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常委坐到了一起,唐县长把这两天的事情开诚布公的说了一下,常委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官场上越俎代庖的事情最忌讳,这个周文不知天高地厚,为了出风头,触动了所有县处级领导的逆鳞,这种人就算倒霉都不值得同情。
“在公众面前和官方唱反调,谋取个人政治利益,这是很严重的政治错误,动用私刑搞批斗大会,非法拘禁,这是触犯刑法的事情,必须严肃处理,私拿县政府公章,到处乱盖,动用库粮哗众取宠,这是道德品质问题!”
唐县长手指乱抖,有些激动,秘书赶紧奉上茶水,唐县长浅浅尝了一口,清清嗓子说:“我建议,撤销周文同志的县长助理、县旅游局长职务,由县纪委对其进行诫勉谈话,这是初步意见,下一步是公安机关跟进侦查,那是司法口的事情,我不干涉,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常委们纷纷举手表示同意。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周文经历了生于死的考验,整个人似乎像是涅槃过了一般,对很多事情看得也淡了,唐县长是个笑面虎,虽然刚才也找自己谈话鼓励了一番,但是同样在官场浸淫了多年的周文知道,领导越是对你笑眯眯,就越是对你起了戒心,自己这回不但是功高震主了,还直接抢班夺权,怕是不光唐县长看自己不顺眼,所有的县处级领导都对自己有了看法吧。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不当这个鸟县长助理旅游局长了,也省的整天见这些龌龊事儿,想到这里,周文的心情放松下来,甚至吹起了口哨。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县纪委的两个同志走了进来,很生硬的说:“周文同志,请收拾你的东西跟我们走。”
若是以前,周文肯定吓得魂飞魄散,但是涅槃重生后的周文,却一脸淡然的站了起来,轻蔑的扫视着自己这间没坐满三个月的办公室说:“我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
省城,省委大楼小会议室,一台镶嵌在墙壁里的大屏幕液晶电视里正在放映着南泰县群体事件的画面,下面的观众衣冠楚楚,表情严肃,他们是以省委书记郑杰夫为首的江东省常委班子。
“南泰县居然发生这么大规模的群体事件,有人要对此负责!”省政法委书记愤愤说道。
“别急,慢慢看。”郑杰夫慢悠悠地说。
画面一转,事态得到控制,当看到周文在台上猛灌谢玉强牛奶的时候,一些常委忍不住轻笑起来,政法委书记也无奈的笑道:“这小子,真是乱弹琴。”
当看到群众散去,并未造成太大恶果时,常委们都松了一口气,交头接耳起来,郑杰夫干咳一声说:“下面还有。”
秘书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画面转成了抗洪抢险,白娜虽然是报社记者,但是拍摄水平还不赖,几乎全部忠实记录了当时的情形,属于那种绝对原汁原味不掺假的现场第一报道。
刚开始,常委们还品头论足着,当看到周文和一群人拉着手跳进洪水中的时候,室内已经一片安静,几个老家伙甚至摸出手帕摘下眼镜擦拭着眼角。
最后,画面定格在江堤上一个正在抽烟的青年干部身上,虽然蓬头垢面,虽然满身泥浆,虽然嘴上叼的烟皱皱巴巴,但是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让人为之一振。
省委书记郑杰夫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什么是真正的共产党员?这就是真正的共产党员!”
第21章 能屈能伸好县长
南泰县,纪委办公室,周文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严格来说,他只是科级干部,并没有享受双规的资格,实际上纪委也没有对他实施强制措施,只是留他喝茶谈话而已,但是消息灵通的官场中人已经收到风声,周文这回要倒大霉了。
南泰县官场盘根错节,人脉复杂,外来人根本站不住脚,更何况周文只是个小小的前市长秘书,毫无根基和助力,在强大的本县政治势力面前,再大的功劳都是纸糊的,沙堆得,一戳就破,一推就倒。
周文的问题很严重,他的罪名有:身为政府干部在公开场合言辞失当,造成干群对立,私刑拷打无辜群众外加非法拘禁;毫无组织纪律性,公器私用为谋取个人政治利益,每一顶大帽子都能把周文压垮。
县纪委的负责同志是个很有斗争经验的老纪检,整人功夫一流,不用唐县长授意,就安排了一些群众来信寄到县报社和广播电台,举报周文生活作风不检点,和单位女同志暧昧不清,用公家的油票给自己的私车加油,做人的品德也有问题,对外声称自己是硕士研究生,其实根本还没毕业。
虱子多了不咬人,周文看着新出版的南泰晚报,只是鄙夷的笑笑,啥也没说,这个鸟劳什子的县长助理和旅游局长他已经当够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心,这就够了,大不了辞职不干,从此退出体制,他们费尽心机罗织的罪名恐怕还不够判刑的,只要这边一脱身,那边就联系刘子光,让他给自己安排个工作,舒舒心心在市里工作,早晚还能见到老婆孩子,不比在南泰受气强十倍。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然后一个年轻办事员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饭盒:“周助理,这是你的晚饭。”
饭盒丢在桌子上,办事员就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周文一眼,周文也饿了,端起饭盒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忽然停住了,慢慢从嘴里抠出一个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我们支持你!
