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意踮起脚尖给他扣上领结:“还有什么要关照我吗?”

他想了想,淡淡地说:“能应付得来当然好。应付不来的话也没关系,记得二哥不靠女眷的交情在两江立足就好了。”

星意心底涌上一阵暖流,轻声说:“好,我会记得。”

叶家门口的汽车来了好几拨,星意看见叶楷正惯常坐的那一辆开出去,有些愕然:“那不是你的车吗?”叶楷正还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头也没抬:“听肖诚安排吧。

”又等了一会儿,才有警卫进来说:“督军,可以上车了。”

他站起来,从陈嫂手里接过了星意的外套:“走吧。”到了门口,他展开外套,让星意穿上,叮嘱了一句,“手套带了吗?”

“带啦!”她微嗔了一句,“你怎么比我大哥还啰唆。”她又转头看了看,“文馨不和我们一起吗?”

“她和肖诚坐一辆车。”叶楷正扶着她上了车,随口说了句。

文馨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有些艳羡地看着他们:“二哥像变了个人一样。”

肖诚替她扶着车门,仿佛没有听到:“四小姐,上车了。”

“……”文馨瞪他一眼,嘀咕了一声,“木头。”

车子一路开过去,快到高府的时候开始堵塞。几乎是一步一挪,小汽车、黄包车、行人把街面都塞得严严实实。星意透过车窗望出去,感慨了一句:“好多人啊。”

叶楷正看了一眼,笑说:“是啊,高老爷子做寿,只怕整个两江有点声望的人都来了。”

车速放慢后,星意看到许多持枪的警卫从高府的方向跑出来,开始把持住出入口,很多戴着帽子的便衣若有若无地在周围看似闲逛,却并没有挪开几步。

警察从前边吹着哨子赶过来,开始疏导车辆,汽车一下子就行驶通畅起来。到了高家的大门口,警卫拉开车门,叶楷正先下了车,又绕到另一侧,俯身将手递给星意。她把手放在他掌心,感受到牵引

自己的力量,在车里仰头看他一眼,蓦然觉得安心了很多。两人携手走到离高家大门口不远的地方,高行风亲自在门口迎接。

老爷子大步走到叶楷正面前,伸手就拍拍他的肩膀说:“督军到得这么早。”

叶楷正示意随从送上贺礼,笑说:“高伯伯的寿辰,无论如何都不能晚的。”

老爷子哈哈笑了声:“过个生日而已,倒是劳你费心了。”他转向星意,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眼,“哟嗬,你小子头一次带姑娘出来见人啊。是媳妇儿?”

“高伯伯,时髦的说法是未婚妻。”叶楷正含笑说,“星意,这是高行风高伯伯。”

“高伯伯,祝您福如东海。”星意落落大方地打了声招呼。

高行风又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夸说:“你小子眼光真比你老爹好多了。这位小姐真是又俊俏又斯文。”

叶楷正苦笑了一下:“您这话说的,一会儿大太太也是要来的。”

“她来了我也是这句话。”高行风“哼”了一声,主动伸了胳膊说,“来,小姑娘搀着我,咱们回屋里聊聊。”

星意便放开了叶楷正的手,扶着高行风。高行风侧头对星意幽默地说:“你看,好不容易郭栋明的女儿他没看上,结果这一来就把媳妇儿带出来了。你让我家小五怎么办?她可是嚷嚷着要嫁给青羽的。”

星意怔了怔,看了叶楷正一眼,他显然听到了,却没有开口辩解,只笑着问

:“小五呢?”

话音未落,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从人群里跑出来:“大哥哥!大哥哥!”

叶楷正俯身抱起她,笑着说:“小五你不是说了每次我来,都要在门口接我吗?”

小姑娘就有点不乐意:“是奶奶不让我出来。”

叶楷正笑着对星意说:“这是高伯伯的孙女。”

高行风呵呵笑着说:“三年前有只狗追着小五跑,她鬼哭狼嚎的时候被青羽救了。从那以后她就决心要嫁给青羽了。”

星意莞尔,小五却在认真地看着她,转头问叶楷正:“这个姐姐是你的新娘子吗?”

