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云霓加重了语气,亦站起身来看着小玉,认真地说道,“你不过是个单纯的孩子,如何知道这后宫的险恶?每一个和善面具后面,都是极具城府和诡计的心肠。小玉呵,或许正是你的好心,害了戴宝林娘娘也未可知啊!”
“你说什么?云霓姐姐,我听不明白。”小玉怔怔地问。
“你难道不觉得蹊跷么?为甚么最初的时候,御医说戴宝林娘娘和龙子都是无恙的,龙子更可以保住。而到了晚上,戴宝林娘娘却突然间小产了。难道这里面没有出过任何的纰漏么?”
“这倒…是的…”小玉想了想,云霓说得确实有道理。那一天,刘御医明明说了戴宝林娘娘和龙子都平安,只需要调养一两日便可恢复。可是不过是小半天儿的工夫,却突然传来了戴宝林娘娘的噩耗。这其中,又发生了甚么,的确是所有人都无可得知的。
“再者,为甚么文菁皇后娘娘执意说她是身怀有孕的。况且皇后娘娘也确实是足足有两个有没有来月事了,这一点,恐怕咱们几个都是知道的。为什么那个刘御医一口咬定皇后娘娘她根本没有身孕?你不觉得奇怪么?”云霓继续说道。
小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苍白了。
从她入宫伊始,就是知道的。在这个后宫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以轻易的相信,因为想要在这个混浊的后宫争斗里活下来,就必须要踩着别人一步步地走过去。可是,要让她相信那个和善而亲切的珍婕妤会害戴宝林,她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的。毕竟在那样的一种情形下,一个正三品的婕妤,能够不顾及到自身而指点自己是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她蛮可以像萧淑妃这样把自己扣压在她那里,然后向文菁皇后邀功的呵…
“小玉,我不勉强你去承认你不愿承认的事情,只是,”云霓顿了顿,道,“只是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按我说得去做!”
说罢,俯在小玉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好一会儿。
小玉先是大惊,紧接着便若有所思地思量起来。直到云霓说完了,她还处在一种沉思里,半晌,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那就依云霓姐姐所说,但愿珍婕妤娘娘不是坏人…”
看到小玉点了头,云霓的脸上方才展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放心,小玉,这一次我有把握一定救你出去!”云霓紧紧地握住了小玉的手。
“云霓姐姐,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小玉想到自己在这里被关的悲惨遭遇,不由得再次流下泪来,“我不想就这样被萧淑妃娘娘关着,我怕有一天她觉得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会毫不留情地把我杀掉…”
“你放心小玉!”云霓紧紧地握住了小玉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相信我。”
小玉迟疑地看着云霓,如果她一次一次的信任别人,到最后换来的还是背叛的话,那么就合该命中注定她就该这样傻掉死掉罢。
只是…这一次,还会像从前一样么?
云霓趁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只留下小玉一个人忐忑不安地坐在那个黑暗的小屋子里。在这里几乎看不到时间的流逝,于是小玉便只能呆呆地坐在那儿,在期待和害怕中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但愿云霓能救自己出去,但愿那一天不要太远,但愿她还熬得住…
自从把后宫之事都交由那四个孩子掌管之后,许多人都认为庄太后应该更加轻松些了才是。然而恰恰相反,庄太后实则更加的忙碌了。
每天她都要将那些被这几位妃子们处理过的大小事宜重新过目一遍,然后细细地听闻那些个各宫各局的主管之人汇报这四个嫔妃的行事风度,时而皱眉,时而欣慰,时而大笑。
在庄太后意料之中的是,这些所有的宫人里,对萧淑妃和宋贤妃的评价是最糟糕的,然而令庄太后意外的是,所有人对于珍婕妤朱砂的评价却是最高。
