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陆冰语走近她,扶住她的手,早知道这件事会伤到小姐,却没想到小姐会心痛到难以掩饰的地步。宸王在小姐心目中的地步竟比她想像得还要重!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的声音多了一丝哽咽。
“就在宸王出了碧落轩,去音雨楼的时候,青衣说,宸王去音雨楼时,一身酒气,心情很不好,就对她…青衣她自觉没有脸面见小姐,当场就拔剑自刎,是我阻止了她。”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很生气,将青衣狠狠地数落了一顿。丈夫和自己信任的属下发生关系,这双重的背叛对小姐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青衣也是个倔丫头,当场就拿起剑往自己的脖子抹去,要不是她动作快,青衣早就香消玉殒了。
这种事姑娘家本来就处于弱势,何况对手还是喝了酒又是武功高强的慕容羿宸,青衣就是反抗也无济于事。这事说到底,她也是个受害者,陆冰语也不忍心再苛责她。
沈然闭上眼睛,将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挤回去。
慕容羿宸,他居然碰了青衣!
拳头紧紧地握着,因太过用力而泛白,指甲陷入自己的掌心,生生地掐出血来,却恍若未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呵呵,好讽刺,她曾经真的以为童话存在。
是谁曾在盈盈月下,低眉耳语,许诺今生不离不弃,是谁曾为她画眉绾发,只愿执手到老?
这就是他的承诺吗?缱绻缠绵的画面一幅幅涌来,曾经的生死相许,患难与共,曾经温柔似水,彼此之间的倾心相信,似乎已恍若隔世,一切一切变成了讽刺的嘲笑。
这一刻,沈然知道,她和慕容羿宸真的完了。
爱情的位置只容得下两个人,三个人就太挤了,何况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并不只仅于此。或许真的是她太强求了吧?强求不属于自己的爱情,注定惨淡收场。
明天,就是明天吧,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她拿起慕容羿宸送过来的嫁衣,明天她就要穿上这身嫁衣,嫁去将军府了,嫁衣很美很华丽的,看得出精心巧制而成,为他人做嫁衣,慕容羿宸还真是做得尽心尽力啊。就这么迫不急待想摆脱她吗?
沈然紧紧地攥着嫁衣的一角,可惜不是为心上人所披的嫁衣再美又能如何?一滴泪从如玉的脸庞上滑落下来,滴落在嫁衣上,瞬间在红色的布料上散开来。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为他流泪!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下的原因。唯一的牵挂,沈瑶妈妈,她相信轩王会让她幸福的,毕竟这种绝世好男人已经是稀有品种了,只有她幸福,她就安心了。
元熙十一年4月25日,这个注定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这一天,龙陵的天塌了!
龙陵皇帝病危,但这个消息却被人压了下来,全朝一片平静,该干嘛的干嘛。
皇帝宫殿中,死一般的沉寂,殿中两席帐幔垂落,隔着塌上之人,帐中之人面色苍黄憔悴,似一片枯残之叶,即将飘零。所谓风烛残年,形容的便是如此了。
似乎过了很久,天始终阴沉沉,风很大,弥漫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沉重压抑在人们的心上。
慕容羿宸看着已经年迈的父亲,忽然感慨万千,岁月不饶人,苍白果真是十分公平,一代明主,昔日如雄鹰般傲视天下,咤叱天下的慕容傲逃脱不了岁月消蚀,日渐花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无一不在显露着他的苍老。
“柔儿…”纱帐中传来一道枯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慕容羿宸冰冷的面容上有了一丝动容,寒眸中有了些许的暖意。
皇帝眼睛微眯着,看了半天才认出是他,喃喃念道:“宸儿,怎…怎么是你?小恩子…”
“不用叫,他已经被我打发出去了。”慕容羿宸的眼中再次恢复原先的冷意,他今天来不是续父子情。
皇帝一怔,勉强撑着床沿坐起身子,自己坐了起来,眸光之中恢复了往日几许凌厉,颇有回光返照之意,他的手有些枯槁,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药气。
“宸儿,父皇知道自己已是命不久矣,死前,朕只有一个心愿。”以往锐利的眸中竟有着一丝恳求之色。
“你说。”将死之人的心愿,他还是愿意帮的。
“朕想再见柔儿一面。”临死他只是想见见心爱之人,希望能看她最后一眼,这个要求不过份吧。他这一辈子没后悔过什么,唯一后悔的就是听信谗言,让他和柔儿错过了一生。
即便是尊贵哪皇帝,心中也会有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痛,也会有他的遗憾懊悔,此时此刻的慕容傲,与寻常的苦情男子并无两样。
“不可以。”慕容羿宸断然地拒绝,他已经毁了他娘亲的一生,他还想怎么样?