就在一瞬间,周文的眼睛湿润了,在大堤上面临生死考验之时都没落泪的他,却因为这一张小小的纸条潸然泪下。
在对周文的处理意见上,南泰县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向来充当老好人角色的徐书记这回却异乎寻常的坚定,他坚决不同意惩办周文,而且提出要提拔这个年轻人。
徐书记虽然不如唐县长强势,但也代表着县里的一股势力,他一出头,县委一帮人立刻转了风向,开始含含糊糊,唐县长也没辙,毕竟名义上书记才是一把手,他只好将周文的撤职处理改成停职检查,并且责令其做出深刻的检讨。
说到底,周文只是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而已,触动不到唐县长的核心利益,做人讲究留一线,唐县长作为官场老手,也不会做出赶尽杀绝那一套来,浅浅的给周文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南泰县的规矩就可以了,真正让唐县长头疼的是那一帮难缠的老军头。
这帮老革命来势汹汹,就差把唐县长当众骂个狗血喷头,唐县长多拎得清的人,知道这些老军头手眼通天又是故意找茬来的,那还不曲意逢迎,小心伺候,亲自领着主管民政的副县长和人武部的干部寸步不离的陪伴左右,手里拿个小本本,老军头们说什么话,马上记下来照办,老军头们想去参观野猪峪,祭奠烈士墓,好,马上派员修桥铺路,老军头们说老程头是革命军人,好,马上让民政局补办一切手续,每月补贴按照最高规格拿,老军头们说县里有人坑了老程头的钱,好,马上责成公安局立案调查,成立专案组,局长亲自挂帅。
伺候自己亲爷爷,也就是这个地步了,老军头本来离休之后心理上就有落差,总觉得别人对待自己不像以前那么尊敬了,自己说话不好使了,唐县长鞍前马后不辞劳苦的伺候着他们,言必称老将军如何如何,有什么指示立刻照办不误,让老军头的自尊心得到极大地满足,身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更何况唐县长这么会做人,这么有党性,尊重老革命的好干部。
关于豆腐渣纪念碑的事情,他是这样解释的,实际上纪念碑尚未完工,有些加固措施没有到位,出现面砖脱落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八百万预算的事情纯属谣传,建设局所有的文件都证明,纪念碑连工带料不过花了十五万而已,其中还包括设计费、施工费、运输费等。
建设局调集精兵强将,对纪念碑实行了加固措施,重新搞了一个竣工典礼,并且铺了红地毯,拉了红绸子,请老将军们上去剪彩讲话,让他们过足了瘾头,看到一张张笑成菊花的脸,唐县长就知道这一关过了。
正值多事之秋,犯不上得罪这帮黄土埋到脖颈的老家伙们,不就是花几个钱,陪点笑脸么,唐县长能屈能伸,当年给地区书记当秘书的时候,连书记夫人的裤衩都帮着洗的,哪还在乎这点小小的面子折损。
本来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的,唐县长在家坐镇,徐书记去省城处理公关危机,把迫在眉睫的问题解决掉之后,再慢慢秋后算账。
百密一疏,没考虑到天气问题,泥石流爆发把唯一通往天街乡的桥冲垮了,唐县长一行被困在了野猪峪,直接导致无法回县指挥大局,野猪峪没有手机信号,唐县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等到第二天在让人背着自己绕了几十里山路来到乡里,这才重新掌控了大局。
“唐县长,老将军们要走了。”秘书的呼唤把唐县长从思绪中惊醒,他赶忙站起来,在办公室附带的洗手间里略微整理一下仪容,往头上喷了一些定型水,理了一个类似总书记式样的二八开偏分头,这才迈着官步出去。
老军头们的奥迪车停成一排,汽车后备箱里装满了南泰县的土特产,老当益壮的退役将军们满面红光,一一和唐县长握手话别,唐县长感慨的说:“真舍不得你们走啊,老百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果我们县有你们这些老将军坐镇指挥,领着我们像当年打鬼子那样拼经济,拼发展,那么我们南泰县丢掉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指日可待啊。”
大家纷纷鼓掌,老将军们心里很是受用,勉励了唐县长一番,答应在省城帮他联系扶贫项目,成立对口支援单位,这才踏上回省城的旅途。
临走时,关山海拉着老程头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县官不如现管,何况我们这些离退休的老家伙,我撒泼耍横拍桌子骂娘,也就是能做到这一点了,姓唐的不是好东西,谁都能看得出来,但咱们一没权,二没兵,办不了他啊,老排长我还是那句话,你跟我回省城,就住在干休所,咱们早晚唠唠嗑,打打枪,多好。”
老程头摇摇头:“大兄弟,俺不是不想跟你走,一来家乡难离,二来赵司令的坟在这里哩,俺答应过他,为他守一辈子灵的。”
关山海拍拍老程头的手,啥也不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军牌奥迪组成的车队在本县警车的护卫下慢慢驶离了县城,唐县长亲自送他们到高速公路入口,直到最后一辆车消失在视野外,唐县长脸上的微笑才慢慢僵硬起来,冷冷坐回自己的专车,丢下硬邦邦两个字:“回去!”
