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谁敢!”听得李月姐这话,郑典便是一瞪眼:“我看谁敢使坏心,到时,我拉他到衙门里的打板子。”
李月姐听了一阵哈哈笑:“你说你除了打板子就是游街,犯了事儿游,得意了也游,如今整个通州谁不知道通州县正堂有两板斧,一板是打板子,一板是游街,人家演义小说里面的程咬金还有三板斧,你比他还少一斧。”李月姐一阵打趣。
“哈哈,这很正常,演义里的程咬金那可是上柱国,我一个七品芝麻官有两板斧足够用了。”郑典哈哈笑道,这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李月姐没好气的扯了扯他的脸皮,看看脸皮有多厚。
两人正打情骂俏着,这时,典史和捕头急匆匆的过来,站在门外,郑典出去,隔着屏风李月姐便听得那典史和捕头声音沉闷的道:“城外的难民打起来了,是山阳的难民是清河的难民争地盘。”
“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调解好了吗?两边各划块窝棚区,还安排了他们在漕上做些苦力,怎么还不安生啊,有伤亡吗?”郑典忙不叠的问。
“十几个轻伤,唯有清河那边有一个重伤。原先是相安无事的,只是最近一个月,从清河和山阳那边又陆续的迁来一些难民,那原来划的窝棚区就不够了,便时有磨擦,再加上两帮人在漕上也为争抢客源打斗过几次,这怨便越结越深了。”一边的典史解释道。
郑典一听还有重伤的,就拧起了眉:“那重伤赶紧找大夫看,务必要保住性命,万一出了人命就更麻烦了,等我挽身衣服,去城外瞧瞧。”
郑典说着,便让两人在屋外候着,他回了屋,李月姐边忙帮着他换衣裳,然后一脸担心的问:“朝廷的邸报不是说今年风调雨顺,各地粮食均获丰收吗?这江淮更是繁华之地,怎么这难民一批一批的往北地来啊?”
“丰收是一回事,这难民哪一天没有,尤其是江淮那边,前些年水灾,黄河改道,淹了多少良田,等那些个逃难的回去,那田早就叫一些个豪强人家给占了,再怎么样的丰收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丰收是丰收了,可稻米多了,那价就贱,而各家地主却因着个好年头,反而涨了租金,到最后租金加税收,还得卖儿卖女呢,不逃难就没日子过了,如今边城空虚,皇上要民充实边城,便发布了招募令,让内地之民,充实边城,包括杀胡口,关东山等地,到那里,只要开荒,便是自己的田地,还免头三年的赋税,这些人都是奔着这些过来的,只是如今已入秋,北地太冷,所以他们这些人要在这里呆到明年开春再去关东等地。”
郑典说着,便带着典史和捕头匆匆的出门。
等着郑典离开,李月姐的心便有些毛毛的,又想着柳银翠就住在城外的窝棚里,她如今的肚子有七个多月了,有些不放心,还是得去看看。
于是,李月姐便叫了青蝉,想着城外不安全,又叫了两个衙差跟着,然后一起去了城外。好在此时城外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郑典正带着一帮人安抚难民,她不便去打扰,便思量着去看看柳银翠,只是赶到柳银翠的窝棚那边一看,整个窝棚的门洞开着,一边的一面墙已经倒了,李月姐见此情形心猛的一沉,连忙让人四下里找。才在一个破烂的桥洞下找到柳银翠。
此时柳银翠再也没有以前那光鲜的模样,腊黄的一张脸,明显着还有些浮肿,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只是她见到李月姐,却是一脸的防备:“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啊。”李月姐回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回去吧。”柳银翠有些不耐烦的道。
“你就打算这么下去啊,我知道你怕郑家抢了你的孩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下去能保得住孩子的命吗,万一到时候孩子有个万一,你对得住他吗?”李月姐冷着脸问。
“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总之,我是不会由着你郑家人安排的。”柳银翠恶狠狠的道。
李月姐不由的一阵白眼,随后再次瞪着柳银翠:“柳银翠,你太自私了,你跟郑家大伯的事情我且不说,只是对于这个孩子,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点吗?你一味的只想着要个孩子承欢膝下,要一个孩子养老送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以这样的方式把他带到人世间,本身就是对他的不公平,如今你为了保住孩子,甚至不顾他的生死,谁都知道,生产是一大难关,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的日子…”
说到这里,看到柳银翠一脸苍白,李月姐也不多说了,言尽于此,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四妹住的离这儿不远,你要是想通了,就去找她帮忙。”
说完,李月姐便离开了。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出大事了[加更]
李月姐刚回到衙门后堂,就听到王四娘正跟一个老衙役的浑家在院门口说话。
“四娘啊,夫人呢?”
