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呆住了的男人还真的愣愣的给她到了杯茶。

一口气把茶喝下去,把茶杯丢还给男人。

夭红冷冷的扫视着面前的这群人。

“你们不会就是老牛破车村的那些暴民吧?”所有人的眼神陡然一变。

“安心,没有人设圈套害你们。”夭红仿佛会读心一样冷冷的开口。

“你们抓我,不会是想要去威胁定威将军吧?”还,还有威胁渚宰相,男人们不着痕迹的把眼神移开,不敢看那个很有气势的小女人。

“你们是听了哪条道上的八卦认定用我可以威胁那个冰头冰脸冰尾巴的倒霉将军的?啊?”夭红一股火憋不住,破口大骂:“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要看电视!绑架之前也不先打听打听,这都城的地头上别说是人,就是只蚂蚁都知道,那个倒了霉的定威将军眼睛里面只认识一个叫晓风公主的肉骨头,你就是把十几二十个我放在他眼前,他也看都不会看一眼。要威胁他,有本事你们抓那个住皇宫的公主去阿,你们抓我这个无辜的干什么?柿子挑软的捏也不是这个捏法!还给我乔装打入敌人内部,你以为你在演无间道啊!该死的土匪,倒霉的土匪,吓死人是不用偿命的啊!”

被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骂的一脸青惨惨的大汉们,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火过头开始哭的小女人,手足无措。

小小一个,骂起人来比自家的母老虎还凶百倍,这叫哪门子软柿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群男人开始在心里同情起娶了这个女人的男人,虽然听起来,他好像也不怎么值得同情。

把怒火和恐惧都发泄掉的夭红渐渐平静下来了。

“饭呢?”夭红擦掉眼泪,伸手,“不是要给我吃饭的吗?”

一个汉子迅速把摆了饭菜的托盘呈上来,然后又开始唾弃自己——为什么会怕她呢?

菜好咸,饭也是夹生的。夭红嫌弃着,还是忍耐着吃了下去。

“我说。”凉凉的开口,一堆人集体抖了一下,“你们的军师是谁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军师?”

朝天翻了个白眼,拜你所赐,就算不知道也知道了。

还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们的低智商!

渚宰相一群是被水泼醒的,骁骑营的队长看日上三竿了府里还没有动静,觉得不对,赶紧进来察看,发现所有人都被迷药迷倒在地,慌忙间想起他们带来的火龙。

于是…救醒了渚英他们。

可是,宰相的宝贝女儿不见了,还留下一封用铁签(用来烤肉的那种)钉在树上的信。

渚英看完了信,递给了渚华和司空图。

渚夫人急得双目含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渚华二人看完信,抬头看着渚英:“爹,您看——”

唉——

渚宰相负手而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十章啦

其实如果夭红想,她有千百种方法可以从这些鲁直的乡下汉子手里逃脱。

但是,她没有。她甚至常常不着痕迹的帮他们躲开追捕的官兵和侍卫。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跟他们去看看。有什么地方,有什么人,是值得这些汉子们豁出性命去保护的。

出了都城,他们几次改道,一路向南走去。

她第一次看到都城以外的景色。城市,田园,村镇。这个世界看起来和原来那个并没有什么不同。有钱而跋扈的人到处都是,穷苦受欺凌的人永远都有。是非善恶,人情冷暖,世间就是这样,老狗玩不出新把戏。

沉沦欢场多年的夭红早已经习惯,麻木冷淡的看着这些。但是那些质朴粗豪的汉子却总是看不过去。南方天气潮湿,经常洪灾泛滥,庄稼的收成没有保证,村民的身体也因为气候而大多带着这样那样的疾病。但是官府是不管你刮风下雨还是病死病活的,收多少,你到时候就得交多少。借宿的时候常常会听见百姓们含着血泪的抱怨。那些汉子们愤怒的拳头都攥起来了,却顾忌着不敢生事,只能偷偷的放下不多却是竭尽所能的钱财,然后红着眼睛离开。

夭红看着看着,笑他们,却又忍不住辛酸,到底这世间,还是有这些傻子。

漫长的路途走了十天。

陆虎他们这些庄稼人出身的鲁直汉子慢慢敬佩起这个被他们绑架来的贵族夫人。

为了躲避追查,他们频繁的更换路线,有很多路是他们这些惯走山路的人都觉得难走的小道山道。既要快速赶路,又不能骑马,还要常常风餐露宿。这种艰苦的路程就算是一般身体康健的男人都没几个受得了的,但是那个个子小小娇娇弱弱的年轻夫人却一直沉默坚忍的走了下来。

