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绝不是因为突然起了恻隐之心想放过我们才停住的,致使他无法离开的原因,是一柄斜穿了他的腹腔的剑!
顺着剑看去,我发觉刚刚被我忽略的亚娜正茫然地握着不知什么时候拿走的那两个守卫的剑,眼睛瞪得老大,空洞地直视着前方,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男人张口喷出一口血,吓得亚娜触电一般松开了双手。没了支撑,男人摇晃了一下就砰地跪地,脸上满是惊恐,不敢置信地看着亚娜,然后缓缓滑到地上,没了声息。
“啊!”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然后仿佛起了连锁反映,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却也将我同样惊恐到不知所措的心情震醒。
我、我要阻止她们!再这样叫下去,其他人绝对会被引来的!
“住口!”我声色俱厉地喊道,压过了所有人的惊叫声。
见所有人都被我的声音吓到六神无主地看向我,我忙压低声音说道,“不想被发现,就都给我闭嘴。”
女孩们忙紧紧闭上了嘴巴,甚至有几个还用手紧紧捂住,仿佛怕自己不小心叫出来。
“有人死了,虽然不是你们动的手,但我想那些人一定会把帐算到每个人的头上。不想再次被抓住后生不如此的话,就听我的话,一起努力逃出去吧!”
许是吓到了极点,我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冷静得惊人,以最坏的可能威胁着这些女孩们,激发她们最强烈的逃生欲望。
女孩们忙不迭地点头,脸上除了惊恐,只剩下对我的盲目听从。
然后我忽然想起,作为直接的杀人者,亚娜似乎静得有些过分了。
回身望去,只见亚娜抱着双肩,低头剧烈地颤抖着。
亲手杀人…光想想我就觉得太过可怕了。
但现在绝对不是安慰她减轻她心理压力的好时机,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
我走到亚娜身边,轻轻地抱住她,柔声说:“你没错。他是个坏人,死了活该。”
“真的?”亚娜抬头望着我,脆弱的表情令她看起来就像个易碎的娃娃。
“没错!”我坚定地点头,随即说道,“我们先逃出去,好吗?”
看到亚娜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松了口气。
一个个慢慢来
我想被亚娜杀掉的那个男人应该是被派来看看情况的,如果他许久不回去,其他人必然会来看个究竟。那时,虽然他们只剩下四五个人,但对付我们这些弱女子,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时间不等人,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然而,我们总共有三十个人,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想要悄无声息地出了这里,恐怕不是件易事。
——连正门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呢。
此时我很后悔没在被抓来的时候好好观察这个院子。人家当时明明给了我机会,我却没有珍惜,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所以说,现在我们应该先去摸清楚情况,再回来商讨对策。
“亚…”我正想叫亚娜跟我一起去,却忽然想起她刚刚受到刺激,忙顿住,视线一飘,点了另一个与其他女孩比较起来相对平静的女孩,“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情况,其他人就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谁知,亚娜却挡在了我的面前,“等、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你…没关系吗?”我略有些担忧地看着亚娜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双唇。
“嗯!”亚娜点头,目光坚定得让我无法拒绝。
我犹豫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再次叮嘱剩下的女孩子们不要乱跑,以免被发现而导致前功尽弃,我和亚娜摸出房门,小心地向外走去。
怕毫无准备地撞上其他人,我们猫着腰,踮着脚尖,沿着过道走得小心翼翼,神经高度紧张。
——我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鬼子进村的鬼鬼祟祟了。
好在这里的地形远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复杂。
应该说,与中国古装剧中九曲十八弯的庭院相比,埃及的建筑相对来说就简单得多了。
途中,我顺手捡了两根木棍,塞了根给亚娜。
不消一会儿,我们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的说话声。
拉着亚娜停下,我对着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蹲下,紧靠着土墙,偷听墙另一侧的对话。
讲话的是几个男人,内容是关于这次的交易。据他们的话判断,我们原本会被卖到位于埃及北边的卡叠什,供人亵玩。这本身是件充满了风险的事,一旦被抓到,就会被砍掉双手,流放到最边远地区。
我这才想起,古埃及女性的地位似乎还挺高的,跟中国封建时期的男尊女卑,女性没有一丝地位完全不同。这样的话,怪不得他们要如此小心,甚至不敢在埃及境内进行买卖,反而要卖到境外了。
听了会儿,我得出结论,里面还有四个男人。而要通过大门逃出生天,则必然会惊动这几人。看来,我们不得不先解决了这几人。
正皱眉想着要怎样才能将这四个人解决了好逃脱时,他们接下来的话让我的额头硬生生冒出冷汗。
“…霍斯怎么去了那么久?”
