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老夫人公布了白纤琦即将离府回京的消息,众人亦没有多少意外。其实,早在大爷离府后。表姑娘留在府中便总喊着无趣烦闷,估计是不愿再留下了吧?
其实,景晨亦是替她说出了心声。
离开荣安居后。景晨看到欲要往东而归的三夫人,忙追上前几步喊道:“三婶。”
前方的人脚步微顿,背光的容上扬起唇角,笑了心道:终究还是急了?等脚步声近了才转首,故作惊讶和好奇,“是浠哥儿媳妇啊,喊婶婶有什么事?”
景晨瞧了瞧周边仆妇。似有顾忌。
三夫人的声音却高了起来,似乎就像令人听到,“这么晚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如果是谈你娘家妹妹进府的事,不如明儿个去婶婶院里坐坐,我们再细商量下?侄媳妇你放心。她是你的姊妹,婶婶不会亏待她的。”
“这既然是母亲同婶婶都已经定下了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您是长辈,婶婶又素来合身,今后二妹进了五弟的星辉院,必定是不会吃了苦头的。”景晨丝毫不去在意对方口气中的轻视与高调,“我唤住婶婶,是另外有个事想问问您。”
裘氏只道她是在故意逞强欲要驳回颜面,倒是亦表现出副体贴对方的模样。“是什么事非得现在说,怎么也等不到明天?”
景晨则故意往前两步拉近了距离,慢条斯理地言道“是这样的,方才祖母说琦妹妹过不了多久便要离开,我想着早前那梁婆子放她外出的事有了些许线索,祖母身子乏累。便过来同您商议下。”
三夫人便不可抑制地动了动,“是、是什么线索?”
难道是被发现了?
景晨却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似在打量,又似在探究,反倒教后者被看的心中有些玄得慌,竟是不敢去直视对方。裘氏故意避开了视线,因迟迟等到她对方开口,便忍不住先问道:“侄媳妇,到底是什么事,跟婶婶还卖关子?”
灯笼烛光下,景晨慢慢绽放出抹笑容,“哦,没什么事,便是方才突然想起早前在婶婶屋里见过的那株珊瑚盆栽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是大奶奶才进府,为了适应夫家生活才特地过去拜访的时候,留在自个屋里坐过见到的吧?
三夫人心中大骇,脸上已没了方才那种幸灾乐祸的神态,神色颇是紧张,为何好端端地提起了那个事?
景晨却不愿多说,望了望另条路上已人群亦散得差不多的地方,低语道:“祖母让我查清琦姑娘出府的事,明儿个…”目光定在裘氏周身,在对方紧致的目光下,景晨启唇笑道:“或许要像婶婶借个人了。”
“借人?借谁?”
景晨的目光则在对方身后的众仆妇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才回道:“便是婶婶的近侍赵妈妈了。”
“她?”
被点名的赵妈妈身子更是哆嗦,颤音着道:“大奶奶,不知您有何吩咐?”
“她是我的近侍,我不习惯旁人伺候。”
裘氏的话,便是不愿借了。
景晨却续道:“哦,原来赵妈妈的婶婶的近侍,您都离不开她,那便是分外在意的人,侄媳不会为难她的。”说着表情恢复成了从前的温婉娴静,“婶婶放心,不过就问几个问题,她既然是您的人,那必定是代表您咯?”
这种话,裘氏可不能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婶婶心里明白,何必装作糊涂?”侧身回望了眼荣安居的院门,“这都是祖母的吩咐,她疼爱表妹婶婶想必亦是明白,就不用我多说了。”
“你查就查梁婆子去,何必牵扯到我这儿来?”带了几分威逼,似乎觉得还能以言辞气派镇住对方。
景晨根本就不吃这个,抬眸望了眼星空,故作疲惫地掩手打了个哈欠,“今儿个不早了,婶婶忙了一天怕是有些疲倦,许是有些事不记得了,明儿再说就成了。”话落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三夫人的脸色便有些难看,望着那个背影冷哼了声。
赵妈妈却已经上前,“夫人,您说,大奶奶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她还想告到老夫人处去不成?”裘氏说完,到底顾忌着这是荣安居的门外,不敢多加逗留,便连忙提步离开,内心暗自捉摸着方才楚氏的那番话。
是警告?
