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缜笑道:“虞兄太古板了,没说让你去抢,而是我和陆渐去抢。呵,或许不该叫抢,而该叫救。”他转向陆渐,“姚晴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陆渐脸涨通红,摇头道:“我…我配不上她。”
谷缜道:“配不配不说,如今她犯了大错,回到西城必受严惩,你救不救她?”陆渐正为此事烦恼,说要救吧,自身本事不济,说不救吧,岂非眼看姚晴受苦,忽被谷缜挑破心事,不由得瞠目以对。
“一二三。”谷缜数罢三声,笑道,“你不说话,便是默认。我和你是生死之交,自然要帮你。虞兄被人横刀夺爱,难免愤怒,自要找左飞卿打架解气,打他个断手断脚才叫痛快。”
虞照呸了一声,说道:“虞某岂是市井无赖?”谷缜道:“那你眼睁睁瞧着仙碧姑娘嫁给左飞卿,就是英雄好汉了?”虞照道:“放屁。”谷缜哈哈大笑。
“我听明白了!”仙碧沉吟道,“谷缜你是说让虞照寻衅滋事,引开左飞卿,你和陆渐趁机救人?”
“姑娘英明。”谷缜笑道,“这一计叫‘声东击西’,又叫‘调虎离山’。何况陆渐是为救他的心上人,师出有名,跟地母和姑娘的许诺全无关系。”
仙碧沉吟道:“救出了姚晴呢?”谷缜笑道:“自是和陆渐远走高飞,叫风君侯一辈子都找不着,他找不着,就不能履行婚约。”
“你想得倒美。”仙碧冷笑一声,“你借我西城的兵,放走我西城的叛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谷缜两眼一翻,大声说道:“那好,姑娘尽管嫁给风君侯好了。”
仙碧与虞照均是气结,对视一眼,皆想:“左飞卿得了手,我二人囿于约定,不能从他手里抢人,若要破除婚约,唯有仰仗外力…”想到这里,心中喜愁交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谷缜察言观色,笑道:“一二三…二位不说话,也算默认。这条计策一箭双雕,成就两对神仙眷侣,小子真是功德无量。”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仙碧啐了一口,“计谋定了,再做什么?”谷缜道:“自然是先开‘传音盒’。”
仙碧望了虞照一眼,见他点头,拿起木盒,依照“丁乙甲戊”的顺序按下四键,只听盒中咔咔数声,忽地传出风君侯的声音:“霸王自刎,雨在天上,十人之家,寸土必争。”众人听得皱眉。陆渐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话?再放一遍听听。”仙碧苦笑道:“不成,这盒子只能听一次,方才这四句,应是左飞卿设的谜语。”
虞照皱眉道:“这厮行事从来都是藏着掖着。”仙碧叹道:“他天生喜欢猜谜,就跟你天生好酒一样,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说罢思索谜题。
谷缜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喜好猜谜,小子和风君侯算是同道。所谓霸王自刎,霸王者,项羽也,自刎,卒也,羽卒相加,是一个翠字;雨在天上,天上之雨,云也;十人之家,一人一口,十口相加,是一个古字;至于寸土必争,寸土相加,是一个寺庙的寺字。若将这四个字合起来,当为翠云古寺。”
“厉害!”虞照一跷大拇指,啧啧连声,“这些鬼名堂,我是一个也猜不出来。”谷缜笑道:“那寺庙我知道,地处东郊,废弃多年,事不宜迟,咱们立马出发。”
四人急如星火,离了水榭,打马出城。向东奔了十里,遥见冈峦起伏,碧树成荫,一处山坳中飞出宝塔檐角。谷缜遥指道:“那便是翠云古寺!“四人将马留在山下,沿石径走了一程。尚未近寺,一阵风来,拂过满山松林,松涛阵阵,节律宛然。紧接着,又是一阵鸣珠碎玉之声,引商刻羽,与这松涛相应,宛若一人鼓琴,万众相和。
陆渐不由抬眼望去,叮当声来自寺中坍塌小半的六合宝塔,铎铃因风,摇曳交击。突然间,谷缜朗朗笑道:“好一曲《凤求凰》!”仙碧看他一眼,心道:“你也听出来了?”虞照冷哼一声,神色颇不自在。
陆渐奇道,“什么叫《凤求凰》?”谷缜笑道:“你不觉得这松涛塔铃,凑合起来就是一支极好听的曲子?”陆渐道:“是呀,这风怪得很,竟然吹出曲子来!”