天空中又开始飘洒着细雨,天灰蒙蒙的,县城的空气压抑沉闷,一副山雨欲来之势,县公安局大院内,一辆辆警车整装待发,唐县长一声令下,立即如离弦利箭一般冲了出去,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县城的大街小巷。
秋后算账这句话不是白说的,领导的面子也不是谁都能折辱的,凡是参与那天晚上闹事的患儿家长,基本情况都被公安部门摸清楚了,缓几天才动手那是为了麻痹他们的警惕性,一夜之间,公安部门就抓了二十多个人,另有数十人在追捕当中。
与此同时,唐县长率领慰问团,亲切慰问了在暴雨灾害中失去家园的大王乡难民们,他亲自将一袋袋面粉,一桶桶食用油交到难民手里,并且握着小难民的手动容的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而此时,周文正从县政府出来,他刚刚把一封辞职信交给了办公室主任,走出大门的时候,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从基层办事员到市政府秘书,再到县里的局长、助理,最后竟然落得一个惨淡退场的结局,这是周文史料未及的,但是望着天边的朝霞,他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因为怕别人说闲话,周文早把自己那辆奇瑞A3送回市里给老丈人开了,现在回乡只能坐长途客车了,他叹一口气,提起了行囊刚要走,忽然邮局送信的车开了过来,正好挡住他的去路,邮局小伙子跳下车来,向他点头致意:“周助理好。”
周文一愣,随机点头道:“你好。”
小伙子从邮袋里拿出一捆县政府订的各种报刊杂志,其中很重要的一种报刊就是省党报淮江日报,头版头条上赫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周文眼睛一亮,拿过淮江日报仔细查看。
头版上那个坐在堤坝上望着滔滔洪水抽烟的人,不正是自己么。
第22章 咸鱼翻身
周文深吸一口气,把报纸塞进那一捆报刊杂志之中,还是提起了行囊。
“周助理这是上哪去啊?”邮局的小伙子问道。
“回家。”
“上车吧,县府门口打不到车的,我送你去。”小伙子说着拉开了邮政面包车的车门。
“那就谢了。”周文低头上了车。
邮局送信车开的飞快,司机是个四十岁的汉子,一边开车一边说:“周助理,那天晚上我也上街了,你那几句话真提气!姓谢的那小子真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送信小伙子说:“听说唐县长一回来就把人放了,这事真的假的?”
“肯定真的,人家说姓谢的是唐县长外甥,我看一点也不假。”司机气哼哼的说,忽然猛踩油门按喇叭,截停了一辆开往江北市的长途车。
“周助理上那个车,上了就走了,车票还比站内便宜。”司机热心的说道。
周文道声谢,提着行囊下了邮局的车,又登上长途客车,这是一辆私人经营的客运车,没有空调,座位破烂不堪,已经坐满了旅客,在站外上的只能坐在马扎子上了。
周文有些犹豫,考虑着是不是要回汽车站等下一班车,此时车里的人已经认出他来了。
“是周助理!”
“周助理!”
“批斗谢玉强的周助理。”
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站起来要把座位让给周文,这下周文真的不好意思下车了,被人强按在司机身后那张“最佳位置”上,周文连声道谢,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售票员,却被推了回来,这位跑长途的豪爽大姐嚷道:“周助理,我要是收你的钱,还不让人骂死。”
车里一阵哄笑,几个男旅客掏出香烟来请周文,这种乡下长途车是不禁烟的,周文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烟叼在嘴上,呼啦一下四五个打火机同时递到面前,火苗乱窜,一张张淳朴的脸上全是诚挚的尊敬。
终于回到了江北市,因为最近工作繁忙,周文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出了长途汽车站,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家里,饭碗丢了这件事如何向刘晓静交代,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谱,想到自己很久没回家了,便先去菜场买了一条鱼,三斤排骨,几袋儿子爱吃的薯片,这才回家。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这个时间家里应该没人的,周文从包里翻出钥匙,投进钥匙孔刚转动了两圈,门忽然从里面推开了,满脸泪痕的刘晓静站在门口。
“晓静”周文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敏锐的察觉到妻子已经知道了什么。
刘晓静什么也没说,只是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又抓又咬,拼命厮打着周文,周文也不解释,只是任由她发泄着情绪。
半晌,刘晓静才平息下来,趴在周文肩膀上痛哭失声:“周文,你个丧良心的,你死了我们娘俩咋办!”
