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张立就已经皱起了眉头,还被岳阳这样大声地说出来,更是觉得难以下咽。他艰难地望着玛吉道:“这…这是什么?”

玛吉很正经地告诉他道:“这是蜜露丸,迪乌大人每年只能从大迪乌那里求到一颗,它是由红白菩提,大小香,还有上师之水混合而成,它可以…”

玛吉解释了足有一刻钟,张立跟岳阳总算明白了,这颗象狗屎的蜜露丸基本上等同于包治百病,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只是外形实在是…

张立看着那颗蜜露丸,拿起来又放下,拿起来又放下,隔得越近就越难下咽,吞吞吐吐道:“这个…什么菩提,什么香,是些什么啊?”

玛吉不高兴了,道:“我不管,人家好不容易才给你求到的灵药,你还推三阻四的,我要出去一下,等我回来你一定要吃了它。岳阳哥哥,帮我监督他!”玛吉一扭身,走了。

张立呆呆地看着岳阳,岳阳笑道:“吃吧!还等什么呢?灵药啊。”

张立拿到近处看了看,闻了闻,放回盒子里,胸口起伏,调整呼吸,咬着牙道:“吃就吃!玛吉给我的,哪怕是毒药,我也照吃不误。”又看了一眼岳阳,道:“你…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那不行,”岳阳道:“玛吉说过了,要我监督你,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把它吞下去。”

张立鼓足了勇气,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玛吉偷偷地找到了唐敏:“嗯,敏敏姐姐,唔,这个…我们是好朋友吧?”

“当然!我们当然是好朋友。”

“那,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小姑娘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唐敏。

“当然。”

“嗯,我知道你们会说很多种话呵,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许告诉别人哦!”

“好啊,说来听听。”

“谁也不许说哦!”

“知道了,你看敏敏姐姐像是乱说话的人么?”

玛吉模仿着张立的口音,省去了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一遍:“我就是喜欢,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想法!”

“哦。”唐敏一听就笑了。玛吉紧张地问道:“是…是什么意思?敏敏姐姐你别笑嘛,是什么意思嘛?”

唐敏微笑着解释道:“这个啊,是我们那里的小伙子们,对自己心仪的姑娘,像高山和雄鹰一样许下承诺,表示这一生都不分离的忠贞誓言!是张立说的吧?”末了,唐敏突然这么一问。

“不,不,没…没…我先走了,保密啊,唐敏姐姐!”玛吉双手连连挥舞着,可那张羞涩的小脸已出卖了她,玛吉慌不跌地走了。

看着玛吉逃走的背影,唐敏呵呵直笑。

而这个时候,张立跟岳阳却在讨论另一件事情。“你是说,这三天你们就在劈柴挑水,打猎囤粮?”

岳阳道:“是啊,就像是去非洲的救灾小组。”

张立道:“那,你们没有加固村口的陷阱?”

“为什么要加固村口的陷阱?”

“蠢那!你想想,既然我们能够找到这里,莫金他们也一定也能找到,村口那些陷阱只能用来挡野兽,能挡得住莫金这伙人么?你觉得,他们会像我们一样在这里砍柴挑水,治病救人么?”

岳阳恍然道:“这倒是,他们不来抢劫就算好的了。”

张立铁着脸接着道:“如果他们真要洗劫村子,这村里的村民根本无法抵挡他们的枪械啊。”

岳阳站起来道:“我得马上告诉强巴少爷。”

这时,玛吉回来了,来到了软垫旁检查那个盒子,像个女主人一样竖着眉毛询问道:“吃了吗?”

张立点了点头,那种感觉他实在是很难忘记,玛吉又望向岳阳,岳阳赶紧打包票道:“吃了吃了,全吃了。”玛吉这才展颜一笑,俯身轻柔地对张立道:“立哥,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说完,在他额角献上深情的一吻。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转变,张立根本都没有想到,岳阳更是只能悄然退去,心道不好:听说苯教有一种情蛊的东西,一但吃了之后,男人想反悔都不行,就好像被老婆掌握了经济大权一样,玛吉给张立吃的,莫非是那个东西?

卓木强巴、巴桑、胡杨队长三人挥汗如雨,一根根粗实的圆木被劈成三指宽的木条。岳阳跑了过来,胡杨队长问道:“怎样?”