“不怪不怪。”谷缜笑道,“这是风君侯知道我们来了,特意引飏动树,呼风摇铃,奏出这一曲《凤求凰》,寓意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之情。想当年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弹的便是这支曲子,风君侯这一曲,大有效仿古人的意思。”说到这儿,含笑望着仙碧。仙碧瞪他一眼,心中暗骂:“这小子太可恶,再瞧,哼,我挖出你的眼珠子。”
虞照忽地冷笑道:“有道是‘千金难买相如赋’,左飞卿自命风流,论到才学,又哪能比得上司马相如?”仙碧见他吃醋,心中欢喜,口中却漫不经意地说:“他比不上,你又比得上吗?”
虞照有意叫左飞卿听见,高声说道:“弹琴作赋,我比不上司马相如,喝酒打架,他也比不上我。虞某八尺男儿,自当横行天下,又何必拾古人的牙慧,学弹什么求黑求黄。”陆渐犹豫已久,终于忍不住问:“司马相如是谁?”众人一时大笑,谷缜道:“司马相如既是大色鬼,又是马屁精,专拍皇帝老儿的马屁,专骗年轻寡妇的欢心。”
陆渐吃惊道:“如此说来,竟然不是好人?”虞照听得痛快,一拍他肩,正色道:“说得对,就不是好人。”仙碧白他一眼,说道:“陆渐,你别听他胡说。司马相如才冠一时,名重两汉,乃是了不起的大才子、大文豪。”陆渐恍然道:“难怪,难怪。”
虞照双眉斜飞,级声笑道:“左飞卿,你这曲子奏得平平,因风为琴却是上佳的手段。这么看来,你的‘周流风劲’已练到十层以上了?”
他这一番话,字字如吐惊雷,山鸣谷应,经久不息。最末一字吐出,第一个字的声音还在山间盘旋。
话才出口,便听左飞卿的笑语声顺风而来:“不敢当,恰好十二层。”语调冲和,远在数里之外,却如对人耳语。
“好家伙。”虞照啧啧道,“强过你老子左梦尘了。”说话间,四人已近寺前,只见那山门残破,半开半阖,门上尘封未净,挂了几缕蛛丝。
虞照正要入门,左飞卿忽地笑道:“且慢。”虞照道:“怎么?”左飞卿道:“我请仙碧妹子来,可没请你,更没请这两个不相干的外人。”
虞照道:“这破庙又不是你家的产业,虞某就不能进来瞧瞧?”正要破门而入,忽听左飞卿冷笑道:“虞兄且看脚下。”
虞照低头一瞧,不知何时,足前多了一层细沙,似被微风吹拂,若聚若散。仙碧神色微变,喃喃道:“沉沙之阵?”
“左飞卿,”虞照淡淡一笑,“你设阵对付虞某?”
“虞兄高估自家了。”左飞卿轻轻发笑,“晴丫头诡计多端,我这阵本是设来困她,只要虞兄不恃能闯入,左某决不为难。”虞照道:“你这是威胁我?”左飞卿笑道:“虞兄这么想,那就算是了。”
仙碧见他二人还没见面已是剑拔弩张,忙道:“常言道‘来者是客’,大家来了就是客人,左兄拒之门外,不是待客之道。”
左飞卿沉默时许,叹道:“仙碧妹子,你知道我素来好静,除了你不想见外人。可你既然说了,我也不能不近人情。罢了,我出四个链语,你们解开一个,进来一人,若不然,别怪我发动阵势。”
仙碧回望谷缜,见他含笑点头,便道:“好吧,左兄请出题。”左飞卿道:“第一个谜是打一个字,谜题为‘驱除炎热,扫荡烟云,九江声著,四海威行’。”
众人听了,不及思索,谷缜已笑通“这不是尊驾的大号么?”众人均是恍然:“不错,微风驱暑,狂风荡云,江风厉叫,若是海风,威行自然四海了。”
左飞卿道,“好,仙碧妹子请进。”仙碧方要入内,谷缜笑道:“姑娘何必着急,四个谜语解罢,大伙儿一块儿进去。”仙碧略一犹豫,止步不前。
左飞卿冷笑一声,又道:“第二谜仍是打一个字,谜题为‘雨打卷尾猴'。”谷缜听了,嗤嗤笑道:“虞兄,他骂你呢。”虞照道:“与我何干?”
谷缜道:“十二生肖的觀应十二地支中的哪一个?”虞照道:“申猴酉鸡,对应申。”谷缜道:“不错,若申字当中一竖变成弯勾呢?”虞照一怔,伸出手指,在右手心里写了一个“电”字。谷缜道:“这个字,不就是猴子卷尾巴?雨打卷尾猴,岂不就是一个“電”字?雷部修炼‘周流电劲’,他出这个谜语,正是骂雷部高手都是落水的猴子!”