叶楷正含笑点点头,有意问:“姐姐漂亮吗?”

小姑娘倒是诚实地点点头:“漂亮。”顿了顿,又补充说,“可是我长大会比她更漂亮的。”

高行风哈哈大笑起来,他显然是极疼爱这个孙女的:“行啦,以后别乱叫大哥哥,乱了辈分。你去找你妈去。”

小五扭了一下,抱紧叶楷正的脖子说:“我不去。”

高行风咳嗽了一声:“小五你还记得打针吗?这位姐姐是医师,要不要她带你去——”

话音未落,小五瑟缩了一下,猛地从叶楷正怀里跳了下去:“那、那我先走了!”

星意撇了撇嘴:“高伯伯,您这样说,小五不是更不喜欢我?”

高行风摸了摸胡须,只好顾左右说:“哎,小孩子嘛,都是瞎胡闹。对了,文馨呢?今天她没来?”

“在后边呢。”叶楷正随口说。

此时有人追上来,在高行风耳边说了两句话。高行风凝神听了,停下脚步说:“孙吉和杨峥到了。”

叶楷正勾了勾唇角:“请他们进您书房去坐一坐?”虽是问话,高行风却没有迟疑,立刻让人吩咐下去了。他轻轻拍了拍星意的手背:“小丫头,晚点吃饭你坐我身边。现下我还要招待几位客人。”

星意乖巧地笑了笑:“好。”她侧头看了叶楷正一眼,“那我先去找文馨。”

叶楷正点点头,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西服套装,外边套了一件长款藏蓝色呢大衣,她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拉住她的手,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要是看到大太太和我大姐,别理她们就行了。”

她斜睨他一眼,悄声说:“行啦,我知道怎么做。”她正要走,手却微微带到了他的大衣里边,硬硬的一样物事。她怔了怔,是枪。今天是高行风大寿的日子,他带枪做什么?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忧虑,她很快掩饰起来,对他点点头,“你小心,我先走了。”

叶楷正回身,对高行风比了个“请”的手势。高行风同他并肩走向书房,笑着说:“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叶楷正忍不住勾起唇角:“高伯伯,这话怎么说?”

“你今儿把小姑娘这样一带出来,那群太太姨太太小姐们不都炸开锅了?”高行风摸了摸胡子,唉声叹气,“我家老太婆一直嚷嚷着要给你当

媒人,每次都念叨着你再不成亲,老帅在地下也不安心。这下好了,傻了吧。回头又来骂我什么都瞒着她。”

叶楷正不动声色:“那也只好请伯伯多担待了。”

“……”高行风竟无言以对,良久,才收敛了表情,沉声,缓缓地说,“那件事,你想好了?”

叶楷正扶着他走上台阶,表情如沐春风:“高伯伯难道想得和我不一样?”

高行风的寿宴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叶楷正是想借机召集两江系军队的各位长官回颍城议事。因为眼下时势太过紧张,便让高老爷子大操大办了一场。

高行风穿的是一身马褂,戴了个礼帽,慈眉善目的样子,眼神却一点点锋锐起来:“那帮鬼子,说实话,老帅死的时候我就想同他们翻脸了。现下算了算,军队里边亲日派这一年多已经被你调走的调走,贬黜的贬黜,留下的都是青壮派心腹。今日军长们过来,想必你是有把握的。”

叶楷正微微笑了笑:“伯伯这话说的。合则留而已。”

“老头子是承你的情的。”高行风叹口气说,“军部这么多人,你唯独没动我。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老帅当年对你寄托了多少希望,你做得也一直很好。如今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你想做什么,我自然都是支持的。”

叶楷正压抑住心口涌上来的感慨,轻声说了句“谢谢伯伯”。

“顾岩均虽然已经被你调走,

可是31军的柏文是他的人。”高行风沉吟说,“他也接了我的帖子,两江系的将领来得这么齐,想必他不会缺席。”

叶楷正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能够触到腰间冷硬的枪具,他淡淡笑了笑:“今日您大寿,和气为主。”

副官在门口敲了敲:“军座、高将军,两位军长到了。”