除了一开始的惊吓和愤怒让她掉泪之外,她再没哭过半次。

沉默的跟着他们赶路,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和一堆男人在一起,她完全看不出紧张或者恐惧。几乎是无妄的被绑走,她不吵不闹,也不试着逃脱,甚至有时候,他会怀疑她会偷偷的帮他们躲过追查。

若不是确定她就是定威将军的夫人,他们会以为他们抓错了人,毕竟所有人也都还记得动手前一天她鼓动整个宰相府作出的疯狂举动。

但是,即使她的意志有多么坚强,她的身体也不过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弱金丝雀,当暴风雨来袭时,仍然不堪一击。

就在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病倒了。来势汹汹的疾病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几天的高烧不退,水米不进,连她好不容易趁清醒时喝下的药,最后也要吐掉大半。

陆虎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加紧赶路,快点回到村里,现在也只有白爷能救她了。但是这好心的加紧赶路却恶化了夭红的病情,等他们回到村子的时候,夭红已经虚弱的只剩一口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让你们好好的把人带回来吗?”冷冷的声音含着巨大的火药味,一听就是脾气暴烈的人。

“好了,不是陆虎他们的错,女子本来身体就娇弱,何况是养在深闺的贵族夫人,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温和劝说的声音好听的像山间的流水。

原来绑架还得考虑肉票在路途上的承受能力啊,夭红迷迷糊糊的想着,坠入了黑甜乡。

“你醒了。”夭红慢慢的张开眼,又很快的闭上。房间里过于明亮的阳光刺的她流泪。

窗子被体贴的关上,光线变得柔和。她睁开眼,却昏昏沉沉的看不清东西。

有人把她的头垫高,一勺一勺的喂她东西,动作轻缓温柔。

之后她又开始昏睡。就这样睡睡醒醒的不知多久,只隐约记得总有一个带着清凉香气的人温柔的喂她汤药。

夭红这一病,足足病了大半个月方才好转。

南方的天热得早,窗外的花木蓊郁,时有鸟儿的鸣啼,也好像比都城的轻快许多。

夭红斜斜的靠在床头,伸出一只手让白碧宇帮她诊脉。

长长的睫毛垂下轻轻的阴影,乌发雪肤,眉目如画。若不是喉结清晰可见,就活脱脱是个女扮男装的丽人。

沉吟半晌,白碧宇微微一笑,“夫人放心,您的身体已经康复,只要再修养一阵子就好。”

夭红也回以一笑,这个比司空图还要绝色三分的男子竟然就是害她千里跋涉的“主谋”,她该不该说是不虚此行呢?

“已经这么些日子了,朝廷还没对你们动手吗?”夭红话里带刺。

白碧宇也不在意,竟轻轻一揖,“都是托夫人的福,我们才得以喘息。”

“哦?”夭红挑眉,“我倒不知道原来我家将军这么在意妾身的安危呢。”

“这个——”白碧宇一怔,面上有了些尴尬,心下却不禁惊奇,陆虎他们倒没看错,关是这份自嘲的器量,这女子就不似普通的贵族夫人。

噗嗤,见白碧宇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夭红笑了出来。本来因病苍白的脸,这一笑也似添了几分颜色。

白碧宇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若说定威将军视妻子如无物,一心向着晓风公主这件事,那还真不是新闻。借用夭红的比喻,不光都城的蚂蚁知道,地球上的蚂蚁都知道了。但是能真的去抓晓风公主来威胁定威将军吗?别闹了!西南闹民暴,关一个将军什么事。还不是皇上派他来,哦,你用皇上的女儿威胁皇上不许打你,那不是自己找死吗。不过抓个将军夫人就不一样了。首先性质不一样,这最起码不叫造反,老百姓只是想活下去,没人真要改朝换代去。再来,就算将军不在乎他老婆,那不是还有一个位极人臣的爹在呢嘛,他总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儿吧。

虽然这也算兵行险着,而且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能争取一段缓冲的时间,为最坏的结局准备退路。