“哼哼,他的急色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家伙!你去让他收敛一点,都要交货了,可别搞出什么事来。”
“好好!”
遭了!
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我不敢停留,拉起亚娜就近跑到一根柱子后面屏息躲了起来。
那人哼着曲调诡异的歌,漫不经心地向关押我们的小房间走去,显然没想到那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和亚娜对视一眼,我压低声音说:“我回去看看,你在这里盯着剩下的那些人。”
说着,我拎起木棍,沿着原路返回,跟上了那个男人。身后,隐约传来亚娜同样压低的声音,“小心!”
偷偷地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我紧张得手心浸出了一层粘腻的汗水,几乎连木棍都差点捏不住。
然而,我的内心也有着奇异的兴奋。
我记得有一招叫“各个击破”,不论是巧合或是运气,我们之前顺利地解决了三个人。这第四个人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正好让我练习一下敲闷棍手法。
所谓熟能生巧,我坚信只要我多练习,以后一定能成一代敲闷棍大师。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以降低心中的紧张感,一边小心地靠近此时已经走到众女孩待的房间门口的那个男人。
“怎么连杜勒和萨里斯都跟霍斯那个家伙一样了?”男人大概是误以为那两个守卫也进房间寻欢作乐了,不满地嘀咕了句。
然后,他推开了房门。
“好你个霍…霍斯!?”
就是现在!
我猛然间前冲,趁着男人被屋内情景惊到而无暇他顾的瞬间靠近他身后,抡起木棍,拼尽全力向他的后脑砸下去。
“咚!”
木棍和坚硬的头骨敲击产生的钝钝的声音让我心底一阵发麻。
一定很痛吧?
然而,眼前的男人那高大的躯体却没有随着这声充满了疼痛的巨响而倒下。他摸上后脑,缓缓地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我。
居然、居然没倒!
我心底涌上慌乱,第一反应就是一脚退后一步,转身逃跑。
——明明电视里都是一棍倒一个的,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却变成这样?
跑出十多步了还没被追上,我才敢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导致他一个精壮的大男人却追不上我这个弱女子。
身后的情景却让我松了口气。
前一刻还站得笔直的男人,此时正趴在肮脏的地上,一动不动。
——原来敲闷棍也有时间延迟。
将刚刚的狼狈逃窜忽略过去,我淡定地走回去,一脸严肃地招呼被眼前过于戏剧化的发展而惊愣到的女孩们。大家合力将倒在门口的男人拖进房间,同样将他绑成粽子样。
看着房间内被堆在一起的三个男人,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正在玩冲关类游戏的错觉。
至于那个浑身染血被丢在一旁的男人——迅速收回不小心飘过去的视线,我什么都没看到!
还有三个人。
然而各个击破的方法,也就到此而已。
在两个人相继离开却没有回来之后,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察觉到不寻常,然后一起来查看。所以,我们必然要想另一个办法来解决那三个人。
啊啊,好头痛!
身为一个和平年代长大的四有青年,我又不是成天在脑子里想着什么害人的阴谋诡计的坏人,这个时候自然是什么都想不…等等,有了!