“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朕。”皇帝长叹一声,眸中染上一丝黯然,自床头暗格之内取出一道圣旨,“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朕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待柔儿百年之后,将她入敛皇陵,伴朕身侧。”生不可同寝,惟愿死可同穴!他可以宠很多女人,或为政治需要,或为其美貌所惑,但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只有丁筱柔一人而已。男人总是可以轻易将爱和性分开。
“生都不可以在一起,死在一起,你以为我娘会希罕吗?”他这是在忏悔吗?事情都已经做了,忏悔有何用,何况他的娘亲已经听不到了。
“柔儿自小眼中便只有朕,她对朕的情意岂是你这个做儿子能了解,你非柔儿,怎知柔儿不愿与朕合葬?”柔儿虽然已经痴傻,但已经刻入骨髓里的爱恋却没有抹去,她对他却总是极为特殊的,甚至比对她的亲生儿子还要好,他知道,她对他的爱没有变。
不想承认皇帝的话说的很对,慕容羿宸冷哼一声,冷笑:“皇上,这龙行宫已是在我的掌握之中,以你现在的状况,本王想夺传位圣旨轻而易举,你以为你有资本跟我谈条件吗?”有时候,他也是挺吃味的,他伴在丁筱柔身边的时候明明比慕容傲多,可是丁筱柔却整天心心念念她的‘叔叔’,真是让他气也气不得,骂也骂不得。
“儿子,难道你不想知道朕把皇位传给了谁?就算你能把圣旨夺去,传国玉玺呢?你就不想要了?”皇帝笃定地说道,姜还是老得辣。
一阵狂风吹开了殿中的长窗,黄色的纱帐被吹得四处狂舞,纠缠在了一起。摆放在窗边的翠竹被灌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晃晃的,一些较小的盆栽更被吹得东倒西歪,隐隐有雷声响起,隔绝在窗外,天色愈发的阴暗了,气氛更是压抑!
慕容羿宸久久不语,拿过皇帝手上的圣旨,平淡地说道:“好,如果我娘答应的话,我不反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丁筱柔如今不过是三岁小儿的心智,如何会有自己的主张?
打开圣旨,鹰眸快速地将圣旨浏览了一遍,果然是传位诏书,而且落款处的玉玺已经盖好。
突然慕容羿宸平静无澜地眼眸动了一下,他失神地念道:“传位于…五子,慕容…羿宸。”
这该死的皇帝,明明已经下好圣旨,却还要摆他一道,当真是狡滑至极。
“你…”慕容羿宸有些震惊,皇帝怎么会把皇位传给他?自他有记忆开始,在外人看来,皇帝虽然待他极好,但只有他知道,皇帝给他的宠信,那么严厉地教他武功只是为了让他更好了辅助太子,若不是太子自己不争气,一死呜呼了,他岂会为他正名?