“夫人,大奶奶说是老夫人要调查的呢。”赵妈妈对新进府的大奶奶很是畏惧,方才在听到对方说明日要寻自己去问话的时候,双腿都有些软了,那可是个厉害的狠角色啊。
何况,自家主子同她还有纠纷,还不趁此机会好好的处置番自己,折折三夫人的颜面?
“查就查,你啰嗦个什么劲啊,没出息的东西!”三夫人骂后,脚下的步子加快,却不知怎的绊到了路边的石块,硬生生就栽了下去,“哎哟。”
“夫人。”
裘氏扭伤了脚,回到院落里躺着,心里是越想越气愤,对着屋内的人都没有个好脸色,“真是个晦气的,那个楚氏,简直是不识好歹!”
居然同自己作对,现在还搅得自己伤了脚!
真是该死!
恶狠狠地想着,心底无比怨念,原是想着看到她受挫丢脸的神色,谁知听到她的胞妹还要子烨当妾侍,竟然不痛不痒,丝毫不在意?怎么能够这样?!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望着屋内的布局,裘氏在心中自问,上回是因为私藏了银两,最近…
“老爷回来啦。”帘外响起婢子的声音。
帘子掀开,裘氏正对上走进的丈夫,因心情不畅快声音都有些冷,“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三老爷自顾自脱了外袍,递给旁边的婢子,边往前走去边回道:“事情多了些就晚回来了些,不是让人跟你说过了吗?”看到对方搁在旁边包着的脚,不解地询道:“好好的,怎么这么不小心,下回仔细些。”
裘氏原就不愉快,又听得这等语气淡淡的话,当场就落下了脸色,“你以为是我想要这样的,都是那个楚氏,没事来气我。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行了什么事?”
三老爷才吃了口茶,刚将茶盏放在几面上,突然听到这种话,有念着满屋子的下人,觉得面色上有些过不去,摆手不耐道:“能有什么事?你这又犯了什么毛病,别整天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好啊你,倒是有本事了啊!”裘氏想要起身,却因行动不便就只能加大了声音嚷骂,“是我多想,还是你瞒着我了?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素日在外面仗着应酬就晚归,我问你,上回泡窑子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三老爷咋舌了声,满是怒意。
赵妈妈极有颜色,忙带着婢女们退了出去。自家夫人厉害,将三老爷收拾地服服帖帖,素来这院子里连个姨娘都没有,大家都说夫人福气好,谁能知三老爷那是没法子发作?然又是个极要颜面的,这回头让她们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可没那般容易解决。
“又是哪来的风言风语,你要不信,就出去查。”
裘氏却重重冷哼,“我这还就是查来的!”因激动不小心牵动到脚上,皱了皱眉想着另外的急事,亦不先说这个,唤住了丈夫再三严肃问道:“你别瞒我,让你最近别动私银的念想你又不听,现在教浠哥儿他媳妇查出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她是捏准了丈夫的脾性,三老爷亦不打自招,忙变色紧张地上前:“怎么回事,浠哥儿媳妇同你说什么了?”
第一百十四章 夫妻吵架
见到丈夫这样紧张的模样,裘氏却不愿多说些什么,冷哼了声就抓起手边盘里的果子向对方砸去,嘲讽道:“拿银子的时候不晓得紧张着急,现在这模样来同我商议,这是想做给谁看?”