“好了好了,我这不活的好好的么。”周文拍打着妻子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她。
“那你向我保证,下回再也不拼命了。”刘晓静抽抽搭搭的说。
“好,我向领导保证,下回再也不哎,你到底看到我干什么了?”周文纳闷道。
“还装,省新闻台都播放了,那么大的洪水,你个不要命的居然第一个跳下去,哼,连省委书记都说你是拼命三郎,这回你可露脸了,下次提拔副处肯定有你。”
周文苦笑一声,把门外的东西提了进来,拉着刘晓静走到沙发前坐下,望着她的眼睛说:“晓静,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生气。”
“什么,你说吧。”刘晓静抹着脸上残留的眼泪开开心心的说。
“我辞职了。”
“什么,你辞职了!”刘晓静立刻蹦了起来。
“周文你疯了么,大好时机你居然辞职!你没发烧吧。”
“我没办法,南泰县容不下我了,我已经和刘子光说好了,在他公司里上班,每月三千块,有双休,不加班,就在家门口上班,以后接送孩子上学都交给我,再也不用为勾心斗角的事情操心了。”
望着丈夫疲惫消瘦的面容,刘晓静也平静下来,她想了想说:“我尊重你的决定,反正不当官也饿不死咱,当个开开心心的平头百姓也不错。”
南泰县政府,唐县长正翻阅着县报社的新闻稿,这是县里几个有名的笔杆子炮制出的文章,通篇都是不露痕迹赞颂唐县长领导干部群众抗洪救灾的阿谀之辞,还搭配了不少角度光线都很完美的照片,身着雨衣的唐县长站在堤坝之上指点江山,万丈霞光配上滔滔大河,很有点国家领导人的派头了。
“这帮小年轻。”唐县长无可奈何的笑着,拿起万宝龙钢笔,在文稿下面龙飞凤舞签了个同意。
按铃让秘书进来把文稿拿去,这份稿件将通过有关途径直接电传到省里,在报刊上为南泰县做一做活广告,挽回一下负面影响,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托人往领导那里送一送,好歹在省领导面前混个脸熟嘛。
秘书拿起文稿,顺手将一张纸放到桌子上,轻声说:“办公室转过来的,周文的辞职信。”
唐县长根本拿都不去拿,鄙夷的扫了两眼就说:“让人事局给他办手续。”
秘书一声不吭出去了,公务员拎着水瓶拿着报纸走进来,唐县长不喜欢喝饮水机的热水,他觉得那水烧不到一百度,要泡茶的话还是大锅炉里的水够温度,在品茶的同时,他还喜欢看报纸,看人民日报,看淮江日报,看江北日报等党报,在上面读取有用的政治信息。
按照顺序先看人民日报,尽是些老生常谈没啥值得特别关注的,再翻开淮江日报,先看头版头条,一张占据很大版面的彩色照片映入眼帘,差点把唐县长吓了一跳,以往头版都是刊登省领导重要讲话,在某地视察的新闻,这次竟然做起别的新闻,这是很值得重视的风向啊。
再仔细一看,唐县长更是大惊失色,这不是周文么!
正好茶杯举到嘴边,不下心呛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还把衬衣打湿了,唐县长狼狈不堪的把茶杯放下,再看报纸上的标题:奋战在抗洪抢险的第一线——记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
唐县长的手有些颤抖,他没看清楚文章里到底写的什么,只是看见一堆赞誉之词,以及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对周文的肯定。
他忽然醒悟过来,为什么徐书记不同意处理周文,这个老奸巨猾的官油子,肯定在省城得到什么风声,他不但不提醒自己,反而由着自己乱来,这回可丢了大人了。
唐县长马上按铃把秘书叫回来,问他新闻稿发出去没有,秘书迟疑了一下说还没发,唐县长说拿回来不要发了,秘书什么也没问就去办了,但这更让唐县长心里狐疑,他怀疑自己是最后一个看到淮江日报的人,县政府里从传达员到秘书,再到各个科室,全都看见了周文在头版头条上刊登的照片,他们肯定也能猜测到周文的前途,但没有一个人来提醒自己,他们就是乐得看到自己出丑,自己狼狈不堪!
