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儿知道了。”伊良不断地点头,黑眸中泪花点点。

“这位夫人,为什么要打他,我娘就从没有打过我。他要是喜欢学,自己会去学的。”澈儿缓步走上前,仰头说道。

伊冷雪的眸光不经意地从澈儿脸上掠过,一瞬间,花容失色。

“你就是…就是邪公子,太子殿下的…小公子?”伊冷雪转身,杏眸圆睁,声音嘶哑地问道。

她一弯腰,玉手抓住了澈儿的肩头,眸光在澈儿脸上来回逡巡。

澈儿极是厌恶地扫开她的手,皱眉道:“这位夫人,你抓痛我了。”

伊冷雪闻言,一把松开了澈儿的肩头,尴尬地笑了两声:“哦,良儿,你去和这位邪公子玩去吧,今晚不用背诗了!”

“真的吗?”伊良闻言,小脸上立刻绽出了灿烂的笑容,好似生怕伊冷雪反悔一般,一把抓住澈儿的手,便飞奔了出去。

瑟瑟见状,向伊冷雪施了一礼,转身跟随而去。

伊冷雪坐在软榻上,杏眸凝视着跳跃的烛火,唇角微勾。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软榻上的七色琉璃锦,那鲜艳灵动的颜色被她的手指探捏着一团,看上去混乱而破碎。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从云粹院奔了出去。

瑟瑟从云粹院缓步走了出来,想起伊冷雪方才的冷厉,眉头皱了皱。方才,她从伊冷雪的神色间,已经感觉到她对自己孩子的厌恶。如若当年真的是赫连霸天玷污了她,可是孩子毕竟是她的骨肉,且,孩子无辜的,对孩子动辄打骂,实在是不对。

又思及她看到澈儿时的失态,瑟瑟叹了一口气,如若今日澈儿不是冒充了太子夜无尘的孩子,恐怕早已经暴露了身份。此间事了,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前面,澈儿已经开始打探消息了。

“良公子,听说你自小便身中寒毒,是吗?”澈儿问道。

伊良脸色一暗,道:“是啊,我生下来就中了寒毒。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发作起来好痛苦的,又疼又冷。”

“好可怜啊!”澈儿一脸的同情神色。

“我不可怜的,我才不可怜呢。王爷,也就是我爹爹,他平日里虽然都不来看我,但是,我知道他是关心我的。他比娘还要关心我呢,他派人给我治病,派人寻药,不过那些药物只能让我发作是不再那么疼,可是依然治不了我的病。不过,这次可好了,他寻到了能够治好我的病的药了。”伊良笑眯眯地说道,小脸上满是幸福的神色。

澈儿眸光暗了暗,甜甜笑着问道:“有这样的好药?我听说,寒毒根本就治不好的。”

伊良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悄声说道:“要是别的小孩得了这个病,肯定是治不好的,那就必死无疑了。可是我有个王爷爹,他好厉害的。这次他给我的药很神奇的,据说特别珍贵的。服用这个药物后,就能用内功将毒逼出来了。听说,好像是这样连续驱毒三次,我体内的寒毒就能驱尽了。”

澈儿望着月色下伊良那得意洋洋的神色,黑眸中的光芒暗了暗,缓缓垂下了头。

澈儿虽然自小中寒毒,可是他性子活泼,就算忍受着寒毒的折磨,也从来没有沮丧过。可是,此刻,他站在月色之下,垂着头,一副极是落寞伤心的样子。

瑟瑟从未见澈儿这般样子,母子连心,瑟瑟心底忽然一闷,好似被什么东西绞住了一般。治疗寒毒的药,无论如何,她也要为澈儿寻到,就算,就算要她去求夜无烟也无妨。

“良公子,我不相信有那么神奇的药,你能让我看看吗?”澈儿忽然抬眸问道,小脸上的黯淡之色已经褪去。

“那么珍贵的药,怎么能给你看呢!要是弄丢了,你可赔不起的。何况,那药都是我娘收着呢,她才不会让别人看。”伊良得意地说道。

“好了,那么珍贵,那我不看了。不过,我听说这个世上有好多人中寒毒的,你那药可要藏好了啊。”澈儿笑眯眯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娘锁到床榻上的柜子里了,睡觉都守着呢。”伊良笑道,“我们去哪儿玩啊?去前院看看宴会好不好,听说很热闹的。”

“好啊,那我们去吧!”澈儿拉起伊良的手,说道。

“良公子,王爷不准你到前院里玩,你忘了吗?”方才引着瑟瑟他们过来的侍卫,低声说道。

伊良收住了脚步,道:“我只是悄悄去看看,这样行吗?”