岳阳摇头道:“他中毒已深,说不服他。”

卓木强巴叹道:“其实,这种事情,原本就不该我们说,也不是我们能强加干预的。”

岳阳道:“强巴少爷,张立提出了一件我们忽略了的事情。”

“噢…”

岳阳将张立担心的事情提醒了一遍。

“那地图上如此多的村子,难不成他们会把香巴拉的村民都屠杀殆尽?再说,我们的装备也有限,总不能到一个地方就加强那里的防御吧?我们只是路人,难道要强行改变这里的秩序和结构么?”胡杨队长分析道。

岳阳道:“可是,这里毕竟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有人的村子,如果莫金他们在森林里受了压抑,真要发狠的话,这个村子可是首当其冲。而且,这里的迪乌大人又给强巴少爷指出了可以治疗蛊毒的希望之路,这里还是玛吉的村子,这个…”

“设不设陷阱,主要是看张立!”巴桑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话虽然不多,点到为止。

卓木强巴就道:“没错,不知道张立还需要多久才能复原。而后面的莫金他们追得很紧,就算是为了我们自己,也应该加强村子的防御。”

巴桑道:“在外围要多设几个陷阱。张立现在还不能起来,叫上吕竞男,陷阱要尽量隐蔽些!”

岳阳道:“那,是不是应该通知村民呢?”

胡杨队长道:“要的,为了他们的安全,当然要告诉他们。”

巴桑道:“最好告诉他们,那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冷漠的笑意。

此后,张立的病情缓慢好转,而且,不知这家伙中了什么邪,忽然开始发奋学习古藏语,效果还非常明显,比以前封闭训练期间好多了,这期间,仍然陆续有村民前来就诊,唐敏和吕竞男全力救治蛊毒和其他伤病患者,玛吉则在山洞和张立的病房间两头跑。令人欣喜的是,那位丹珠老奶奶,在药物帮助之下,竟然渐渐有好转的迹象。连安吉姆迪乌也没有想到,万蛇噬心蛊竟然有人能解,对敏敏和吕竞男是另眼相看。

张立的体温一直控制在低烧范围内,不过仍未全好,时好时坏,人多的时候他的病情就坏些,如果只有玛吉在,他的病情就会好许多。他会拉着玛吉的手,跟她说一些外面的事,他拉着玛吉越靠近,以至于到后来,就成了玛吉双手托着腮,直接压在张立的身上听他说那外面的世界。至于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的大胆,张立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能归咎于身体的自身的条件反射。或许玛吉从未有反抗,是造成张立胆子变大的原动力吧。看着玛吉的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或是被玛吉时而摸摸额头,听听心跳,张立很是受用。只是在有人来的时候,两个人才会松花江开。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一千多年的演变造就了完全不同的文明世界,张立不需要添加任何形容,那个世界也已俘获了玛吉的心。特别是当她听到张立说起上海这座城市的时候,那双眼睛闪闪发光,一直在惊叹:“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吗?真有这么美丽的城堡吗?天哪!如果有一天我能亲眼看看就好了!那里的人,一定生活在极乐的天堂里!”

张立不由苦笑,心想要是让玛吉知道,外面的人对香巴拉的向往丝毫不亚于这位小姑娘对上海的向往,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然而,当张立将他们同强巴少爷一起探索的故事告诉玛吉之后,那少女的目光,就从仰慕完全变为了崇拜。她方才知道,原来这群人经历了如此多苦难,原来她眼前这个男子竟然是如此的英勇无敌,那绝对是佳人看英雄的目光。张立一时激动,忍不住又吻了玛吉。事实上,自从那次意外发生之后,玛吉也无法抗拒这种全新的感官刺激,少女沉迷在激烈的热吻中,乐此不疲。

又过了两日,张立总算能起床行走了,喝了一大碗肉汤,还吃了一些醍糕,安吉姆建议他多出来活动活动,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吕竞男和敏敏也都是这个意思。但当看到玛吉搀扶着张立出来,小姑娘一脸憧憬地望着身边的张立时,吕教官不免皱眉,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张立身体并无大碍,心结一解,好起来也是十分的快,下午还亲自去布置了几个陷阱。有玛吉在一旁看着,张立对陷阱的认知和布置发挥到了极至,有些陷阱连吕竞男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待看到玛吉为张立擦去额头上的汗,又不由微微摇头。

第二天,岳阳带话来道:“教官说了,你已经完全康复了,我们准备明天出发,她让我问你,你准备怎么办?”

