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办法,逢迎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普通人依靠社交,才能获取的东西,他多半已经不需要。

在这一点上,蒋正寒就比他好得多,待人接物更温和,甚至于如沐春风。

倘若放在平常,蒋正寒会走到近前,和谢平川打一个招呼。但是今天,蒋正寒径直离开,前往总裁办公室。

而在休息区,周助理道:“咦,蒋总走了。”

他转移了目光,凝视着唐经理:“他们刚才在聊什么?”

“聊了什么,无关紧要,”谢平川端着杯子,走出了休息室,“怎么把XV连根拔起,才是我们要关心的。”

周助理交握双手,郑重点头:“谢总监说得对。”

几天之后,恒夏风平浪静。但在世界各地,勒索病毒一再爆发,侵蚀了大量用户,此次病毒不同以往,来势凶猛,攻占比例更高。

恒夏的安防系统顽强,并未受到病毒的影响,技术组的工作恢复,翻译组又忙了起来。

表面上看,好像度过了风波。

徐白毫无评价,心里却很高兴,她洗了一个苹果,还没来得及吃,手机便震动了一声。

午休时间,同事们休息的休息,聊天的聊天,徐白低头打开手机,瞧见谢平川的消息,便像做贼一样起身,出门踏上电梯,直达二十七楼。

谢平川就在办公室等她。

徐白尚未搬回来,这几天晚上,谢平川独守空房,竟然抱起了毛绒兔子——兔子的身上有徐白的香气,他辗转反侧,拉过兔子,才不至于失眠。

但是香味在变淡。

思念就更强烈。

谢平川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缓慢撤下了自己的领带,徐白推门而入时,谢平川的第一句话是:“请帮我关上门。”

徐白依言照做。

谢平川却道:“还要反锁。”

徐白提出异议:“为什么要反锁,我们是光明正大的。”

谢平川见她不同意,便从沙发上站起来,亲自走到了门后,抬手将门紧紧反锁。

如今是十二月初,全北京开放了暖气,公司还有中央空调,置身其中,堪称温暖如春——可是徐白还穿着外套。

在徐白上楼之前,谢平川调高了室温。当下接近25度,徐白有些燥热,她还天真地认为,楼顶光照充足,气温就会升高。

“你这里好热,”徐白道,“没有五楼凉快。”

谢平川给她倒水。他穿着一件衬衫,衣扣解开了三颗——竟然将一身正装,穿出了暗示的意味。

他的神情如常,还和徐白聊天:“是有些热,你喝杯水吧。”

徐白眨了眨眼睛,凝视谢平川的脸。她不是沉迷美色,只是没想到,本以为谢平川会让她脱衣服,结果他只是倒了一杯水。

徐白蹙眉思考,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低头喝了一口水,自觉脱掉了外套,并把衣服置于膝头,接着和谢平川说:“技术部没事了吗?我们又要开会了,好像正常了。”

谢平川道:“距离正常,还早得很。”

他放下手中的玻璃壶,修长的手指按在壶盖上,指甲就像打磨过的贝壳。他的双手很好看,也很有力气,徐白却没有心思观赏。

她拉住谢平川的手,酝酿了一会儿,便安慰道:“一帆风顺不可能,没有人从不出错,我知道你有计划…万事小心,我支持你。”

沙发坐垫柔软,徐白的手更软。

她的指尖像羽毛,抚摸谢平川的手背,偶尔停驻一瞬,引得掌心微痒。明明饱含了温情,谢平川还侧目看她,毫不知足道:“你支持的态度,不是特别明显。”

徐白闻言,沉思了两秒。

她很快扭过头,亲了谢平川一下,亲得用力,动作和缓。没有嬉闹的轻佻,只有郑重的表情达意。

谢平川却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压在沙发上,徐白立刻反应过来,义正言辞道:“你放开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庄重的办公室,对女性下属做这种事。”

