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尽办法为爱让路,却不知原来爱早已为你预留伏笔。--陈芹

陈朝读法律,一直是个让大人们很无法理解的事情。

中学数学奥赛的队员,化学,物理奥林匹克,通常都是他带队,老爸、老妈、学校老师,一直认为他是为了航天事业,圆周率,重力加速度而生的人,可谁也不曾想到,高考,他莫名其妙的选择了法律。

“为什么选择法律?”这是个高考后所有碰到这个理科尖子生,一般情况下教过他的老师都会问的问题。

“能不能告诉我原因?”这是个老爸在接到校长电话时,第一时间让秘书打电话回家对陈朝说的话。

“我喜欢法律。”陈朝的回答向来言简意赅,简明扼要,撑的人无法沟通。当然,除了陈芹。

正因为了解,才知道他的辛苦。

儿时的经历,曾经白色床边立下的誓言,这所有的一切,似乎和他一起经历的,只有自己。

静静的走近床边,拉起那双宽厚的手掌。

撑开,覆盖,顶住。

一切细微的动作,总是那么不经意的体现默契。

“是不是觉得特失望,看到了吧,我本来就不是个伟大的人,2年前,我重新起诉了邱备的父亲,在20年的追诉期快到底的时候,我告诉他,你再也走不出这牢笼,我实现了自己20年前对我爸的承诺,要把害死他的人绳之于法,也是那天,我碰到了想替他爸办理出狱的邱备。”

“陈芹,对不起,如果知道会那样。”

“如果知道会那样,你就算自己怄死,也不会伤害到我的,对不对?”她用清澈的眼眸看他,2年,她与他的沟通没有一次来的如此真诚。

他默默点头,把头转向一边,“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所做最后悔的一件事。”

“陈朝,我讨厌你说后悔,真的,永远不要说这两个字,特别是对我,我不想你爱我总是因为一份后悔,我也特怕你爱上我,以后会后悔,因为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大大咧咧,什么不管不顾的女生了。”

她慢慢低头,“那一年,是我和你一起看着那床白布拉上,我明白那对你意味着什么,腾震说我很残忍,可你要我怎么告诉你,那个曾害你失去父亲的人,他儿子也许还会害你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是,袅袅,包括柳南都和我说生儿育女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可他们不知道,我真正在意的是邱备是那个人的儿子,这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如果是别人,我也会想不就是丁克,可是他叫邱备啊,是你最恨的那个人的儿子。”

他将手轻轻按住她的嘴唇,一点一点的吻过她的泪。

“别说了,我懂,我也都知道,所以我在等你,等他走出我们的生命,真的,20年了,我不想那件事再牵绊我一生了。还记得我说的吗?我的幸福在于你和我。”

有人说眼泪是咸的,因为苦涩才会掉泪。

其实眼泪是甜的,因为有了爱的滋润。

无人的夜晚,他撤到床的一边,让陈芹小小的身躯和他一起并排躺着,点滴刚刚换完,所以无人来扰。

宽大的病房里,只有他和她的呼吸相互重叠。

“陈朝!”

嗯!枕边人假寐。

“为什么不接那个案子。”百无聊赖的时候,想的就多,刚才那一茬挺神秘。

他略微动了下身子,继续闭目,“知道树吗?虽然地上一棵,树下其实繁根盘错,我们能看到表面,却看不清楚下面。”

有点道理,陈芹默默点头,“那你是说,这事牵扯到很多?”

啪!

受伤的人力量还那么大,一个板栗上头,脑子有点晕。

“小胖墩,人本来IQ就不高,不要连EQ也不高,你就适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知道你在北京,曲晋阳每次见我,都说你每次请她吃稀饭,都是煎蛋,他都要对蛋产生抗体了。”

陈芹愤恨的摸着脑门,鄙夷的神色展露无遗,明摆着转移话题!