“是啊,不然你跟着我们去,好好看着我们,我们就在殿外看看,这样应该行吧。”澈儿高声说道。

那侍卫看到澈儿发了话,眉头拧了拧,道:“好吧。”

“对了,你,留下了为我采几朵睡莲,我好喜欢的,回去我要插到瓶子里。”澈儿指着瑟瑟,大声地命令道。

瑟瑟闻言,躬身答道:“是,邪公子!”

澈儿和伊良并肩向前院走去,夜无烟派来的侍卫不放心地跟在后面。瑟瑟眼见的他们走的远了,飘身又向云粹院而去。

因为上次曾扮作采花贼来吓唬伊盈香,是以,瑟瑟对云粹院极是熟悉。三转两转,便躲过了侍卫,到了内室的后窗。她趴在窗畔,听了听室内无人,伊冷雪似乎还坐在前堂。

瑟瑟推开扉窗,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室内。借着微蒙的月色,瑟瑟走到床畔,掀开被椎,看到床侧一角,果然有一个暗匣,被一把小小的锁子锁着。

瑟瑟单手握住小锁,一用力,便将小锁拽开,她伸手拉开匣子,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瓷瓶,打开瓶塞,借着月色,隐约看到里面有几颗珠圆玉润的黑色药丸。

瑟瑟拿出来,倒到手心里,一看大约有十粒,瑟瑟也不知多少便够用了,犹豫着要不要给伊冷雪的孩子留一些。忽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走了过来,瑟瑟来不及多想,从瓷瓶中倒出来一半丸药,遂将瓷瓶放回到匣子里,将小锁快速锁好,飞身从窗子里跃了出去。

她施展轻功,从云粹院跃了出去,走到新月湖中的白玉石桥上,飞身跃到湖中,足尖踏在莲叶上,弯腰采了几朵睡莲花苞。

前院的清心殿,此时,正是酒宴正酣之时。

瑟瑟来到前院,原本要寻到澈儿,先行带他离去,可是院外根本没有澈儿的身影。

以澈儿的聪明,既然知晓自己已经去盗药,应当会在外面乖乖等着自己,不会再到殿内去的。可是,瑟瑟寻了一大因,依然寻不到他的身影。

“请问,可看到邪公子了?”瑟瑟低声问守在清心殿门口的侍卫。

“哦,方才邪公子和良公子本在外面玩的,后来,看到有歌舞助兴,邪公子就到殿内去看舞了。”侍卫沉声说道。

瑟瑟神色一凝,向侍卫点了点头,便缓步到殿内。这个澈儿,这几日在“兰坊”住了几日,没少看歌舞,怎么会对舞感兴趣,毕竟是小孩子啊。

瑟瑟实在不想在璿王府再待下去了,万一,一会儿伊冷雪发现药物被窃,事情就麻烦了。只好硬着头皮到殿内去寻澈儿。

一进殿,瑟瑟便看到澈儿坐在太子夜无尘的身侧,他也没有用膳,小脸上神色极是凝重,定定地望着正在酣舞的舞姬们。

瑟瑟拿着那几朵睡莲,不动声色地走到澈儿身后,悄然而立。

“邪公子,花采来了,给你!”瑟瑟将花举到澈儿面前,笑语道。

澈儿回首看到瑟瑟,睫毛眨了眨,笑道:“你拿着吧,我在看舞呢!”

瑟瑟笑了笑,道:“邪公子,天不早了,你和殿下说一声,先行离开吧。”

不知为何,澈儿这次却没有听瑟瑟话,他回首道:“我要看舞,那些舞姬中,有一个生的可美呢,我要看她。”

瑟瑟一怔,几乎就要发怒了。

一侧的官员听到了澈儿的话,都暗暗发笑,心中不乏在想,看来是太子的孩子无疑,小小年纪,就如此好色了。

蝶恋花 005章

对于澈儿的反常,瑟瑟很是讶异。澈儿虽说淘气,却很懂事,且在她面前,一向是比较乖的。难道,那个舞姬有什么特别之处?瑟瑟虽说心中焦急,只想拽起澈儿就走。可是,如若那样做,势必会引起众人怀疑。只得耐住性子,静静立在澈儿身后,心中期盼澈儿看了那个舞姬的舞后,能够及时随她离开。