“明…明天就走吗?”这几天,张立感觉简直生活在天堂一般,这病它竟然就这么好了,实在是让人失望。同时他也明白,玛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们一起上路的,且不说丛林里危机四伏,就算一路顺利,他们的急行军速度,也足以让小姑娘是吃不消。

岳阳见张立迟疑,又道:“强巴少爷也说了,明天我们是要走的,但是你可以选择。”

张立苦笑,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与玛吉告别,这几天虽然两人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亲密举动,但是他已经尝到了那种来自心灵的甜蜜。一个眼神,一个背影,一声呼唤,都让他感到浑身上下的暖洋洋的,什么叫两清相悦,张立算是感受到了。

“我知道了。”

张立是什么样的人,岳阳是何其了解,他拍着张立的肩,惋惜地看着他,意思是我早说过,让你别陷这么深。

这天下午,张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村口的陷阱,为了避免让村民踩到陷阱,他们只是在原来的陷阱上增加了一些高科技产品。张立一句话都没说,玛吉也感觉到有事情要发生,她疑惑地看着张立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处机关。

终于,张立确保每一处机关都能成功被激发和启动,他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背对着玛吉道:“明天,我们就要走了,玛吉。”说完这句话,张立感到身后一片静默,好象沉寂了一个世纪之久。

然后,他感觉到,一双小手,从身后环了过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腰身。玛吉贴着张立的后背道:“立哥,我想再飞一次,今晚。”

“好,就今晚,我带你飞!”张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几个字吐出来的,只觉得说出去了之后,整个心都空了。

“这个,送给你。”玛吉拿出一朵小红花,轻轻别在张立的胸口。张立不明就理,摘下了小红花道:“这个,还是戴在玛吉头上才好看。”

戴上小红花后,玛吉就像受惊的小兔子,羞红脸跑开了,跑了一段才回头含羞道:“记得,今晚来找我哦。”那笑容犹如春天待开的花蕾,那声音好似风中撒下的银铃。

事后,张立考虑到夜晚没有光亮,太过危险,并以此为由向玛吉建议,看是否能下午去飞。玛吉却不同意,坚决一定要在晚上,并说,只要坚持祈祷,奇迹就一定会出现。

香巴拉的夜早早地降临,四周只剩下虫鸣,唯一无法入眠的就是明天即将离开村子的队员们。到了约定时间,张立轻轻敲开玛吉的门,玛吉小鸟投林般扑入张立的怀里抱,就和第一次一样,张立伸臂一揽,玛吉坐在张立臂弯,将头靠在张立肩上,张立抱着玛吉,尽量小心地向外面走去。

村民们都已熄灯入睡,街道上空无一人,张立戴着夜视,就这样一手环抱着玛吉,从村子的一头走向另一头。此时,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就只有玛吉那细微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干扰,两人得以无限接近。风,是如此轻盈,无须语言,而是直接独白彼此的内心。恍惚间,张立真希望有一天,就这样抱着玛吉,一直走下去,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玛吉靠在张立肩头,在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事实上她根本无须看见什么,玛吉早已闭上眼睛,她只需去感受,用身体感知另一个真实的存在。她的小脸轻轻摩挲着情人的脸庞,她的胸膛传来另一个坚实有力的心跳,她可以感受到这个男子的气息和体温。无须言语,一切静悄悄的,都是令人心跳的、美好的。

“准备好了吗?要飞喽!”这个声音,已成为玛吉睡梦中甜蜜的保障,有如春风拂柳,每一丝音颤,都足以拨动她的心弦。

“恩。”玛吉嘤咛一声,贴得更紧了。

后退,加速,起跳,荡起…那风袭来,身体离地而起。飞翔的感觉,将是玛吉一生最值得珍惜的回忆,哪管飞向哪里,哪管夜有多黑,紧紧拥抱着那短暂的幸福,情愿就这样一直飞。

※※※

村东面。

“西米老大,前方五公里处,有物体快速移动。”大声怪叫起来。

“大惊小怪!慌什么?等他们距我们两公里再说。”西米在一旁下达着命令。

“是是。”马索点头哈腰,“啊,又有两个…”西米瞪了他一眼,马索的声音小了下去。

“嗯?”西米不经意的瞅了屏幕一眼,脸上的刀疤不由的一跳。

“怎…怎么了?”一见西米严肃起来,马索倍感紧张。

“你看这三个光点,”西米指着屏幕道,“后两个是追着第一个去的。他们移动速度不慢,而且走的几乎是直线距离,这好像不是野兽行为。”

“是…是人吗?”马索更紧张了。

“起来啦!”西米摇晃着身下挂着的睡袋,将所有的队员都摇晃起来,对他们道:“马索,你带上孟青,多克,布莱特,莱夫斯基还有伊万,跟我去看看。其余的留守,别他妈睡着了!雷波,精神着点,看好弟兄。”

雷波应了一声,西米带着马索下树而去。

※※※

一次次扬手,一次次抬腕,张立抱着玛吉在林中飘荡,没有感到一丝疲惫,他只怕,只怕这森林不够大。远处传来野兽的吼声,张立正犹豫是否该改变方向,只听玛吉说:“是强巴,是强巴的声音,它一定是看到我们了。我们过去好吗,立哥?”