三老爷素来了解妻子脾性,侧首险躲过了忙笑着讨好,“这个关键还跟我闹这个?你快给说说,浠哥儿媳妇都说了啥子。”
“说啥子说啥子?!”裘氏满脸不耐,瞥了眼丈夫恼恨道:“你在外面捏花惹草的时候,可有惦记过我?现在出了事了,倒是要找我来帮你摆脱,倒是还真瞧得起我?”
察觉对方又要催促,三夫人接着道:“原好好的局面,就因你做了这些荒唐事才这样,让楚氏在我跟前嚣张!”
三老爷惧内,即便内心尽是不满,面上却不敢表现分毫,得知逛窑子的事被妻子知晓,却也不再耍赖,只起了身满是诚心地回道:“你别动气,这么多年我心里不都只有你一个吗?瞧,当年大哥那个蛮夷苗女子,那领回府来…”
“怎么,跟我提大哥?”
裘氏更见冷色,斥骂道:“你莫不是还要跟他学?”
“没有没有。”三老爷急得摆手,上前主动替妻子捏肩,脸上不见了方进屋时的神气同疲惫,哈着腰还不停关心着对方扭伤的脚,“浠哥儿媳妇也是不应该,怎么说你都是她婶婶,居然还敢不敬?先前儿不是说她娘家的姊妹要给咱们烨哥儿做妾吗,现在怎么样了?”
这般情况下。最惯常地就是暂且转了话题,让妻子缓缓怒气。
裘氏的脾性亦是被丈夫给摸透彻了,竟是还当真受这套,接着他的话就诉回道:“别跟我提这事。她楚氏可是无关紧要,好像那不是她妹子似的,根本没放在心上。老夫人他们向着她。即使有人心里嘲笑着,面上却给足了楚氏大奶奶的颜面,谁都没吭一声。这个晚上,我跟唱独角戏似的,哪有先前预料地那般好…”皱着眉头还忍不住嘀咕,“最后临走前还受了一肚子气。”
提起这个,三夫人便又想到了那事地。对上丈夫的目光中仍旧透着薄怒,“你别转话题,说,到底是什么事?那个楚氏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提着咱们上回屋子摆着的珊瑚盆景。她这是打算做什么?还有,说着我今夜乏着糊涂了,竟然还要我明日去给她白纤琦那丫头出府事情的交代。”
三老爷对内宅的事不敢兴趣,只是内心捉摸着是否偷偷去银庄藏取银票的事被戳穿,屋里很多事都仰着妻子,此刻心里明白必须放开素日的尊严,故而亲自倒了杯茶过去,口中嬉笑着说道:“夫人,你别跟为夫生气。这啊,也都是为了咱们的今后,还有子烨那孩子。我现在在外面拼搏努力,最后不都是给了你们娘俩吗?”
“呸,说得好听!”
裘氏“砰”的声将茶盏放下,很是不悦地瞪着对方。言辞间丝毫不留情面,“嘴上说得是好听,这事实上是个什么真相我还不知晓?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敢犯错,就打着生意上应酬的事去外面偷腥?”
“好了,你别总念着,要搅得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吗?”
三老爷难得大声后,忙察觉不对又松缓了脸色,低声柔道:“咱屋里的事今后再处理,先说说浠哥儿媳妇的那事,如若不好,可是要传到老夫人耳中去的。”
“你以为老夫人不知晓,楚氏能自作主张去跟我提这话?”三夫人亦难掩担忧,“上回烨哥儿去晴空院惹恼了她,楚氏对那个新进府的女孩护得紧,这梁子怕是结上了。”
“你难道还怕个新进府的楚氏?”三老爷似乎不以为意。
“你知道些什么?这个楚氏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上回就是因为她帮了浠哥儿,咱们才不得不将那些银子给交上去的。还有,你以为大侄子没有安排就会远行?摆明了是将府里的事都交给了她,你不常在府里走动不了解她,年纪轻轻的能将老夫人哄得欢快,你真以为她只是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人家可精明着呢。”
“咦,我跟楚泰打过交道,没觉得精明睿智,怎么生的闺女那么简单?”三老爷这下脑子倒是转得快,忙联想到了自家院里,“对了,那楚家老二不是要给了咱们儿子吗?别也是个厉害的。”
“就是个妾,能翻了天不成?”三夫人很是肯定,似乎没有分毫担忧。
三老爷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半晌,裘氏再开口:“你老实告诉我,在庄子里拿了多少银子?”
