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拉姆瑟斯的个性,像我这样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接近他的人,是不会被原谅的吧?

思考了许久,未果。

第二天早晨,拉姆瑟斯早早就出了门,而让聂芙特陪着我,说是提前见识一下神庙。而作为我的侍女的夕梨,自然也跟着去了。

之前在底比斯的时候,虽然几座神庙有远远地瞥到过,但因为本身对神没什么兴趣,我没有好好地近距离看过这些神庙。所以这一趟出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街上很热闹,就如同曾经我每次经过时看到的那样。当然,没有时代都会有不和谐的东西,比如说我视线中可见的这些流民。或许以后我可以想办法改善一下他们的生存条件,但现在,我是没那个心情和精力管这些事的,我也无从管起。

我们这队人马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只有些许好奇的视线会落在我们身上,但很快又会无趣地移开。

这里是埃及首都底比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阵仗没出现过?民众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依稀间记得漫画中夕梨是在集市上惹了麻烦,才给了王太后借题发挥的借口。但现在,王太后手中的证据已经充足,我想即使再发生同样的事,结果应该也是会不一样的,因为王太后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柄,不需要额外的了。

然而,眼见着我们的旅程快到了尾声,仍旧没有发生任何的事。也就是说,不知道是因为路线的不同,还是蝴蝶的一振翅,有些事不一样了。

我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隐隐的不安。

——虽然对有些剧情很是模糊,但除了我从哈图萨斯逃出来以外,每次脱离了剧情的发展,总没有好事。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骚乱。

我心下一紧,忙派斯奈夫鲁过去了解情况。

不一会儿,斯奈夫鲁就从人群中回来汇报了。他说,几个旅行艺人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争执,正闹成一团。

我心里一松,挥挥手让奴隶们继续前进。

还好不是。

但谁知,还没走出多远,轿子前忽然冲出个人,扑倒在地。

看那身形,像是个女人。

轿子不得已停下,最前面开路的士兵上前似乎是要驱赶那个人。

一种违和感从心底升起,我正要提醒斯奈夫鲁注意一下四周,轿子边忽然窜过来一个人,风一般就到了我身旁。

——当我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

“好久不见。”男人看着我笑,用披风挡着的短剑却横在我的腹部,散发出摄人的寒气,直透我的五脏六腑。

我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我是在做梦。

然后,我轻轻撸了下假发,侧头笑了,“在底比斯能看到你,还真是难得呢,伊尔邦尼!”

“哈娣!尤伊!夏拉!”

“夕梨小姐!”

此时,身旁不远处传来夕梨和三姐妹兴奋的呼喊声。

这些人,当街叫得这么开心,就不怕被注意到了然后惹人怀疑么?

我看到四周有人逐渐围了过来,顿觉一阵头痛。

“我说你们,不要在大街上给我丢脸行么?”没有理会伊尔邦尼手上拿的危险的短剑,我扬声说道,语气中有着身为上位者的高傲和此时的不满,“放心,你的这些姐妹和姐夫,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本来,听到我的第一句话后,哈娣三姐妹脸上有着少许怒气,却在我下一句话出来后定格,有些莫名地在我和伊尔邦尼间看来看去。

“还不快谢谢大人!”伊尔邦尼脑子比较好使,显然很快明白了我的用意。而在他的提醒之下,三姐妹马上就明白过来,微微躬身,嘴里说起道谢的话来。

“好了好了,先回府去吧,我也累了。”我作势掩唇打了个哈欠,挥挥手示意奴隶抬轿打道回府。

随着轿子的再次被抬起,伊尔邦尼的短剑离开了我身侧,而斯奈夫鲁也恰到好处地将伊尔邦尼挤到了后面。

“小姐,我…”斯奈夫鲁头微低,隐隐有些颤抖。

“不用自责。”我忙拦下了斯奈夫鲁的话,“你现在做的很好,继续保持就行。”

“…是,小姐!”

回去的路程似乎并不长,很快,我们就回到了将军府。

到了议事厅中,将一众不相干人等都赶到了门外,我们这些西台的老相识,开始叙起旧来。

“你们来得还真是快。”我嘴角微微弯起,话语中带着极细微的讽意。身边有斯奈夫鲁在,门外还有我回府后特地召来的一队士兵,我现在是底气十足,什么都不怕。

“陛下担心夕梨小姐的安全,特地派我们几个过来。”伊尔邦尼弯了弯腰,语气听起来特别公式化。

“哦?那么你们接下来是要带夕梨回去吗?”

“不单单如此。此次前来,姆鲁西利三世陛下还有要事与拉姆瑟斯将军相商。”伊尔邦尼似乎没听出来我话中的刺,说话时依然淡淡的。

“拉姆瑟斯出门还没回来呢,你们可以先跟我说。”我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

“既然现在您已经是拉姆瑟斯将军的未婚妻,这件事对您说也是一样的。”伊尔邦尼似乎思考了片刻,无机质般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点从以前起就很令人讨厌。

我忽然觉得不该让他掌握主动权,于是抢在他面前开口,“等一下,让我先来猜一猜。——是不是娜姬雅王太后泄露了姆鲁西利三世的病情以及西台的情报给我埃及的王太后?”

“乌鲁丝拉,你怎么知道?”先惊讶地叫出声来的是夕梨,我想关于这个,在来的路上他们几个人应该是通过气了。而伊尔邦尼和三姐妹同样带着些惊讶的表情也说明了他们对于我猜对事实有着很大的疑惑。

然而,我却并不打算给他们解惑。

“我说了,就是猜一猜。”我笑着,颇有些无赖地说。

五人顿时无语。

“既然您已经猜到,我就不再多说了。”伊尔邦尼很快回神,接着我的话继续说,“我们想和拉姆瑟斯将军合作,共同将两位任性的王太后拉下台!”