“那位珍婕妤娘娘可真是个难得的妙人,”曾经庄太后一手指拔起来的尚服局主事刘嬷嬷对朱砂赞不绝口,“先前在她刚封了婕妤时,便听得那几个女官儿回来说,别个新得宠的娘娘都巴不得多长出几双手来,将皇上赐的东西尽个儿揽进自己的怀里。唯有这一个,只拣那些朴素无华的,每样才只挑一对儿。先前奴婢便就对这个珍婕妤娘娘有着几分期待,却不曾想不仅模样俊俏,品性又是一等一的。况且处事公正,说话又是极温婉的,尚服局上上下下竟没有一个是不服她的。太后娘娘,这样的妙人儿若是除了您手,可是再难被调 教出来了。”
那庄太后先是微微地一怔,紧接着便呵呵地笑了起来。她细细地翻着那刘嬷嬷呈上来的账本子,一路认真地看过去,不由得暗暗点头。尽管只是对朱砂讲过一遍,但是这个孩子却能将这些事宜都一一标注得明确,实在是非常难得。
正在庄太后与刘嬷嬷说话的当儿,忽闻得柳全柳公公来报,说宋贤妃娘娘前来求见。
079:卖关子
闻得宋贤妃前来求见,那刘嬷嬷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在走到门口之时,刘嬷嬷与宋贤妃打了个照面。那刘嬷嬷急忙以礼下拜,宋贤妃却只是不屑地扫了刘嬷嬷一眼,连哼都没哼一声地,扬首挺胸地大步走进殿去。
“呸,明明是文菁皇后的应声虫,跟屁虫,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看过几日大树倒了你还到哪儿耍威风去。”刘嬷嬷啐了这宋贤妃一口,便扭身去了,心里是如何盘算着在庄太后面前将此事汇报暂且不提。但说那宋贤妃一路匆匆地来到了庄太后的面前,笑意盈盈地拜了下去:“臣妾宋贤妃参见太后娘娘。”
“起来罢。”庄太后瞄了一眼宋贤妃,自这宋贤妃分管后宫以来,有许多的事情都是不通过庄太后的。只是偶尔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拿来问问,但凡涉及财、物之事均揽到自己怀中揣摩参度。但是这段时日以来她的所作所为,庄太后又是如何不知晓的?
所以庄太后便也淡淡的,并无亲热表现。
这宋贤妃看到庄太后对她颇为冷淡,一时有些尴尬,便赔着笑脸道:“太后娘娘,再过半月便是上元佳节了,是否按着每年的先例在宫里热闹热闹?”
“嗯,”庄太后用鼻子哼了一声,道,“而今烽烟四起,将士们都在边关苦战。宫里也不好大肆热闹,传出去更显我皇家不顾将士生死,只作靡靡之态,百姓们更会议论。就…从简吧。”
从简?!
那宋贤妃怔了怔,显然庄太后的态度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先前宋贤妃闻各庄太后令珍婕妤朱砂掌管尚服局、尚工局两个肥水最多的司局,心中便大为不快。然而当她得知自己主管尚礼局时,可正经高兴了好一阵子。谁都知道,但逢佳节吉日,这尚礼局要张罗的事情最多,经手的银子也是最多的。能够赶上哪个彩头,大搂一笔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况且各宫的嫔妃们出门省亲、探亲,所用的仪仗、礼乐,还不都是由尚礼局管着?眼看着那上元佳节就要到了,正是自己一展身手的好机会。
这不,自打宋贤妃分管了尚礼局,那些送礼的献媚的说好话儿的,都纷纷地挤过来了。可是却在这个当儿上,庄太后要自己从简!
还真是…顽固不化的老东西!
尽管心里颇为不快,但是宋贤妃的脸上却少不得地做出信服听话的样子,连连点头称是。紧接着便拉着庄太后扯了一会子的闲话,东一头西一头的,把个庄太后弄得几乎快没有了耐性,想要赶人了。
“对了,太后娘娘,臣妾似乎是听说萧淑妃妹妹的宫里还关着一个人?”宋贤妃突然说道。
庄太后的心立刻动了动。
她还没有老糊涂,对于很多事情,这位老太后都是有着异常敏锐的察觉的。这宋贤妃左弯右绕的,早就让庄太后起了疑心,想不到啰嗦了大半天,这才绕到主题上。
“哦?”庄太后漫不经心地扫了宋贤妃一眼,慢慢地端起了茶盏,“萧淑妃乃是正一品的妃子,理应知道私自关押宫人是有罪的罢。”
“这倒是的,”宋贤妃欲说还留地点了点头,又悄然用眼睛去瞄庄太后。孰料这庄太后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暗示似的,只是泰然自若地拿着茶盏的盖子,轻轻地赶着杯中的茶叶,完全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这老家伙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的?宋贤妃有点急了,便调整了下坐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但是,昨儿臣妾听到手底下的宫女们议论,说是萧淑妃确确实实地将一个小宫女关在了她的宫里。而且,绝对不是她‘凝霜殿’的人!”