其实,白碧宇心里还想着一层,如果渚宰相真如传说的那么贤明,能够因此注意到这里的话,兴许,这地方还有希望。

十一章了

定威将军又被称为疾风将军,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爱马叫疾风(忘记的请参照第一章第三行),而是人们形容封惊云平定战乱的速度。

一场一般人要打上三年五载的仗,他只要半年就轻松搞定。虽然这多半是因为痴情敢与杨过比的封将军对身在都城的心上人相思难耐,所以才总是速战速决,但也能由此看出封惊云在领兵打仗上的天赋和他果断刚硬的手段。

这么厉害的将军被皇帝派来平定一场小小的民暴,你可能会说,太大材小用了吧,皇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可是皇上却会偷偷笑着告诉你,这么能干又绝对不会叛变的人才,不用白不用。所以说女儿好,漂亮的女儿更好。一边得意的翘起他那两撇“龙须”,一边挥挥手叫人把你拖下去,斩了。敢说我老糊涂,我这叫姜还是老的辣!(我看叫老奸巨滑更合适)

封惊云坐在太师椅上,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县令。

家世寒微的封惊云,虽武举及第却始终得不到重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年少贪玩微服出宫的晓风公主(看到没有,习惯性英雄救美),被收为贴身侍卫,后来又因公主举荐参了军,因英勇善战,屡立战功被封为定威将军。

对他来说,无论是贴身守护还是在外征讨,都不过是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全,让公主能够寝食无忧而已,所以就算是连年累月的行军打仗他也全无怨言。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封惊云是个可以被随意蒙骗的蠢货。

十万火急的一封急报,他就带着刚刚巡边回来的五千精兵马不停蹄的开赴西南,结果呢,他看到什么?

结群聚党,烧杀抢掠,屡教不改,威逼朝廷命官,有意谋朝篡位的暴民?

一路行来,他只看到周围的村庄一个比一个穷苦,一个比一个败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村民看到他们这些兵士的时候,眼睛里无一不露出恐惧和愤恨的目光。

就连县城里也大多是萧瑟败落的破旧店铺和民房,大堆的乞丐拖着病苦肮脏的身子缩在街角和巷末。

这里是流行了瘟疫还是遭了天灾,这就是连年被朝廷嘉奖的西南重镇?

封惊云冷笑的看着前来迎接的县令满面笑容的把他迎进府衙。

不惑之年的县令,留了长须,看上去斯文白净的像个教书先生,穿着整齐的官袍一板一眼的和封惊云打着官腔。

封惊云并不理会县令的奉承,他看到的,是县令那貌似温和的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野心和欲望。

辖区之下民不聊生已然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反倒年年被朝廷嘉奖!

百姓衣不遮身食不果腹,他小小一个县令,府邸竟然占去了这县城主街的大半面积!

封惊云冷笑地接受了县令请他住进府衙的邀请,一挥手,叫副官传令下去,将官兵士不要惊扰百姓,承县令的好意,全体驻扎在县令的府邸,如有实在安置不下的,再到城中和百姓租房安置。

此言一出,县令气得几乎跳起来,却又不得不隐忍着陪着笑脸,气到快吐血。

“将军真是赏脸。”县令笑得咬牙切齿。

“好说。”封惊云语气不阴不阳。

“敢问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镇压暴民呢?”快点打完你赶紧给我滚蛋!

封惊云闻言,冷目一扫,“暴民在哪?”

县令来了精神:“城西的老牛破车村,全村都是暴民,周围几个村子也是他们的同党,他们还有个领头的,几次三番暴力生事,非但屡教不改,还多次威胁下官。请将军速速为朝廷为地方除了这些祸害百姓的祸患!”

祸害百姓,百姓都被你当暴民除了,还有什么可祸害的!

封惊云冷笑:“大人可知这些暴民掳走了我的夫人,当朝宰相的女儿,要和朝廷谈判呢?”

“什么?”县令大惊,“简直胆大包天,罪该万死!请将军速速铲平这群贼人!”

“速速铲平?”封惊云眯起眼睛,“大人的意思是,我夫人的性命安危可以置之不理了吗?”