想到方法,我顿时感觉压在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的巨石消失了,眼前只剩一片光明。
将所有女孩召集起来,我迅速将我想到的方法告诉她们。
其实这个方法概括起来,不过仍然就四个字:“各个击破”。
是的,与先前的想法一致。只不过之前的都是巧合,而这回轮到我们先发制人了。
在三人发觉不对之前,将他们引过来,并在途中将他们分开,一个个解决。
看到女孩们一边听我的解说一边点头,凝重而慌乱的神色也无法掩盖她们与我同样的兴奋,我深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时间不等人,在确定女孩们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后,我再次小心地摸回了亚娜身边。
“我想到一个办法。那边我都已经说好了,只要我们这里把人引去就行。”我神情严肃地小声诉说我的诱饵计划,“待会儿我会进去引他们出来,而你就躲在这里,等其余两个人离开后,给被我拖住的那个人一棍子就行了。”
“等一下,”亚娜瞪大眼睛拉着我,“这样太危险了!”
“放心。”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笑道,“我曾经是话剧社的哦。”
许是我笑得太过自信,虽然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亚娜还是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
稍稍酝酿了下,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扯开嗓子,一边尖叫着,一边冲进了剩下三人所在的房间。
在话剧社当了一年的群众演员,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虽然从没演过主角和有分量的配角,但如何表现惊慌失措和语无伦次,我学了个十足十。
应该说,那些夸张的,做作的,只要一些肢体语言和变化的声音就能表现的情绪,我演起来得心应手。当然,更细腻一些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不过,对付这些人,又没有镜头特写将我细微的神情暴露,我现在仅有的演技就足够了。
脚下一个踉跄,我在房内三人惊疑而凶恶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倒地,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的方向,却又似没看着他们。颤抖着指着我来的方向,我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惊恐,“有、有怪物!啊!死了,都死了!都是血…”
我的手掌上,鲜红的血液绘成一幅交缠血腥的抽象画。
——为了增加逼真度,我不得不忍着恶心与恐惧,从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身上借了些血来用用。
“怎么回事?!什么怪物?”其中一个冲到我面前,恶狠狠地质问我。
然而,我只是瞪着无神的眼睛,不断地重复,“怪物!怪物!都是死人!”
他身后的两人,急忙拔剑,匆匆跑了出去。
剑出鞘的铿锵声令我心里一紧,却也只能暗自祈祷。
姑娘们,加油啊!
眼看着我面前的人也要跑出去,我忙回神,扑上去拉着他的衣摆,惊恐地重复着,“好可怕!怪物,都是怪物!”
…他瞪着我的样子,果然好可怕!
然而,更可怕的是,他将手伸到腰际,即将拔剑的样子!英雄姗姗来迟 ...
“放手!”男人不耐烦地吼道,戾气尽显。
但我怎么可能会听话放手呢?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虽然怕他拔剑,但为了整体行动的顺利,在他拔剑前,我都该忍耐。
但真的好可怕…
挣了几下见我还不放手,男人眉头一皱,忽然抬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了我的肚子上。
“唔!”我吃痛,闷哼一声,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却仍旧顽强地拉着那男人的衣角不肯放手。
死也不放手!
好在他用的是脚,而不是剑,我最多就痛一痛,还死不了。
不过——真的好痛!被踢到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地搅动,让我甚至连呼吸一下都能感受到细密的犹如针扎般的剧痛。
“有…有…怪物!”虽然疼得眼前发黑,快昏过去了,我却仍旧拼尽全力吐出几个字。
一个演员,即便是龙套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职业操守。我现在扮演的可是一个被吓到神志不清的人。
——其实不用扮演我就已经痛到快神志不清了。
头顶忽然响起我所熟悉的铿锵声,那是我刚刚才听到过的。
他拔剑了。
不知道争取到的时间够不够呢?既然这个男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那么我也该收手了。我可一点都不希望最后的结局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想到这里,我迅速地松手,假装不支倒地。
——其实不用我假装,也快了。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我眼前的人居然也在一声闷哼之后倒在了我旁边。
抬眼望去,我看到亚娜提着木棍,气喘吁吁地瞪着已经倒地不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