,夏夜就带着刘子光和小雪上学校报到去了,北清大学是国内久负盛名的学府,历史悠久,文化氛围浓厚,就连学校大门都是古色古香的,事实上学校连围墙都没有,占地颇广的大学校园就像是一个绿树掩映的古典小镇,到处是青春逼人的莘莘学子的身影,浓郁的校园风情扑面而来。

正是每年新生入学时,学校教务处和学生会组织了很多人在校门口联合办公,为新生办理入学手续,从缴费到领书籍被褥脸盆热水瓶到安排宿舍,购买饭卡,参观校园,全部是一条龙服务。

每年这种时候,上一届的学长们就极度的热心,千方百计的谋取一个志愿者的身份,以便从新生中挑选合意的MM,所以迎接新生的桌子后面,基本上坐着的都是一本正经的男生,当夏夜拉着小雪蹦蹦跳跳出现的时候,宅男大学生们几乎同时做了一个动作,那就是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镜,更有几位不羁的学长,毫不顾忌的取下眼镜,掀起T恤衫下摆仔细擦了擦,生怕看的不够清楚。

这也难怪他们,北清大学的女生宿舍向来有侏罗纪公园的美誉,能见到一两个中上之姿的女生就属难得了,这回居然一次来了两个极品,怎么不让这帮宅男心潮澎湃。

温雪是小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第一次来到大学校园,未免有些怯生生的,苗条高挑的身材,白皙无暇的肌肤,再加上单纯的马尾辫和白色连衣裙,平跟凉鞋,以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简直如同莲花出水一般惊艳。

有一个小雪已经够这帮宅男喷鼻血的了,再加上一个夏夜,效果更加不同凡响了,夏夜虽然已经二十四岁了,但是看起来比小雪还要嫩一些,如同日漫里一般可爱的面容,晃动着的双马尾,酷似童装的打扮,哪一样不是杀伤宅男的利器啊。

眼镜男们按耐住内心的激动,用颤抖的手接过小雪的录取通知书,一看就惊呆了,竟然是数学系!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是数学系的!简直暴殄天物啊,数学系那帮“陈景润”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未来的校花分给他们那不是白瞎了么。

学长们痛心的给小雪办着手续,另有一位热心学长问夏夜道:“这位同学,你的录取通知书呢?”

“哦,我陪她来的,我不是北清大学的。”夏夜的声音很像个稚龄的孩子,学生就忍不住吞了口涎水,暗道可惜可叹,不知道哪个学校的男生这么有福,能和如此可爱的女生一同学习一起进步。

刚才走了一路说了一路,夏夜有些口干舌燥了,正好学生会的桌子上摆着一箱500毫升装的矿泉水,她便伸出白嫩的小手指着矿泉水说:“大哥哥,那个可以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