“这不,城外打斗,大人去调理,夫人不放心,也带着人去城外看看。”王四娘边说着边伸着竹杆子去挑院子中间那池塘里的莲蓬,一会儿剐了莲子熬清粥,那莲子清粥,去燥呢,夫人顶喜欢吃的。
“哦,那可得小心啊,我听我家那老家伙说了,城外乱的很,都是淮安那帮泥腿子,你说,这风调雨顺的年景儿,哪来那么多的糟心事呢,一个个不在家里安生的呆着,跑到别地儿打架斗殴,这不给咱们老爷添乱嘛,听说淮安那边发生了暴乱呢,也不知那些人到底在整啥?”那老衙役的浑家嘀嘀咕咕的
“啊,暴乱啊,闹的这么凶啊?死人了吗?”王四娘一脸惊慌的问。
“暴乱哪有不死人的,死的还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人呢,啧啧啧…”那老衙役的浑家咋着舌道。
“哟,这事儿可就闹大了。”王四娘一惊一咋的道。
“可不是,我听我家当的说了,淮安那边全是那些个大门豪强给逼的,放心,咱们这也算是天子脚下,再闹大也闹不到我们这边,就是不安生的家伙多了点,平日里小心点就成,你可得多提醒点夫人啊,不是有句话说啥的,大人物不站在要倒塌的墙下…”
那老衙役的浑家话还没说完,一边跟着李月姐一起进门的青蝉扑哧的一声就笑开了:“麻妈妈,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哟哟哟,青蝉是越来越有学问了,我老婆子可学不来,反正是一个意思。”那麻妈妈打着哈哈笑着,又连忙给李月姐请安:“夫人,城外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麻妈妈关心啊。”李月姐笑道。
“谢啥呢。就冲着夫人每日里给咱们那小孙女儿贴补的伙食,再怎么关心那都是应当应份的,那老妇不打搅夫人了。”说着,那麻妈妈就告辞了。
李月姐也回屋洗漱。出来的时候看到青蝉在那里发愣,脸上有些担扰的神色,再想起之前麻妈妈的话。青蝉家可是淮安人,总有些亲戚吧,想来是担心那边了。
“来,跟我说说,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李月姐拍着她的手背问。
“也没了。我爹那边大多的亲戚都瞧不上我,也就一个小姑姑,就她还疼我。只不知这会受不受大牵连?”青蝉红了眼眶道。
“放心,我听淮安那边女人多是呆在后宅里,平日里不太出来跑动,想来不至于会有事,等大人回来,我让他派人打听打听。”李月姐安慰她道。
“多谢夫人。”青蝉揉了揉眼眶,有些不好意思。
郑典回来,已是戌时正。脸色不是太好。
“怎么,城外的事情很棘手啊?”李月姐热了一碗莲子清粥,再炒了几样下粥的小菜。开胃口的很,郑典一气便是两碗下肚,他晚上就随便糊了一口。这会儿早饿坏了。
“城外的事情还好,人少,乱不起,我倒是有些担心我大伯他们,算行程,他们如今应该就在淮安那边装漕粮,淮安的暴民闹的挺凶的,暴民起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一个吃饭嘛,这里面最紧要的就是一个粮,我怕他们最后会针对漕船动手,到时大伯使不得要受迁连”郑典道。
“应该没事吧,大伯可不是吃素的,再说了,漕船上有漕司的官员,有卫所押运兵,这精兵强将的,一些个乱民怕是耐何不得他们吧,你要实在担心,我看你明天派个人去那边打听一下,还有青蝉她家的一些情况。”李月姐琢磨的道。
“嗯,这倒也是,我看明天我让的同星去,省的这小子最近混的太滋润,都快成了小秦淮那边的老客了。”郑典没好气的道。
郑典这般的埋汰郑星,若得李月姐又是一阵好笑。
一夜无话。第二天郑典便派了郑星去淮安那边打听打听。
接下来几天,郑典忙的脚不贴地,如今已是入秋了,离冬天不远了,城外的难民要安置好,要不然,一个冬天下来,不晓得要冻死多少人。
这一忙就直忙到十月份,天气已经很冷了,不过有着郑典事先的安排,到少目前大家都还不错,倒是为了郑典赚足了民声,据说吏部考评那里给了郑典一个大大的优,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而唯一让郑典和李月姐有些不安的是,郑星去了有好些日子了,可至今没有会何消息传来,只知道淮安的民乱似乎欲演欲烈了。
夜半时分,下起了暴雨,郑典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李月姐叫他的动作惊醒了,支着身子,点亮床头的油灯,刚点着的灯火暴出一阵烈焰帮的火星。