思前想后,唐县长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周文的手机,大概是对方看到了自己的号码,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唐县长不禁懊恼起来,但想到省委书记郑杰夫对周文的那句评语“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他就忍不住惶然起来,这是一个明确的不能再明确的信号,周文将获得提拔、重用!
要知道一个基层干部得到省级领导的青睐,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别说周文这样的科级干部了,就是他唐大县长,在省城也是籍籍无名之辈,周文能获得这么高的评价,以后肯定要青云直上了,搞不好在不久的将来还要压在自己头上哩。
再打!这回周文终于接了,唐县长调整情绪,先是肯定了周文的成绩,然后用责备的语气说:“周文同志,组织上对你要求严格,那是对你的爱护和关心,你不要闹情绪嘛,赶紧回来,县里还有重任交给你。”
本以为周文这个意气用事的家伙会借机挖苦自己两句,但对方却不卑不亢的答应了,没说半句废话,搞得唐县长还有很多台词都没来得及说。
放下电话,刘晓静立刻问道:“他们那么对你,你怎么还回去?”
周文指着电视画面说:“我不是给他们面子,我是给郑书记面子,他把我褒奖的那么高,我再耍小性子就不好了。”
刘晓静说:“人家省委书记就是顺便提一下而已,你还当真了。”
周文摇头道:“郑书记就任以来,一直在抓党建和后备干部培养,这次暴雨洪涝灾害,我省各处受灾严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明后天就会抵达江北市,到时候我不在场,唐县长自然没脸,但我的机会也就没了。”
“你什么机会,你还想当官啊?”刘晓静扑过来恶狠狠地猛掐周文的大腿,疼得他到处乱滚。
终于平静下来,刘晓静问:“那人家刘子光那边咋说?”
“没事,就是他建议我不要放弃的。”周文两手枕在头后,眼睛眯缝着,开始憧憬自己的未来。
第23章 新的仕途
整个下午,周文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洗衣服打扫卫生做饭,晚饭是在家吃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顿团圆饭,第二天一早,周文坐上了去南泰县的第一班长途客车。
回到县政府之后,周文敏锐的察觉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变了,甚至连以前瞧不起自己的那些资深秘书们都很热络的和自己打招呼,进了办公室,发现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连玻璃都擦过了。
刚坐下没多久,唐县长就来了,很随意地说道:“小周昨天回家也不说一声,你嫂子在香港买了几个打折的皮包,早想让你带给弟妹的,我这个脑子啊,总是忘事,回头跟我回家去拿,别忘了啊。”
周文马上很热情地答道:“唐县长你太客气了,嫂子也真是的,那么远还捎东西来。”
“什么话,咱之间啥关系,对了,下午省里来人,你准备一下,陪同领导视察水灾情况。”
“好的,我记住了。”
到了下午,县委县政府的头头脑脑全都出动了,到高速公路出口去迎接省里来的领导,周文作为县长助理被安排和唐县长同乘一辆车,这段不长的旅途上,唐县长又费尽心思和周文加深感情,就差拜把兄弟了,若是初入官场的小青年肯定不是极其反感就是被蒙蔽,但周文毕竟是在官场上历练了多年的干部了,自然可以从容应对,丝毫也没有记恨唐县长的意思。
在高速公路南泰出口,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省里的车队才来到,见到县里这副阵仗,车队竟然理都不理直奔县城而去,搞得唐县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他的手机响了,是市长秦松打来的,用责备的口气说:“省里三令五申不要迎来送往,你怎么就记不住,跟上,去大河乡重灾区。”
唐县长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招呼众人上车,紧跟着省里的车队,浩浩荡荡开往洪灾严重的大王乡。
郑书记视察和旁人不同,他根本不按照地方官员计划好的线路走,想到哪里就去哪里,说停车就停车,喜欢深入群众,调查第一手资料,听说上次在某煤矿视察的时候,矿长找了一些干部充当群众演员,结果却被火眼金睛的郑书记发现这些所谓第一线矿工的指甲缝里没有煤灰,结果搞得很难看,那个矿长当时就被免职了。
好在周文前期的措施得力,受灾群众都被安排在钢筋水泥的乡政府礼堂里,乡里预备了米面油盐柴火被褥,生活还算能过得去。
车队在大河乡政府门口停下,郑书记一行下车慰问受灾群众,省委书记驾临地方,身边簇拥着的都是省市官员,唐县长这种级别的官儿只能在外围跟着走动,此时天上又飘起了细雨,秘书们纷纷撑开雨伞,遮在倒背着双手,大腹便便的领导们头上,只有郑书记从随员手里拿过一柄折叠伞,撑开,自己打着。
