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临到拍照时才将披巾一扔,又美又靓的形象留在照片上——她当然不敢将照片直接放在朋友圈里,翘课出来旅游的人没资格这么光明正大。
晗光知道温浩骞最近为了她的事忙的陀螺转,如今她能在外舒心玩耍,全承了他的妥帖,明明清楚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无所事事的女人确实很想这个男人了,晚上在灯光下从白天拍的几十张照片里认真挑出最好的几张发给他。
发完以后,池晗光以为他会隔很久才回信息,脱了鞋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准备洗个澡,刚站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晗光一愣,拿起一看:脚晒伤了。
晗光暗暗吃惊,语音过去:你哪看出来的?
温浩骞没有废话,发回一张照片给她。
照片里,她赤脚躺在一块石头上,姿势凹的很夸张。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夸张的姿势上,反而在那双最不显眼的脚上。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脚上的晒痕。
晗光心里一暖,把照片拉大,这么看还是有点能看出来的。
两人闲聊几句,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谁都避免说到敏感,临到睡点,温浩骞催她睡下,她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想问的话到嘴边咽回去,互道晚安。
两天以后去玉龙雪山,三四千米的时候,晗光开始高反,另外两个没了兴致,陪同她下山回客栈。
晗光在房里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好久才辨出是傅珍的声音:“晗光,快开门……”
晗光清醒过来,穿上鞋子去开门,立在门口的果然是傅珍,握着手机,拉着晗光的手,跳舞一样走进来,“晗光,你还没看新闻吧?”
池晗光一头雾水。
傅珍把手机塞进她手里,“你快看,快完之后保证你的病都好了。”
晗光点亮屏幕,瞧见新闻标题上“已故大师池新沅”几个字异常显眼。快速将标题浏览一遍,心砰砰跳个不停,揉揉眼睛继续看下去,新闻将案子讲的极其简略,脉络却极其清晰,几个关键性人物悉数在场,知道看见嫌疑人三个字后面那个钟某程。
晗光的心落了下去。
她抬起头去看傅珍,泪眼婆娑,嘴角的笑既苦又甜,“傅珍,他做到了,温浩骞做到了!”
傅珍去拉晗光,不住点头,“对对对,他做到了,做到了……他值得你为他做的这一切,值得的……”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
傅珍动情的说,“晗光,我现在心情激动,为你感到开心,你没有看错人,我好感动,我好想唱歌。”
……
后来,晗光又把那天新闻重新看了一遍,注意到“日记本和录音笔”这两件证物,这个案子之所以破解起着关键性作用,和她先前预料的一模一样,心想应该是温浩骞特意去找出来的。
不过他真的很厉害,这两样东西他怎么找到的呢,真想问问他。
晗光同时注意到,新闻强调,这个案子之所以困难重重,实为钟锦程利用其姨夫的职务挪为私用,借职权滥用关系,使上面的某人以为是温仲伯指示,也就是说,温仲伯完全被小人所害,被当枪使。
不得不说,钟锦程本事不小,至于被钟锦程利用的那个上层领导也被停职了。
真相大白之时,好像一块久压的巨石移开,空落落的感觉。
逛丽江古城,晗光被一家寄明信片的店面吸引了。
店面很小,门口放着一个复古邮箱,在琳琅满目的商品街上没什么优势可言,晗光第一眼就相中了它。
老板娘是一个年轻的小姐姐,穿着民族风,笑起来如沐春风般亲切。墙被分成一格一格的小格,每一格都放着很多明信片,询问得知,那些都是顾客存放在这里的“寄给未来的自己或者别人的信件”。
“你可以把想说的话写在明信片上,告诉我收信时间,我就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帮你把信寄出。”老板娘介绍道。
傅珍和晗光都觉得好玩,男孩子对这种文艺腔调不感冒,在女孩们写信的时候随意在店里走走看看。
“晗光,你想寄给谁?”傅珍问。
“温叔叔。”晗光不假思索道。
黑色钢笔在洁白的明信片上飞快写道:
浩骞,云南真美。想和你再来一次,好叫你把我画进这美丽的山山水水里。
署名处,潦草的两个英文字母:H.G.
H.G.晗光。
来年三月份,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时候,她想要温浩骞收到这封。
她写给他的情书。
☆、终章(完)
第七十二章(终章三)
返程前一天晚上,晗光接到温浩骞的电话, 叫她直接回珠城。
“你二叔回来了, 晗光。”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平静,晗光心一跳,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温浩骞含笑道:“我说——你二叔回来了。”
“你没骗我?”