“怎么了?做恶梦了?”李月姐看着郑典脸色不太好看,便抱着他的腰问。
郑典回抱着李月姐,那脸埋在李月姐的颈项间:“没做恶梦,就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
“你这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咋一休息,不适应。”李月姐笑着道。
“我呀,就是劳碌命,这好不容易清闲了,却不适应了,来来来,我们来做一点让我累的事情。”郑典哈哈笑着道,整个人一翻身,便又压在李月姐的身上,那嘴在李月姐耳朵,颈边一个劲的啃咬着。
李月姐感到一丝丝的麻痛,身子也热烫了起来。两人正入佳境之时,却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不声。
“大人,夫人,八郎来了。”青蝉在外面道…
“八郎来了,快起来。”李月姐推着郑典。八郎就是郑星。
郑典虽然箭在弦上,那是极不痛快的,但是郑星这大半夜的过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难道大伯他们出事了,郑典猛的一激淋,那欲*望便迅速的退却,只重重的啃了李月姐一口。然后披衣下床,让李月姐继续睡。
李月姐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也披衣起床,跟着郑典一起出来,看看要不要给两人弄点点心吃。
只是两人刚到穿堂处,就看郑星一脸的疲倦。身着素色衣服,两眼赤红赤红的,正在那穿堂处焦灼的走来走去。
见到郑典和李月姐出来,便大跨步上前:“六哥,大伯和三哥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郑典大惊。重重的握着郑星的肩头,一直以来,他就有些担心这个。没想到越担心却偏偏越要出事。
“三哥死了,大伯也只剩一口气,还不知道能不能吊着一口气到家。”郑星带着哭腔道。
心中有预感要出事,可却再也没想到是这样天塌下来的事情,李月姐只觉一阵心慌。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郑典脸色一片灰白,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椅子,随后又一脸激动的跳将起来:“走,我们去大伯家里。”郑典两眼赤红的站了起来。拉着郑星就要赶去郑家大屋。
“六哥,大伯三哥他们还在路上,由大哥二哥和七哥护送。我是先一步来报信的,大伯家里我还没去,这消息。我不知道怎么跟大伯娘和三嫂说啊。”郑星挣脱郑典的手,苦巴着脸道。郑典这才冷静下来,跟李月姐相视一眼。
然后用劲的扒了扒头发:“既然这样,今晚都下半夜了,就不去大伯娘那边,让她们今晚睡一个好觉吧,你呢一会儿把知道的跟我一五一十的说说,明天,我们再去给大伯娘报信,好迎接大伯和大哥,到时大伯娘和三嫂那里还要媳妇儿多多操心。”
郑典的声音带着哽咽。前一半是跟郑星说的,后半句却是跟李月姐说的。
“六郎放心,我省得。”李月姐重重的握了握郑典的手,又道:“你们先聊,我叫上王四娘,给你们弄点吃,炒几个小菜,边吃边说,八弟怕是也饿了。”李月姐说着,然后叫了王四娘一起去厨房。
一碟酱肠,一盘桂花肉,一碟花生米,豆腐干子,再加上两样素炒,就着一壶酒,几人边吃边聊。
郑星已经先一碗肉丝面下肚了,垫了肚子,这会儿边咪着酒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来。
郑星南下,是在临清关遇上几个哥哥送大伯和铁牛回来。
“是淮安的暴民,他们聚众起来要冲击淮安大仓,淮安粮道怕出事情,便急着先让大伯他们装船,想先把漕粮运走,这样既便是出了事情,那罪责也要小的多。”
“这事情大伯怎么能同意,这明显是祸水东引之法呀。”郑典皱着眉道。