叶楷正坐着未动,高行风扬声说:“请他们进来。”

孙吉和杨峥同是黄埔军校毕业,四十多岁的年纪,正当壮年。两人一进门,先是向叶楷正行了军礼,才转而同高行风寒暄了几句,又送上了寿礼。他们是叶楷正一手提拔上来的,杨峥是49军军长,前几日炮轰日租界旁老城庙的命令便是他直接下给军队的,他自然对眼下的情势更加了解,他在叶楷正身边坐下,试探着问:“军座,今天人到得很齐啊。”

叶楷正还没开口,他又半开玩笑:“今儿要是鬼子敢飞个炮弹过来,整个军部都完了。”

这样的日子,杨峥这话是很欠妥的。可高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直肠子,乱放炮啊。”

“我听说督军还带了未婚妻来?”杨峥兴致勃勃地说,“军座娶了那个名角之后,一下子又没影了。我还以为——”

孙吉的个性比起同僚冷静谨慎得多,他打断了杨峥的话说:“行了,你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你以为什么?”叶楷正也没生气,追问了一句。

“我

以为那啥,督军你女人见得少,那会儿被迷住了,结果人家就卷了款子跑了。”

“呸!你还真是吐不出象牙。”

军队里大多数是粗豪汉子,尤其是这些年纪轻的,叶楷正同他们也是打成一片。叶楷正自个儿哈哈大笑起来,末了才说:“今儿高老爷子还夸我眼光好。”

杨峥听他语气里有些得意的意思,连忙问高行风:“老爷子说一说,长得怎么样?”

老爷子倒是捧场:“我觉得好,比我家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好看多了。”

两江军队上下没人不知道高老爷子和夫人是青梅竹马,偏偏夫人家里长辈觉得高家穷,打死不肯把女儿许配过去。高夫人也硬气,不肯随便许了人家,拖着拖着成了老姑娘。高行风跟着叶帅打天下,打到一半还是念念不忘,快马赶回来,只问了一声“还要不要跟我走”,姑娘二话不说就上了马,当日就在部队里成了亲。伉俪情深,到今天还是佳话。

杨峥忙说:“老爷子你这辈子就一位夫人。想必夫人年轻时美貌得不得了。”

“你这臭小子,没见过我老太婆吗?”老爷子“哼”了一声,“我没像老帅那样娶了那么多,那是因为老太婆厉害。年轻的时候我外头的相好还是不少的。”

杨峥和孙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忍着笑说:“那是啊。”

就连叶楷正也莞尔,谁不知道高老爷子和太太感情极深,那会儿老爹要送

女人给他,他都不要,为此还被取笑了一通。只不过老爷子好面子,对谁都说自己外边相好多,也就过过嘴瘾而已。

说笑间两江的正副参谋长、数位将军陆续到了,最后到的是廖诣航。廖诣航是叶楷正面前的大红人,加上如今星意的关系,在场的虽都是军队里掌着实权的人物,对他却十分客气。大家说笑了两句,杨峥大概是最后一个晓得这层关系的,他素来口无遮拦,就大咧咧地笑说:“那廖先生以后就是国舅爷了。哪用得着和我们一样风餐露宿啊?”

廖诣航的脸立时沉了下来,不冷不热地说:“杨军长要是觉得这活随便找个你们的通讯情报兵就能干的话,我的确是不用这样奔波。”他随身带着舆图,今日本是要来汇报铁路勘测的最新结果,说完就卷起了舆图,一言不发坐着喝茶了。

在座的都有些尴尬,叶楷正咳嗽了一声,斜睨了杨峥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很清楚,杨峥站起来行了个军礼,苦笑着说:“廖先生,你看我也就是个粗人,嘴里乱放炮,你可千万别为这个生气,不值当的。”

廖诣航哪里是在气杨峥,说到底,自己心里还是对叶楷正有点疙瘩。

如今这么多人都在,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展开舆图,定了定神说:“按照督军的意思,我和学生花了近半年时间重新勘测,颍城到禹州的路线是可行的。这样一来就绕开了