将王太后…拉下台么?虽然早知道了这个结果,真正听伊尔邦尼说出来,却又令我有些心惊。我有些不敢想象。

然而,我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好!”

或许…还来得及。

如果现在我马上站到拉姆瑟斯这边的话。那些伪造的证据,其实…其实我要是一口咬定了是我捏造的,王太后是没办法将拉姆瑟斯判罪的,甚至,我还能反咬王太后一口。那样,拉姆瑟斯不但没有罪,说不定还能将王太后拉下历史舞台。

只是,这样一来…我呢?

会…死么?

“那么就等将军回来,您将这些告知他了。”伊尔邦尼的话让我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吧。

“当然,我想拉姆瑟斯一定会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的。”我说,“那么,你们还有其他事么?没有的话…”

我顿了顿,看那五人似乎没什么要说的样子,扬声喊道,“来人!”

门外的士兵应身而入,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样子,看得我满意极了。

“抓住他!”我抬手指了指伊尔邦尼,下令道。

我从不否认我有女性惯有的通病——小心眼。那时,在哈图萨斯我不怪他了,是因为我以为我会死在西台,但既然后来我没死,而现在伊尔邦尼又落到了我的手中,我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这些士兵们很利索地三两下就把伊尔邦尼抓住绑了起来,等候着我下一步的命令。

“乌鲁丝拉,为、为什么要抓伊尔邦尼?”夕梨和三姐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弄得有些无措,夕梨则更是走到我身边,焦急地问着我。

“不为什么。”我面无表情地答道,也不去看夕梨莫名的神色,转身对士兵说,“把他押下去关起来。——对了,选个最阴森最黑暗的牢房,除了老鼠虫子,什么都看不到的那种。”

“是!”领头的士兵应声,抓着伊尔邦尼的士兵就粗鲁地推着伊尔邦尼向外走去。

“伊尔邦尼!”夕梨和三姐妹喊着想跟过去,却被士兵拦住。

“不用担心,夕梨小姐。”被推搡着的伊尔邦尼居然还抽空回头安慰夕梨和三姐妹,“我不会有事的。”说着,他还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狠狠地瞪了伊尔邦尼一眼,随即转开了视线。

然而,这时却忽然跑进来一个人影,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夫人!”

我有些恶寒地抖了抖,发觉眼前人是个我完全不认得的小兵,他匍匐在地,头深深地埋下。然而,他下句话却让我慌得差点站不稳。

“将军被带到王太后宫殿去了!”

什么?拉姆瑟斯居然现在就被抓了?

我稳住心神,蹲下拉起这个小兵,问道,“怎么回事?”

小兵略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慌乱,好在说话说得倒还简介清晰,“将军回来的时候和王太后神殿的人发生了争执,后来王太后的士兵就仗着人多把将军抓走了。”

神殿?难道…本该发生在夕梨身上的事,如今转移到了拉姆瑟斯身上?而王太后也终于忍不住了么?

事情发展得太快,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也承认,原本偏向拉姆瑟斯的心,现在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不管怎么说,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的生命重要呢?现在是王太后掌管了主动权,对我来说,最简单的选择就是把眼前这几人关起来,让他们无法去救拉姆瑟斯,然后…王太后就彻底除了眼中钉,但同时,这个国家也相对会弱上一分。一个没有了拉姆瑟斯的埃及,又如何跟有着凯鲁的西台斗呢?虽说我手中还有夕梨…等等,没错,我手中还有夕梨,用她威胁凯鲁的话,万事都方便。

那么,另一种复杂的选择,我是不是想都不用想了呢?

我觉得有些混乱,只好先下令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乌鲁丝拉?”

我不去理会夕梨震惊的样子,在士兵把他们都带出去后,紧紧握住了拳头,原地来回走动。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在做好决定之前,我想我必须先扣着夕梨一行。

“乌鲁丝拉…”亚娜担忧地看着我。

我停下脚步,回望着一直跟着我直到现在的亚娜和斯奈夫鲁,忽然觉得软弱下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穿越至今,从没有一个决定,像现在这样令我痛苦万分。

大厅内现在只剩我们三人,我丝毫不用担心形象的问题,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我喃喃自语,其实并不期望亚娜和斯奈夫鲁能回答。他们不知道我心里面临的抉择,又如何帮我出主意?

“乌鲁丝拉,不管你怎么选择,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亚娜蹲下,握住了我的手,“只要你不后悔,做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支持你。”

“是的,小姐!”斯奈夫鲁单膝跪下,神情严肃。

“你们…”我心中涌动着激荡难平的情绪,他们的支持让我觉得

仿佛在冰天雪地里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然而,尽管如此,我心中的抉择还是无果。

——或许,我该去王太后宫殿一趟。

我也可以主动 ...

不再耽搁,我留下斯奈夫鲁去安克帝克将军那儿把艾萨普叫过来,自己则带着亚娜向王太后的宫殿赶去。

到了宫殿外,我发觉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为首的似乎正跟门口的守卫争执,但王太后的士兵在宫殿外围了一圈,犹如铜墙铁壁一般,谁也不让进。

之前我在王太后宫殿住着的时候,因为受伤严重,再加上不能让人知道,因此从来没走过正门,离开宫殿走的是一个隐蔽的侧门。

远远的,我们就绕开了正门口,拐到了通往侧门的一个小巷子中。

亚娜上前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静候了一会儿,门内探出个人头来。对方上下看了我们一会儿,把我们放进了门,让我们先等着,他去通报。

没一会儿,通报的人回来了,说是王太后请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