庄太后对宋贤妃这种小儿科式的卖关子十分鄙夷,表面却依旧装做波澜不惊的模样,“哦?”了一声。
这宋贤妃又气又急,索性也顾不上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太后娘娘,臣妾听说,那萧淑妃娘娘所关之人,乃是戴宝林娘娘的那个近身宫女小玉!”
小玉…庄太后的脑海里闪过一抹印象,这才想起那个在“紫玉宫”里出现过的小玉。既然那戴宝林之事已然调查完毕,萧淑妃如何会将那个孩子关押起来?
“萧淑妃关那个孩子做甚么?”庄太后终于问到了问题的关键,这好歹让宋贤妃松了口气。她紧紧地皱起眉头,祥做思考之状,道:“这个,臣妾也不知…”
不知?
庄太后在心里冷笑一声,似有心,若无意般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宋贤妃心中一惊,紧接着便笑道,“这话说来倒是巧了。原是有一件事情是需要请萧淑妃娘娘与臣妾一并商量的,臣妾就派宫女水伶前去支会萧淑妃娘娘一声。谁想她却在路过一个小厢房之时听到了那里面的哭声,上前一问才知道是那戴宝林的宫女小玉。已经被萧淑妃娘娘关在那里足足有十日了!吃的都是些残羹冷炙,连口水也没得,可叹一个忠心的孩子,最后竟要得一个与她主子同样的下场了!”
说着,便吹嘘不已。
那庄太后饶是城府再深,却也不免因萧淑妃的所作所为沉下脸来。宋贤妃自然捕捉到了庄太后的表情变化,不觉心中大乐。她装模作样地饮了口茶,又道:“于是水伶便好心地与那小玉攀谈了几句,更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大事?
听得宋贤妃的语气又免不了的夸张可笑,庄太后便略有些不耐地看了宋贤妃一眼,将茶端至了唇边,轻轻地饮了一口,问道:“甚么大事?”
“大事就是,”宋贤妃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道,“臣妾这才知道,原来小玉前去找萧淑妃之前,先找到的竟是珍婕妤妹妹!”
朱砂!
庄太后的手一抖,茶水竟洒了出来。
080:面纱后面
庄太后忽闻戴宝林的近身宫女小玉先找的人,竟是珍婕妤朱砂的时候,竟心头一惊,手一抖将茶水洒了出来。
那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让这位老太后轻叫了一声。那宋贤妃的脸上虽然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却少不得急忙起身,将那茶盏端了过去。
“太后娘娘仔细烫了手。”当宋贤妃正欲拿出手帕替庄太后擦拭被烫到的手时,却不防一直静立在一旁的郑尚宫抢先一步,将庄太后的手握住,替她轻轻地吹着,沉声道:“太后娘娘,如何这样不小心的?”
这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倒是让庄太后一下子回过神来。她感激地看了一眼郑尚宫,神色立刻沉稳下来。转过头,庄太后挑眉看了看宋贤妃,她的目光既沉且冷,唬昨宋贤妃竟是保持着那弯身掏手帕的全自动,竟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宋贤妃,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庄太后缓声问道。
这个…老东西,刚才还是一副又傻又蠢,糊糊涂涂的样子,怎么这会子…眼里精光四射,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宋贤妃的额上已然微微地渗出了汗珠,她倒是不曾想过,以那文菁皇后肆意妄为的性子都不敢在这位“铁娘子”庄太后的面前造次,以这宋贤妃的道行难道还有这个本事么?于是她转了转眼珠,掂量了好久,方才干巴巴地笑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儿,这话,都是那个被关起来的小玉说的呀。臣妾,臣妾怎么敢编这样的闲话呢?”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玉是先找到了珍婕妤,然后才去找萧淑妃的?”庄太后一瞬不瞬地盯住宋贤妃问道。
这样的目光,简直…简直比刀子还要锋利。
宋贤妃从来没有见过庄太后用这样的神情看自己,差点吓得魂儿都飞了。但是事已至此,却容不得她犹豫和迟疑,是福是祸,都得咬着牙撑下去了!