林州,将来禹州和北平也是能够对接的。督军的意思,这条线路即刻可以动工。”

一时间没人说话,也没人表态。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决定一旦公布,就是和日本人彻底翻脸。现下的中央政府都还在努力维持着现状,两江这样做,的确是无甚把握的。

“眼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大家都知道林州的港口已经和日本人签了协议。一旦开放,日军的军舰顺着两江一直到内陆,比现在更为方便。然而我们的铁路几个站点修筑,恰好是沿着江边。现下几个站点都已经募集了工人和民兵开始起建,如果日本方面要破坏,大可以用日本军舰炮击,然后从林州出海。我们会变得极为被动。”

杨峥是个急性子,听了半天,抓抓脑袋说:“督军你是什么意思?直说了吧。”

叶楷正喝着茶,门口有人喊了声“柏军长到了”。

柏文是两江系将领中出了名的儒将,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和顾岩均十分投契。叶楷正上位后,逐渐将当年徐伯雷和顾岩均的人剔除出权力中心,柏文是仅存的一位实权将领,也是如今顾岩均在军部最后的势力。

柏文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书房里并不是聊天的闲散氛围,倒是像在开军事机密会议。等到坐下了,叶楷正才淡淡说:“辛苦廖先生,再向柏兄简短地介绍一遍铁路的情况。”

柏文听完,有些疑惑道:“日本人迟早会

发现,我看还是暂缓的好。”他走到舆图边,仔细看了看,“这几处都是军事要地。林州港口一开,日后日军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毁了这些站点。现在中央又拖着不表态,这个担子没道理主动接过来。”

杨峥嘴角动了动,想要说话,被孙吉轻轻踢了一脚。

叶楷正仿若不闻,从肖诚手里接过了一张电报:“这是昨日刚收到的,宫本从东京发来的电报。他催促我最晚在七日后回复这份协议,是有关共同建设林州港口,以及提议两江和日军共同训练水军。我拖延了半年时间,看样子,七日后是最终期限了。”

“督军!此事事关重大,且不论同不同意。就说您要是决定新开铁路路线,独独绕开林州,和公开拒绝有什么两样?”柏文急道,“顾先生向来和日本人还有些交情,您看是不是请他居中调解一下。”

叶楷正将电报放在桌上,不动声色饮了口茶:“柏兄是要我接受日方的协议了?”

柏文打量了叶楷正数眼,闷头坐了下来,良久,才说:“不是接受,而是拒绝还不到时机。以我们的实力和日军硬抗,一点胜算都没有。”

叶楷正转向其余的人:“诸位呢?”

杨峥站起来,梗着脖子说:“我反对!妈的那些鬼子什么文绉绉的共同建设港口,还训练水军!这不就是明摆着染指我们的军队吗!以后中日打仗了,鬼子算是咱们战友还是

敌人?!督军你给句话,你让打,老子就立刻去前线!”

柏文嗤笑了一声,轻道:“哼,搞得你手下的那帮子人能打得过日本人一样。”

“你他妈说什么!”杨峥愣了愣,旋即火冒三丈,“打不过鬼子,老子也把命给拼了,比你这样的窝囊废好!”

孙吉拉住了杨峥,冷冷道:“老杨话糙理不糙。有些冲突可以忍,但是有些底线却不能踩!督军这次妥协了,两江就会变成第二个东三省。我们所有人,等着被子孙骂死。这个担子我们不挑也得挑!”

孙吉和杨峥摆明了立场,余下的人也纷纷站起附和。柏文眼看情况不对,不由冷下了脸:“督军,事关重大。顾参谋长一会儿也会过来,您不如请他来一起商议商议。”

叶楷正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终于出声说:“行了,都别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书房里却一下子安静下来。叶楷正站起来,踱了两步,歉然对高行风说:“高伯伯,这场寿宴闹成这样,实在是过意不去。”

高行风抽了两口烟,摆摆手,没有说话。

“肖诚。”叶楷正淡淡喊了一声。

肖诚与站在窗口警戒的侍卫动作极为敏捷,手脚麻利地制住了柏文。肖诚顺手一摸,在他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扔在了地上。

“看来柏军长也是有备而来。”叶楷正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叶楷正你要干什么?来人!”柏文奋力挣扎起来,

“来人!”