“我听铁梨大哥说了,大伯是不同意,可问题是这事情大伯一个人做不了主,漕司有押运官和漕运御史跟着,卫所那边的押运千总估计也得了淮安粮道那边的好处,都逼着大伯答应,再说了,我们的漕船因为乱民之事已经耽搁了些时日了,如果到时不能按时送粮到通州,也是要受罚的,在这种情况下,大伯只能答应,可那些暴民狡猾的很,他们名是冲击大仓,实则却是冲着漕船来的,早就勾连的水匪,大伯他们再出了大王坝的时候就同那些暴民碰上了,好在大伯早有先见之名,已经在头天晚上先一步让大哥二哥七哥等人一起悄悄的将大部份的漕船开走了,只留了主船等零星的几艘漕船停在岸边迷惑人,那些暴民知道上当了后,恼羞成怒,就对大伯和铁牛哥等人下了死手,铁牛哥当场就被打死了,大伯也被打成重伤,如今只剩一口气,怕也是活不了的。”郑星说着,眼泪便哗哗的下来了。
“岂有些理,淮安的衙兵呢?还有几个卫所的卫兵呢,还有押运兵,这么多人,难不成不眼睁睁的看着大伯他们受难,没人去救?”郑典气的直拍桌子。
“都守着各衙门和大仓呢,守粮是第一要务,几条人命算什么,人可以死,粮不能丢。”郑星气哼哼的道,这些都是几个哥哥跟他说的,他当时听的也是气的跳脚。
“嘣。”郑典一手捏碎了茶杯。
第二百三十章 迎接
第二天一大早,郑典罢了衙,同李月姐一起去了新屯郑家大屋,郑星则去通知郑二伯和他爹娘,这可是郑家的大事了。
自昨夜起,郑典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两人进得大院,李月姐就看到大伯娘和铁牛媳妇儿在那里带着家里的下人晒被褥子。
“大伯娘,好早啊。”李月姐进门有些强颜欢笑的打着招呼。
“这不,一早上,我问过钟鼓楼上的阴阳生了,他说今儿个有雾,秋雾日头晒死人,说今儿个一定是一个艳阳天,我思量着你大伯他们也快回来了,这不,就先把被褥子晒晒,到时候睡着舒坦。”郑大伯娘道,虽说对郑大跟柳银翠曾有那么一腿的事情心里还是不痛快,但一别大半年的,再多的不快也消融了不少,有的便是那种老夫老妻的思念。
“唉…”看着郑大伯娘欢喜的面容,李月姐第一次发现自己口拙的很,曾不知该如何接话。
“六郎,月姐儿,你们一大早过来可是有事儿?”这时郑大伯娘又问。
李月姐和郑典再一次唉了一声。象是答应又象是叹气。
“怎么了,一大早的,阴阳怪气的。”郑大伯娘也瞧出不对来了。
李月姐和郑典再一次相视一眼,最后还是李月姐一狠心冲着郑大伯娘和铁牛媳妇儿道:“大伯娘,三嫂,我们进屋里去吧,有事儿说。”
“呵,还神叨叨的,那好,进屋吧。”郑大伯娘一头雾水,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惴惴之感,心中不安的很。
李月姐上前,扶了大伯娘一把,几人一起进屋,下人上了茶点。等下人退下后。屋里却是一片沉默。
郑大伯娘和铁牛媳妇儿相视一眼,六郎和六郎媳妇儿今天可怪了,说有事情要说,可这进屋坐下了,却又没声了。
“六郎,月姐儿。什么事啊,说吧。”郑大伯娘道。
郑典一咬牙:“大伯娘,你要挺住,郑星带来的消息,大伯和三哥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了。可是跟人打架伤到了?”一边的铁牛媳妇儿一脸慌张的问。
“出事了?”而此时郑大伯娘那脸上的血色迅速的退去,随后她的身体便发抖了起来,郑家做为刀徒出身。好勇斗狠,用郑老爷子的一句话,除了生死无大事,她明白,六郎这时说出事了,那便是生死大事。
“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想着心中的猜测,郑大伯娘颤抖着声音问。身体也跟打摆子似的。
李月姐上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边铁牛媳妇儿听到自家婆婆的话,那脸色也一下就白了。
郑典正待答话。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伴着便是郑四娘子的哭嚎:“大嫂,大嫂。大哥和铁牛侄儿走了…咱郑家的天塌下来了。”随着声音,郑四娘子便一头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郑星。
“郑星,把你娘扶出去,别在这里添乱了。”听着郑四娘子的哭嚎,郑典拧着眉冲着郑星道。
郑星也是一脸悻悻,扶了郑四娘子出门,然后又回头冲着郑典道:“我爹和二伯他们都来了。”
“好,我知道了,这就过来。”郑典点头。
而这时,郑大伯娘听到郑四婶子的话,脸色更白了:“走了?是什么意思?你们快说啊,是什么意思?”郑大伯娘此时却盯着李月姐和郑典嘶吼,脸上一片绝望。一边的铁牛媳妇儿也完全的傻了。