领导们就都觉得脸上发烧,悄悄接过了秘书手里的伞,继续跟着郑书记视察。
视察很快结束,郑书记在乡政府召开现场办公会,要求救灾物资尽快到位,难民们被刮倒的房子,也要尽快盖起来,要保质保量,不能搞豆腐渣工程。
提到豆腐渣工程,唐县长脸上就一阵发烧,纪念碑的事情可是搞得自己灰头土脸,幸亏被抓记者已经放回去了,该走的关系也走了,要不然这回搞不好自己也要被就地免职。
郑书记又简单提到了前段时间在南泰县发生的群体事件,并且作出指示,一定要严惩当事人,深挖案件,不能让毒奶粉重现人间毒害大众,唐县长的心顿时悬了起来,那个谢玉强被释放之后就去了广东,怕是不大好抓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太过低估网络舆论的力量了,要知道这件事县里可是下了死命令捂盖子的,甚至连县里的宽带都为此停了好几天,没想到还是泄露出去了,不用说肯定是相关视频在网上流传,才传到郑书记的耳朵里去的。
好在郑书记没有追究某个人的责任,话锋一转就过去了,他讲话不多,不喜欢说空话套话,每一句都落在实处,他讲完之后,才由市委李书记介绍南泰县的官员们,本来这种级别的会见没有科级干部什么事的,但昨天淮江日报头条市里领导也是看了的,大家自然心照不宣的做了安排。
“这位是县长助理兼旅游局长周文同志。”李书记向郑杰夫做着介绍。
周文赶紧伸出手来,在他的想象中,郑书记可能会拍着自己的肩膀上:“小伙子,你就是那个拼命三郎吧。”
或者上下打量自己一番,说:“后生可畏啊,我们党就需要这样的青年干部。”然后大家一起鼓掌。
当然这仅仅是周文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实际上郑书记的目光并没有在周文脸上停留哪怕多一秒钟,他只是礼貌性的和周文握了一下手,就转到下一个人去了。
心里一阵失落,周文很快把这种沮丧的心情掩饰起来,又跟在了唐县长身后。
郑书记没有在南泰县停留,直接去了邻县视察,这回县里一班人马没敢再送,直接打道回府,刚回到办公室,市委的文件就到了,徐书记马上召开了县委常委扩大会议,用最快的时间讨论通过,任命周文为大河乡党委书记。
接到通知的时候,周文当场傻眼,大河乡是南泰县最穷的一个乡,又刚遭了灾,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当党委书记,是不是有谁在给自己上眼药啊。
这是县委的正式任命,想推脱是不可能的,郁闷的周文只好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县城,正望着宿舍里那一堆破烂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省城的座机号码。
周文的心脏没来由的一阵狂跳,按下接听键,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好,我是周文。”
“小周,我是老周。”电话那边的声音爽朗无比,正是周文的老上级,前任江北市代市长,现任省教育厅长周仲达。
“周厅长您好。”周文不由之主的站了起来。
“好,好,小周啊,我打电话是给你提个醒,你要有个思想准备,组织上可能会重用你,我听说省政法委书记本来是点了你的名要调来给自己当秘书的,后来被郑书记给否了,郑书记行事风格比较独特,你可能会有一个适应过程,总之你心里有数就行,这话对外别说啊,好了,就这些,下回来省城,记得到家来哦,我那口子老念叨你呢。”
放下手机,周文再次壮怀激烈起来,看来这个乡党委书记的任命是省里钦点的啊,想到这里,周文心里就有底了,乡党委书记就乡党委书记,好歹也是一方土皇帝,既然郑书记想让自己从基层干起,那就正儿八经做出成绩给他看。
暴雨过后,至诚公司也组织了慰问队伍下乡给受灾群众送粮送衣,天街乡受到泥石流冲击,损失也很严重,不过受损的多是桥梁道路,只有部分民房因暴雨垮塌。
刘子光跟着慰问队来到天街乡,自己去了野猪峪,找到老程头告诉他一件事情,县里的确伪造了授权书去和小野财团接触,要求接收桥本隆义的遗产,但是由于法律程序极其繁琐复杂严谨,县里这帮土条又没找对律师,所以耽搁下来至今没有办好,现在只要老程头带着自己的身份证件去省城直接找小野财团办事处,这事儿就有挽回的把握。
本来老头挺怕折腾的,但是想到给别人的承诺,还是跟着刘子光再次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去省城,自然是住在关山海家里,这回老程头给关山海带了不少礼物,半扇野猪、山鸡蘑菇草药什么的,装了整整一车。关山海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看到刘子光也来了,就触动了老头不高兴的事儿,他骂道:“罗克功这个家伙,真是官越大越糊涂了,居然拒绝了你转现役的申请,这年头唱歌的跳舞的演小品的都能进文工团抗肩章,枪法好的预备役干部转现役偏偏就那么难!我去军区骂他,他个狗日的居然躲起来不见我!”
