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主要散百花灭了。”躲在余荫中的小玉簪喊道。
小夹竹桃好奇的探头,一道余火正打在她的身上,发出一声惨烈的叫。
我睁开眼,但是手中的仙力还在积聚,无法□,潇湘已然冲了过去,一道守护印打出,护住那小夹竹桃的一颗本尊花,一边着急的看着尚在天上的我。
“百花劫”掐出第一印。
“百花圆”掐出第二印。
“百花灭”最后一印结出,手中爆发了数道光,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花朵,以漫天飞舞的攻势冲向了最后几朵天火。
“百花寂”归为寂灭。
“砰”的一声,如散出了万多烟火,在花都的上空绽放。
我缓缓落地,见那小夹竹桃尚自垂死挣扎,潇湘几欲吐血,天火也跳突的在小夹竹桃身上开枝散叶。
情急之下,我伸出右手,百花露从水晶台汇成了细流,从我手中缓缓度到了小夹竹桃的顶心,包裹住她的身体,从内里向外,似一道小小的隔膜挡住了星星天火。
“呼……”我抹了抹额上的汗,总算结束了。
琅轩手中光剑消失,跑回了我身边,见那百花露已经逐渐复原了小夹竹桃的伤势,也松了口气,但立刻挑眉,走向清涟。
“你身为八极战神,为何见天火袭击而不动?为何能见死而不救?”他口气咄咄逼人。
清涟挑眉,又有些苦涩,“今日我的法宝未待在身上。”
“笑话,连清许那么傻的人本命法宝都随身携带,你居然能不带着?”
喂喂……儿子,你怎么能指责人的时候也不忘记损我。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难道你还有问题么?”清涟不疾不徐,还是那般的缓慢,彬彬有礼。
琅轩剑眉凝结,“若说你今天不可疑,我便不信了。”
我一把抱回琅轩,将他按在我面前,“别说了。”
琅轩急了,“清许。”
“别说了,不能随意怀疑人,更何况,清涟没有放天火的动机,也没有放天火的时间。天火都是从天上来的,他一直都在百花宴呀。”我摸摸琅轩的头,“轩儿,你去处理百花宴的事情,你看,百花露也没了,又伤了人,事情还有很多,别乱怀疑人。”
琅轩气闷的看看我,又看看清涟,转身走开。
百花露已经全部用光,这百花宴的最后一个活动便不能再举行,众仙们也就纷纷散去,独留下花神们收拾着天光台上的残余。
清涟走的早,他走的时候很是抱歉,他说今日他不动手,完全是想看看我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结果他没失望,可是我有些失望。
我垂头,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那是他的白玉环佩。
曼珠沙华与曼陀罗华
虽说我一直希望有人来搅了这百花宴,给平淡无奇的生活增加些刺激。
然而这次……却闹太大了。
从百花宴草草结束,到今日已是第五个日头,每日里,那波澜不惊整日里穿件墨色紧身衣没个表情的正一玄坛神君四月,已经来了无数趟。
只要我刚刚坐下要喝口热茶的时候,此人必定出现,问几个鸡毛蒜皮之事后,又凭空消失。
正如方才,我打算去琅轩正监察着的天香阁打个牙祭玩玩儿子,便被拦住,又开始发问,“敢问那日,这天火从何而来。”
我很痛苦,这问题已经问了第二百八十遍了,感情这脑子已经进水了不是。
指着天,漫不经心“从来处来。”
他一袭黑衣再度拦在我面前,“去往何处?”
“我哪里知道!这不是你该查的吗?”我看着四月,指着他的鼻子,出离愤怒。
“你查又查不出来,我想去查你又拦着。”我咄咄逼人,“我现在想去玩你又拦着,你到底居心何在,我都快要认为!是你!是你这公正无私的正一玄坛神君!故意的!”
四月沉默片刻,轻轻道,“帝君让我拦着。”
我愣,“难不成帝君要限我自由?”
“帝君认为有人对你不利。”四月又一阵沉默,才道。
敢情……这是个嘴拙的,就是要拦住我,但找不见理由了。
敢情……帝君居然担心了我的安危?为何?为何?为何帝君会特地如此关照我?当日那百花宴上可是群仙聚在,百花齐开啊!
“呃。”我只好无趣的转身,躺回了小房间里。
这哪里是保护,明明是监视……
待到晚上琅轩回房,我垂头丧气的与他说了这些日子的折磨,琅轩反倒直起小身板,一脸的严肃,“这样也好,让你静静心。”
所以我就只好乖乖的待在百花宫里,远眺着花都小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闲下来了,大脑终于开始运作了。
这次天火袭击很明显,便是冲着我们木属性的神仙来的,但是想我清许平日里虽然不招人喜欢,但也没什么仇家,为什么要对我们下如此大的毒手呢?