“还那不是你害的,我会的第一道菜,就是煎蛋,他要我现拿手菜,那就是啊。”

这话接的真有水平,陈朝暗笑。

嘻嘻……

一种小老鼠钻墙的声音从窗户边飘了进来。

正双目对视的两人齐齐的回望。

一个小脑瓜露了半个在窗台上,长长的马尾咬在嘴唇边。

“点点!”陈芹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坐了起来,一边挥手一边跑向大门,往回走的时候,怀里就多了个小人。

陈芹边走边不自觉的摸了摸那细细的手臂,轻微的抚摸,大拇指和食指绕了圈,还有剩余。

得出的结论是,点点又瘦了。

走到床前,点点不安分的站在椅子上,“我听楼下的护士姐姐说,A区病房来了个帅哥,我就想上来看看有没有比陈朝哥哥帅,结果是你。真失望!”

小家伙双手叉腰,摇了摇头,“帅哥,你哪里不舒服啊!”

“这里!”陈朝拿手比划了下自己肚子的位置,表情柔和。

“这里?”点点疑惑的歪着脑瓜,小心的把那几乎瘦到剩下皮包骨的手覆盖在白色棉被上,然后严肃的把脸转过对着陈芹,“姐姐,我以前肚子疼的时候,福利院的妈妈都会把手摸到我肚子上,然后我一下就不疼了,很灵的,以后哥哥肚子疼,你也这样把手放上去,哥哥就不疼了。”

“是不是哥哥。”点点狡猾的露出两排白牙。

“小家伙。”陈芹一把搂过点点,抱在怀里,“说,最近有没有想姐姐。”

“有!”声音够大,诚意度不错。

“那是想哥哥多还是姐姐多?”陈朝在边上插话。

停顿三秒,考虑两秒,“当然是都想啦,因为想你们其中一个,另一个也会顺带蹦出来,所以几乎比率一样。”

狡猾的小孩,陈芹抓着她的小爪,骨头小小的裸露在皮后。

“姐姐。”

嗯?

“哥哥。”

嗯?

点点有点不好意思的跳下床,抓着衣角,憋的脸和红苹果一样,才缓缓开口,“哥哥姐姐,我能不能和你们拍张照片,我站中间,你们站两边的那种。”

“当然没问题了!”陈芹和陈朝齐刷刷的点头,“不过朝哥哥受伤了,估计暂时只能用坐的,你坐中间,我们各自搂一边,好不好。”

陈芹边说边把点点重新抱了起来,旋转陈朝的病床,接近90度角,拿出手机,对着那个黑黑的圆孔。

一,二,三.

摆出胜利的手势。

茄子。

永恒而美丽的画面,永远定格在那个笑的很欢颜的夜晚。

陈朝住院多日,伤势恢复良好,虽不重却也是受了皮肉之苦,拆了线,为了赚几个休息日,软磨硬赖的非多霸占着病房几日。

几天前晚上,邱备来了一个电话,约她见面,陈芹拒绝了,然后告诉他,最近太忙了,过几天,见一面。

柯辉和腾震几乎有空就来医院,偶尔叫上小K,凑成一桌打80,何等潇洒。

老K依旧不待见陈芹,每次不吹胡子瞪上几眼,简直就觉得是白来了一趟。

陈芹依旧对柯辉怒气冲冲,每次不来个两指掐,简直就是有辱“掐神”之名,就是柯辉也没什么可说的,为了朋友,咬的嘴唇出血也要忍着。

柳南和韩瞳带着小秋也来过,叽叽喳喳的,几乎整个医院都是小秋的声音,那天点点也在,捂着耳朵问陈芹,这人是不是那个大肚子哥哥的老婆,怎么说话都这样,把小秋气的脸都翻白了。