她躺在长达两米的沙发上,脚尖伸直,也碰不到另一端。头发散乱的铺开,挨近旁边的抱枕,谢平川就把枕头扔到地上,似乎忘了自己有洁癖。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谢平川表达赞同。

徐白也点头:“对呀,我知道你一向讲道理。”

谢平川却抬起左手,捂上了徐白的眼睛。他咬着她的耳尖说:“这样捂着,你就不会看到了。”

他含住她的耳垂,不断向下摸索,注意到徐白被捂住眼睛时,下巴的线条更加惹人怜爱。他从她的耳根后方,索取回报一般,一路吻到了锁骨,不过没有解开扣子——他似乎坚守了底线。

徐白反抗了一下,可惜没他劲大,毫无逃脱的可能。她干脆一动不动,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很想我?”

“想到快疯了,”谢平川反问道,“你呢?”

徐白抿嘴,却没说话。

谢平川放开双手,直视她的双眼,见她目光澄澈,瞳仁水汪汪的,好比初生的小鹿——或者诸如此类的小动物,他又冒不出半分脾气,低声道:“你一点都不想我么?”

他有些消沉,伏在她的发间:“我去你们家,虾饺都比你热情。”

“虾饺性格友善,它对谁都热情,”徐白认真地解释,“我和虾饺不一样,我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你这时候说这个,不怕被【此处和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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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四百个套路红包,由谢总友情赞助,谢谢大家

第51章

谢平川听了徐白的话, 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侧卧在徐白的旁边, 用手理了理她的长发。徐白也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躺着,谢平川执起她的手,在掌中握了一会儿, 察觉徐白手心发烫, 终于诚实道:“我把空调的温度, 调到了二十九度。”

徐白质问道:“哥哥,你不怕热吗?”

她撑起另一只手, 用来托住腮帮,若有所思道:“还是故意的, 想让我脱衣服。”

如果徐白更笨一点, 谢平川就不会词穷。他摸着徐白的头顶, 思索片刻,方才开口道:“你误会了,我怕你着凉。”

他拉开沙发的抽屉,找到空调遥控器, 按下了电源按钮:“既然你不喜欢,还是关掉吧。”

徐白一言不发,只将他望着。不到半晌,她捂住他的额头, 后知后觉地询问:“是因为感冒了吗,所以你才会怕冷?”

中央空调关闭之后,室内有暖气供应, 闷热一如既往,唯独沙发的皮垫,触感依旧冰凉。谢平川挪开抱枕,靠着坐垫,入戏道:“最近天气忽冷忽热,你也要注意防寒保暖。”

言罢,他咳嗽了一声。

徐白叫了一句:“哥哥?”

“我没事,”谢平川道,“快两点了,下午还要开会,晚上我送你回家。”

一句话还没说完,谢平川就站了起来。他系上衣领的扣子,拎起一旁的领带。

就在他俯身之际,衬衣的腰线紧贴身体,勾勒出美好的轮廓,整个人看起来,既像是禁欲系,又有十八禁的气质。

谢平川惯用玻璃杯,但是现在,他拿出一个保温杯,似乎准备喝热水——感冒之后,多喝热水,是他一贯的认知。

徐白观察入微,见状之后,有些心疼。

她道:“你工作忙,我百分百理解,但是你感冒了,也需要休息。”

话音未落,徐白离开沙发,走近了谢平川,关怀道:“我打算回办公室了,今晚不用送我回家,我自己坐地铁…你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平川之所以装病,是为了让徐白心软。如今目的达成,他牵住了徐白的手:“你不让我送你回家,今天晚上,我可能会失眠。”

徐白站在门后,拧开了反锁按钮,回头看了他一眼,耐心和他讲道理。但是谢平川油盐不进,还将徐白抵在了墙上。

恰好唐经理有事——虽然今天上午,他在蒋正寒的面前,说了谢平川的缺点,但是在公司的技术问题上,他不得不遵循制度,汇报给技术总监。

门缝半掩,他听见室内有声音。

但是推开正门,只有谢平川一人。

“唐峰?”谢平川对他直呼其名,又温和地笑道,“唐经理。”