李月姐境有一种不忍同她们对视的感觉,只是郑大伯娘却是固执的盯着他们。
“在淮安,乱民和水匪勾结,冲击了漕船,大伯和三哥为了保漕粮,最后遭了乱民的毒手。”郑典哽咽的道。
“你们是说铁牛和你大伯都死了?”郑大伯娘继续颤抖着声音问,眼眶已经赤红赤红的了。
“大伯娘,三哥走了,不过,大伯还在呢,只是伤重,大哥二哥四哥和七弟他们正护送着大伯和三哥回来,你可得挺住,大伯需要你。”李月姐连忙道。
“真的?你大伯还活着?”郑大伯娘两眼暴出一阵光亮,随后却又暗淡下去,喃喃的道:“是我痴心了,就算是活着,怕也是只有一口气了吧,要不然,几个侄儿不可能这么急忙的把他送回来,这是想让我跟你大伯见最后一面哪…”郑大伯娘说着,两眼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边,随后一阵眩晕,就失去了知觉。
“大伯娘…”几人一阵大惊。好在来之前,李月姐怕大伯娘挺不住,已经先让郑星顺路的时候把许郎中请来,这会儿便冲着房外大叫:“八弟,八弟,许郎中来了吗?”
“来了,来了。”郑星叫道,不一会儿,便领中许郎中过来。
许郎中一翻整冶,然后开了一济安神汤,让郑大伯娘睡去,以挺过难关。
“唉,伤心过度,你们要好好宽解她。”许郎中叮嘱道,然后才提着药箱出门。
李月姐看着一边的三嫂也有些痴痴傻傻的,不由的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三嫂,哭吧,哭出来好受一点,然后擦干泪,我们还要迎接大伯和三哥呢。”
“对,我还要去接铁牛,我还要接铁牛回家…”铁牛媳妇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李月姐,随后扑到李月姐的怀里,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哭了就好,李月姐松了一口气,再大的哀伤,能发泻出来,就不会出事。
“月姐儿,你在这里照应着,我去正屋跟二伯和四伯他们商量着迎接大伯和三哥。”郑典也吸着鼻子,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屋里,实在是那一屋子的悲伤让人不忍感受。
这时,郑屠娘子同她屋里的几房媳妇儿也过来了,一个个俱也红着眼。
“月姐儿,你大伯娘怎么样?”郑屠娘子红着眼问。
“刚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三嫂我也让也休息一会儿,她心里不好受。”李月姐冲着郑屠娘子道。
“可不是,这种事情搁谁心里能好受啊?”郑屠娘子叹着气道,随后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你二伯让我跟你商量着,迎接你大伯和三哥的事情由你二伯四叔还有六郎他们安排,只是你大伯他们如今已经快到通州地面了,到时漕上的人接到消息,定会来吊唁,我是个大老粗,你四婶儿一脑门子就是赚钱的事情,别的也不成,所以,到时,厨房的事情由我和你四婶儿管着,你陪着你大伯娘还有三嫂接待来吊唁客人的内眷,怎么样?”郑屠娘子道。
“我自然听二伯娘安排。”李月姐道。
转眼第三天,郑铁梨让人送信过来,船就要到张家湾了。
郑家这边由郑二爷郑四爷打头,随后便是郑典及郑家其他子弟,李月姐同铁汉媳妇儿一起陪着郑大娘子及铁牛媳妇儿,再带着留在坛口的漕帮兄弟,俱是一身的素衣,扎着白色腰带,架着清一色的乌篷小船,朝着张家湾驶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肃穆,河道上的船只都自自动自发的靠在河道的两边,整个河道就只有郑家的一溜乌篷小船。
“那是谁家的乌篷船队,出了啥事了?好大的派头啊,所有的船都给他们让路呢。”一边码头上的行商好奇的打听着。
“你不晓得,这是郑家的船队,郑家的当家人就是通州漕帮的大当家,漕上的人谁不卖点面子,不过,这回可是真正出大事了,听说这大当家的和少帮主在淮安那边出事了,这少帮主当场被打死,大当家的倒是还留着一口气,就不知能不能缓过来,要是缓不过来,那漕帮可就有好戏瞧了。”一个书办啧着舌道。