刘子光心想金处长已经不找自己的麻烦了,这事儿算了也就算了,便宽慰关山海道:“老爷子,这事儿您真是太费心了,我不转现役还不是一样为人民服务啊。”
正说着呢,关野从外面进来了,看到刘子光在家里坐着,他明显的一愣,随即笑道:“刘总来了啊,正好我找你有点事,到我屋子里来。”
关野带着刘子光上楼去了,还特意把门关上,楼下的关山海看见笑骂了一声:“小东西,还搞什么军事机密。”
楼上,关野打开随身携带的棕色公文箱,看他提箱子的架势,刘子光就知道这箱子里面衬了钢板,分量绝对不轻,上面的密码锁也很复杂,怕是不动用气割机是搞不开的。
关野打开公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封装很严密的牛皮纸档案袋递给刘子光说:“这是罗司令命令我交给你的,阅后即焚,内容不要告诉任何人。”
看关野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刘子光也就接过档案袋认真的点了点头。
关野扭头出去了,把房间留给刘子光,还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刘子光打开封着火漆的档案袋,里面只有一张A4白纸,上面写着一行字:下午三点,泛亚金融中心十七层永昌国际贸易公司找姜总。
第24章 永昌贸易公司
泛亚金融中心是位于省城闹市区的一栋高级写字楼,很多跨国公司的办事处都设在这栋楼上,为什么罗副司令会让人捎来这么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刘子光大感狐疑,但是他知道堂堂军区副司令绝不会闲到有空和自己逗闷子的地步,所以他还是决定,不管龙潭虎穴都要闯一闯。
拿出打火机将这张纸烧掉,看看手机已经两点钟了,第一干休所距离市中心还是有些距离的,必须抓点紧才能按时赶到地方了,于是他出门对关野说:“我出去办点事。”
关野心领神会,根本不问他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陪着他下楼取车,刘子光的越野车就停在门外,但是上车一发动却点不着火了,关野帮着检查了一下,说是油泵坏了,必须去4S店才能修,又提出让刘子光开自己的车过去,刘子光想了想还是推辞了,说出门打辆车就可以了。
在干休所门口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区,刚上车刘子光就发觉不对劲,远处路边停着的两辆汽车看见自己上车便启动跟在了后面,有人盯梢。
刘子光丢一张大钞在司机面前,说:“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停,继续开你的。”
司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前面正好有个拐弯,出租车稍微减速,刘子光迅速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动作快的匪夷所思,顺手还把车门给带上了,司机惊得差点踩急刹车,但是想到这个奇怪乘客刚才说的话,还是加了一脚油走了。
刘子光闪身进了路边的巷子,从另一侧出口出去,路边停着几辆载客的残疾人车,他上了其中一辆说:“地铁站。”
来到地铁站买好车票,跟着人流下电梯,刘子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身后,全是陌生的面孔,但是直觉告诉他,依然有人盯梢。
地铁站台上,刘子光特意没有乘坐第一趟车,以此确定跟踪自己的人是谁,不久他就锁定了四五张面孔,有年轻情侣,有戴眼镜的大学生,还有装成地铁清洁工的,想想自己最近还算消停,没招惹什么人,不会有人摆出这么大阵仗来盯自己的梢,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考验。
他看似随意的走到地铁站的尽头,在一张长椅上坐下,买了张报纸坐下漫不经心的看着,下一趟列车来了,他放下报纸挤了上去,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几个盯梢的人也挤了上去,他计算好时间,在即将关门的那一瞬间忽然跳了出去。
地铁开走了,站内空空荡荡,只剩下那个清洁工了,刘子光面对他径直走过去,那人显然是个新手,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刘子光在他面前站定,用奚落的口气说:“空气耳麦都露出来了,兄弟。”说罢转身走了。
当刘子光乘坐下一班地铁抵达市中心的时候,却发现身后依然有人盯梢,这回他可有些毛了,这些家伙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手机已经两点五十了,再甩不掉这些尾巴就来不及了,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灵机一动,跟着人潮挤进超市,把自己的手机放进了前面一对情侣的双肩背包里,然后绕了几个圈子从地下停车场的紧急出口溜了出去,这回身后再也没有尾巴了。
刘子光终于来到泛亚金融大厦楼下,这里人来人往,白领男女川流不息,他上了电梯直接来到十七层,这是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贸易公司,电梯门对面就是公司的大门,并无其他通道,看来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竟然占据了整个楼层,两扇玻璃门贴着永昌国际贸易的LOGO和名称,旁边是门禁系统,有刷卡的槽子,刘子光没有出入卡,就按了通话键。
“永昌贸易,请问您找谁?”