“不骗你,真的。”温浩骞特认真的说。
这头的姑娘被他的认真劲逗乐,咯咯笑道, “我不信, 你叫他听电话, 我才信。”
“你不看看现在几点?”
晗光这才罢休,“二叔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来话长,回来告诉你。”
晗光强制压抑内心的澎湃和兴奋, 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二叔的音容笑貌,再睡不着, 睁着眼睛等天亮。她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傅珍和孙零,那两货也是夜猫子,消息一发出去,三人群里一下子沸腾了。
大半夜,傅珍抱着枕头,孙零拿着一副牌,叫了水果和点心,一块陪晗光庆祝。
三人盘腿坐在晗光的床上,边吃东西边打牌,笑着玩着,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般放松。
曲终人散时,还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好。
一直到凌晨天肚泛白才停歇,七倒八歪仰躺在床上。
身体很累,大脑却异常清醒。
“上个月,我还觉得自己是最倒霉的人,好像全世界所有不幸的事全都降临在我头上,才短短半个月时间,二叔回来了,还有你们,全都在我身边,我成了最幸福富有的人。”
池晗光感慨道。
傅珍翻了个身,托着下巴看着她,“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情况。”
“我很喜欢这句诗。”
“我也是。”
孙零打了个呵欠,“明天还赶路呢,我的大诗人们。”
晗光和傅珍对眼瞅瞅,相视一笑。
傅珍:“不管不管,今天晗光高兴,我也高兴,你睡你的,我们聊我们的。”
孙零真困了,连打好几个呵欠,被子一卷,角落里一缩,没几秒呼吸重了。
“你看,”傅珍一指孙零,声音放低,免得吵醒他,“人不可能一辈子倒霉,孙零不可能一辈子单身啊……”
说完,傅珍瞧了眼晗光,“他心里其实挺难受的,但为了让你好过一点,他只能割舍下那份感情,委屈了他自己,感情这东西,是我见过的最自私最可恶,却最无可奈何。”
晗光叹了口气,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可知道又有什么办法呢,终究是她辜负了孙零。
第二天,三个熬夜通宵的家伙顶着熊猫眼赶飞机,在昆明分手,傅珍回万城,晗光与孙零同路回珠城。
到达珠城已至午夜十二点。
飞机场灯火通明,随着人流走至出站口,晗光一眼看见温浩骞,目光移过去,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让晗光眼眶发热。
经年再遇,池晗光还是一眼便认出来。
“二叔!”她飞奔过去,紧紧抱住长者。
池云望张开双臂,搂住池晗光,紧紧的,牢牢的,像抱住一件心爱的宝物。
“晗光、晗光,让二叔好好看看……”一个大男人顷刻间红了眼眶。
池晗光从池云望怀里仰起头来,一张小脸泪水涟涟,满是泪痕,委屈极了,“二叔,这几年您都上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温浩骞对打断难舍难分的叔侄俩道,“时间不早,我们先回家。”
晗光这才想起来,“温叔叔,你们先把我朋友送回家。”
温浩骞早就注意到孙零,听到这话,点头表示同意。
到了停车场,温浩骞去把车开过来,另外三个在路边等。
车子停下,池晗光拉着二叔坐后车座,孙零正要进去,温浩骞瞧了他眼,淡淡道,“后面不宽敞,你坐前面来吧。”
拉门的动作一滞,孙零朝男人看过去,逆光之中,轮廓勾勒的异常清晰,双方都将对方的脸看清了。
孙零没犹豫,走去拉开副驾驶车门。
一路上,晗光显得特别高兴,缠着她二叔问这个问那个,池云望一一耐心作答,将事情脉络仔细讲给她听。相比之下,前面静悄悄的,气氛诡异寒冷。
将孙零送到家,回池宅。
桂伯做了夜宵,晗光吃完,和池云望说了几句话,互道晚安去洗澡。
洗完澡,晗光擦着半干的头发回房间。
房门没关牢,暗自生疑,刚推开门,被一股力道拽拉进去,热切的吻袭上来,晗光吓的大叫。
“是我。”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回答她,抱住她,转身将门一合,向床走去。
晗光攀着他的脖子,脚尖被他抱起离地,“猴急什么?”
“很急。”男人认真道,嘴不停在脸上啄着。
她扑哧一声笑,一手去摸他的裤腰带,“我替你解?”
男人将她手一按,放在就近的桌子上,眼睛又黑又深,看着她。
“嗯?”她不悦地皱了皱眉。“怎么了?”
“刚才那个就是孙零?”