陈芹老爸刚从北海视察回来,就立刻出现在病房外,瞪得里面打80分的人各个被点了穴道一样集体冰冻。

“该上班的回去上班,没上班的都给我站外面,站成一排!”陈芹看着老爸的脸,一阵哆嗦。

悻悻然的退出病房,柯辉抓着陈芹肩膀抖了半天,“你家老爷子,你家老爷子很久没有这么火大了,完了,我柯辉今天为了你们,简直是把命都搭上了。”

恩!陈芹频频点头,“谁让你没事和腾震搞什么飞机,慢慢等着,我给点点买了个芭比娃娃,先给送去,一会回来看你受死!”搭了搭柯辉的肩膀,很心满意足的走开。

点点的病房在C区,绕过一个花园,就在A区的后面。

昨天剪刀石头布的失败者,正护送着贡品走向胜利者的区域。

石子铺成的小路,几朵荷叶稀稀疏疏的点缀湖面。小女生形状的人物喷泉随意的吐着几柱水花,洒在湖面,显得幽雅。

“你别过来!”喷水池的后面,传出一个小孩的尖叫。

“我说你了你别过来,我才不看你父母的照片,你有艾滋,你父母也一定有。”

“没有,没有,他们都很健康。”一个小女孩声音更加尖锐的传了过来。

是点点,陈芹停下脚步,绕到水池后面。

那张照完后就被点点追着要的相片,正飘落在自己的脚边。

“我说了,我爸爸妈妈没有病,真的没有。”

“有,就有,我妈说了,你的病会传染,你还每天跑来和我玩,你真是个坏孩子,坏孩子。”

“不是,我不是坏孩子。”点点半蹲在地上,双手撑住大腿,表情痛苦。

“你爸爸妈妈是坏人,你是坏孩子。”那个穿着同样病号服的男孩继续叫嚷着,原本一直很安静的花园,顿时来了些看客。

拨开前面指指点点的人,陈芹径直走到点点前面,手臂向下一弯,拦腰抱起。

“看什么,没见过小孩吵架啊!”

“哇,这就是那照片上的女人,离那么近会不会也得了。”最前面的妇女朝着同伴低声说了几句,正欲转身离开时,却被陈芹一把抓住。

把芭比娃娃递给点点,空出的手擦了擦点点眼角的泪花,身子却直接挡在那个妇女前面,“够了,你有没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该懂点道理吧,这么大人,在小孩面前说些没有任何道德的话,你就不害臊吗?”

“害臊什么?得艾滋的又不是我,真是好笑!”

“你家米白吃的啊,真的不懂礼义廉耻吗?得艾滋很可耻吗?我倒觉得你比得艾滋的还可耻,小孩子从一出生到现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要受病痛的折磨,可至少她活的有意义,你呢?思想病入膏肓,没的医。”

“你说什么呢?”妇女有些气炸,“快点抱着你的孩子离开吧,我们这不欢迎有艾滋的人。”

陈芹笑笑,“医院你家开的吗?可惜,医院能医的是身体上的疾病,你这种思想已经无药可医的人,估计也医不了。麻烦你说话前,动动脑子,孩子才6岁,本该是朝阳一样的年纪,她得这病,是她愿意的吗?我不是她亲生妈妈,那又怎样,一个孩子本就不该为那些错误负责。你可以看不起艾滋患者,可至少麻烦你有点公德心,别在孩子面前乱喷饭。”

“点点,走,我们去照更多的照片,发到网上,告诉更多的人,这里有个叫点点的女生,是个天底下最聪明的小孩,有很多很多的人喜欢她。”

不用回头,陈芹大概可以估略那个女子现在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浑身颤抖。好久没有这么激动,心里一股气憋着,走路都带劲。

“姐姐,”点点拨了拨陈芹额头上的头发,“对不起,点点说谎了,我本来想骗他们你和朝哥哥是我爸爸和妈妈。他们不和我玩,说我是没父母的小孩,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有。”

“点点!”陈芹坐在藤椅上,把点点放到大腿上,“不哭了,哥哥和姐姐都非常喜欢点点,我们不怪点点。”