夜无尘坐在澈儿身侧,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时不时用宠溺的眸光看一眼澈儿,似乎对于澈儿的任何行为都听之任之。不过,瑟瑟看到他那宠溺的神色,心中忍不住直发毛。

瑟瑟没有看向夜无烟,她尽量避免自己的眸光和他有任何交集。只是,纵然是目不斜视立在澈儿身侧,眼角的余光还是可以感知到他。他定定坐在那里,眸光不知何时从澈儿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先是在她手上那几朵半开的睡莲上凝注,继而挪到了她的脸上。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眸光犀利,深沉。

刹那间,瑟瑟感觉到自己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这样子应当不会被他认出来吧。瑟瑟正如是想,却明显感觉到夜无烟眸光一顿,那双凤眸毫无征兆地眯了起来。

瑟瑟心中一滞,袖中的玉手忍不住捏了起来,如若这样都能被他认出,这易容术也太不济了。原本她还要学易容术的,那就不用学了。

正在此时,忽听前方舞场上的乐音一转,清澈悠远如流水般的琴音在大殿内响起。夜无烟和瑟瑟均被那清澈的琴音所吸引,转首望向舞场。

瑟瑟舒了一口气,真不知夜无烟再对她注视下去,是否会认出她来,

舞台上,一个白衣女子脸上蒙着面纱,从众舞女中惊艳现身。

因脸上蒙着面纱,看不请她的模样,但是,她的身姿极曼妙妖娆,轻盈地翩舞着。舞随着舒缓的琴音,极是轻柔,好似生怕惊扰了人们的好梦。

座上众人,皆敛住了呼吸,犹若做梦般看着这仙女下凡般的翩舞。

澈儿一脸凝重地观看着这个女子的舞。

“这就是你要看的女子?”瑟瑟俯身,在澈儿耳畔轻轻说道。

澈儿点点头,低语道:“我方才在殿外看到了她的模样,她…。”

澈儿不及说完,便听得琴音忽然转盛,那女子足尖一点,轻盈地飘到了众舞女的手掌上。纤纤玉足灵巧地在众女的手掌上跳跃,脚踝上的银色铃铛随之发出请脆的声响,殿内早已是一片寂静。

琴音一点一点地消退,低缓柔和几乎不可闻,寂静的室内,只有那白衣女子脚踝上的铃铛轻灵地响着,眼前,皆是她优美的舞姿,肆虐飞扬的水袖,还有舞动的玉足…

能在众女的手掌上翩舞,这个女子,轻功应当也是不弱的。

瑟瑟忆起自己曾在夜无烟的手掌上翩舞,彼时,她以为找到了能托着她舞蹈的那双手掌,却不料,她的痴念最终化为一片云烟。望着眼前翩舞的女子,瑟瑟心头,忽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侧眸望向夜无烟,只见他坐在座位上,乌发高束,玉簪箍发,一袭深绛色交领大袖常服,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眸光定定地望着眼前翩舞的女子,很显然,他已被她的曼舞所迷。只是,他的眉峰微凝,眸光虽专注,但薄唇紧抿的模样有几分恍惚。似乎,他正透过这个女子,在思念着谁?

他修长的手指从宽袖中伸出,把玩着手中盛满了琼浆玉液的酒杯,杯子是玉白的质地,玲珑剔透,隐约可见,美酒在杯中徐徐荡漾,犹若水纹涟漪。

琴音骤盛,众女围成一圈,一只只纤柔的玉手连成一片圆形,那白衫女子在众女的手掌上翩然旋转,裙摆荡起,长发飘起,就连脸上的白纱都随着她的旋转飞舞,隐隐约约露出她绝美的容颜,偏又看不甚清,引起人们无限的遐想。众人恨不得自己的手指便是那轻拂的风,将那半遮半掩,飘飘扬扬的白纱拂落。

随着那女子的曼舞,夜无烟的眼前,走马灯一般,全是瑟瑟的舞姿。

花林中,风凄凄,雨绵绵,红红白白的落花满地,绊着雨声风声,她踩着朵朵落花,疯狂肆虐地舞着。舞姿曼妙魅惑,似乎要舞出心中的悲心中的伤心中的痛。她整整舞了两个时辰,最后,她如同一只耗尽了精力的蝶,扑倒在泥地上。彼时,他便想,那是怎样的痛,让她如此疯狂地以舞来发泄。