渐有潺潺水声,从挡在前面的最后一棵大树边掠过,张立发现,他们又回来了,回到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一潭翠湖,在黑夜轻轻摇荡,水随风声,正一浪一浪地轻波逐岸。

“我们到了。”张立站在环形高地,轻轻告诉耳畔的玛吉,不过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嗯。”玛吉的心还在风中飘荡着,她缓缓睁开眼睛,同样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站着,听水声,感受风,谁都没有说话。张立默然地看着湖心中那个庞然大物站起身来,步向岸边,摇晃着身上的水,笨拙地向他们走来;玛吉则悄然发现身边的黑暗渐渐褪去,山崖,森林,灌木丛,正渐渐变得清晰,侧过头来,那张相识不久却已然熟悉的脸,分明的棱角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华。

玛吉猛地抬头,双眼顿时明亮起来:“立哥,看哪,是月亮。”

张立摘掉夜视,只见那银色的月光如水银泻地,铺满了山野,倾注在湖内,湖面泛起了片片碎银,在正对他们的湖边,是一大片不知名的草,约有一人多高,草尖的穗细柔如棉,随风轻摇,好似一片芦苇荡。身边的森林,都被染上一层雪白,抬头向上,那浓密的阴云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尽,头顶是缀满了星辰瑰丽缎带,明月高悬,星光流动,奇迹,真的发生了!

这时候,那只叫着强巴的长颈蜥已来到了他们身畔,硕大的头颅凑了过来。玛吉伸出手摸摸它的鼻尖,它惬意地闭上眼睛,很是受用。玛吉目光转动,对张立道:“立哥,来,我们到强巴背上去。”

“啊?”张立抬头看看这个庞然大物,虽说这长颈蜥体形硕大,背比象宽,坐下两个人没有问题,可是,他道:“它不会把我们摔下来吧?”

玛吉偷笑道:“不会,强巴可听话了,它会乖乖的。是吧,强巴。”说着,一只手由上往下抚摸着强巴的鼻尖。强巴果然将身体伏下来,前腿展开,像梯子一样。玛吉拎起裙子,两三下就爬把上去,稳稳发坐在长颈蜥的背上。“那就不好意思了,强巴少爷。”张立心里想着。也爬了上去。

两个人坐在蜥背上,强巴缓缓站起来,就像坐在观光轮上一样,他们正在高出地面,视野渐渐开阔,森林在他们脚下变小,湖泊在他们眼前聚拢。

玛吉轻轻地敲击着强巴的头部,强巴载着两人缓缓向湖中走去。星辰闪耀,湖光月夜,精灵在森林中舞蹈,谁弹奏竖弦琴,谁鸣音安乐曲,一个童话般的世界,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强巴刚刚离开环形高地,就有两道黑影占据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下方,不是别人,却是岳阳和巴桑。两人也带着夜视镜,全副武装地跟在后面。

强巴半浸在湖水里,只露出背脊和那直立高昂的头颈,两人坐在它那宽阔的背上,脚可以踢打那湖水,仰躺可以直视星辰。

“立哥,你看,那颗星星,好亮。”

“嗯民,那是北极星。”张立顺着玛吉手指的方向,道:“我记得它旁边就是仙王座,能看见的就是造父星。对了,你知道吗?它距离我们这里有一千三百多光年,也就是说,咱们现在看到的光,是它在一千三百多年前发出的,那时正是你们进入圣域的时候呢。”

“嗯。”虽然不明白立哥说的是什么,玛吉依然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温情无限地靠在张立肩头。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坐在强巴背上,沐着星光,迎着清风,静悄悄地数着眼前的一湖星辰。

时间悄悄流逝,蹲在高地上的岳阳和巴桑腿都蹲麻了。岳阳的眼睛望得又干又涩,这分明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可下面那两人一兽,一动不动,仿佛已化做一尊雕塑。岳阳揉了揉酸麻的腿,对巴桑道:“巴桑大哥,他们该不会是睡着了吧,这么久了,我就没见他们动一下。”

巴桑无声,只是用鼻腔重重地出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岳阳又道:“巴桑大哥,要是待会儿,那个家伙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我们是不是要去制止他啊?”

