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就没我们镇上的人?被他们见着你跟我分开,你放心?”
周红红也有点脾气了,她每次见到他跟时婕艺的甜腻劲,心里都不太自在。“哪有情侣次次看电影,都带个外人的,你以为他们都傻的瞧不出矛头来。”
时婕艺尴尬了一下,知道这话里的“外人”其实说的是自己。她随即打着圆场。“要不,你们去看吧。我今天也要早回家的。”
“得了,周红红,你回去吧。”程意冷冷丢下一句话,把时婕艺拉了转身便往里走。
周红红愣住了。
她本来就有气,也想掉头就走。可是又想到,他这么光明正大地跟时婕艺牵手,这被永吉镇的人见着又得说这说那的。
她跟时婕艺单独相处不多,但她觉得时婕艺性格什么的都不错,对自己也友善。并且时婕艺曾经跟她说过,程意开始是不想掺和这事的,是时婕艺劝他才答应的。
周红红曾经设想过,如果是自己的男友要跟别个女的假扮情侣,那她是万万吃不消的。她自觉是个俗人,没有时婕艺的大度。
而今这情况,她生生觉得自个儿是最没资格闹气的人。
她心里暗叹一口气,还是跟上程意他们进了影院。
时婕艺见她跟过来,拽住程意。
程意也回了头,哼了一声,本还想讽刺她几句的,可是一旁的时婕艺及时地使唤着他去买票。
周红红想说什么,但是看到程意看自己的不屑眼神,没开口。
程意扭头对时婕艺说:“你在这等着,别乱跑。”然后去了售票处。
待程意走远了,周红红首先道了歉。“对不起。”
“没关系。”时婕艺还是笑着,“我今天是要早点回家的。我看半场就得走了。”
周红红嗯了一声,琢磨着怎么开口。“其实我才是外人,你们见次面也不容易,我还总在旁边杵着。而且我学习不太好,也想有时间多看些书。”
“对哦,你明年要高考了。”时婕艺听周红红这么一说,顺带说了下,“我以前上学晚了一年,后来换学校又重读了一年。说起来,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周红红点了下头,接着说:“我不是什么有天分的人,压力比较大。”
“是我们没考虑到这个。高考是大事,你应该多看书的。”这下换成时婕艺有点歉意了。“我让程意别买票了,你去那店里看看书吧。”
周红红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想再面对程意那冷淡的眸光了。
“那麻烦你去跟他说了。”
周红红敛了心思在功课上后,成绩也有些进步。
有一天晚上,突然老太爷差人来喊她过去程家。
去到程家的时候,老太爷倒对她还算客气,说等程意回来,要给她一个交代。
这下她开始惴惴不安。
老太爷跟邻镇的一个染坊有生意来往。他平日里也鲜少亲自去邬山镇,即便偶尔去,也从不闲谈私事。
就是那天染坊老板的妻子从外回来,见到老太爷,八卦地说上午见到程意跟一个姑娘在电影院。
老太爷只以为是他跟周红红,便也略显平和地说那是程意没过门的老婆,已经下了聘的。
老板妻子一惊一乍,问老太爷什么时候跟时家结了亲。
老太爷细问之后,简直暴跳如雷,匆匆赶回程家。
他是个急性子,回家后,让一家子都在大厅侯着,然后也不管已经是晚上了,又让人去周家让周红红过来。
程意送完周红红回家后,又去赌场耍了数十把才回来。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周红红都已经早到了。
老太爷一见程意就厉声问道:“今天跟谁去看电影了?”
程意从这阵仗也猜出大概来,倒是很淡定。“跟邻镇的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女的。”
“什么样的女的!”
程意突然笑了,眼神却盛寒,直直地回视老太爷。“她是我以前处的女人。”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老太爷大吼:“反了!程意你给我跪下!魏管家,去把我的棍子拿出来!”
程意很无所谓似的,沉默地跪下。
二姨太这会再也忍不住了,走到儿子身边跟着跪下,声音带着恳求与哭意。“程意他是一时糊涂,求老太爷原谅他吧。”
周红红被老太爷的怒气吓到了,僵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那水管般粗的铁棍被老太爷握在手上,她又是一吓。
那是铁棍!即便老太爷年数大了,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唬人的。
她努力稳住惧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些。“老太爷,那是我的一个朋友。”
周红红脑中乱成一团,她不知道老太爷对于程意跟时婕艺的事了解多少。可是她慌张中,只能想到一套这么样的说辞。
“我有个旧同学搬到邬山镇去了,我那同学现在跟时婕艺是同班的。我去找同学玩,也认识了时婕艺。今天早上,我跟程意哥看电影的时候,遇到她了。我们是三个人一起看的电影。”
程意在一旁听了,仍然是跪得笔直,只是不被察觉地皱了下眉。
老太爷正想举起棍子往程意身上打,被周红红的这话停住了动作。
“那程意说的处的女人是怎么回事?”老太爷瞪着程意,怒意不减。
“那是以前的。现在早已没什么的了。”周红红说话稍微顺溜了些。“他们以前的事程意哥跟我说过的。都过去了,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老太爷沉默着。程家人都沉默着。
周红红其实自己心里也惊惶,却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老太爷,我相信程意哥。他早跟我那朋友断了。现在就是普通朋友,而且我都在场的。”
老太爷转头问程意,声音依旧洪亮。“红红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老太爷,是真的。”二姨太就怕儿子执拗,急急地抢白着。
“我没问你!程意自己回答!”