恍惚间。

新月湖畔,她一袭白衣,素手执着磁碟,皓腕轻摇,叮当振出清脆冷澈的乐音,她在那泠泠的乐音里,如一朵绽开的白莲,临风摇曳。

绯城的大街上,她逆着夕阳,她仿若化身为蝶,时而振翅高飞,时而花丛翩舞,舞姿蛊惑而绝美,令观者神魂颠倒。他不曾想到,她竟然会在街上卖艺,他震撼于她的洒脱和自在。

春水楼后的花海中,她随着他的箫声,在绚烂的花海中舞着,纤足踏在花瓣上,翩然而舞。他忍不住向她跃去,原以为会温玉软香抱满怀,不想,她却跃到了他的手掌上,翩然旋转。

那一瞬,他望着她飞扬的裙角,心中浮起天荒地老的感觉。他愿意,伸出手掌,让她那双纤纤玉足在他的大掌上,舞一辈子。

可,那一瞬的幸福是如此短暂,是他的错,他的一错再错,将她推入到无底的悬崖之下。

夜无烟浓黑的睫毛一敛,掩住了眸间的悲恸。

一阵喝彩声忽而响起,夜无烟抬眸,只见那女子已经从众女子的手掌上跃下,琴音也已经停歇。

她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素衫曳地翻卷,衣裙的前襟处,绣描着青色的莲,莲瓣与叶子交错缠绕着素罗裙,一直蔓延到白裙的裙角。云髻低抚,余下墨发一直披垂至腰间,那身姿,竟然是日日梦里的身姿。

而那女子轻轻施礼之时,面上白纱悄然滑落,露出一张清丽绝色的容颜,娥眉纤长黛黑,清眸顾盼神飞,红唇轻点丹砂。

夜无烟的心骤然便似被猫爪子给揪紧了,揪的一颗心儿生生疼了起来。

这个女子,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身段,赫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夜无烟的手微微一颤,杯中酒液洒了一桌。可他,犹自没有发觉,只静静凝视着那个女子。

真的是她吗?

那女子袅袅婷婷莲步上前,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轻盈婉转的声音低低说道:“民女叩见太子殿下,叩见璿王,叩见逸王,叩见各位大人!”

就连那声音,竟也是她的声音。

夜无烟放下手中酒杯,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味来。

真的是她,难道是老天厚爱,终于给了他补偿的机会吗?

他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上前扶她起来了。却听得太子夜无尘的朗笑声:“平身,这是哪里来的美女,如此绝色,不知芳名为何?”

那女子袅袅站起身来,婉转回答道:“民女乃胭脂楼的舞姬,花名墨染。民女是叶大人召来为璿王庆祝生辰的。”

“哦?墨染,这名字甚好。不知你的本名叫什么?”夜无尘继续微笑着问道。

墨染轻笑道:“小女子四年前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是以到如今,都忆不起自己的本名为何?所以,殿下就称小女子为墨染吧。”

夜无烟闻言,心头一震。失去了记忆?他大手一颤,手中的杯子无声碎裂。

瑟瑟在看到那女子面纱滑落的一瞬,心中的惊讶绝不亚于夜无烟。

她怎么也想不到,世间,竟有和她如此相像的女子。不,应当说不是相像,而是,就如同她的另一个分身。不仅面容一样,而且,她的舞也同样的轻灵飘逸。

怎么,会这样?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怪不得,澈儿看到了这女子,竟然执意要留下来。

当那女子说出四年前失忆的话语来,瑟瑟心中顿时一沉,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冷笑。

这似乎是一个阴谋啊!

只是,瑟瑟搞不懂,那些人弄出一个和她相像的女子做什么?打击夜无烟?

瑟瑟回首看了看夜无烟,只见他脸上神色变幻,深邃的眸间洋溢着深深的震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墨染,眸中神情复杂。

夜无烟,对自己还有情吗?竟然对着这个酷似自己的女子如此在意。

“墨染,本殿下很喜欢你的舞,不知你还有何技艺!”夜无尘懒懒问道。

“抚琴!”墨染低低答道。

夜无尘微笑着望向夜无烟。

夜无烟淡淡吩咐道:“来人!赐琴!”