于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太后娘娘,如若臣妾有半句谎话,则甘愿任太后责罚!”
庄太后看了她一会子,从这张脸上,庄太后看到了恐惧,同时也看到了真相。于是她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被烫红了的手,沉声道:“起驾‘凝霜殿‘。”
郑尚宫忧心重重地看了一眼庄太后,见庄太后的面色铁青,目光满是复杂的神色在相互纠缠,不由得暗暗叹息了一声。前去吩咐备好车辇,扶着庄太后起了身。
宋贤妃不止看过一次那庄太后与珍婕妤朱砂共乘一辆车辇而行,心中甚为妒忌,原本想着这一次她挖出了珍婕妤朱砂的内幕,庄太后能够对自己另眼相看。但是当她兴冲冲地扶着庄太后到了车辇边儿上,等待着庄太后招呼她一并上车时,却看到那郑尚宫径自将车替的帷幔放下了。
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么!
宋贤妃气得暗暗啐了一口,骂了声“老东西”,便扭身愤愤地上了自己的车辇。
“太后娘娘,这样…好么?”看着跟在这凤辇后面的宋贤妃的车辇,郑尚宫不免担心地问。
可是庄太后却只是兀自紧紧地抿着嘴巴,双目直视前方,默不做声。
郑尚宫见状,便在庄太后的身边坐了下来,她看了庄太后半晌,方轻轻地道:“太后娘娘,您生气了?”
庄太后转过头,冷冷地看着郑尚宫,半晌,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哀家…若是这一回真的看错了人,又该如何是好?”
那先前坚定地坐在车辇里,直挺着腰背的铁腕太后,这会子顷刻间颓然了下去。她靠在郑尚宫的身上,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郑尚宫轻轻地拍了拍庄太后的手,笑道:“太后娘娘可曾后悔过看错秋妍么?”
庄太后意外地动了动,直起身来看着郑尚宫,道:“你如此清心寡欲地陪着哀家大半辈子,哀家怎么会看错呢。”
“尽管我做了那么多糊涂和荒唐的事情,也曾经有那般无法无天的时候,太后娘娘您都不曾觉得自己看错过吗?”郑尚宫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那模样就像是几十年前,那个我行我素而又寡言沉默的郑秋妍又重新回到了眼前。
庄太后笑了,她的笑容温和而又无奈,轻轻地摇了摇头。
“所以,太后娘娘您是不会看错人的。”郑尚宫紧紧地握了握庄太后的手,双眸明亮地看着庄太后,“那个孩子的身上有您过去的影子,是说甚么也不会看错的!”
一席话,让庄太后那早已然变得强硬而麻木的内心里涌上了一股子的暖流。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其实…哀家真希望这辆轱辘着前行的车辇不要停,就这样一直一直朝着前面走罢…天知道它停下来的那一刻会发生甚么…
然而车辇还是停了,就停在“凝霜殿”的门口。这会子,那萧淑妃正在与几个嫔妃嬉笑。自从她不能再孕的消息传遍了后宫,这个“凝霜殿”从此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再没有人愿意上门来与她交好攀谈了。纵然身份高贵,但是不能生育子嗣所面临的结果,就是会被人遗忘,被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所有的人都将她们的视线集中在了宋贤妃和那个新贵珍婕妤身上了,这怎么能不让身为正一品嫔妃的萧淑妃气恼妒恨?
好在,苍天有眼,赐给了她一个小玉,让她可以凭借着她击败了那个文菁皇后,并且分管了后宫。尽管只是与其他的三个人一并执掌,但是萧淑妃早已然打算好了,待到她已然牢牢掌握了实权之后,便找机会把宋贤妃和珍婕妤两个踩下去。到时候再买通一个御医,说自己被奇药治好,假孕生子,凤后迟早都是自己的!