他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衣着整齐,领带规整,一如平日里风度翩翩。

唐峰做梦也不会想到,谢平川的办公桌底下,藏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职员——正是来不及逃跑的徐白。

徐白顾不上姿态,想要盘腿而坐。偏偏左脚的脚踝,前些日子受了扭伤,还没有彻底恢复,她不得不弯曲右腿,谨慎地伸直了左腿。

谢平川稍微低头,就能瞧见徐白修长的小腿,雪白的脚踝,以及松开带子的运动鞋。

他报以一笑。

唐峰向他道歉:“抱歉,谢总监,我刚才想敲门,手一用力,就把门推开了。”

“没关系,你都进来了,”谢平川状似不经意,话中还带着笑,“敲门是过程,进门是结果,唐经理是注重结果的人,我当然明白。”

唐峰抬起头,和谢平川对视。

“不会有第二次了,谢总监。”唐峰道。

他站在原位,没准备坐下。即便黑皮沙发,就在几步之外。

谢平川依然道:“请坐,唐经理。”

唐峰反而走近办公桌,把文件放在了他的桌上。

“谢总监,”唐峰开门见山道,“老职员离开公司前,按照规矩,是应该和接手的人,做一个交接吧?”

他不卑不亢,气势非同寻常。

谢平川根本没看文件,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技术部离职的几位员工,还没有做完交接任务,如果你想上报错误…”

他打开显示屏,并未正视唐峰:“那么,有劳你亲自跑一趟,我已经知道了。”

谢平川的办公室里,设置了一个专座,隶属于蒋正寒。不过蒋正寒的总裁办公室,却没有给谢平川安排专座。

唐峰望着那一把椅子,笑道:“咱们有两个技术组,是直接从XV公司挖来的,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没让他们接触核心业务。但是,谢总监,我说句不恰当的话…”

空调关闭不久,窗户尚未打开,室内保暖又好,多少有些闷热。唐峰的额头沁出汗滴,脸上的表情却不动声色:“我想说…”

谢平川坦然道:“请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唐峰点头,再次开口:“谢总监,您本人,也曾经是XV公司的副组长,您不信任新的技术组,我们这些项目经理,夹在中间,也很难做。”

他有意无意道:“当初在XV公司,您是组长,也有组员,如今在恒夏,您是技术总监,还有蒋总带队,虽然面临难关,但我相信咱们的领导团体,打扰了。”

语毕,他告辞出门。

唐峰的话,乍一听寻常,仔细思索,却别有深意。

当初在XV公司,谢平川的属下,其实包括了蒋正寒。彼时的蒋正寒,甚至不是正式员工,只是一名实习生。

谢平川作为副组长,爱才惜才,不遗余力栽培他。虽然那个时候,无论技术水准,人脉视野,亦或者管理经验,谢平川都在蒋正寒之上。

如今,他的职位,反而在其下。

唐峰出门之前,关上了办公室的房门。徐白听见声音,缓慢爬了出来,她的头发散乱,衬衫扣子开了,因此坐在地上,认真打理衣服。

谢平川拉开抽屉,找到了一把木梳。他似乎早有准备,把梳子递给徐白,然后单膝跪地,帮徐白系上了鞋带。

徐白道:“唐经理的话,是什么意思?向你表态吗?”

谢平川引用例子,为她解释:“二战的时候,除了同盟国和轴心国,也有前期不参战,后期才表态的既得利益者。”

徐白豁然开朗。

她低头思考:“唐经理这个人,我接触的不多。不过我相信你和蒋总,就像二战时期的英美联军。”

徐白收拾好衣服,梳完了头发,依然坐在地毯上。

谢平川陪她坐着,随口调侃道:“阿拉曼战役之前,英军从未打过胜仗,阿拉曼战役之后,从未打过败仗。”

“总比法国好,”徐白感叹道,“法国参与二战…还是很快投降了,不过也不怪他们,德国绕开了马奇诺防线,意大利又在背后夹击。”

言罢,她无意识地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应景的法语——谢平川根本听不懂。但他喜欢徐白的原因之一,就在于他提到的例子,徐白总能飞快理解,举一反三。

谢平川询问道:“换做是你,四面树敌,国内动荡,会投降吗?”

