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宴旸极为配合的补了一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人家慕容公子早有西夏第一美男的称号,选美想必是选过了的。”
东夏的武生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西夏那头看他们指桑骂槐,顿时也恼了,“你说什么?我们少庄主武艺卓绝,人所皆知,岂是一个无名丫头能比的?”
现场一时乱了起来,连明月舟都不免担忧的望了过来。
长陵看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多,也不着急抽这个签,她先收回了手,对慕容飞道:“如果慕容公子是打算重新制定一下武林大会的年龄下限,也得等此次得胜之后,以盟主之位修改规则,现在这比武尚未开始,慕容公子就急着把我踢出赛局,难道是拳怕少壮,还是担心乱拳打死老师傅?”
慕容飞说她“小”,她便变相讽刺他“老”,慕容飞心里打了个突,面上不动声色一笑,“姑娘言重了,若只是在拳脚上一争高下,如其他游侠那般,在下自然不会追根究底,但方才莫盟主也说过,‘盟主之位非比寻常,除了过人的武功和胆识之外还当有统领武林之能’,姑娘若不能让我们知道你的师承,如何令在场其他首座承认呢?”
符宴旸闻言,低声道:“这少庄主好生厉害,知道再闹下去莫院士必会出来解围,居然抢先一步拿院士说过的话来堵人。”
叶麒眸光微微一闪,没说话。
长陵不以为忤,平平道:“就算我说我是清城院的院生,莫盟主和舒老院士都教过我们习武之道,想必慕容公子也会质疑为何这位置不是王师兄或墨师兄来坐,对不对?”
慕容飞不置可否笑了笑,“在下并无此意。”
他说并无此意,却分明是这个意思,长陵知道这慕容飞此举多半有挫东夏威风的意思,倘若她不予领会,所有人必然不服气,闲言碎语多了极有可能影响清城院其他武生的发挥,即使临时换人,人家又会认定这王珣墨川也是平平无奇之辈,才会轻易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抢了位置。
周沁哼了一声,“和他废什么话,要是不服气,打一架便知高低了。”
叶麒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对决的时机。”
周沁:“为什么?”
符宴旸轻声道:“人家慕容飞疑的是资历,若是拿武功压人,岂非坐实了没有资历一说?”
长陵斜睨环顾了周围一圈,目光最终落回慕容飞身上,“慕容公子怀疑我的资历,敢问一句,江湖人的资历,何以定论?”
慕容飞道:“自然以对决成败的次数、对手,或是功绩定论。”
长陵道:“那不知慕容公子有哪些不凡之战果可以说出来让众位英雄听一听呢?”
“不敢说是战果。“慕容飞嘴角一勾,“在下不才,这两年,除了率领庄内师弟捣毁了祸害江夏的阎罗教、破获过点苍派灭门之案外,也只是胜过真武门的掌门平裳、雁国的第一剑木连,并无其他成绩,但要是再往前细述,怕说多了耽误大家的时间。”
他口头谦虚,话里提的桩桩件件都是令人瞠目的硕果,长陵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这样么?”
慕容飞一愣,但听她道:“我这一年……也就是在贺侯救八派掌门时,唬退大昭寺的掌门和四大高僧,啊,此事亦是阳掌门迟掌门亲眼所见;在雁国时我也就和天魂天魄动过手,不过也是为了助我中原武林义士,算不上是正正经经的决斗,和慕容公子比自是比不得了。不如这样,在场这么多首座大家都来分享一下这一两年为武林做的贡献,如慕容公子所言,若是资历不足,确实应该重新掂量,否则岂能服众?”
这时,连台下的天魂不由悄悄问天魄道:“你被她打败过?”
方才,叶麒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默默的笑了——他救八派掌门之事名扬江湖,一来,她借此事做文章,比慕容飞说的的那些高明了不知多少;二来,摆出一副虚张声势的姿态,其余的首座只会认为她不足为惧,反而怨慕容飞无事生非——毕竟真要论资历,这里多的是自扫门前雪的门派,哪有那么多摆得上台面的丰功伟绩来显摆?
果不其然,台上的人看阳胥子、迟子山没有开口否认,便知她所言不虚,尽管内心不相信这姑娘有多么武功高强,也不愿让这个话题继续越演越烈了,有人立即道:“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劳,难怪得东夏朝廷看重……慕容公子,我看既然十佬都没有意见,我们又何必深究呢?有没有真本事,能否服众,明日不就能见分晓了么?”