那些个曾经对萧淑妃敬而远之的嫔妃们,一个个儿地全都回头聚到了“凝霜殿”,变着法儿地讨好起萧淑妃来。这不得不说让萧淑妃十分的受用。然而正在这时,萧淑妃听说庄太后来了,不由得变了脸色。
081:真相
那聚集满殿的嫔妃们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不得人待见的老太后怎么就突然来到了这“凝霜殿”。但是能够盼到太后娘娘的大驾,倒底是件殊荣,那萧淑妃率先站起身来,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裳,便举步迎了出来。
其他的莺莺燕燕尽数站起身来,随着萧淑妃一并迎了出去。
那庄太后下了车辇,瞧见的却是萧淑妃和那么一大票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才不过是分管后宫之事而已,便这样得意洋洋了么?她用略带着嗔怒的眼神看了这萧淑妃一眼,萧淑妃便是再傻,也感觉得到庄太后的不快,急忙笑道:“太后娘娘,转眼就是上元佳节了,姐妹们都在商量着要给太后娘娘献甚么礼,让您老人家高兴呢。”
“哟,到底还是萧淑妃妹妹有心,”在庄太后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宋贤妃袅袅地走了过来,掩嘴笑道,“离上元佳节还有半月,便召集这些姐妹们商量此事了。我今儿才想起向太后娘娘讨个主意呢。”
一席话说得萧淑妃脸色大变,急忙躬身向庄太后道:“太后娘娘,并非臣妾不向您禀告,可是您知道,这是姐妹们想要悄悄献给您老人家的,若是先说了可就没的扫了您的兴致,没了惊喜之意…”
“好了!”庄太后对这两个蠢女人的对掐根本就不感兴趣,当即便不耐烦地挥袖道,“那个小玉呢?现在人在哪里?”
小玉?
萧淑妃怔了一下,随即才想起这回事,脸色便攸地变了变。
“太后娘娘您…怎么想起小玉这个人了?”萧淑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朝着杏儿使了个眼色。那杏儿会意,忙倒退一步,正欲先奔出去,却不料那郑尚宫却上前一步,清咳一声,一瞬不瞬地盯住了杏儿。
杏儿被唬了一跳,看到这位在所有宫人和女官里都德高望重的郑尚宫正盯着自己,那眼神凌厉而又寒意凛凛,不禁吓得魂儿都飞了。当即便顿住脚步,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那里。
萧淑妃看到杏儿被盯住了,心里更加的七上八下。她不是没和这个庄太后过过招,每一次都像是被蚂蚁一相被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在这样一个铁腕女人的面前,她萧淑妃能做到的便只有老实。老老实实地配合这位老太后,以至于不会死的那样难看。至少…这庄太后会顾及自己的这份老实而给自己留条后路罢…
这样想着,便只得跪下来,恭敬道:“太后娘娘,实不相瞒,那小玉乃是戴宝林妹妹的近身宫女。臣妾唯恐文菁皇后的事情还有蹊跷,为了方便日后调查此事,便让小玉待在‘凝霜殿’里。”
“是关在‘凝霜殿’罢。”庄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命道,“柳全,你去,将小玉带过来。”
柳全柳公公急忙躬身应了一声,上前一步瞧了这些守在萧淑妃身后的宫人一眼。要知道这位柳公公虽然在庄太后面前点头哈腰,但是品级可相当于一个正三品的大臣!虽然是正三品,但是很明显在很多的王孙贵族面前,哪怕是皇上,都要对他客气上几分。
眼下,柳公公就这样往这些宫人们身前一站,目光如炬地扫了这些宫人们一眼,所有人都纷纷低头行礼。那杏儿走出来,恭敬地道:“请公公随奴婢来。”
柳公公微微地点了下头,便由着杏儿引领他前往厢房去了。
当小玉终于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之声,和门锁开启的声音之后,她欣喜地站起来,迎向了门口。
然而当那久违的阳光照射进来,小玉却被晃得睁不开了眼睛,慌忙用手臂挡住了脸。
“你可是小玉?”门口一个太监掐着嗓子,用高高在上地语气问道。
“回…回公公的话,”好久不说话,小玉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着涩,不觉清了清嗓子道,“正是奴婢小玉。”
“跟咱家来。”那公公只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小玉眯着眼睛慢慢地走了出去,好一会儿才适应这耀眼的光亮。可是连续好几天都吃些剩菜剩饭,还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小玉,只觉膝盖发软,脚底发飘,竟是晃晃悠悠地走着,好不容易才来到了正院儿。
那庄太后看到这个原本便消瘦的孩子,而今只剩下了一双无神的大眼睛,不由得怒从中来,愤怒地喝道:“萧淑妃,你就是这样对待这个孩子的吗?”