“不,”徐白斩钉截铁,“留一口气在,就要负隅顽抗。”

谢平川被她严肃的表情逗笑了。

徐白继续说:“初中的历史课本上,1945年二战结束,就没有继续介绍了。其实战后的世界并不和平,苏联和德国受到重创,荷兰在闹大饥.荒,反而是尽早投降的法国…恢复得很快。强.奸、虐待、烧杀掳掠,这也是战胜国的士兵,对战败国平民所做的事。”

她并拢了双腿,下巴抵在膝头。

谢平川接话道:“利益角逐,人性难改。”

他握住了徐白的手腕:“起来吧,地上凉。”

徐白被他牵着手,又看了一眼挂钟——时针缓慢移动,将近下午两点。她便抽出了手,同他告别道:“我要回去上班了…明天见。”

谢平川一路相送,直到徐白进了电梯。

他不知想起什么,当场说了一句:“我不会让公司的事,牵连到你的身上。”

徐白心存疑惑,还没有细问,电梯门便合上了。

她状若往常,回到了五楼。

叶景博站在办公区域之外,和一位高级主管谈笑风生,而在他们的不远处,透过一面玻璃墙,就能瞧见忙碌的赵安然。

徐白一直记得谢平川的话——谢平川告诉过她,赵安然的大学专业,是计算机技术,他精通信息安全,甚至还有逆编译。

但他混在一堆文科生里,竟然也做到了怡然自得。

徐白进门以后,赵安然便笑道:“小白,你来的正好。”

“怎么了,你有事找我吗?”徐白反问道。

她原本就是戒心很高的人,由于确认了赵安然的身份,对他的戒心增强了十倍。但她不能打草惊蛇。

徐白就站在同事的身边,隔岸观火。

“也没什么,小白,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能照顾烧麦了,”赵安然把手机屏幕打开,放出了烧麦的视频,“你方便再养一只猫吗?”

屏幕里的小猫“喵喵”叫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海港孕育的黑珍珠。它长着棕灰色的毛皮,被照顾得十分周到,毛色发亮,耳朵粉嫩,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赵安然没有任何养猫经验。所以烧麦的玩具、粮食、猫爬架,都是徐白挑选的,快递寄到公司,收件人是赵安然。

烧麦能茁壮生长,徐白有一半功劳。

可她今天,保持了沉默。

反倒是另一位女同事,瞧见烧麦的那个样子,当下被击中了萌点,跑到赵安然的跟前:“哇,好可爱啊!天哪,你家的烧麦吗?”

“是啊,我家的小烧麦,”赵安然喜不自胜,“你能养猫吗?”

“必须能呀!我家也有猫,刚好再养一只,给它作伴,”女同事扒着他的手机,爱不释手道,“这么讨喜的小猫,你怎么不要了啊,赵安然?”

赵安然失神,松开了手机。

恰逢女同事手滑,点了一个按钮,返回上级菜单,预览了整个相册——徐白就站在后方,她的视力很好,于是清楚地看到了,几张鲜血淋漓的照片。

还有切断的手指头,放在厨房案板上。

女同事惊叫出声。

“啊——!”她面色大变,爆起了粗口,“什么玩意儿?吓死老子了!”

徐白也吓了一跳。

她静观其变,听见赵安然道:“太抱歉了,吓到你了吗?”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赵安然抢到了手机,也不忘安抚同事:“你们听我说,我从前看恐怖片,喜欢用手机看,害怕的时候,还会截屏保存。”

女同事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