巴桑道:“我们只负责他们不被别的人或动物干扰就行。其余的事别管。”

岳阳大吐苦水道:“真是的,人家在这里谈情说爱,我们还要在这里保驾护航。”

四下静寂,巴桑突然开口道:“岳阳,见你成天无忧无虑的,很开心的样子。”

岳阳道:“当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事情,人活着,干嘛不开开心心的呢?”

巴桑道:“那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呢?”

岳阳凝视了巴桑一眼,似乎这个问题从巴桑大哥口中问出来,让他惊讶不已,不过他很快答道:“幸福,呵呵,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那不就幸福了?”

“就这么简单?”

“啊,就这么简单,不然还要怎样?你瞧下面那个家伙,现在就幸福得没边了。”

“是幸福吗?玛吉是因为单纯才感到幸福的吗?张立呢?是因为身心被满足而感到幸福吗?这样的幸福能长久吗?哼,短暂的快乐之后,紧接着便是长久的痛苦,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他们所追求的幸福?”巴桑这样想。

【雪精灵之歌】

虽然,张立和玛吉一动不动,但两人的手紧紧相握,神采奕奕。原本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到了这离别的最后一夜,反而长久静默,只是这样互相靠着,倾听彼此的心跳,那比什么话都更动听。

终于,张立鼓足勇气,用细若蚊吟的声音道:“玛吉,你真美。”

那声音如此之小,以至于连玛吉靠得这样近,也只是听得一个美字。她指着不远处的芦苇荡道:“那些是芨芨草,再有十来天,它们全都会变成金黄色,那才叫好看呢。”

“嗯。”张立也自鼻腔发出轻柔的声音。那些芨芨草,在他第一次看到玛吉时就已经看到了它们的美丽,今晚草穗如絮,风翻麦涛,在月光下凝聚成一匹银灰色的缎带,舒展卷曲,皆是柔美。忽闻一阵银铃声响,如仙界梵音,在风拂过的地方,自那银色的匹缎之上,浮起几粒小白点,初看时觉得颇似萤火虫,悬空而停,轻摇慢舞,但那光比萤火虫更白,雪白,忽明忽灭,仿佛传说中森林里居住的精灵,只在月光下起舞。那从未听闻过的悦耳之声,亦如同精灵的吟唱,缥缈轻灵,只听得人如痴如醉,魂牵梦萦。

初时,一线音色拔地而起,掠湖而来,悄然随风而至,由耳畔而入,引得心底一颤,好似那魂魄也已离体而去,飘飘然如坐云端,如浮水面。一音即没,了无痕迹,顿觉夜景空如湖心,忽地又是一音高起,似那风卷浮云,自缩而返;如那情人手持细绒,撩拨在你心尖痒处,似拒还迎,若即若离。紧接着又是一声,来自天地的和鸣,来自碧湖的叹息,万年来亘古不变,两音交合,如龙凤齐鸣,忽而高亢如金戈铁马,忽而低吟如情人叹惋。第三音、第四音,也渐渐加入其中,天地犹如一张曲谱,空中跳跃着一个个灵动的音符,这曲合奏渐趋完美,但凡听者,无不觉此生无憾。就在人们以为尾音将尽,天音行将消散之际,陡然迸发出合奏的最强音,发自生命的吟唱,在天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四面八方,都是缥缈空灵的乐声,那是来自大森林的欢呼,在湖心处汇集,引得月光共鸣,天地齐谙。

在岸边的四人,无不沉醉于那声音,忘乎所以,最后一个音符终止,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不知过了多久,才一震惊觉,恍若南柯一梦,梦登仙境,闻得九天之音。

玛吉目视着前方,激动道:“是雪精灵,是雪精灵在唱歌!”眼中已有泪盈婆娑。

张立与她离得最近,眼见空中有数十个雪白的光点,方才轻歌曼舞,便是那些闪光所引发的,他实在不明白,那么一个小不点,竟然能发出如此震颤心灵的声音。一曲歌罢,仿佛所有的景物都静止不动了,唯有那明灭不定的尾光,变得炽热而明亮起来。夜月白雪,它们在一只只飘落,自那银白的缎带上升起,纵声欢歌后,又回归于一片银色之中,恰如那雪花融入积雪,倏忽不见。

愣了许久,张立才使劲揉揉眼睛,问道:“啊,你,你说什么?雪精灵?刚才我是在做梦吗?”