“为何要烧百花宴呢?太奇怪了……”我嘟囔着,趴在桌上摆弄着手中的白玉环佩。
“因为弱。”黑衣人站在门边,突然出现,再次墨了我的眼。
墨了我的眼,因为他太黑。
我斜睨,已经习惯他近日的突袭,“我们是弱啊,但又不是我们自己要上你这九重天的。”
据说前代百花仙子花期从鸿蒙中诞生后,她心性天然,一派喜悦,从灵气混沌中抓取出一支点香笔,在空中画啊画啊,便画出了百花怒放。
这些花沉浸在灵气空濛中,渐渐从孕育出花灵,花仙,最后脱胎为第一代的众花神。
当是时,天帝帝俊下凡来亲自邀请,花期只问:天界可好?
帝俊便筑了一天光台,迎了众花神,将这花都赐给了花期。花期觉得这九重天确实比她所在的地方好,便也待了下来。
我想,若是我,一定会问帝俊,“天界可有好吃的好玩的?”
“话说今日又有何要问的?”
“帝君召唤于你,明日上殿。”
我皱了眉头,一脸苦相,果然被这天火惹了麻烦,居然要到不喜欢的地方,不高兴,真不高兴。
四月突然说,“那天火有诡异。”
我弹跳而起,这正一玄坛神君本该查案,却天天待在我这,还以为脑子真的进水了。
“那夹竹桃花仙,她体内的天火有地阴之力。”
“地阴之力,那不是地府鬼仙才有的吗?”我疑问的看向四月。
难得四月今天愿意与我说,他回答,“还有魔、鬼族。”
我皱眉了,这些若无许可都是上不了九重天的。
猛然,我拍了下桌,“还有一个。”
他转头,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近着似一块冷冷的冰块,远了还是一座冷冷的冰山,只有那一双眉眼,尚觉着此神仙,还是有神情的。
我掐灵字诀,一张如云晕染的卷轴出现在手中,难得那冰块松动了眉眼,走到了我的一边。
也不理他,我埋首参读起那理不清的花仙资料。
静静的,唯有连云轴源源及地时才发出轻微的呲嚓声,我难得沉迷于一件事,忘了时间也忘了身边还站着一神。
“彼岸花神,有曼珠沙华,别名也叫做死人花,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绽放着妖异浓艳得近于红黑色的花朵,整片的彼岸花看上去便是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如荼;又有曼陀罗华,为天上花,色白而软,既为神又为魔,既为仙又有鬼,可谓五界之内最为妖异的花。”门外琅轩的声音清脆响起,想是我收回连云轴被他发现之故。
我诧异的抬眼,原来他也猜到了?轩儿真不愧是连云轴的真正管理者,资料背的比我还熟。
“那百花仙子可能召唤这位彼岸花神?”四月连惊奇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平淡的问。
我皱眉摇头,这彼岸花神最是神秘,她并不是由百花仙子点出的花神,而是五界之内自由存在的花神,不受花都管束,却也登籍在连云轴上,想还是花期怕自己忘记了这个花神,记载的资料也是少之又少。
“她没有放天火的理由,但是却有这能力。”四月想了想,道,“我去查查。”
啪,消失。
习惯了此人的出没,我将连云轴收回,伸开手。
琅轩睁大眼,“不要。”
“抱抱嘛……”我撒娇。
他突地脸红,还是磨蹭着过来了,坐在了我怀中。
太阳鸟终于又飞到了天宫顶上,整个九重天终于又再度放了光芒,从远远的天宫,只觉得金碧辉煌,灿烂非凡。
它再鸣叫一声,我不得不睁开了惺忪的眼。
今日要前往天宫,再贪睡也不敢忘记此。
白英给我抱来上殿需着的长裙,那是霞纱云袍,染出百花淡淡印记的千折曳地裙,绣黑白雉文,盘绕着腾云纹的大红长袍,白玉双佩垂在腰间,平日里不着边幅的头发也高高盘起,着上一朵雕玉牡丹,耳上垂流苏白环。
叮叮当当,好不麻烦。
反倒是琅轩眼前亮了,他唤走了白英。
跳到我面前,爬到椅子上,摘下了我的面纱,一脸不似儿子的清亮眼神,看的我惴惴不安。
那种迷恋的忘神让我觉得不自在的很,只好轻唤,“轩儿。”
“好久没见你如此穿了。”轩儿轻咳,扯了扯我的宽袖,宽袖里藏着百花练,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有点紧张。
“轩儿,今天就我一人。”
“别怕,应是帝君想询问你些当日的事,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花都主人,还是得去的。”他安慰着我,单手不是很顺畅的替我戴上了面纱。
我刚欲出门,他又拉住了我。
“清许,那帝君……”他欲言又止。
我等着他的下文,半晌他才叹气,放开了我,“去吧,早点回来。”
见他不像往日那般洒脱,我困难的蹲下,重重的抱了抱,这才点将出行。
一路在云间飘着,从出了百花宫,阵仗便与往日不同。
二十四名花仙跟随身后,捧着百花宫的真珠红、牡丹茶、百花香、潇湘醉、紫薇琴、玉簪杯,又有两名花神随侍其后,便是琅轩选中的瑞圣花神、宝相花神,最似菩萨圣颜让人肃穆。因着穿的尤为繁复,出行极为庄重,让整个花都的人都意识到,百花上主终于要觐见长久没拜见的帝君。
我虽贪玩,倒还识得大体,幸有两位花神时刻在身后提醒着我,一路走的极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