那萧淑妃被唬得全身一哆嗦,紧紧地低下了头。
那小玉看到庄太后站在院子里,一身凛然之气,又听得她如此数落萧淑妃,不由得感动得掉下泪来,两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哭道:“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救救奴婢!”
如此瘦弱的孩子,如此忠心的宫人,却落得了这般的下场。
庄太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小玉,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哀家,哀家定然会救你。但是,你必需要如实禀告,知道吗?”
“是!”小玉急忙点头有如捣蒜,道,“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奴婢一定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太后娘娘!”
“好,”庄太后满意地点头,上前一步,问道,“戴宝林的事情,你只告诉了萧淑妃一个人吗?”
来了!
小玉全身一凛,不由得低下了头去。
要不要说呢?
曾经是那样答应过清荷姐姐,不要把珍婕妤娘娘的事情说出去的。可是…按着云霓姐姐的话儿说,那位珍婕妤娘娘又不知道是在打甚么算盘的人。如果不说,那么会不会害戴宝林娘娘的幕后真凶便不会被查出,而且,而且这位太后娘娘平素里威风远扬,她年轻时候所行的诸多事情小玉都有耳闻,如果自己不按着她说的把实话说出来。这位铁腕太后会不会让自己杖责而死?
她越想越害怕,终是狠狠地咬了咬牙,重重地叩首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奴婢乃是先告之了珍婕妤娘娘,又告之萧淑妃娘娘的!”
082:欲求不满
甚么!
小玉的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让全场的人都齐齐怔住了。
即便是如此沉稳的庄太后都难掩眼中的震惊,惊讶地看着小玉。
那小玉不敢抬头,只是匍匐趴在地上,用力地咬着下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呵!自己都在这要紧的生死关头了,说出这句实话来全保全自己,又有甚么过错?可是,为甚么心里竟是这样充满了不安,和自责呢?
其实很简单的呵,只要换来自己的一条性命就好,至于真相,交给这些大人物不就好了么?其实…就是这样简单的…
那萧淑妃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她蒙头蒙脑地看着庄太后,又转过头去看了看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小玉,突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甚么。眼前的情形又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自己发现的这个秘密不是么?明明是…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了,不是么?怎么又突然冒出了一个珍婕妤朱砂?这一切,跟那个朱砂有甚么关系?甚么叫…先告之珍婕妤朱砂,才又告诉自己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玉,你保证你所说的,都是属实么?”郑尚宫的脸色也阴沉下去,她厉声问道,“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替他人做了伪证,可是会被杖责而死,最终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
小玉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刀,可是心中有一个声音据理力争地喊着:“我有甚么错?我有甚么错?我不过是想救自己的主子而已!明明是你们,你们争来争去,只将我利用来利用去,我又凭什么替你们瞒着、撑着,赔上自己的性命?”
于是她咬紧牙关,坚定道:“郑尚宫娘娘,奴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如有违背,天打雷轰。”
果然!
果然!
庄太后的身形晃了一晃。是她看走了眼!是她看走了眼!错把狼心当人心,明明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生生死死,到头来却被一个年轻的丫算计了!
有这等城府,这等心计,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郑尚宫看到庄太后失神的眼睛,急忙上前一步欲扶住庄太后。谁知这庄太后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目光烁烁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哀家要查清楚,哀家一定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