“可不是,当年,郑大当家的跟铁九郎斗的多厉害啊,后来郑家六郎做了官,反压了铁九郎一头,只是若是郑大真的缓不过来,郑家其他人可压不住铁九郎,这漕帮岂有不乱的道理。”另一边又有人道。
总之,谁都明白,如今通州漕帮的形势,就看郑大能不能保得住命,保得住,那一切照旧,郑家拼杀出来的地位没人能撼的动,可若是保不住,那就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漕帮属于郑家的时代怕是要过去了。
河道上,乌篷船队默默前行,两边的大小船口也都停了喧哗。甚至有一些小船也跟在乌篷船队的后面,直朝着张家湾去。
不一会儿,船队就到了张家湾,远远的,就看对面河道驶来了两艘漕船,船头上就摆一具乌黑棺木。一根招魂幡迎风招展,两侧四个大汉守护着,同样是一片肃穆和怆然。
大家明白,那棺材定是郑家三郎的灵枢。
“铁牛!!我来接你回家了!!!”乌篷船这边,铁牛媳妇儿嘶哑的吼着,声音传的很远很远。一些人听着,已经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而郑大伯娘这时却是出奇的冷静,她的眼里已经容不在万物,只有前面的船队,只有那棺材,只有那生死未卜的郑大。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迎接大当家和少帮主…”郑典此时站在船头,回过脸赤红着眼冲着身后乌篷船上的人吼,然后那手用力一挥。
“是!!”不管是郑氏子弟还是漕帮子弟,众人都齐齐的应声,那声音在水面上久久回荡,瞬间,两船相会。
……
二百三十一章 丧和粮食[加更]
大船上的踏板放下。
李月姐同铁牛媳妇一起扶着郑大伯娘颤颤微微的地上了对面的漕船,一上船仓,郑大娘子和铁牛媳妇主扑到那放在船头的棺材边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伯娘,三弟妹(三嫂),是我们没照顾好大伯和三弟(三哥),请责罚,郑铁梨,郑铁汉,郑圭,郑癸四个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两眼赤红着。
“唉,不怪你们,不怪你们,快带我去见你们大伯。”郑大娘子回过神来,用劲的扯了几个兄弟站起来,声音哽咽着,语不成声。
“是。”四兄弟应声,连忙引着大家进了中仓,一进中仓,就看到郑大毫无生气的躺在一张软榻上,脸色是真正的死人色,而不是平日那种板着的死人脸,此时气息十分的微弱。
一边一个郎中正用人参帮他吊着最后一口气,此时,那郎中见到郑家人进来,便急急的道:“哪位是大当家的娘子,快来见见,大当家的就要挺不住了。”说着颇颇摇头叹气。心里却也有感叹,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这位郑大当家好强的毅力,一口气,竟是拼到现在。
“当家的…”郑大娘子此时早已泪眼迷蒙,抽泣的叫着,快步走到那榻前,紧紧的握着郑大当家的手。
许是因着听到郑大娘子的声音,躺在软榻的郑大手微微一抖,那眼皮抖动了几下才抬了起来,然后极力将痪散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
“铁牛他娘…你来了…”郑大声音几不可闻。
“我来了,我来了,你别说话啊,好好休息。”郑大娘子哽咽的道。
“这时可不能休息,我要好不容易等到你们来,再休息,我就起不来了,我就吊着一口气呢…”郑大道。
“好。好,你有什么你就说。”郑大娘子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我心里话从没有象现在这么多,可我真没时间说了,总之,你跟我这些年来。受了不少的委屈,苦了你了,我郑大一个刽子手,能娶到你做娘子,有福气啊…只是对不住了。我没照顾好铁牛,让他早早走了,这都怪我。对不住了…铁牛他娘啊,对不住了…”郑大说着,头一歪,那气息更弱了。
“当家的,当家的…别说了…”郑大娘子压抑的哭着,整个人都要奔溃了。
一边的郎中又赶紧喂人参水儿。
好一会儿,郑大才又是振作起来,那眼睛扫了扫四周。看到不少人,只是面目全都是模糊的,便急急的问道:“六郎和六郎媳妇儿来了吗?”
“来了。大伯。”听到郑大微弱的声音,李月姐和郑典连忙上前。盘腿坐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