“朕一直知道对朕不满,埋怨朕负了你娘,也埋怨朕逼你习武,你以为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皇帝轻笑道,带着一丝落寞。
“难道不是?我明明听到你亲口对父王说的,你说,你要把我培养成太子最好的得力助手,哪怕是杀人工具。”同是亲生儿子,一个从小便是万人尊崇的太子,一个却要活在暗处充当工具,这种话听到耳里,叫他怎能不恨,不怒,不气?他当时只有六岁啊!也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一直疼他,爱他的父王并不是他的亲父,而是他的叔叔。
“原来你听到了,”皇帝自嘲一笑,似乎在追忆过往,“那日,朕突然来了兴致,没通知轩弟,便去了王府,不料却在那里见到了原以为这一辈子不会再见到的人,轩弟救了你们,却瞒了我六年,听着你叫他父王,你可知朕是什么感受?才会口不择言说出那种话,却没料到被你偷听了去,让你误会了这么久。”
误会?只是误会吗?一个误会,让他怨恨了这么久。当初他听了那些话本就伤心至极,谁知,皇帝出现后,皇贵妃就派人暗中掳走丁筱柔,等慕容轩找到丁筱柔的时候,人已如现在这般模样痴傻了。
这还不算,过了一年,皇帝又出现,以他师傅的身份,传授武艺,极尽严厉,派杀手日日夜夜地训练他,那些冷血无情之人,他们只知听命行事,不会顾及他什么小主子的身份,他只有一丝松懈,就会万劫不复。
他恨了他这么久,这么久,可他却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的误会。呵呵,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朕本就有意将皇位传给你,否则朕也不会将慕容家家传绝学《龙吟功》教给你,那本只有太子才能学的。你以为太子的‘体弱’是怎么来的,朕若不将你保护在王府,不那样训练你,你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太子。”
窗外风声簌簌,如鬼魅哭泣,但皇帝的声音却是那么清晰地落在他的耳畔。太子的病,太子的死居然是有人有意而为之的。
“烈儿性格鲁莽,易受了挑唆,太子太过懦弱,逍儿则痴迷于医术,睿儿城府太深且为人邪肆暴虐,也不适合当皇帝。宸儿你生性冷淡,凡事能够冷静,当断则断,虽手段有些冷硬,不近人情,但心狠这也是作为皇帝必须具备,皇位交到你手上,朕很放心。”皇帝说着,有些气喘起来,猛烈地咳着,咳得不能遏止,远远都能瞧见他捂住的唇的指缝间渗出鲜血,浸透他满是苍凉,生满皱纹的手。
知子莫若父,一切一切,皇帝看得比谁都透彻,只是他已经无力去解决什么了。他相信自己亲自选的继承人有能力替他守护这片江山。
殿外滚雷阵阵,电光闪闪,空气极度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雨,却迟迟不肯降落。
慕容羿宸在龙床榻上坐了下来,扶着已是气若游丝的老父,忽然不知该怎么面对了。他控制了整个龙行宫,为的不就是要逼迫皇帝传位于他吗?可皇帝却连传位诏书都替他准备好了,仿佛他所做的,都成了一场笑话。
“宸儿,待你登基之后,朕希望你能善待你的各个兄弟,大皇儿这次会反叛,也是受了他人的蛊惑,至于这个人是谁,朕相信宸儿心中有数…”他靠在宸王的肩上,气息越来越弱…
“好。”不经大脑的,一句话已经应承下来。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皇帝是否还有恨意,或许从来没有恨过,他想要的,或许不是这个冰冷的皇位,而是寻常人触手可及的父子情。
皇帝的手往床头探了探,拿上一块以黄色布巾包住的硬物郑重地交到上慕容羿宸手上,正想说什么,忽听到殿外一阵响动,窗棱之上似有剑光闪过的印痕。
“怎么回事?”皇帝沙哑着声音问道,远远听着似有刀剑相撞的声音,还夹杂着叫喊声,他越听越不对劲,既可以当得慕容羿宸的师傅,功夫自然也不弱,虽已年老,深厚的内力却犹在,他身上的锦被他的激动而滑落。