“嗯,对啊。”晗光静下来,眼睛在问他。
温浩骞低下头来,咬住她饱满的唇,“他喜欢你……”
晗光一愣。
“怎么了?”他停下来,“我说错了?”
晗光没说话。
“这段时间一直和他在一起?”他手指碰了碰她的脸,带着爱怜。
“我心里只有你。”
晗光目光坦承,尤其在灯下,仿佛一下子能望见清澈的一汪水。
男人叹了口气,“好,我认输。”
他笑着,手绕到……
……
男人咬着她耳廓边一圈细嫩的肌肤,“去床上?”
晗光闭着眼睛,“……嗯……”
关了灯,温热的呼吸贴上来,情、欲带来的刺激麻痹着神经,他牵引着她的手……
……
话刚说完,他的手指钻进来……
晗光咬着牙,没让自己叫出来。
指甲不小心刮擦到,男人闷哼一声。
……
……
温浩骞这才把人压下来,但到底没有持续多久,又拿另外的事干扰他的兴致。
“我问你啊,刚才车上,我二叔说的那些事是真的吗?”
……
温浩骞实在受不了她,没好气道:“真的。”
晗光手心烫的不行,全是黏黏稠稠的,弄得很不舒服。
“也就是我姑妈早就知道了二叔的下落,可为什么……”晗光闷哼一声,瞪着眼睛看他,“你……”
……
“你耍赖!”
……
……
“知道错了么?”
“……”
……
“求我。”
“……”晗光咬着牙。
……
温浩骞低头看她,又长又翘的睫毛上沾着泪水,俯身去吻。
……
“叫老公。”
……
早上是在温浩骞的怀里醒过来的。
乡下的早晨格外安静。
“昨晚梦见二叔了。”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真怕这是一场梦。”
男人轻刮她挺翘的鼻子,“不是梦,我跟你保证。”
晗光笑了一下,伸出两手抱住他,脸埋进去。
“我真为姑妈可惜啊,她什么都知道,皮夹里的画是事先她藏的,巧妙化解钟锦程对我的威胁,录音笔和日记本是她找到二叔之后,委托他保存的,这也是二叔迟迟不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原因,因为他一旦出现,便会成为钟锦程的目标,她知道钟锦程不会放过她,也知道自己的死期,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连我也一块托付给了你。”
温浩骞:“钟锦程负了她。”
池晗光:“二叔说,钟锦程之所以对我爸妈怀恨在心,是因为他有把柄落在我爸手里,而我爸对姑妈和他的婚事强烈反对。”
温浩骞点点头。“我和你爷爷的计划,我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被湘姐知道了,听你二叔说,她得知真相以后很震惊,去查了当年那个案子,万念俱灰,就此开始着手调查钟锦程这几年的所有不法勾当,记录成册,被钟锦程知道后,威胁要杀死她,湘姐很聪明,把那些话偷录下来,巧借你爷爷的绝笔引他上钩,甚至不惜拿命做赌注,我无法想象湘姐那时候的心情,从爱到恨,也许只是一步之遥。”
两人都没说什么话了。
隔了会儿,晗光深长叹了口气,“姑妈很伟大。”
“你是怎么找到二叔的嗯?”晗光脸蹭了蹭他的胸口。
温浩骞回忆道:“说来很巧,我上次回万城,开车路过福新路上,看到有人在为那段文化长廊的外墙上画,画风很熟悉,我好奇下车,想借机认识一下作画之人,没料到那就是你二叔。”
他说的很简单,晗光猜想其中定还有故事。
想了想才说,“爷爷以前常说二叔作画,个人特色太浓厚,轻狂不羁,又不通思辨,这是做艺术最大的禁忌,他就是少年张狂,才会离家出走那么多年,证明给爷爷看,他没有他老人家的依仗也可以混出一片天地来,我们家的人都是这样的性格,好胜心太强,二叔心里一定也同我一样的心情,不然以他的性子和才气也不会甘愿去刷外墙的。”
温浩骞点头,“认出他以后,他还不肯太信我。”
晗光怔了怔,想到那张字条,问他。
“那也是钟锦程仿照湘姐的字迹。”温浩骞答道。
对钟锦程是所作所为,晗光完全不惊讶,低声骂了句,“他简直不是人。”
温浩骞低头看了她一眼,晗光正好看向他,视线一撞,晗光想也不想地说,“二叔是我姑妈的第二道保险我知道,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直接把证物交给你?”
“湘姐很谨慎,她怕我身上出现变数。”
晗光看了眼温浩骞,明白他的意思。二叔和温浩骞,池湘云更相信自己的哥哥。
话到这里,再深下去便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