“我找姜总。”
玻璃门开了,刘子光径直走了进去,前台后面坐着一个相貌出众的女子,穿着职业套装,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甜甜地问道:“请问您有预约么?”
刘子光点头说有,同时打量着前台的布置,装修很豪华,多用玻璃和不锈钢材料,很有时代感觉的同时,也便于隐藏监控设备,他几乎可以确信,这里起码有六个以上的摄像头进行无死角监视,想绕过前台溜进去的可能性等于零。
前台接待看了下手上的预约单,说道:“刘先生里面请,姜总在1708室等您。”
刘子光说声谢谢走了进去,静静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门,门上只有号码没有铭牌,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寻常大公司那样的大片办公区域,电话铃传真机碎纸机人声鼎沸人来人往都和这里无关,有的只是走在上面毫无声息的厚实地毯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来到1708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推开了,这是一间会议室,两个男子坐在里面,看到门口的刘子光,交换了一下目光,其中年龄稍大的那个笑道:“请进,刘先生。”
刘子光走了进去,找了个座位坐下,等着他们发话,先前说话的那人拿出刘子光的手机推过去,说:“警惕性和反跟踪能力都还可以,能节省我们不少培训时间。”
刘子光问:“你们是谁?”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姜斌,是永昌国际贸易的法人代表,这位是赵辉,公司的市场部经理。”
那个年龄稍小的人也有三十岁左右了,剃了个平头,圆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衬衣领带打扮,和泛亚金融中心的氛围倒是蛮搭调。
双方握手致意之后,姜斌开门见山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永昌国贸的新员工了,小赵你把公司的纪律给他交代一下。”
赵辉翻开一个本子刚要说话,刘子光摆手制止他,问道:“可是我还没有同意呢,怎么就成了公司的新员工呢,起码先要谈谈待遇和工作范围什么的吧。”
姜斌笑笑:“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命令。”
“什么命令?谁给我的命令?”刘子光两手一摊表示不解。
“怎么,你不知道你已经是一名现役军人了么?”姜斌一脸的诧异,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件递过去。
刘子光接过来仔细端详,这是一个红色塑料皮证件,正面是八一五角星军徽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证,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的烫金字样,里面有自己穿军装的免冠照,姓名籍贯年龄民族等等,部别是军械处,职务是助理,衔级是少校。
“你的组织关系和档案落在东南军区,人借调给我们先用着,我们都是现役军人,公司只是掩护身份,这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好了,现在让小赵带你去基地培训吧。”
刘子光默不作声,他这才明白罗副司令的用心良苦,到底是从事特战出身的副司令员,知道自己这块好钢用在哪里最合适。
永昌国贸到底是总参的下属部门,还是东南军区自己搞的,对刘子光来说并无太大区别,本来只是想找一根粗大腿抱一抱,但情报口的大腿未免抱的胆战心惊一些,这个行当一旦踏入,终生都别想走出来。
或许是猜到了刘子光心里所想,在前面引路的赵辉回头一笑:“哥们,我想你会喜欢这里的。”
“是么?”刘子光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跟着赵辉下了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上了一辆民用牌照的帕萨特。
汽车一启动,刘子光就知道这辆不起眼的帕萨特是经过改装的,起码是六缸、4.0排量,车身也是加强的,搞个飞车追逐绝对一流。
赵辉开车四平八稳,规规矩矩,直到出了外环路才让汽车憋屈了半天的引擎得以发挥,帕萨特以一百八十码的时速开到荒郊野外,沿着路边插着军事禁区的石子路开进了位于省城西南的一处军事基地。
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老基地,围墙上还有很久以前粉刷的标语口号,建筑物也是五十年代的苏式楼房,基地门口没挂牌子,只有一个背八一杠的哨兵,检查了赵辉的证件之后就把车放进去了,偌大的操场上冷冷清清,野草疯长,几座油料库伫立在远处,红色的严禁烟火字样隔着老远就能看见。
“这里对外是某部的仓库,实际上是我们的训练基地,等下你就明白了。”赵辉把车挺稳,带着刘子光进了那座陈旧的苏式办公楼,空旷的走廊里一盏灯都没有,皮鞋走在水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赵辉打开一扇门,里面赫然是电梯间,随手在键盘上按了一组数字,电梯下行,开门,门外别有洞天,装修和外面破破烂烂的伪装天差地别,竟然是一个高级靶场,和前段时间刘子光跟关山海去的那个靶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刘子光跟着赵辉来到军械室,这里显然就是一个世界级的武器展览馆,从二战老枪到最新单兵武器,应有尽有。喜欢武器是每个男人的天性,刘子光也不例外,琳琅满目的各式枪械让他看得入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