三老爷的面色则有些难堪,眼神亦有闪烁,在妻子的注视下慢慢地把右手摊开,然后摆在对方面前,却吱唔着不敢有明确答案。
裘氏则反问:“五百两?”
素日的钱财都由她掌控,平素丈夫花销都被看得极紧,因此在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裘氏还满面愠色。毕竟对方在外面偷拿了多少,如若最后不成,不都得从她的私房里拿出来吗?
三老爷却摇了摇头,依旧望着对方,张口又不答话。
屋子里就响起了吸气声,嗓音不稳中透着几分颤抖,“五、五千两?”
闻者这才点头。
三夫人当下拿起几面上的茶盏就砸了下去,恼羞成怒道:“好你个君展,你这是吃了豹子胆了,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你平素在外面吃酒,我可有亏着你过?”骂着不解气,想起身却牵动了脚伤,忙又坐了下去,沉着脸不断责怪。
三老爷倒自知有错,没有反驳很安静地等对方说完后才出声,最后才轻轻地问道:“你可细说说,浠哥儿媳妇是不是已经有了证据?”
裘氏却不愿理会她,心里实在恼恨,撇开视线就道:“这个事别来问我,你自己去和她交代。回头老夫人问起,亦别想从我这拿出一分银子!”
“好夫人,你怎么能不顾我?”三老爷已经挪至妻子身边,“银庄的管事是我提任上去的,对我忠心耿耿,账目上不会有任何问题,她怕是唬你的。”
“你简直是好大的胆子,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傻笨?”三夫人气得脸色都白了,肃气地质问道:“你告诉我,那些银子都拿到哪里去了,花哪里了?五千两,你倒是真有本事拿,还能全花出去不成?”
三老爷浑身不自在,“银子已经没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要真出了事,妻子不会不担待的。
“没了?”指着对方,裘氏不断喘息,“你还真能花!烨哥儿赴京在即,到了那什么不要打点安排,你这当父亲的倒是有本事?不见你拿出个银子来,还给我再外面惹这种事,你心里有没有这个家啊?”
“我哪里没有?不是你说着要自立门户吗?”三老爷却是慢慢站了起来,然而脸色仍旧不敢太过放肆和反驳,“我这么多年来所做的哪件事不是这个家,当年娶你时我知道你觉得委屈,嫁给了我个庶子,这些年对你处处忍让,要不是你把银钱都握在手里,我能动那儿的念头吗?”
从前三老爷要使银子,但凡城里那个庄子铺里方便,小额小银取了随意,甚至都不需要报备。即便是老夫人和大爷知晓,亦是睁只眼闭只眼从来都不会当面点破,可直到上回那锦缎绸子的事之后,不止将收的好处还给了别人,连带着随意拿些银两都困难。
家里有个严厉的妻子,钱财方面不得空,好不容易看到大爷离开这外面宽松了,哪能还老实?
熟料,竟被个内宅年轻妇人给查了出来?
裘氏却更加怒火中烧,丈夫居然敢这样的神情同自己说话,他难道还真有理了?
“你说得倒似委屈,我亏了你对不住你?好呀,就是看准了我不会放任你的事不管你才有了这个胆子,是不是?”
三老爷内心想法被点破,神色有些僵硬。
“我告诉你,我这没银子,一分都没有!”三夫人激动地髻上朱钗摇曳晃动,“你要是不跟我说个银子的去处,别指望我能再帮你收拾!”