二姨太低下头,稍微侧着脸,拼命给程意打眼色。
程意见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说道:“是真的。”
老太爷心里有了盘算,又见周红红一副紧张程意的样子,便让管家又把棍子收回去了。
程家人终于是放下心来。就老太爷这种怒气程度,程意要是真的被家规处置,那怎么也得去掉半条命。
闹完了,老太爷也不给程意吃饭,让他送周红红回家。
在路上程意打破了两人间的缄默,冷笑道:“周红红,你有没有脑子的。”
“什么?”周红红被他突然这一说,戒备起来。
“就你拙劣的谎言,你以为能瞒过老爷子?他随便找个邬山镇的人一问就知道我跟她是怎么回事。”
“…”周红红那时情急之下,实在没什么办法,现在自己想想,编的也是漏洞百出。“不然能怎么办?”
程意回答得再平淡不过。“让他把我打一顿就是,等他气消不就好了。你瞎掺和什么。”
周红红握了握拳。“那是铁的!你不要命了!”
“我从进程家门到现在,被打得多去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程意轻描淡写,周红红听得却是心惊胆颤。
她知道他在程家不受宠,可是真的没想到,那个程老太爷对他如此狠心的。
而且那个程昊才是真正的败类,程意不过是吊儿郎当些。
虽然他对她冷淡,可是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只是因为老太爷的一意孤行而捆绑在一起。
周红红这样想,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情有可原的。
“程意…反正这谎也是我说的,老太爷真要追究起来,我会承担。”
程意侧头看了她一眼。“哦,那随便。”
后来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老太爷亲自去了趟时家,大意是程意已经有婚配了,让时婕艺不要再纠缠。
时家先前不同意程意跟自己女儿的交往,后来是时婕艺说那是程家的少爷。
时家虽然也是大户,但是始终比不上商贾出身的程家。永吉程家大名是响当当的。
时婕艺隐瞒着程意的庶出身份,当时家询问程意的情况时,她一个劲地说好,时母不同意她就大哭大闹。
无奈之下,时家只好放宽了政策,告诫小女儿别让那男的占了便宜去。时婕艺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的。
时家是想攀程家,打算着等程意与时婕艺差不多了便谈谈亲事。
可是现今,对方居然是有婚配的,而且程老太爷言辞之间刻薄地暗示是时婕艺不安分勾引他孙子,于是时家的态度也变得尖锐起来。
最终不欢而散。
就在当天晚上,时婕艺自杀。
7第7章
程意是第二天知道这事的。适时,他正在例行每天送周红红去学校的任务。
途中,时家给他打了个电话,大骂他是个负心郎,玩弄自家闺女的感情。
程意接到电话后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却不开声。
周红红见他表情阴骘,担忧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么?”
程意也不解释,眼神冷冽得阴风阵阵,恶狠狠对她道:“周红红,你这个尽败事的!”随后就转身离去。
周红红愣在原地好一阵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他的背影想去追,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
学习才是重要的。她不断的给自己这样的暗示。
程意自那以后几天都没来找周红红。
她有点疑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编的那个谎言被老太爷拆穿了,然后闹出什么事来,但是在小镇又打听不到究竟怎么了。
她给那个在邬山镇的同学打了个电话,试探的问了下时婕艺。
那边同学立马八卦开来。“你不知道吧!时婕艺自杀啦!听说被那男的骗了!”
周红红心里犯怵,“那她…”那个字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没有。抢救回来了。”
幸好…
周红红很懊悔自己当初的强出头。如果她不编那谎言,是不是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时婕艺居然爱程意到了可以不要命的程度,那她是万万不能害他俩被拆散的。她做不得这罪人。她此刻有股冲动,想对老太爷说出真相,不再掺和进程家的事里。
她也没有什么心思跟同学闲聊了,找了借口就把电话挂了。
然后她逼自己冷静下来。期末考就要到了,等考完她要跟程意详谈一次。
谁料最后一天考试前的晚上,二姨太突然急匆匆地上周家来求救。
是周妈妈开的门。
二姨太已经是惊慌失措了,见到周妈妈便问道:“红红呢?我有事找她。”
周妈妈应着在的,然后去房里喊女儿出来。
周红红当时正在复习明天的考试科目,出来后见到二姨太,心里有股不安。
果不其然,二姨太一见到她,就哭着说程意快不行了,要她去帮忙求情。
时婕艺当时是吞食安眠药自杀的。
她的一个哥哥有点病,常备安眠药。她有阵子睡眠不好,去她哥房里顺手摸了一瓶。
时母发现她后赶紧送去了镇上的诊所。医生一看这情况,当机立断说去城里的医院。
于是又转去了县城。幸好是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
程意去看望时婕艺的时候,不意外的,又是遭到了时家的炮轰。
他也不反驳,只是坚持要看时婕艺。
时家怒骂他是罪魁祸首,赶着不让他见。
他就默默在病房外守,一直守着。
期间是戎博钧给他送吃喝的。戎博钧跟程意是不打不相识,后来交情甚好。他知道时婕艺是程意相中的,真要出了事,程意受不住,便自告奋勇来做后盾。
直到时婕艺醒来那天,主动要求见程意,时家才放了行。
待两人独处时,时婕艺不待程意发作就先撒了娇。“别骂我。我当时是糊涂了,我没真的想自杀的。”
“我对你能有什么气。”程意语气温和,带着宠溺的姿态。“你这样闹,我难受。”
时婕艺看了下门的小玻璃,门外父母正在虎视眈眈,也就不敢腻进他怀里,只是嘟着嘴道:“我那会儿真的不知怎么了,居然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