他已经将诏书传给宸王,他没理由还要逼宫,来的肯定是别人,他还没死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吗?皇帝怒不可遏,扑腾着病弱的身子就要起身。
慕容羿宸神情不变,一脸平静,大有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架势。
‘砰’的一声,龙行宫沉重的宫门被打开,一阵阵步履声响起,只见一队队身穿金甲的御前侍卫闯了进来,一个个手上执着明晃晃的大刀,另一只手上持着火把,跳动的火焰几乎连成一片,猛烈的风吹动着。
众人让开一条道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夺止的龙纹屡靴,其上是一袭闪耀着金光的铠甲,一抹邪魅的笑,带着孤高冷傲的神情,在火焰的照耀下越发的妖治。
此人不是慕容睿又是谁。
“好一幕父子情深的画面,真是叫人感动不已啊。”他的嘴角带笑,声音却冷到了极致。他恨,恨慕容傲如此费心地保护着慕容羿宸,却不曾给过他一丝父爱。
他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父皇能够抱抱他,哪怕只是一下下也好,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为了一个柔妃,他不仅将皇贵妃打入冷宫,让他失去母爱,更迁怒于他,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而却将所有的爱全都倾注给了慕容羿宸。
皇帝一看,差点气晕了过去,伸出指着他,颤声质问道:“你!你!逆子,你竟敢带兵闯入你父皇的寝殿,你是想造反么?”
这是不明摆着的吗?
“儿臣不敢,宸王逼宫,欲对父皇不利,儿臣这是来救驾来了,父皇可不要误会了才好。”慕容睿邪邪地勾起嘴角。
一阵强烈的电光自空中劈下,照耀慕容睿整个人一亮,越发衬出他此刻阴邪的表情,十分骇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宫变(二
“儿臣不敢,宸王逼宫,欲对父皇不利,儿臣这是来救驾来了,父皇可不要误会了。”慕容睿邪邪地勾起嘴角。
一阵强烈的电光自空中劈下,照耀慕容睿整个人一亮,越发衬出他此刻阴邪的表情,十分骇人。
“救驾?有你这个救驾法的吗?朕不需要,给朕退下。”皇帝本因生病而显得枯黄的脸,这一气急攻心反倒使脸颊红润起来,却有些狰狞,似泣血残阳。
“父皇,别动气,珍重龙体,要是一个不小心,驾鹤西归了,你的宝贝儿子可就真正成弑君杀父的谋逆了。”慕容睿冷眼看着他,双手环胸。
“你!来人…”别说外面的人已经被换掉了,就是有皇帝的人,依他现在虚弱的声音,也传不到外面去。
慕容羿宸压下气得直想站起来的皇帝,走到他的前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四皇子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他的语气很漫不经心,一副清悠闲逸的姿态,俊眉斜飞入鬓,风采挺拔轩昂,在人群中越发显示出他王者风范,他可以不穿铠甲,单凭这闲散的姿态便能发出冷冽的气息,蕴含着千军万马奔腾驰纵的锐气。
“宸王你我彼此彼此。”慕容睿原本带笑的脸在看到慕容羿宸手上执的圣旨时不禁一凛,嘴角边的笑意越发的动人,“恭喜宸王拿到了要想的东西,老头子果然是把皇位传给了你。”
慕容傲说的不错,慕容睿果真是城府极深之人,他先按兵不动,直至宸王动手,他再起兵讨伐,日后即位便可名正言顺,堵住天下幽幽众口。若皇帝将皇位传给他那是最好不过的,若然不是,他也可先下手为强,怎么样他都能处于不败之地。
慕容羿宸把传位圣旨拿到眼前,眼一斜,带着些挑衅的意味:“那又如何?”