虞照气量恢宏,闻言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忽见谷缜挤眉弄眼,顿时醒悟过来:“是了,我来这里挑衅,这不是大好的借口吗?”当下佯怒道:“左飞卿,你辱我雷部?很好,咱们久未切磋,虞某倒想领教领教。”
“随时奉陪。”左飞卿淡淡说道,“那么第二谜算虞师兄过关。第三谜是打一种怪物,谜题是‘下饮黄泉’。”
谷缜摇头道:“虞兄,他不死心,不但骂你,连我也骂了。”虞照道:“怎么骂的?”谷缜笑道:“下饮黄泉,黃泉之下只有鬼魂,在黄泉下饮酒的鬼,都是酒鬼。说到酒鬼,咱俩都算,他却说是打一种怪物,这不是骂咱们么?”
仙碧笑道:“这却骂得不错。”虞照佯怒道:“这一骂我也记下了,待会儿一起算账。”左飞卿冷笑一声,说道:“解谜的,这次算你身旁的小子过关。第四个迷…”谷缜笑道:“慢来。”
左飞卿道:“怎么?”谷缜道:“第四个谜,咱们不妨换换,我来出题,你来猜谜,你若猜不着,我便进这寺门,你若猜着了,我拍马就走。”
左飞卿笑道:“你这小子有趣,也好,你来出题。”谷缜道:“我这谜也是打一个字,谜题是‘正二三月風月無邊’。”
左飞卿闻言,一时默然,虞照知道他必被难住,心中快意,笑道:“怎么,猜不出来了?猜不出来就认输。难不成你今天猜不出来,明天又猜,明天猜不出来,明年再猜,这样曰复一日,年复一年,等你猜出来,虞某都该抱重孙子了,哈哈。”
左飞卿听得大怒,仓促间又猜测不出,只好说:“算我猜不到,小子,谜底是什么?”谷缜笑道:“谜底就在你身上,你再想想。”左飞卿怪道:“我身上?难道是手?不对,眼么?也不对…”胡乱猜测间,谷缜笑道:“罢了,告诉你吧,正二三月是什么季节?”左飞唧道:“春季。”
谷缜道:“故而‘正二三月’是一个‘春’字。至于‘風月無邊’,却要用到拆字法,‘風’字没了边框,是一个虫字,‘月’字没了边框,是一个二字,合起来是‘虫二’两字,反过来便是‘二虫’。两只虫加上之前的一个春,你说是什么字?”
左飞卿不及回答,虞照抢着道:“当然是一个大大的蠢字,无怪说迷底就在某人身上,这么简单的谜语都猜不出来,不是蠢材是什么?”左飞卿大怒,但有言在先,不便发作,强压怒气道:“好,诸位请进!”
虞照在谷缜肩头一拍,悄声说:“这个谜语解气。”哈哈一笑,当先进门,另三人紧随其后。陆渐一进门,便觉足下柔软,低头望去,地上铺了数寸厚一层细沙,伴着微风盘桓起落。
寺中庭院幽旷绝俗,石龛石鼎,残破歪倒,佛像圣兽,缺手少足,一株卧槐枝干焦枯,火痕犹在,唯独不见了风君侯的影子。
虞照浓眉上扬,喝道:“左飞卿,藏头缩脑的算什么本事?”忽听一声轻笑,清风掠地,沙尘漠漠,左飞卿发如飞雪,飘飘然立在众人面前。
陆渐见他神出鬼没,暗暗吃惊,四顾不见姚晴,又觉心如火烧,谷缜瞧在眼里,轻声笑道:“急什么,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晴妹妹。”陆渐面皮发烫,心中却是大定。
虞照冷哼一声,忽道:“左飞卿,听说你捉了晴丫头,人呢?”左飞卿道:“我捉没捉到,与你什么关系?”虞照眼神陡厉,大喝道:“姓左的,虞某一向瞧你碍眼,来来来,咱们大战五百回合。”
左飞卿却不着恼,笑道:“仙碧妹子就要嫁我,你心中一定难过。但左某平生不爱打落水狗,你在情字上已经输了,武功上再输了岂不可怜?”