“大人恕罪!”县令吓出一身冷汗,“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当然要以夫人的安危为重。下官这就派人抓几个暴民,询问夫人的下落。”居然用这手坏我的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多谢大人的美意,只是这件事,皇上已经加派了兰陵王和渚侍郎前来处理,大人就不必操心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大人请休息,下官告退。”县令咬牙拜退。

气冲冲的回到新纳的第十九房小妾的屋里,县令的脸立刻变得狰狞。

一把抓过吓得发抖的小妾扔上床,几下撕掉衣服,掰开双腿,粗暴的闯进身下少女青涩的身体里,疯狂的发泄着怒气。

该死的暴民!该死的将军!

你们不过是一群粗蛮的下等人!蝼蚁一样的贱民!女人的走狗!

居然敢坏我的事!

居然敢违抗我的意志!

我可是读过圣贤书,实实在在身负功名的文曲下凡!

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敢阻拦我!我就让你们统统下地狱!

粗暴的虐行让鲜红的血液顺着被蹂躏的地方涌出,饱受摧残的女子不敢喊叫,将下唇咬得血肉模糊。身上那妖魔一样的男人,让她在梦里都不敢哭泣。

封惊云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大军出发不过几天就传来将军夫人被绑架暴民要求和朝廷谈判的消息,一时之间举朝哗然。

渚宰相与渚侍郎满面悲愤忧虑,渚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就连与渚宰相有师徒之谊的兰陵王都心急如焚。

朝堂之上,一向老成持重,被视为国之泰斗的渚宰相慷慨哀戚的向皇上进言,那要求皇上以国事为重,不能为了区区下臣之妻女影响社稷安慰的一篇血泪陈词,感动的皇上和诸大臣热泪盈眶。

英明神武的皇上大手一挥,小小暴民不过蚍蜉撼树,怎及得上爱卿一片爱女情深,就派渚侍郎前往与暴民调和,爱卿千万要放宽心,一切以令嫒性命为重!

诸宰相父子连忙叩谢圣恩,老泰斗一脸老泪纵横的感谢皇上的大恩大德,兰陵王也为报答师恩自请前往助阵。

事情至此,反倒他这个被派来平乱的将军像是个多余的人。

若是以前,他大概会留副官驻守,自己请旨回京吧。

封惊云望向窗外,

——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身在何方。

她现在身在何方呢?

这是个好问题。

本来夭红想着,这么训练有素的把她绑来的人,老巢不是个山寨也应该是个碉堡,倒是没想到…

看着眼前的景色,夭红笑了。

这是个名副其实的村子。

朴朴实实的一间间民居,虽然破旧但是整洁,院子里种着鲜活可爱的蔬菜。

男人女人都在田里辛勤劳作,垄头偶尔会有几只家禽家畜的经过,却看不见一个孩子在地里帮忙或玩耍。

别乱想,当然不是这里的人不X(请自行理解)。而是所有的孩子,不论大小,都在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白碧宇白夫子的学堂念书(当然,小到没法坐的孩子还是被自家老娘背在身后的),下午才会放学。

所以负责看守她这个肉票的牢头就变成了身边这位制冷能力和那个将军有一拼且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的原暮天原大侠(呼,好喘)。

穿着借来的农妇的衣服,夭红被特许到外面走走,前提是身边要有人跟着,照顾她,也防止她逃走或者传消息给官府的人。

有人陪着散步,夭红倒是不介意,反倒是负责监视她的人俊脸紧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夭红心里好笑,想来,这个男人是真的对任何和朝廷有关的人都没有好感。

顺着田边的小路走着,南方特有的饱含水汽的湿热空气让皮肤变得粘粘的。受湿润的气候影响,这里的作物都长得很茂盛,连路旁的野花都格外鲜艳。

夭红放眼望去,拜农人的辛勤所赐,无论是近处的田园,还是远处的山坡,都是绿油油的,地里的庄稼都长得非常好,如果不受天灾的话,今年一定有一个好收成。

但是,这里的村民却似乎常年吃不饱似的,身体都非常瘦弱。

“在想为什么庄稼长得这么好,这里的人却吃不饱吗?”看出了摇红眼里的疑问,原暮天问,带着浓浓的讽刺味道。

不管丰年饥年,赋税照收不误,随便一个名目就可以搜刮民脂民膏,看上了什么,不管是人还是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

草菅人命,吞占民田,百姓的冤屈无处可诉,因为他们的父母官,他们的“青天”就是罪恶的根源!只是反抗着不想给他做小妾就是“谋逆”,只是想保护女儿和乡邻就变成了“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