慕容飞脸色微微一白,看风向一变,意味深长道:“姑娘厉害,在下佩服。”
长陵听得此言,懒得再废话,这时大家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该下台下台,该抽签抽签,她亦重新伸出手取签,见取出来的是一个红色签条,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
第一轮能避开明月舟和徐来风,可算是大大利好。
此时慕容飞也在另一个箱子内取出一签,亦是红色,他摊开字条,见上头写了个“肆”字,不由四处望了一圈,问道:“不知是谁抽到了红条的‘叁’?”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长陵展开字条,先是一怔,随即抬头看向慕容飞,淡淡一笑。
“是我。”
第一一九章 :博弈
“惨了惨了, 第一轮就对上了慕容飞他们, 咱手气还能再差点么?”
日暮时分, 东夏的武生们都愁眉不展地挤在小木楼的厅堂内,围坐成圈,听莫道云和舒隽一一讲解西夏的几员“大将”, 越听越是丧气, 连周沁都听呆了眼问:“那位花里胡哨的慕容公子,当真有如此厉害?那和大师兄二师兄比呢?”
墨川闻言蛤了一声, “我要是能和他相提并论, 早就自立门户了,还当你二师兄做什么。”
看舒老头儿瞪来,墨川忙补充了一句, “开个玩笑,老师继续。”
舒老头儿道:“不只是慕容飞, 慕容笙也不容小觑。此次西夏阵营当中除了慕容飞外,屈不扬也是个出类拔萃的高手,据说他的刀法比他的师父鹤九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慕容飞既是挚友也是武学上的对手,早些年他们交手时屈不扬屡败屡战, 最近一两年已有追平之势。”
周沁问道:“屈不扬是哪个?”
符宴旸笑了笑道:“就是那个说亭姐应该去选中原第一美人, 你和他一来一往骂的忒起劲的那人。”
“就那个脸死白死白的桃花眼?”
方烛伊眉梢一挑, “这么说来,西夏那最难对付的,除了慕容家的人之外, 就是屈不扬?”
“还有魏少玄,他既是魏行云的长子,在战场上能徒手以一挡百,只是他武功究竟如何,没有亲眼所见,也不能轻易下定论。”莫道云从门外走了进来,抬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与西夏朝廷的人对决,最大的难题是我们对他们知悉不深,他们会派谁上场,我们又该如何令谁应对,此当商榷一二……”
王珣见莫道云的眼神扫到自己身上,抬袖道:“但凡院士需要,不论对手是谁,我必当竭尽全力。”
方烛伊看长陵一言不发坐在一旁,道:“荆长亭,你既是首座,就不发表什么看法么?”
长陵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那慕容飞打残,好让他无法参加两场比试,突然听人叫到自己,愣了一下,“看法?”
方烛伊瞧她走了神,更是恼了,符宴旸趁她发作之前,适实笑道:“咱们亭姐的对手自然是慕容飞了,现在的问题是其他的几场要怎么安排才有利于我们……听闻贺侯时常与西夏人打交道,不知可有高见?”
叶麒离大门坐的近,原本眼神正在看院外树边系的马匹,听得此言,转过头来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讲赛马的?”
*****
翌日清晨。
“天下武林大会”的旗帜被吹的鼓风猎猎,湖岸边各方阵营就位完毕之后,莫道云便宣布大会开始。
东夏与西夏所在的赤色台居于当中,除了自己的比武台,正好也能看得到周边两处状况——诚然此时此刻,两方朝廷派都没有闲余的心思关心别人,鸣锣敲响之际,几方武台纷纷开局,一时间拳掌交加、兵刃铿锵齐齐作响,确是盛况空前。
红色台这厢对局的是丹霞门、点苍派与昆仑门的争斗,说来,这也是初赛颇具看点的两支队伍。
各方派出第一场上台之人都是事先写在纸条上,由裁决的武林盟弟子公布名单——而下一轮赢方可以根据对方上场的比武者决定自己的比武之选。
“如此一来,猜测对方的顺序,不也成了一种博弈了?”符宴旸啧啧了两声,“这武林大会比的不是身手么,什么时候如此烧脑了?”
正聊着,但见两方上场的人居然都是首座,周沁呀了一声,“这才开始,就放大招了?”
叶麒淡淡一笑,“毕竟开局的胜负直接影响后面的士气,而且首座都有两次机会,若是第一场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下次自然会选择避开。”
台上的人已过了数十招,却是旗鼓相当之势,众人皆看得入神,长陵瞄到百招,道:“这一局昆仑门会赢。”
她声音很小,只有叶麒听到,他倒是没看明白,不由奇怪道:“为什么?这丹霞门的尘封,明显游刃有余啊。”
长陵解释道:“此人轻功出神入化,内力略逊于昆仑门首徒,如果场地够大,或许还能耗一耗,但就那方寸之地,能施展的始终有限,三百招出手的速度会下降,极易露出颓势。”
她话音落下没多久,尘封的剑招果然出了破绽,昆仑门那首徒势头愈强,很快便将人逼到了绝处,叶麒一面心头感慨,一面佩服无比的看向长陵,竟看她眼神早已挪了地盘,围观起隔壁台的太虚门了。
叶麒嘴角一抽,凑了过去道:“你该不会现在就开始在脑子里演练和他们的比试了?”