“还请宸王交出圣旨,顺便把玉玺也交出来。”慕容睿淡淡地说道。
“想要圣旨,本王怕你没这个本事。”话音刚落,外间又传来一阵声响,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听起来有几分不真实。
“原来宸王早有准备了。”慕容睿脸一沉,如玉的脸上布满阴霭。他从来就是如此,这一刻可以跟你谈笑晏晏,下一刻便可翻脸无情,明明生的是玉面芙蓉,行事却雷厉狠绝。
“跟四皇子你交手,本王怎么能不小心行事,多备一手呢?”清润恬淡的嗓音,蕴含着王者的自信。
两名同样优秀,同样俊美无双的男子,两双同样凌厉的凤眸,四目冷冷相对,火花四射溅起,将周遭点燃。
一名长相粗犷的将领手持一把大刀,领着一队身穿黑衣银甲的侍卫闯了进来,无视所有人的存在,径自走到慕容羿宸面前。
“王爷,四皇子的人马已被制服,听候王爷发落。”尉迟敬阳双手抱拳,单膝跪在地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一个慕容羿宸,想不到你竟能识穿本皇子的计谋,反将本皇子一军,只可惜…你宸王也不是每次都可以料事如神的。”慕容睿幽幽冷笑。
慕容羿宸只当他是顽隅抵抗的逞强之语,并不以为意,这场宫变终究是谁引谁入局,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敬阳,事不宜迟,立即分队前去包围皇城,不许任何人出入,跟随四皇子谋逆的人…”慕容羿宸眼一冷,吐出来的话有如刺骨冰刀:“全都诛杀。”
“是。”尉迟敬阳缓缓地站起身来。
突然,慕容羿宸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泛着寒光的大刀正架在了他的脖间处,而持着大刀的主人是…
“尉迟敬阳,你…”慕容羿宸的眼微眯,眼中散射着骇人的利光,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相信尉迟敬阳此时已经成了马蜂窝。尉迟敬阳带来的这些人正是他当初让他暗中训练培养的人,没想到却反而成了他反戈一击的力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慕容睿没有错过慕容羿宸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看着他大惊失色的样子,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慕容羿宸,你也会有今天,从小站在世界最高端的你,从小被光环掌声环绕的你,也会有失败的一天。慕容睿的心从没有像今天这一刻这么畅快过。
“王爷,对不起,属下一家人的性命都在四皇子手中,属下可以为王爷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我的亲人是无辜的,请王爷原谅。”尉迟敬阳满眼愧疚,手中的刀却没有半刻撤离。
“哼,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想捉住本王,简直痴人说梦。”只要他走出龙行宫,宫中侍卫除去上官煜霆手中所握的一半兵权,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兵权掌握在他手中,慕容睿他想当皇帝,没那么容易。
慕容羿宸刚一动,便听得慕容睿悠闲悠闲的声音传来:“本皇子知道宸王你武功高强,这里这些人自是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有一个人绝对可以拦住你,把人带上来。”慕容睿自然也明白如今的形势,慕容羿宸与上官煜霆连成一线,皇帝又偏爱他这个儿子,他再不动手就来不及呢,所谓兵贵神速,一旦决定了,便要图一个‘快’字,免得夜长梦多。
人还没进来,便听得一声娇弱的嗓音透过众人传了进来:“你们不是说要带柔儿去找哥哥的吗?哥哥在哪啊?”
慕容傲与慕容羿宸一听这声音,心头皆是一震。
“哥哥,叔叔…”丁筱柔伸头探脑地扫视了整个屋子,一直活在自己小天地的她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不禁有些怕怕的,但一见到自己最喜欢的‘叔叔’和‘哥哥’便把什么恐惧都丢到一边去了,直往他们那边扑去。
慕容睿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她的后领,任她怎么扑腾都跑不开。
“坏人,你快放开我。”丁筱柔转过头去,发现是有一个坏人阻挡了她的步伐,于是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死命地瞪着他。她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叔叔了,听哥哥说,叔叔病了,她好不容易才见着叔叔,这个坏人干嘛老抓着她啊?