仙碧听得心往下沉,转眼一瞧,虞照虎目陡张,目光有如无形神锋,仙碧与之一触,心惊肉跳,慌忙闭眼。
虞照周身真气涌出,势如千针万箭。陆渐、谷缜在他身旁,肌肤如被针扎,不自觉双双后退,突然间,虞照开声说道:“左飞卿,从五岁那年起,我便讨厌你了,无论说话也好,练功也罢,都是不男不女,讨厌之极。”
“彼此彼此。”左飞卿温文含笑,目光悠然,漫如湖水生晕,闲似流云飞卷,“左某再不堪,也比不上你雷疯子又脏又臭,酗酒无赖。不止雷部蒙羞,就连我西城千百弟子,也没有一个不惭愧的。”
“你神气个屁?”虞照冷笑道,“你长到四岁还尿床,谁脏谁臭,大伙儿都知道。”他每吐一字,双眸便炽亮一分,亮至极处,有如紫电耀霆、穿云裂水。
“不敢当,总好过你长到八岁,还光着屁股满山乱闯。”左飞卿笑语闲闲,目光凝聚,初时凝云为水,继而凝水为珠,混沌莹润,任凭对方眼神如何凌厉,与之交锋,均如残电夕照,锋芒尽失。
仙碧又好气又好笑,可是真想笑时,却又笑不出来。她深知二人正眼对视,纵未交手,目光已如长锋大盾,看似你一句,我一句,互揭幼时隐私,其实意在乱敌心神,只需一方心神扰乱,势必松、懈败亡。
仙碧看了一会儿,鼻尖沁出点点汗珠,欲要出声,一口气堵在心口,真是欲出不能。虞照主攻,攻不可久,目光亮至极点,渐转衰弱。左飞卿目中的混沌却徐徐吐出,有如千钧钝物,压住虞照心神。
虞照守了一会儿,“呔”的一声,目光忽又炽亮,将左飞卿的目光逼回。过了片时工夫,虞照神光又衰,左飞卿目中的混沛再度压来。
这么进进退退,忽如两剑交缠,忽如尖矛破盾,时而示弱,时而逞强,变化之奇尤胜刀剑。
“喝!”虞照左脚如负千钧,忽地跨出一步,左飞卿应势飘退,高高纵起数尺。“去!”虞照双掌相抵,一道白气横空射出,左飞卿运起“风魔盾”一挡,“哧”,白伞化为一团齑粉。
两人刚一交手,立成生死之势,仙碧不由忘了来意,失声叫道:“住手,别打了。”伞屑纷落,状若飞雪,左飞卿身形落到一半,满头白发飒地展开,千丝万缕弯曲成弧,形如一片雪白的飞羽,将他轻轻地托在半空。
“白发三千羽!”虞照眯起双眼,“左飞卿,你藏了这一手?”“那又怎的?”左飞卿冷笑一声,“你不也偷养了一条‘雷音电龙’?”仙碧眼看二人无恙,心子稍稍落地,忙道:“大伙儿点到为止,这一阵算是平手!”“平手?,’左飞卿眼神一变,冷冷道,“早得很呢!”大袖一甩,“风蝶”如一阵狂风,绕着虞照疾转,聚若堂堂之阵,散若飞雪满天。
“雷音电龙”十步之内莫可抵挡,十步之夕卜烟光变淡、威力骤减。左飞卿始终远离十步,操控“风蝶”,虞照的电劲抵达不了,怒道:“左飞卿,有种的到地下来打。”左飞卿道:“你怎么不到天上来?”
“好。”虞照纵起丈许,掌心白气飞出,左飞卿不敢硬挡,飘然后退。虞照轻功虽强,却无法如他一般久凌虚空,顷刻间又落了下来。
这么忽起忽落,僵持数回,左飞卿得空一瞥,脸色忽变,不知什么时候,仙碧身边的两个少年消失不见。
“上当了!”左飞卿一挥袖,欲要飞向后院,虞照大笑:“想走?哈,那得看老子答不答应!“纵身射出两道电龙,将左飞卿挡了回去。
陆渐、谷缜潜入后院,陆渐沿途叫唤:“阿晴…”连叫数声,忽听左边禅房里一个细弱的声音道:“陆渐,是你么?”
三年来,这声音在梦中萦绕千回,突然亲耳听见,陆渐只觉悲喜交集,双脚停伫门外,仿佛呆了一般,嘴唇微微颤抖,却吐不出一个字来。直待谷缜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他才还醒过来,喃喃说道:“阿晴,真…真的是你?”
姚晴半喜半嗔,没好气道:“你是聋子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陆渐听这埋怨,只觉不胜亲切,仿佛又回到了海边的树林,林中空地上,少女手持木剑,对着自己笑骂娇嗔。陆渐双眼滚热,几乎儿落下眼泪,颤声说道:“我…我听出来啦,只是不敢相信…”姚晴听了,沉默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陆渐跨上一步,来到禅房之前,但见门未上锁,当即一推,那门被一股大力从内抵住,陆渐情急之下,忘了“不可借力”的训诫,以“大须弥相”猛力一撞,门户狠狠一晃,门内的姚晴发出一声惨叫。
陆渐听得惨叫,一发急,又欲冲撞,谷缜忽地拉住他道:“不可莽撞,这门里有古怪。”陆渐愕然收势,谷缜抚摸那门,神色怪讶,忽道:“你来摸摸看。”
陆渐伸手一摸,但觉门上似有一股潜力,稍一运劲,手指便被弹开,不觉奇道:“怎么回事?”谷缜绕着禅房转了一圈,说道:“这股力道密布四周,莫非房里有人守卫?”