长陵低声道:“太虚门、清玄门、沧海派……阳胥子凑得这一支确实不俗,我们这儿第一场都没斗完,他们已经连赢三场了,剩下那两个没出战的真武门和天龙派,也都是经验老道之辈,不论如何排序,我们的胜算都很低。”
这时,前方传来昆仑门弟子的欢呼之声,结局果然如长陵所料,叶麒回头瞟了一眼台上,轻声道:“其实就算是下一局,我们也未必会对的上他们。”
长陵沉吟道:“但以他们的实力而言,杀入最后的四强几乎没有悬念,就算下一局遇不到,最后总能遇到,最好在此以前,能有人替我们把他们解决了。”
叶麒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除了徐来风和明月……和云燕镖局之外,你还看上了哪个打手,不妨直说。”
长陵眸光淡淡睨向右侧,看着慕容飞的背影道:“西夏。”
叶麒一惊,“你都没有看过他们出手,怎么知道他们的实力?”
“方才丹霞门和昆仑门在比武之时,我就留神他们的反应了。”红色比武台第二场比武已经开始,场下闹哄哄一片,长陵道:“比到一半的时候,慕容飞就开始观察太虚门的比武,而屈不扬则留意到了云燕镖局,这已足够说明他们的眼界和实力了,我不能说他们一定能胜太虚门,但是,至少可能性不小。”
叶麒听到此处已经听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想和他们打个平局。如此一来,入第二日比试的门派就会由双成了单数,多出来的那一支只能以抽签的方式直接晋级,”长陵道:“只要我们拿到了这个特签,明日的比试就不需要参加了。”
叶麒伸手摸了摸额头,“平局已经是史无前例之事了……你还想拿特签?”
长陵:“你就说,有辙么?”
看她毫不怀疑的望着自己,叶麒反倒是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姑且一试吧,只是你得答应我,若无十全的把握,或是风向不对,还是以赢为主,你也说他们那群人有眼界有实力,不能轻敌啊。”
长陵回敬他一个弹指落额,笑道:“行,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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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门夺了个开门红之后,之后越战越勇,毫无悬念的赢了丹霞门。
叶麒亲手写了首轮的上场名单,与西夏派同时呈递,武林盟的裁正之人先后摊开两方纸条,念道:“西夏,屈不扬;东夏,周沁。”
周沁的名字一出,慕容飞他们反倒先愣住了,眼神巴巴瞅过来,似乎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东夏这厢虽说早知贺侯有此一招,也没有想到第一场选了个最弱的武生打头阵,这下,就连周沁都傻了眼,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没写错吧,真是我?”
叶麒点头道:“是你,昨日就已经定下了,怕你事先知道睡不好,就没告诉你。”
此时,屈不扬纵身一跃,掠过湖面落到了比武台上,周沁握棍子的手心渗出了汗,“不是,他……他不是很强的么,我、我该怎么打啊?”
“该怎么打就怎么打,”长陵一拍她的肩道:“你就把他当成是给你喂招的人,多走一招算一招。”
舒老头儿看她杵着不动,哎呀一声,“没人指望你赢,有什么好怕的,上去吧!”
周沁的轻功还没练到掠水漂移的程度,只能老老实实的踩着水桩而过,屈不扬见走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眉头蹙成了川字,“你、你是来……和我比武的?”
“呃,对,我是。”周沁紧张的手一滑,长棍哐当一声丢在地上,她连忙弯腰捡起,重新抱拳道:“在下周沁,还请屈少侠多多指教。”
慕容笙睁大了眼睛,“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飞眸光微微一闪,登时会意,“田忌赛马?”
符宴旸紧张得自己的汗都快要冒出来了,他破是费解问叶麒道:“小侯爷,就算你要让我们的下等马对他们的上等马,咱也没必要派小沁上去吧?
叶麒看他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到自己脸上,忙掀开折扇挡住道:“别误会,让周沁上场可不是我的意思。”
看符宴旸瞪来,长陵别过眼,没搭腔。
“是我的意思。”舒老头儿将符宴旸摁回了凳子上,“别啰嗦,老实呆着,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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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不扬望着五步跟前这个细胳膊细腿的矮个子少女,一时之间连刀都不好意思拔了,看周沁原地站着不动,不由道:“愣着做什么?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