皇帝一见丁筱柔,脸色立即大变,惨白如纸,大声喝道:“逆子,你干什么?快把柔儿给朕放了。”
慕容睿一把把丁筱柔带到自己身边,细细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父皇,她就是你抛弃我们母子的原因,您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她哪里比得上我母妃的一丝一毫?一个痴傻的女人,也值得您这么宝贝?”慕容睿这话虽有些主观因素,但论起容貌来说,丁筱柔确实不能与当年的皇贵妃相比,生得出慕容睿这等妖孽的人,容貌自是不必说的,一代妖姬,并非浪得虚名,如若不然,又如何能将慕容傲迷得神魂颠倒,甚至犯下一生中最后悔的错误。
“放肆,你敢这样侮辱柔儿?”皇帝怒急,步履踉跄地滑落下床,身上并无穿龙袍,一身黄色的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样子十分狼狈。
“侮辱?儿臣就是杀了她,您又能如何?”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也不会过了十几年没爹疼,没娘爱的日子,父皇更不会偏心地把皇位传给慕容羿宸。
慕容羿宸紧握的手‘咯咯’作响,也许在某个时候就会爆发。慕容睿武功奇高,他一个人逃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若要同时带走他的娘亲,这就大大增加了难度,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慕容睿虽在跟皇帝说话,但他深知慕容羿宸才是他真正才该防备的人,余光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动作。
一见他有反应,声音便适时晌起:“慕容羿宸,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可保不定我的手会不会一不小心把你的母亲这纤细的脖子给扭断了,你要不要赌赌,是你的动作快呢,还是我的反应快?”说罢,手一移,瞬间来到她的脖子处,只须轻轻一捏,丁筱柔便呼吸困难,脸上充斥着血色。
“住手,逆子,你给朕住手!”皇帝挣扎着爬起来,仿佛瞬间有了力气似的,几步冲了上来,却被慕容睿带来的人牢牢制住,他奋力地挥舞着双手,眼眼如同要杀人一般凌厉狠辣。
“慕容睿,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是慕容羿宸比较冷静。
慕容睿的下巴抬了一下,眼神落在慕容羿宸手上的圣旨之上,尉迟敬阳会意,一把从圣旨夺了过来,递给了慕容睿。
慕容睿接过圣旨,看也不看一下,便把圣旨放到随行来的侍卫手中的火把上,微黄的烛火,映衬着他如玉的容颜,带着一种迷离的美。
绢帛引上了火,上好的料子在瞬间便燃烧了起来,慕容羿宸脸上仍然丝毫不见异色,任凭那道圣旨在火烛中燃烧殆尽。
“父皇,现在只差您的一旨诏书了,儿臣就把你心爱的女子还给你。”阴鸷的脸色衬着明艳的笑容,明明是如此不相称,由他演绎出来偏偏又是如此完美,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真是让人不得不嫉妒老天对他的厚爱。
“你!你!”皇帝连叫几声,双目圆睁,与此同时,一口鲜血自他喉头涌出,温热的血骤然溅到了丁筱柔脸上。
“叔叔…”丁筱柔被吓坏了,闭上眼睛连连后退,一个如花少女突然闯入她的脑海里,少女身边还有一个俊眉星目的男子。
少女手中捧着一把鲜花,他们背对着而坐…
“听说你最近和轩弟走得很近哦,丁筱柔,本太子告诉你,你是我的人,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男子霸道地说道。
“我哪有,轩皇子只是要我做点事而已啦。”
男子低低一笑!
那年,她十二岁,他十五岁!
“明天,太子你就要娶太子妃,你会不要柔儿吗?”少女可怜兮兮地说道。
男子温柔吻掉她的眼泪,说道:“当然不会,柔儿,你相信我,无论我娶多少妃子,也不会减少我对你的爱,等我做了皇帝,我就娶你做我的皇妃,到时候就没有人能拆散我们了。”
那年,她十五岁,他十八岁。
后来,他真的做了皇帝,她也有孩子。
“柔儿,你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养胎,朕把太医院最好的御医给你唤来,让他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顺利出生…”男子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
“皇上,瞧您说的,您又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女子吃吃低笑道,全身散发着满满的幸福之感。
“那不一样,这是你的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男子将耳朵贴在女子还没显露出来的肚子上,一脸初为人父的骄傲:“朕的小皇子,快快出世吧,朕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了?”