忽听姚晴有气无力道:“没人守卫,这…这潜力是…是我的真气。”房外二人大惑不解,谷缜皱眉道:“你自己困住了自己?”
“这个法子是风部神通,名叫清风锁。”姚晴顿了顿,轻声说道,“左飞卿将我的真气引到禅房四周,布成屏障,你要救我,先得破去我的真气,可是真气一破,我也一定没命。哼,左飞卿这臭贼可恶透顶,不费一绳一锁,让我自牢自困…陆渐,你这傻子,方才一撞,几乎儿害死我了…”说着中气不足,轻轻咳嗽起来。
陆渐急道:“阿晴,你受伤了?”边说边在门上摸索,指望找到缝隙,忽听姚晴怒道:“都怪你这傻子…”陆渐羞愧悔恨,可又束手无策,向谷缜道:“你有法子,对不对?”眼巴巴望着谷缜,眸子里满是希冀。
谷缜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我夸口,不管铁锁铜锁,明锁暗锁,只消是有形有状、有模有样的锁具,我一根乌金丝在手,均能打开。但这‘清风锁’以真气为锁,看不见,摸不着,分明是一种武功。你也知道,提到武功,小弟的能耐十分有限…”
姚晴冷笑道:“陆渐,你别信他,他贼头贼脑,你狠狠揍他一顿,他就说了。”陆渐啊了一声,心中犹豫,姚晴催促道,“呆什么,快动手!”陆渐道:“这个,揍哪儿啊?”姚晴道:“蠢材,哪儿痛揍哪儿。”陆渐偷偷看了谷缜一眼,低头支吾起来。谷缜却微微一笑,说道:“好毒的婆娘,落到这步田地,还想公报私仇?“陆渐奇邀“你和阿晴从没见过,谈何私仇?”谷缜笑道:“你还不知么?她就是…”姚晴忽地喝道:“臭贼闭嘴。”谷缜道:“闭嘴也成,你还揍不揍我?“姚晴哼了一声,闷声不答,陆渐见她不再催促,大大松了一口气,心里十分庆幸:“阿晴真要逼我,倒也难办,谷缜是我的生死之交,我怎能打他?可不打他,就是不听阿晴的话!”
姚晴不闻动静,焦躁起来,叫道:“喂,臭狐狸,你想到解锁的法子没有?”陆渐不胜惊奇,心想阿晴怎么也叫谷缜“臭狐狸”,这调子跟丑奴儿差不多。可将姚晴花容月貌和丑奴儿一比,又是大摇其头,心想:“也不知丑奴儿去哪儿了,她孤苦伶仃,在这世上怎么生活?”
正为丑奴儿难过,忽听有人笑道:“要破‘清风锁’么?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陆渐、谷缜应声回头,仙碧不知何时,到了二人身后。姚晴恨恨道:“是你?”仙碧笑遍“姚师妹,你好!”
姚晴冷笑一声,道:“我好得很呢,两条狗儿从西到东,随本姑娘跑了几千里,又叫又跳,又撒欢儿,有这么忠心的狗儿陪着,我还能不好?”
仙碧笑而不语,陆渐心思笨拙,忍不住问:“阿晴,你什么时候养狗了?你不是说过,媧儿死后,你就不再养狗了么?”媧儿是姚晴幼时的爱犬,为姚母试药而死,姚晴一伤母亲,二伤爱犬,从此不再养狗。她与陆渐练剑时隐约说过,陆渐牢记在心,此时闻言,只觉详异。姚晴哼了一声,说道:“问得好,我说的狗儿与众不同,别的狗儿四条腿,这两只狗儿却是两只脚的。”陆渐越发糊涂,挠头道:“两只脚的狗儿,倒是满稀奇的。”姚晴道:“稀奇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白狗儿姓左,花狗儿姓虞,正在外面互咬呢!”
陆渐这才明白过来,苦笑道:“阿晴,你在骂人?”姚晴啐道:“蠢材。”仙碧笑了笑,接口道:“晴丫头,你这张嘴越发阴损了。当日我为求自保,使出绝智之术乱了令尊的神志。你若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何故打伤同门,盗走秘笈画像?”