叶楷正弯腰拾起了手枪,卸下子弹,用枪柄对着柏文,砸了下去。柏文疼得大叫起来,满口鲜血,想来也顺手砸掉了不少牙齿。肖诚顺手就塞了一团纸在他嘴里。

叶楷正随手扔了枪支,转向众人,沉声道:“诸位,我意已决。”

高行风在内,所有人霍然起身,牢牢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书房内柏文呜呜在惨叫,远处若有若无的传来丝竹乐声,除此之外,再无半丝声响。

“日寇数年来一再要求扩大当年协议,老帅亦是为此而死。我两江存亡本就到了生死之刻。反抗或许会死,或许会败。但是不反抗,则两江沦为第二个东三省,为日寇所强占。”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我不做这罪人,也请诸君同我一起,应战。”

军人们的表情激昂起来,整齐划一地行了军礼,齐声道:“是!”

“我既已决意在数日后反击日军,具体的安排,则要仰仗诸位执行。”他斜睨了蜷缩在地上的柏文一眼,“柏文不服从军令,即刻起撤职。由肖诚前往一线接管部队。”叶楷正走到舆图前,示意众人靠过来,“诸位,我拖延日方已半年有余。七日后,日方得不到回应,则视我为拒绝。与其如此,不如便主动出击。”

他修长的手指指着蜿蜒的河流:“日军如今留在两江还有17艘军舰。31军距离瓦子湾最近,三日内布下水雷,堵住他们的出口。”

……

他一项项地布置下去,高行风在一旁听着,暗暗佩服这个年轻人的阵仗丝毫不乱,却也心惊,这些谋划必然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叶楷正被骂了半年,忍到今日才公布,可见城府之深。

“老爷子,日本使馆也派人来贺寿了。”门外忽然有人说。

叶楷正皱眉,看了高行风一眼。高行风走到门口:“来了谁?”

“日矢上的夫人和妹妹。是和叶家大小姐一起来的。”

叶楷正与廖诣航对视了一眼,听到高行风吩咐:“让夫人去招待一下吧。”

高家的别院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唱戏,高太太站在别院门口,远远看到客人过来,连忙迎了上去。文馨和高太太很熟,笑着打了声招呼:“高伯母好。”高太太高兴地一把拉住她的手:“文馨,你可是好久没来看我了。”

“我这不是来了嘛。”文馨笑眯眯地说,“还带了我二嫂来。”

这会儿近在跟前,高太太赶紧上下打量星意,叹口气说:“这么俊俏的小姐,难怪之前给你二哥介绍了好几位姑娘,他压根看不上。”

文馨告诉过星意,高太太待小辈最是热情心善的,现下见了面,这位太太身形略有些圆润,五十多岁的年纪,端庄又可亲,星意便觉得没什么距离,叫了一声“高伯母好”。

高太太拉了星意的手,显然对她很好奇,从她和叶楷正如何认识,又如何定亲,详详细细问了一遍

。星意便略掉了些细节,只说起自己曾经在他受伤时帮他止血包扎伤口。听得高太太倒吸凉气说:“还有这回事?”她向来是把叶楷正视若己出的,不免心疼说,“这小子以前出了事,都不和他亲爹说,又没个亲娘疼着。现下总算是好了,肯娶媳妇儿了。”她拍了拍星意的手说,“以后你可得管着他。”

星意大大方方地点头说:“我会的。”

三人进了别院,星意便明显能感觉到夫人小姐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高太太十分热心地将她介绍给她们,来来回回总有二三十人。她也体谅星意头一次进这样的社交圈,介绍了一轮,就把她拉到了里屋,笑着说:“你这次一来,足够屋外的女人们谈论三个月了。”

星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来前我大概就能想到了。”

高太太见她年纪虽然不大,待人接物不卑不亢,心里越发喜欢了几分,转头对文馨说:“你二哥可有多疼这未来的媳妇儿呢,昨天就让人告诉我,说早些把她带出来,别叫她四处招呼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