“皇上怎么知道是男孩?要是女孩怎么办?”女子娇嗔道。
“无论是男孩女孩,只要是你生的,都好!要是女孩,她就是咱们龙陵最尊贵的长公主,要是男孩,朕就封他为太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许正是这句话才造就了他们如今这番结局。
就在皇帝以母凭子贵策封她为妃时,女子迎来的却是一条三尺的白绫,罪名——妖孽祸国,甚至连她腹中,他最为期待的小皇子也不放过。
那个时候,她才十八岁!
“皇上…”丁筱柔喃喃念道,记忆中的少年与如今倒在地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人,两张脸重叠在了一起。
这声呼唤很低很低,却飘入了皇帝的耳里,他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可他好像听到了柔儿在呼唤到他的声音,可是他好累,累得撑不下去…
慕容羿宸的眼中起了波澜,震惊地看着丁筱柔,她记起来了吗?在这个时候,居然是在这个时候。他一直希望他的母亲能够早日清醒过来,可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希望,她从来不曾清醒,也许那个天真无邪的她会快乐一点。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皇上,皇上…”丁筱柔眼睛注视着倒在地上的皇帝,拼命挣脱后面之人对她的钳制。
是的,她记起来,一切都记起来了,他的霸道,他的柔情,还有,他的无情,她都记起了。可是,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来不及跟他说一句话。
慕容睿自然不会放开她,放了她,他用什么来当牵制慕容羿宸的筹码?
慕容羿宸此刻心中亦是心乱如麻。
一名侍卫大着胆子上前探了一下皇帝的鼻息,探后吓得往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道:“皇…皇上…驾崩了…”
长远的天不深处传轰隆的雷声,久持不下的雨终究飘落了下来,以倾盆大雨之姿,寒凉的从檐间哗哗地抽浇,似无数把利刃直插大地之腹,似在哀悼一代帝王的逝去。
慕容睿别过眼去,小时候在他心目中,父亲就有如一座山地高大的存在,他记得父亲有一双厚重的大手,那双手似乎可以为他挡起所有的风吹雨打,可惜他从来没有牵过他,他威严,尤其是他训斥朝臣的时候,特别的威风,他总是偷偷躲在外面偷看着,父皇发现了,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如今,他死了,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跟寻常的死人一样,不再是那个一句话便可决定一个人,甚至一族的命运的皇帝。
慕容羿宸闭上眼睛,眼角处似有一点晶亮一闪,冷傲如他,心中却是极为重情之人。
他怪了他一辈子,却发现他对他的父爱是这么深重,他甚至来不及叫他一声父皇,他为什么不能多等一下?其实他很幸福,不是吗?有一个待他如亲子的养父,还有一个在背后默默爱着他的生父,为什么他要如此执拗,总是揪着皇帝当年的错不放,让慕容傲带着遗憾离开,他现在就是想叫,慕容傲也再听不见了。
丁筱柔一听‘皇帝驾崩’四个字,人已晕了过去。她哪曾想到,相逢即是死别!
不消一刻时间,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原本已经下朝归家的朝臣们即便是下雨的天气也都心急火燎地赶回皇宫,一是为奔丧,二,也是最为关注的便是,谁会是下一任皇帝?
赶到皇宫之时,雨停了!却依然灰蒙蒙的,看起来仍会有一场大雨要下。
正和殿上,象征着最高权势的龙椅之上空无一人,金碧辉煌的大殿两侧,面色凝重的文武凝重的文武百官全部已经到场,百官或皱眉深思,或神色忧虑,或悲伤难掩,使得肃穆庄严的大殿之中气氛沉重至极。
一名太监从入口处走了过来,众大臣立即精神一振,大家都认得出走出来的人正是先帝贴身太监李公公也是,最令人惊奇的是,他是和四皇子一起走出来的。
众臣不禁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是一群在官场混出来的老狐狸了,自然是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