姚晴道:“这还不简单!我盗走《太岁经》,是要学会里面的神通。盗走袓师画像,更是明白极了,八图合一,天下无敌。只需我凑齐八幅画像,便可无敌于天下,将你们这些八部高手杀得干干净净。再放一把火,烧了那座西城,让你们也尝尝毁家灭族的滋味。”这番话怨毒至深,房外三人无不背脊发凉。仙碧皱眉道:“晴丫头,你入魔了!”姚晴咯咯娇笑:“是呀,我是魔女,你却是菩萨,要么怎的那样好心,给我解毒,还救我性命?换了是我,斩草除根,在姚家庄就该将我杀了。怎么样,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今日不杀我,终有一天我会先灭地部、再毁西城。”
陆渐忍不住道:“阿晴,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姚晴冷冷道:“我怎么说话了?是不是说了你的好姐姐两句,你就心疼了?”陆渐又羞又急,吃吃地道:“我…我…”仙碧皱了皱眉,忽道:“陆渐,别说了,先放她出来。”
“胡说八道!”姚晴冷哼道,“他一个傻子,又怎么放我出来?”陆渐也道:“是啊,我怎么能放她出来?还是劳烦仙碧姐姐。”
“我没这能耐。”仙碧摇了摇头,“这里的四个人中,只有你能破‘清风锁’。”陆渐惊奇道:“我?”仙碧道:“我来问你,天可补么?”陆渐沉吟未决,谷缜已道:“天者清虚,无残无缺,既无残缺,如何弥补?”
“不对。”仙碧摇头道,“天也有残缺,只是常人感觉不到。”谷缜咦了一声,说道:“难不成陆渐感觉得到?”
仙碧道:“正是。”因向陆渐说道,“‘清风锁’的道理近乎天道,看似浑成,其实也有缝隙。你且用双手虚按墙壁,以劫力感知壁上的真气,找出真气流转的间隙,出手切入,真气受阻,‘清风锁’就破了。”
陆渐大喜,正要动手,忽听姚晴冷冷道:“陆渐你别上当,这女人要借刀杀人!”陆渐吃惊道:“什么?”姚晴道:“她说得天花乱坠,谁又知道真气受阻会怎样?倘若真气受阻,我就死了呢?”
陆渐一怔,只听姚晴又说:“我若死了,她必然会说,因为你本领不济,还没感知真气的间隙就仓促出手,故而弄巧成拙。这一来,她不用担上杀我的名声,又可让我死在你手里,叫我九泉之下也不甘心。”
陆渐想了想,摇头道:“仙碧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仙碧姐姐?”姚晴冷哼一声,“叫得好亲热呢!这么说,你是宁肯信她的鬼话,一”害死我了…”说到这里,嗓子哽咽,微微带上哭声。陆渐一咬牙,扬声道:“你放心,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屋子里沉默一下,姚晴一字字道:“好,你定要出手,先答应我一件事。”陆渐道:“你说。”姚晴道:“我死了,你得杀了仙碧这贱人给我报仇。”仙碧不待陆渐答话,微微笑道:“你放心,你死了,我自尽以谢。”
陆渐听了这话,更无迟疑,双手虚按门扇,劫力涌出,刹那间,他清晰知觉出禅房四周的真气,有如水流纵横交织,几道真气交汇之所,果然若有若无,露出些微间隙。
陆渐举起右手食指,急点门扇左侧。一指点中,无所阻碍,门上真气却被他手指隔断,陆渐的食指轻轻向前一送,嘎吱声响,禅房门户登时洞开。
谷缜一摸墙壁,笑道:“清风锁变无风锁了。”陆渐心情激动,飞身抢入,但见室内幽暗,一名女子盘膝而坐,陆渐望着蒙昽形影,眼眶微热,颤声说:“阿晴…”一声未毕,眼泪已流下来。
“哭什么?”姚晴冷冷道,“你过来。”陆渐拭泪上前。姚晴又道:“我双腕各有一枚银针,你拔出来。”陆渐依言屈身,摸到她手腕处,果有两枚银针剌入要穴,针尾一条细丝远远拖出,埋入地下。
陆渐才拔出银针,姚晴一跃而起,她被囚已久,身子虚弱,双腿一软,又坐在地上。陆渐将她扶住,只觉她身子温润,有若一块暖玉,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肩头。