侍女捧了瑶琴,轻轻放在大殿内。

墨染端坐在琴案前,伸出纤纤玉手,那皓白的玉腕上,因着胳膊的轻抬,露出数道狰狞的伤疤。在大殿的灼灼灯光之下,刺痛了夜无烟的黑眸。

墨染怡然气定地拨弄着琴弦,一曲古曲《幽兰》悠然回荡在清心殿内,琴音清灵而不失大气。

蝶恋花 006章

白衣女子墨染怡然气定地拨弄着琴弦,一首古曲《幽兰》悠然回荡在清心殿内,琴音清灵而不失大气。

所有人都专注于琴音,只有夜无烟紧紧盯着墨染皓腕上那一道道伤疤。

那道道伤疤在雪白玉润的皓腕上,极是狰狞。乍见之下,夜无烟心头如被雷轰,向来深沉的心思陡地呈现一片空白,只有那雪白的皓腕和狰狞的伤疤在眼前交错闪现。

他不是没想过,从那么高的悬崖坠下,纵然死里逃生,亦会遭受怎样的苦难。他不敢去想,因为他无法忍受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遭受着难以承受的不堪,可是,当看到墨染腕上的伤疤时,他的心还是锥心般地揪痛。

当年,她该有多痛啊!

瑟瑟看到墨染雪白手腕上的疤痕,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惊讶至极。这个女子究竟是谁派来的,竟连疤痕都伪装了?

当年,她从崖上掉落而下,身子从崖壁上蹭过,或者被凸出的坚石所划,身上处处都是伤痕。有些比较浅的伤口,都已经痊愈,并未留有痕迹,只有后背处,因为伤势较重,留下了几道疤痕。其实瑟瑟腕上并未有伤痕,而这个女子,为了让夜无烟看到那疤痕,竟然将手腕弄得如此狰狞。

瑟瑟清眸眯了眯,眸中划过一丝冷然,她不动声色地聆听着墨染的琴音。能演奏出这样的弦音,这墨染很显然也算有些造诣,不过,相较于她弹奏的古曲,这气魄还是差了一截。不过,她已经算不错了,只是,不知她敢不敢弹奏《国风》?

而夜无烟被墨染腕上的疤痕整的魂不守舍,根本就没有专心去聆听琴音。

一曲而终,墨染缓缓起身,眼波盈水,神色温柔恬静,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冷清。整个人看上去气质优雅,清冷淡定。只是,瑟瑟却注意到她从袖中探出的玉指,正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将袖口处的一朵幽莲生生拧的变了形。

瑟瑟勾唇冷笑,她可没有这样的小动作。很显然,这个墨染,心中也是极其紧张的。她大约也是怕,被夜无烟看出她的冒牌的吧。

整个清心殿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夜无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缓步向墨染走去。

瑟瑟定定地看着夜无烟从她身侧走过,径直走到了那女子身前,伫立!

夜无烟并未说话,一双深邃的凤眸在女子玉脸上逡巡一圈,便伸手执起了她的玉手,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就好似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容易碎裂的珍宝。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温柔呵护。原本淡漠清冷的俊脸,此时布满了不可思议的温柔,温柔的似乎可以将人溺死。黑眸如墨,眸底水光氤氲,令人几乎怀疑,这个男人随时会哭出来。

墨染眼睁睁看着这个贵雅冷峻的男子在她面前站定,看着他俊美的脸为她卸下了那层寒霜,她的心忽然一滞。而当他那深邃犀利的眸光,散发着溺死人心的温柔,望着她玉白的手腕时。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她扮的又是谁?

“璿王,您…这是做什么?”良久,她似乎才从惊愣中回神,喃喃低语道。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他执着她的手,低首,温柔地看她。他说话的语气极温柔,似乎怕自己声音大了,他就如同梦里一般,随时会消失。

“我…我们以前认识吗?”墨染抬眸,睫毛颤动着,水眸之中布满了迷惑。

“嘘…”夜无烟将手指轻放在唇边,轻轻嘘道,“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他伸出手指,从她脸上温柔地滑过,从轩眉到清眸,从琼鼻到薄唇。恩,不是易容术,是真真实实的容颜。

“璿王,请自重!”墨染默默地推开他,重新坐到琴案前,冷冷说道,“璿王,请问,您还要听什么曲子?”

夜无烟唇角一勾,俊脸上漾起一抹笑意。

“不要弹琴了,起来吧。我有话要向大家宣布!”夜无烟轻声说道,高大峻拔的身子在她面前俯身,黑眸中笑意深浓,带着魅惑,看得她心头一滞。

“宣布什么?”她抬眸问道,水眸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看到他一双墨黑的瞳仁内,深不可测,却又清澈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