玛吉脸上已有两行热泪滑落,滴破了镜花水月,泛起涟漪,月影如幻,她试去泪痕,轻声道:“是雪精灵,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它们唱歌了。小时候,我还和哥哥一起葬过雪精灵呢。”

在静静夜风吹拂下,玛吉娓娓倾诉。雪精妙,是一种会飞的小虫,尾部会发出乳白的亮光,在圣域的传说中,那是死于战火或夭折的孩子们的灵魂所化。因不忍自己的亲人伤心,每年快收成的时候,带着感恩的心,它们就会在空中自由自在地欢歌,借此抚平亲人深埋心中的创伤,同时带来丰收的消息。

但同时,那也是雪精灵生命的绝唱,一旦歌声停止,它们也将失去生命,像雪花一样飘飘洒洒,萦绕叶落。传说中,如果能听到雪精灵的歌声,就会得到祝福。如果你能在月光下寻找到即将陨落的雪精灵,替它们挖个坑,将它们埋进去,同时虔诚地许下心愿,雪精灵会听到时你的心声,当它们回归之时,会将你的愿望带给地藏王菩萨,菩萨会替你实现心愿。

只是现在,雪精灵似乎真的只存在于传说中了,很难再听到它们的歌声。

玛吉轻快地吟唱道:“飞舞着的雪花精灵啊,请为远方的人们带去丰收的消息…”歌声婉转悠扬,曲调高而清越,美丽中带着淡淡的伤感,是那种一听就能让人思念故乡和亲人,怀念起童年美好时光的曲子。

张立隐约记得,那回忆录里说玛吉有一个从小离散的哥哥,想来她哥哥也已在战火中死去,所以玛吉才会这样伤心吧。

玛吉幽幽地道:“小时候,我阿爸阿妈都死在战争中,是哥哥把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他和我一样,亲人都死了,但他比我坚强得多。那时候我只会跟在哥哥身后,拉着他的衣服,寻找食物,躲避雅加的士兵,都是哥哥在守护着我…”玛吉眼中,又渐有泪花闪烁。

张立安静地听着。在十几年前,曾经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相逢在类似月亮湖的草荡畔,在那战火纷迭的岁月,两个年幼的孩子要活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战争、野兽、疾病、饥饿的荒民,每一样都足以要了他们的命。玛吉和她哥哥,究竟是怎样活下来的啊?他们是真正的一无所有,相依为命,挣扎求存。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那个小男孩,为了让小女孩忘记悲伤,快乐而坚强地活下去,在那月光下精灵起舞之时,给她讲了雪精灵的故事。那一夜,他们无忧无虑地在草荡里追逐嬉戏,小女孩第一次忘记了恐惧,他们一同寻找陨落的雪精灵,目视着那渐渐暗去的乳白尾灯,然后挖出一个小小的坑,在星光下埋葬了雪精灵,玛吉许下自己小小的心愿:愿这世间,永无战争!

这许多年过去了,哥哥的背影已经模糊,但那月光下雪精灵起舞吟唱,已烙在小女孩的灵魂深处,毕生难忘。玛吉叹息道:“那时候我问过哥哥,为什么要打仗,哥哥说,因为有人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他还说,圣域里的东西,是有限的,如果人越来越多,而东西不变,就会分配不均,分配不均就会起争执,争执大了,就变成了战争。”

张立心头一惊,这是何等精辟的理论!这是一个小男孩能说出来的话吗?大凡战争,恐怕都可以归咎于此,不仅是人类的战争,所有的物种,都必须为自身的存在而争夺一个生存空间,只是它们的争夺更直接、血腥和赤裸,不像人类的战争,披上了阴谋的外衣。

玛吉接着道:“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东西少了,那更应该珍惜,人们不是更要相互帮助才能渡过难关吗?我问哥哥,他说他也不明白,这都是他阿爸告诉他的。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理解。”玛吉摇摇头,似乎要去掉伤感。她拍了拍强巴的脖子,那长颈蜥泅过湖去,从草荡一侧上了岸。玛吉拉着张立跳焉,笑道:“走吧,立哥,我们去找雪精灵!”