“呆着做什么?”姚晴低喝一声,“还不抉我出去?”陆渐还过神来,只觉此情此景有如做梦,恨不能今生今世就这样扶着她。可转念一想,自己劫奴残生,性命不过两年,若是执著于这份爱恋,岂不误了姚晴的终生?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将她抉起,忽听姚晴道:“你叹气做什么?”陆渐闷声道:“没什么,只是几年不曾见你,心中欢喜得很。”姚晴心细如发,听出他这话较之方才淡了许多,微感气恼,方要呵斥,忽然眼前一亮,已到厢房门外。
借着天光,陆渐望向姚晴,数年不见,昔日的少女有若盛放的牡丹,不止美貌胜过当初,更添了几分倾倒众生的风韵。
陆渐心跳难抑,又怕情火重燃,只瞧了一眼,就掉过头去。却见谷缜笑嘻嘻望着自己,顿时面红耳赤,羞得抬不起头来。
仙碧目视二人,眼神忽而凌厉,忽而犹豫,终于叹道:“姚师妹,你将《太岁经》和画像留下,我放你离开,至于家母那里,一切由我担当。”
姚晴冷笑道:“假仁假义,我才不领你的情。再说,《太岁经》和祖师画像不在我身上,怎么拿出来给你?”仙碧吃惊道:“难道左飞卿拿到了?”姚晴冷冷道:“他若拿到,怎么还会将我关起来?只怕早就向你邀功去了。”仙碧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以你的心机,不会将那两样物事带在身边。”
姚晴一掠鬓发,淡淡说道:“陆渐,我站累了,你小心抉着我,让我在门槛上歇一歇。”陆渐抉她坐下,躬身之际,忽听姚晴在他耳边低声道:“在你内衣左襟里有一个小袋,取过来给我。”陆渐伸手一摸,左襟果然鼓出一块,还有寸许长的破损。
陆渐探入破损,从内扯出一个细绢小袋,袋中盛满米粒大小的圆珠,陆渐大感糊涂,不及询问,姚晴又说:“别做声,偷偷给我。”
陆渐对她向来顺从,侧身挡住谷缜、仙碧的视线,将一袋小珠交到姚晴手心。谷缜见他二人交头接耳,如胶似漆,不觉啼笑皆非:“这位老兄平日老实,这会儿怎么如此猴急,身在险地,还有心思调情?”念头未绝,忽听一声大吼,好似雷霆飙发,不止众人心跳耳鸣,房舍树木也是瑟瑟发抖。
仙碧掉头一望,空中沙尘密布,有如一只苍黄的羊角,跟着“轰隆”一声,六合塔受不住“羊角”催逼,忽地坍塌大半。
“沉沙之阵!”仙碧顾不得姚晴,纵向前庭。谷缜也道:“虞老哥有难了,我去瞧瞧,陆渐,你带她先走。”说罢尾随仙碧而去。
陆渐微一迟疑,说道:“阿晴,我扶你出寺。”姚晴冷笑道:“谁说我要出寺?”她徐徐起身,“你扶我到前面去。”
陆渐叫道:“那怎么成?他们都要捉你!”姚晴道:“你不去?好,我自己去。”甩开陆渐,直往前庭走去。
陆渐大惊,想要拉她回来,不料手在半途,一束白光射来,缠向他的手腕。“补天劫手”自发自动,陆渐五指一缩一钩,将那白光揽住,定眼一看,竟是数缕蚕丝。他掉头望去,沈秀立在远处,目有惊色。
陆渐见他,又惊又怒,姚晴也纳眉道:“你怎么来了?”沈秀将蚕丝一抛,笑嘻嘻说道:“秀叶师妹,哈,不对,姚师妹,我找得你好苦!”姚晴冷冷道:“找我做什么?”沈秀笑道:“师妹有所不知,昨晚我私自放走你,担了莫大的干系!”
“与我有什么相干?”姚晴掉头便走,沈秀快走两步,跟在她身边。姚晴不由怒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沈秀叹道:“因为纵走师妹,家父怪罪下来,小可如今有家难回,除了追随师妹,真是别无去处。”说话间,双眼凝视姚晴,脸上似笑非笑。
姚晴见他神色暧昧,轻哼道:“不怕死你就跟着。”沈秀笑道:“死在师妹手下,也是小可的福分。”说毕回眼望去,见陆渐跟在身后,登时目射寒光,冷笑道,“师妹,这乡巴佬死缠烂打,要不我代你打发了他?”姚晴一言不发,足不点地向前走去。
陆渐自从知道:“黑天劫”无法可解,便一心斩断情丝,谁知见了姚晴,心怀激荡,无法克制。是故望着沈、姚二人并肩而行,真如毒蛇噬心,寻思陪伴姚晴的男子聪明正直也就罢了,自己即使抱恨,也大可心无牵挂,寻一个深山幽谷了却残生。但这沈秀淫邪狠毒,姚晴若是被他纠缠,前途凶多吉少。
他一边想着,双脚不由自主尾随二人来到前庭,但见狂沙乱飞,疾如箭镞,以左飞卿为轴呜呜厉啸,结成一股龙卷飓风,一阵阵扫向虞照。
“呵!“虞照又是一声大吼,声如巨雷,狂沙被这一喝,刺刺散落在地。沈秀冲口叫道:“好一个‘天雷吼’。”谷缜应声回头,看见姚晴、沈秀,目中微露诧色,又见陆渐神色落寞,登时玻起眉头。