三房内夫妻对峙,彻夜没有消停。
次日,三老爷早早就出了府,裘氏面色憔悴,却终是放下心底的事,到底是还顾忌着晴空院里的那为主,简单收拾了下妆容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就带着赵妈妈去见大奶奶。
门口仆妇传话说三夫人来的时候,景晨还在室内惬意地吃茶,闻言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在庭院里见着三夫人,笑容满面地打了个招呼。
三夫人神色不好,表情淡淡地喊了声“浠哥儿媳妇”,两人就同去了厅堂。
婢子上了茶立在旁边,景晨同裘氏均是上座,小抿了抿杯口,侧首看向裘氏身旁的赵妈妈,目光不定。
后者就忍不住哆嗦了下身子。
安浓进屋,行礼后禀道:“奶奶,三夫人,梁婆子带到。”
“赵妈妈,你且先出来吧。”
景晨的话音方落,三夫人却抢先道:“你这是铁了心要处置,你给婶婶个面子了?”
第一百十五章 四两拨千斤
景晨闻言望去,察觉对方薄怒中杂着几分威严,认真肃然的模样令她微震,不由就启唇回了话:“婶婶这话,是在责怪侄媳没给您面子咯?”说着不待对方再言,已接着添道:“只是在这府上,无论主仆皆该遵从家规,您说是不是?如若只因这事儿牵连了婶婶身边的人咱们就草草了事,落在旁人眼中必是不服的。”
实际上,早在三夫人开口替赵妈妈说话的那刻起,就已经默认了她的所为。诚如景晨从前所料,三夫人虽有些聪颖手段,却是最沉不住气的,但凡得了好处或是名贵东西总要摆出来让人观赏,亦如自认为寻到了旁人的短处就要刁难发威,现今心有虚处亦难掩的住,颇有几分不打自招的意味。
“哟,侄媳妇这理是一套套的,将婶婶我的脑袋都说糊涂了?说是家规,楚氏你难道就没听说过尊卑礼仪,我是你的婶婶,可不是那些奴才,可是你能怠慢得起的?”
“婶婶说得太严重了些,我自知身为晚辈,故而才事先通知了您,没有草率就命人去将赵妈妈请过来,亦让您在这儿听清缘由,否则这可不就影响了咱们这婶侄间的关系?”景晨皮笑肉不笑,低低续道:“祖母交代下来的差事,我着实不敢懈怠,如有冒犯婶婶之处,还请您不要见怪。”
景晨话落后目光就落在被粗使婆子压着进来满是狼狈的梁婆子身上,她挨了板子身体不好连跪着都难只好半趴着,如纸的面色微微扬起。目光涣散地望着位上坐着的几人,开口轻轻言道:“大奶奶,三夫人。”
“准是她办事不周放你琦妹妹出了府,这东偏门就是她管辖的地。还有什么可查的?”
景晨却不冷不淡地扫了眼缩在裘氏身后的赵妈妈,见对方不肯出列,便再次重复道:“赵妈妈。梁婆子说当时是你给了她个荷包,还说表姑娘不过是性子贪玩,让她外出散心便可,你怎么解释?”
这是不容她闪躲的意思了。
被当众点名,赵妈妈只好出列,垂着脑袋同景晨请安,“大奶奶。老奴可冤枉,定是这梁婆子故意污蔑了我。”
“就是就是,你怎么可凭借个婆子的话就怀疑到我身边人身上?楚氏,你这样,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
“婶婶不必焦急。这事不是还没有定论吗?”景晨眯笑着面容和煦,“梁婆子的话是没有证据,否则我今儿就不是请赵妈妈过来协同回话,而是直接命了去将她绑了带来了可不是?”
在对方才有松缓的情绪下又接着道:“不过,婶婶…空穴来风,这里头怕也没这般简单,可不是?”
“表姑娘都安全寻回来了,老夫人不过是瞧着查查担心府中有人作祟,侄媳妇是新妇许是不了解当家的职责。婶婶跟你说。今儿个不管是梁婆子有错还是真的同旁的什么人有关系,都是你管理后宅有失。”三夫人的话中显然加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你还年轻,处事没经验,今后历练历练便可以了。”
还是想让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居然用这样的话就想堵住自己?