点点洗了个鼻涕,“真的,不怪。”

“不怪!”陈芹点头。

在草地玩了一会,福利院的小惠就赶来把点点接走了,一边道着谢一边歉意的笑。

小孩的心思永远变化的最快,刚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走的时候脸上却已经堆满了笑容,只是,小孩的心也是最脆弱的,重重一击,何时能补全。

回去的时候,老爸和柯辉已经消失,只有陈朝一个人在床上眯眼。

轻手轻脚的把被子拉高。

“回来了!”

嗯,陈芹有点吓到,缩回手,“你又装睡。”

“哪有!”陈朝挪了挪身子,陈芹默契的旋转摇杆,待到接近90度垂直,把枕头垫在背后。

“老爸走了?和你说什么了?”

陈朝摇了摇头,“以后再犯,杀无赦!拿枪毙了我比较实在。”

“听说你刚在花园表演了一回,现在成名人了?”

这话怎么听着带酸醋味,把被子往后拉了一下,坐在床沿,“谢谢,你的消息也是够灵通的,不过名人不敢当,我只是觉得点点还小,那些父母害怕孩子受伤害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去剥夺另一个人的权利呢?难道他们不知道,一些话说出来,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她们没你想的透彻,思想比较狭隘。”

“你少贫,陈朝,我真的很想做件事!”

嗯?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留爪。

看文愉快,好好码字,天天向上。

一切嗨皮,文也很嗨皮。

先来kiss,接下来,敬请期待。

写到这,大家是否明白,陈芹一直拒绝陈朝哥哥的原因,我前面就说了,不是不能生那么简单,现在女性对能不能生也许已经不是贤良淑德的代表,只是因为造成这个事情的人是邱备,陈芹不想给陈朝造成更大的伤害。

《朝露若颜》喜夏 ˇ第四十六章 摊牌ˇ 

我不是天使,我的翅膀是为爱我的人而拍。---陈芹

陈朝出院,是件大事。

几号人一大早的出现在医院,只是来的人没什么变化,不外乎那几个,但还是多了个陌生人。

安静的站在柯辉身后,捧着一束几乎遮住脸的百合,甜甜微笑。

“这是陈朝,我哥们。”柯辉把那束百合接过,几乎是用扔的递给陈芹,“这是她女朋友兼我的妹妹,陈芹。”

“这是我未婚妻,这就算认识了吧,收拾下东西走了。”

介绍短小精悍,只是有点突兀。

一伙人默不做声,只有腾震中间插了一句,“她是除了陈朝外我们这伙人的兼职妹妹。”

说完话,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看向陈朝,像是以示清白。

“我叫陶歌,每天都听柯辉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女孩伸出手,礼貌而不张扬,很温暖的笑挂在嘴边。

“她说我一定没好话,可是我也听柯辉提起过你,下个月结婚,最近我正鼓励柯辉减肥呢!”陈芹没好气的白了边上柯辉一眼,把一个大包塞给他,“胖子,先给你个机会锻炼,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去跑步运动,做个帅气的新郎。”

“陈芹,你这话就说错了,还不如叫陶小姐增肥来的容易。”小秋越过小k,站到陈芹身后,理不直气不壮的补充一句,小脸立刻收回。

周围一阵善意的笑声,陶歌倒也大方,挽过柯辉的手,“就这样吧,太配了,就没意思了。对吧,柯辉?”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一人一个袋子的下楼,那模样有点像组团旅行,引人侧目。

陈芹抱着点点直到拐角处才放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把她交给小惠。

“姐姐,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许骗人哦。”

“恩,不骗人。”

“拉钩!”点点伸出小指,不由分说的勾住陈芹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长长鼻子。”

“知道了。”陈芹刮了下点点的鼻梁,“点点要听小惠妈妈的话,过几天,姐姐来接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