此时飞沙走石,电闪雷惊,虞照与左飞卿杀红了眼,仙碧连声喝止,二人只是不听。左飞卿久战不下,发动‘沉沙之阵’,冲击虞照的护体电龙。虞照接连发出“天雷吼”,想要震散龙卷,可难以凑功,沙子散而复聚,越发猛烈。
仙碧心知“沉沙之阵”一旦发动,不死不休,要么虞照送命,要么左飞卿力竭而亡。心急之下,她双手按地,潜运“周流土劲”,突然双眼一亮,高叫:“虞照,地下有水。”
话一出口,虞照一声厉吼,“天雷吼”威力所至,风沙迸散,随即他双手交叉,向下一送,电龙哧地钻入土里。
左飞卿心道不好,忽听地底咔咔有声,刹那间,砖裂土分,一股浑浊泉水冲天而起,沙尘遇水,哗啦啦有如雨下。
左飞卿无沙可用,不得已向后飞逝。虞照以“雷音电龙”击穿地底泉眼,破了“沉沙之阵”,不待左飞卿重振旗鼓,呼呼两掌,将泥水搅得满天飞溅。
左飞卿匆忙闪开,不料虞照一俯身,掏起大把泥沙,和水捏成团状,嗖地掷了过来。左飞卿慌忙再闪,却被虞照猜中方向,一团泥沙正中他的白袍下摆。左飞卿望着袍上一点泥印,几乎气昏过去,正想还以颜色,不料虞照一着占先,左右开弓,泥团雨点般掷来。左飞卿左闪右避,颠而倒之,有如一个陀螺满天乱转。
左、虞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左飞卿生有洁癖,素来风劲绕身,不令半点尘土沾染白袍。虞照从小顽皮胡闹,少时与左飞卿玩耍,专爱找些污泥弄脏他的白袍小脸,害得他哭哭啼啼。故而两人从小结怨,此时虞照占了上风,心中得意,咧着嘴呵呵怪笑。
仙碧见二人才斗得你死我活,一转眼又玩起了儿时把戏,真是哭笑不得。方要开口劝解,突然脚下一动,十余根粗大藤蔓破土而出,刷刷刷将她缠住。
仙碧奋力一挣,竟未挣开,忽听姚晴冷冷道:“你想死么?”仙碧心念一动,叫道:“你练成了‘化生’?”姚晴道:“算你有见识。”说到这里,高声叫道,“虞照、左飞卿,你们还要不要这番婆子的命?“
虞、左二人掉头望来,无不变色,陆渐忍不住劝道:“阿晴,你别胡来。”姚晴瞪他一眼,喝道:“不关你的事。”陆渐被她一瞪一喝,做声不得,沈秀却笑道:“师妹高明,这‘孽因子’什么时候种的,沈某居然毫无察觉。”
虞照浓眉大皱,左飞卿也飘落地上,说道:“晴丫头,你的‘孽因子’已被我搜尽,这‘孽缘藤’怎么来的?”
姚晴冷冷一笑,说道:“本姑娘又不是傻瓜,会把‘孽因子’全都放在身上?”话音未落,忽听谷缜笑道:“所以你放在陆渐身上。”姚晴脸一沉,喝道:“臭狐狸多嘴。”谷缜笑了笑,陆渐却很糊涂,忍不住道:“谷缜,什么放在我身上?”
谷缜道:“你方才抉她坐下,是不是给了她什么东西?”陆渐道:“我给她一包珠子,奇怪,这小包竟在我的内衣衣襟里。”
谷缜笑道:“那就是了…”姚晴接口道:“你闭嘴。”谷缜笑道:“你若不想我揭穿此事,便放了仙碧姑娘。”
姚晴眼珠一转,冷笑道:“你揭穿了又怎样,我才不怕呢!”谷缜笑道:“好啊。”转向陆渐问道,“你的内衣是谁换的。”
陆渐道:“丑奴儿…”说到这里,他看向姚晴,目定口呆。姚晴面色微微一红,冷冷别过头去。
“明白了么?”谷缜大笑道,“姚晴便是丑奴儿,丑奴儿就是姚晴。”陆渐心神大乱,失声道:“她…她为何要扮成那样?”谷缜笑道:“她跟我想得一样,只当躲在那等下九流的地方,自污自晦,便能逃过对头的追踪。可惜她生得太美,若不易容,在那风月场中,不止会暴露身份,一不留神,还会被登徒子算计。故而她把心一横,索性扮成奇丑女子。你说,谁会用心去瞧一个丑八怪呢?美人变丑,已是出人意料,更何况还是妓院里的下等贱婢。”
他说到这里,望着陆渐笑道:“你大约在想,她为何见了你也不肯卸去伪装?”陆渐点头。谷缜说道:“只因她自觉丢脸,又知仇家厉害,不愿将你牵扯进来,姚大美人,我说的对不对?”
姚晴白他一眼,默默不答。谷缜又道:“这丫头狡猾无比,救出你以后,她怕万一落入风君侯手里,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便将这怪藤的种子分出少许,藏在你的身上。哼,她算计不差,这一着当真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