“啊,能,能找到吗?”看着那一大片草荡,方才只有几十只,哦不,几有十来只雪精灵吧,那么小的小虫子,仅借着月光,能找到吗?张立表示怀疑。

玛吉肯定道:“哥哥说过,只要你带着虔诚的心去寻找,就一定能找到。”

如此星辰如此夜,玛吉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纯真的孩提时代,在月光下忘记了一切烦恼,只有欢愉的笑声。看着玛吉那纯真甜蜜的笑容,张立心中一阵紧缩。这是,与玛吉在一起的最后一夜了吧?自己能从帕巴拉活着回来吗?不!一定要活着回来!

工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玛吉真的在密如毛发的草荡中找到了雪精灵,小心地捧在手里,嘴里念着祝福的话语。张立从近处看到了雪精灵,是一种玉白色半透明的小虫子,六足,壳下五双七彩斑斓的半透明薄翅无力地舒展着,腹尾就像点了盏小灯笼,米粒大小的乳白色光晕忽隐忽现。刚才那曲汇集天地之音的鸣唱似乎耗尽了小家伙的全部能量,此时它只能无力地趴在玛吉手心中,连爬行挪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雪精灵的尾灯越来越暗,闪动频率也渐趋缓慢,终于再也不动了。玛吉这才将它放入土坑中埋好,闭上双眼,向着月亮的方向祝福。张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月色下,玛吉仿佛也化做了雪精灵,身上散发出乳白色的柔和光芒,衣作云霓发如雪,皎洁无暇,轻盈如风。

待到玛吉再睁开眼睛,张立才小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玛吉转过脸来,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张立的脸。两人彼此凝视着,只感觉身体和心都在相互靠拢,无限接近,仿佛要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玛吉开口小声问道:“立哥,你们这次走了,还回来了吗?”

张立的脸在玛吉的额头磨蹭,道:“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回来。”

“立哥,如果你能回来,带我去外面,好吗?”

“我向你保证,如果我能回来,我一定带你去外面的世界,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玛吉是你的,你要走,请带着她的心一起离开吧…它已经不再属于我,留着有什么用?”说完,玛吉深情地望着张立,眼睛一眨不眨,一颗心急促地跳动起来。

张立心中一震,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朝一个地方聚集。看着玛吉那娇赧羞怯的模样,他怎会读不懂那话语和那双眼睛中蕴含的深意,他挣扎着,手轻颤。他的潜意识还在警告自己,似乎要考虑后果,但一看到玛吉那双眼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后果,他情难自禁,他总是情难自禁!

“你…不后悔…”张立还在苦苦支撑。

“我不后悔。”玛吉坚定的语气撕裂了张立最后的防线,他再也找不到放弃的理由,拦腰抱起玛吉,朝草荡中心奔去。在月光下,玛吉静静地看着这个有如野兽般的男子,预感到即将发生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事情,她又羞又喜。虽然不是第一次在这个男子的面前裸露自己的躯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依然兴奋的全身发抖。玛吉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和立哥在一起,每一种感觉,都是从未有过的。

两人来到那片好似芦苇荡的草丛中,张立踏平了草甸,玛吉仰面躺下,一条云做的飘带,悄悄遮住了月亮的眼睛。

负责高地勘察的岳阳突然跳起来低声道:“巴桑大哥,张立他们,不见了!”急着就要向下冲。巴桑一把拉住他的衣服,这个冷漠的男子,露出了少有的微笑,道:“放心,暂时还没有大事发生。”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卓木强巴跳了起来,刚刚走出房门,就碰到吕竞男,两人的目光在黑夜里都炯炯有神。卓木强巴拿着报警器冷静道:“有人踩陷阱。”唐敏和胡杨队长也跟了出来。

吕竞男点点头,卓木强巴道:“亚拉法师呢?”

吕竞男道:“法师已经先去了。我们走…”

四个人朝村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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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索一直在心里咒骂西米,这个家伙,竟然把他自己的人马全留下来看营地,带着我们这群外人去探路,谁不知道,探路最危险了!可他脸上一直挂着充满敬仰的笑容,嘴上说着什么西米老大不该亲自出来啊,西米老大总是这么身先士卒,实在是太关心下属了一类的话,那高超的演技让西米的三角眼时时眯成缝。

没走多久,西米突然停下,扶正头灯,眯缝着眼睛打量起正前方那棵树来,马索小心地提枪警戒在右,他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

西米习惯性地往左回头,正巧没看到马索。“多克,”他随便点了一个人名字,道,“你去看看,那棵树不大对头,看到树下那堆草了吗?小心点。”

多克曾是雇佣兵,跟随莫金已经四年有余,身高一米六,平头方脸,褐色皮肤,粗眉大眼。他一手握微冲,小心地靠近那堆草,拨开树叶和草堆,多克回头笑道:“是绊线,果然有机关。”