景晨内心不由觉得好笑,早前听说三夫人厉害。现在瞧着好似亦不过如此。不过君府里大夫人不理家事,所有注意和精力都放在了大爷及晴空院上,自是没空去理会别的;二夫人深居简出,出面的机会倒似还没二姑娘多,自然就没人同裘氏争教高下。
老夫人顾着大局能那般纵容五爷,平素对三夫人亦是宽容,这便造就了她自诩聪慧的性子了?
“婶婶不必替我操心,祖母既然要我彻查,想是要给表姑娘个交代的。”身子后仰了些,景晨望着对方轻道:“府里都知道,表妹就快跟随进京的队伍一块儿回白府了,离开前闹出这样的不快,且让她受了惊吓,回头定是要与表婶提起的,咱们总要给人个清白的解释不是?”
在三夫人渐渐扭曲的面色下,景晨补充又道:“如若只是府里下人做事不周便还是小事,就担心有人存心纵容谋害,让表姑娘个单身女子外出陷于险境。那样的话,可是会影响二府关系,亦伤了亲戚间的情分,总是不好的。”
“你…”
三夫人的话尚未说话,却已听到喝令赵妈妈跪下的话语,忙先止了声音。
楚氏今儿个是早有准备!
裘氏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昨夜丈夫的那几声话语,五千两白银…心慢慢收紧,这可怎么拿得出来?饶是过去占的便宜再多,然都拿出去放了私银,哪能这样快收回来?且只要再联想到钱财不明的去向,指不定自家男人是在外风花雪月花销的,三夫人内心就无比难受,莫不是真要她替丈夫摆平?
“赵妈妈,梁婆子说的话,你可有解释?”
后者经过出门前自家主子的提点,亦想着对方会替自己撑腰,即便内心是无比惧怕的,面上仍旧故作镇定,迎上大奶奶的目光便缓缓答道:“回奶奶话,表姑娘出府那日,老奴不曾去过东门,亦没有见过梁婆子同她说上这番话。”
三夫人说了,只要死不承认,看大奶奶能怎么样!
“当真?”语调渐重,带着几分警告。
赵妈妈就往裘氏处觑了眼才颔首。
“奴婢没有撒谎,就是赵…赵妈妈来跟我提的这话,她还许了好处,说凡是有…有她主子担着,只要我不说她不说,别人根本就不会知晓表姑娘是从我那处的偏门外出的。”
梁婆子手撑着地面昂头,咬唇不甘地解释着,似乎很愤怒被欺骗,对于赵妈妈这种撇清干净的态度更是心生恨意。
景晨就让左手处立着的安宜走了上前,她手中端了个简木托盘,上边摆了个红色荷包,上前走到赵妈妈身前就蹲下。
“妈妈,可识得这个?”
赵妈妈见此神色变紧,双目挣得大大…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妈妈定是不记得了,你便是用这个装了两个银锞子给了梁婆子,事后还叮嘱她为防被人发现定要销毁。你偷偷跟着她捡了起来,以为不会出事便又收了回去就藏在你屋里。”景晨说到底笑容渐深,“据我查知,妈妈你屋里有好些荷包,布料做工皆是不凡…”
大奶奶的话点到为止,众人却已明确了她的深意:这赵妈妈利用府中公料谋取私利,平素偷偷做了荷包等偷卖出去。
这可是犯了大忌!
三夫人同样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主子喝责,找妈妈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她忙嘴上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内心却如何都想不通,那样隐蔽的事,怎么会让平素都不往来的大奶奶给发现了的。
“赵妈妈这是认罪了?”景晨轻描淡写地睨了眼裘氏,跟着慢条斯理地言道:“那这个红色荷包的来处,你自是更加明白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