西米仰头望去,树丫处漆黑一团,他戴上了夜视,绿光中有一大团藤蔓缠扰得像一个茧壳,他取下了夜视喃喃道:“看来是带刺檑木,那不是一个人能够安置的机关,周围还有,是机关群。看来,前方不远,就能看到村落了。”

马索道:“啊哈,如果前面有村落,我们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布莱特拈着自己金色的卷发,阴笑道:“是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找几个东方女人。”

伊万张开蒲扇般的巴掌道:“五个,我要五个!哈哈!”又猛做挺腰的动作,和周围的同伴笑作一团,仿佛他们已经看到了舒服的床榻,纤细的东方美女,香喷喷的食物。多克也在笑声中站起来了。

“嗖!”西米陡然发现多克脚下有草摇晃,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急速抽走,他二话不说,端枪就朝多克的身旁射击,同时道:“滚开,蠢蛋!”

如果叫多克避开,他未必能反应过来。可是枪声一响,几乎出于本能反应,这个战场上下来的雇佣兵一个侧身翻滚,避向一旁,刚刚离开原地,头顶那扎满了尖刺的巨大檑木,就砸在多克刚才站立的地方。多克从地上爬起,这才明白,自己刚刚逃过一死,惨白着脸回到了人群中。

西米在多克站立的反方向找到了另一根绊绳,在绳头有一截更细,更隐秘的触发绳,如果只注意到那明显的草堆掩体,很容易就会踩到这根真正的机关。西米拿起这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触发绳,喃喃道:“这不是用来捉野兽的机关,这更像是用来对付经验丰富的猎人的。”

马索马上反应过来,迟疑道:“西米…老大,你的意思是,有人防着我们?还是说这里经常打仗,村落与村落之间相互防御。”

西米道:“没错,只有这两种可能。”他看了马索一眼,这个家伙并不是只会吹牛拍马。西米站起来,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多克,道:“现在前进更要小心才是,得找到正确的路,否则,我们就好比闯入了地雷阵。走吧…”这次,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跟在西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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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中,有人又询问雷波道:“前方七公里处又有快速移动的物体,正向老大他们方向靠近,我们要不要去支援?”

雷波道:“我们的任务是守在这里,如果想活下去的话,你知道应该怎么做。”早在可可西里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想活下去的话,就照着老大说的去做。

第五十七章 穆族遗迹

〔“这些是什么?”张立问道。他惊异地看着,从这些残破的碎石块上,可以想见这些石像当年的巨大。张立正站在一个较为完好的鸟头面前,他的高度也就到鸟喙下缘。

亚拉法师解释道:“这些,应该是古苯人最原始的神灵。别说是你们,就连我也从未见过这些雕塑。不过传统苯教信奉‘天空为神界,中间为赞界,下面为龙界’的所谓三界神灵…”〕

【暗战一】

西米带着六个人绕过了暗桩,避开飞弩,砍断了捕人树和刀网,一路走来,将他们能够发现的机关统统破坏,同时也是为他们自己留一条安全撤退的路线。现在,共日拉村那布满倒刺的荆棘墙已隐约可见了。但是他们也不是一帆风顺,伊万就被一根檑木打得内出血,而莱夫斯基更是被飞弩射个正着,如果不是穿了那个衣服,他早死了不下十次。

越靠近村子,机关越是凶悍密集,西米相信,这布机关的绝对是高手。马索将夜视望远镜拿下,道:“西米老大,前方再有八百米,就是村子的外墙了,和我们以前看到的那些村子一样,都是插满了铁矛的刺墙,不过这个村子的墙外面好像还铺了层什么东西。还…还有,前面的树上很多、很多藤蔓掩体,地面也布满了草掩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天相处下来,马索已经大致摸清这位西米老大的性格,他绝不喜欢别人说话只说一半。

“妈的!”西米一把抢过望远镜,观察了片刻,很是烦恼。他们选的这条路显然不对,前面是密密麻麻的陷阱群,可这条路又是他选的,那个机关的布置者让西米感到大失面子。

“老…老大?要不,我们绕道走吧?”那个叫孟青的愣头愣脑地问道。他显然没有摸清这位老大的性格,在这种时候,马索就绝不会提出这种建议。

“你说什么?你是在说我带错路了吗?”暴怒中的西米一把抓过孟青,他才不管你是谁的人,跟着往密林里一推,道:“妈的,那你在前面去给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