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死,怎么一副就剩半条命的表情了?”
左骏拿起刚放一旁的酒瓶,举起又是猛灌一口,“要是死了倒好了,死了人就不会难受了……”
左骏说话时满口酒气,坐他旁边温昕胃里一阵不适,但她只能忍着,谁要某人真快死的样子呢。“她和你说什么了?几句话就把左大少的坚固意志全线摧毁了?”
温昕不问还好,这一问,种马又是直着脖子一大口。一会儿,瓶子空了,哐啷一声,他把瓶子丢一旁,又伸手从沙发边捡起个东西。
艳艳的红放在手心摩挲半天,左骏苦笑下,递给温昕:“结婚请柬,下星期二,大吉日的。她亲自上门邀请。温昕,你说我包个多大的红包给她呢?”
冬天阴沉了许久的C市,这时的天空突然乍出一米亮光,隔着窗帘缝隙刚好照在左骏眼睛脸上。背光的角度,温昕却读到了慢慢的心痛和受伤。
爱太深了,就会像他这样,想爱,却不敢靠近吧……
“傻子,想要就去争取啊,不行用抢的也成啊!”做了孕妇的温昕,身上被厉少校传染了满满的匪气。
一星期的时间过的飞快,星期二就在一个大晴天里安然来到了C市。
市民们的生活大多还是早起上班的照旧,但C市的媒体却早早的就倾巢出动了。就在此前一天,C市着名的八卦周刊《苹果周刊》把七年前左家左少同现任CMD总裁简绿那段过往全面、悉数、彻底的报道了一遍,整整八个整版。
温昕甚至在中间一张人物关系交叉图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还附了一张她大学时期的照片,批注写着:男主角继弟媳,暧昧对象之一,嫁人对象为何是继弟,待探。
厉铭辰刚看到这份报道时,差点没把桌子掀了,“待探?待探!混了半天我成未知待探物体了!”活该他娶不到媳妇。厉少校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闷气一直生到星期二当天,所以从来不看娱乐新闻的厉铭辰在这天做了个决定——在家抱着老婆看CMD总裁婚礼的现场直播。
温昕知道厉铭辰就是嘴上气,心里多少还是在意左骏这件事的。只是事过一周,恒宇的股价已经跌到了历史新低,左立冬的血压也升到了人生最高,此时正躺在卧室里哎呦哎呦的静养。
左立冬的卧室现在是禁地,管你生人熟人都是免进模式,就是陪在里面的严美也只是端杯水、递块毛巾的活计,多少一句话,左老爷子就哎呦。
因为就在星期五,左立冬对左骏下最后通牒,问他什么时候能把那个女人搞定时,左骏直接回了一句:你该问她什么时候愿意被我搞定,我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娶第二个人。
说完那句话,左骏就离开了左家,整整四天没回左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左立冬试图挽回恒宇,但动嘴容易,雪中送炭难,真出手帮忙的人却少之又少。星期天,左立冬终于身体不支,倒下了。
严美看的倒是开,虽然温昕和厉铭辰没听她说什么,但从她的言行看,严美已经不在乎恒宇怎样了,也是,看到左立冬和儿子闹成这样,对厉铭辰,她是知足的。
倒是左柚,从上次在哥哥家看她带着暖暖他们玩,之后温昕再没见过她,问了次婆婆,竟说是和朋友出门旅游了。
温昕不觉得柚子做事这么不靠谱,会在家里出事的情况下安心出门去旅游。
但拿严美的话说就是家里多她一个也多不了多少好处,不如趁现在好好玩玩。
温昕总不信。
窝在床上,温昕对搂着她打瞌睡的厉少校问水果的去向,谁知道对方直接回了她一串呼噜声。
“就说你坚持不下来吧,看新闻联播还差不多……”
温昕悄悄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小些,没了声音,透过电视画面,婚礼的热闹依旧是清晰可见。
简绿一身白婚纱坐在化妆间里,任凭化妆师在她脸上一番舞弄。
从纽约请来的化妆师拿起腮红在简绿脸颊两侧扫了扫,之后皱眉的抱起肩膀,用十分蹩脚的中文磕磕巴巴对她说:“简,结婚,你不高兴吗?脸上都没笑容。”
简绿看着镜子里自己几秒钟,转头看向自己在纽约认识的好朋友——Juice——美国时尚圈最年轻却最被看好的化妆师。认识她的时候,正是简绿人生最落魄的时候。
“是因为那个人不是他吗?”美国人思维向来走直线,有什么说什么,Juice直接把简绿心里埋了多少年的话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了。“可你不是说他……那个……那个你吗?”Juice的中文江郎才尽,表达无能的她懊恼的快把舌头咬掉了。
“是的,他怀疑我,不信任我。”简绿想起当初自己以那么羞辱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再被他丢下,自己独自扬长而去的场面,心情又变的复杂起来。
“Juice,继续上妆吧,我想做个美丽的新娘。”对着镜子微笑一下,两颊分别露出个梨涡,但简绿再觉不出自己和甜美笑容这次有任何关系了。
这次婚礼的两个主角都来自CMD,新郎是现任CMD的董事长家小儿子——美籍华人,霍炎东霍少爷。时间到了,简绿走进礼堂,房间那头,霍炎东正一身白西装,站的笔挺的等她。
房间开了足够的暖风,因此简绿穿的镂空婚纱也不觉得冷。
从门口到霍炎东站的地方距离就二十多米远,但简绿却感觉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电视前的温昕也屏住呼吸,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随时准备下一秒左骏会冲出来直接把简绿带走。
王子救回公主的事情,温昕不信,但她觉得左骏做的出。
可直到牧师征询男女双方意见结束,会场还是安静的连个左骏的影子都没有。
“主会赐福给你们的……”祝词刚刚开始,礼堂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看到连胡子都没剃的左骏那瞬间,温昕总算松口气。
“等下,我想主不会介意多花点时间征询下在场亲友是否同意他们结为夫妻的吧?”
像准备好了似的,媒体在这时特别给了新娘个镜头,简绿很平静,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她眼里的波澜。
早脱离中世纪那种存在抢亲事情的牧师被左骏这个搅局的闹的一愣,但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他手按着圣经,语态谦和的看着左骏,之后又环顾了下会场,“那么在场的有谁反对这对新人结为夫妇吗?”
众人安静。
“那么请问这位……先生,你反对他们结为夫妇吗?”牧师的眉毛都在抽筋了。
温昕笑笑看着电视,左种马不错吗。
“我不反对。”隔着层液晶屏,那头的左骏也在笑,笑的温昕先是莫名其妙,接着就要炸毛了。
爱情路,人们大多希望平坦无波。但自从爱情被界定是发生在两个不同个体间事情的时候,她就注定了是好事多磨的。
既然小绿你这次花了这么大的本钱回来惩罚我,那就罚的彻底点吧……左骏看到了简绿眼里的惊讶和……愤怒。
☆、原来你还在(2)
第五十二章原来你还在(2)
因为左骏的一句“我不反对”,厉少校的胳膊当即被温昕刻了几个月牙印儿出来。
正轻微打着呼噜的厉铭辰被胳膊上的感觉刺激到,一个激灵醒过来:“怎么了?什么情况!”
换做普通小夫妻,这种时候正常的情节应该是这样进行的:老公喊肉疼,老婆边心疼边给老公呼呼,接着老公趁机变身,按倒小白兔,正面结束再来反面。
轮到少校小两口就整个掉了个个儿,皮糙肉厚的厉少校举着嵌一排小月牙胳膊,手忙脚乱的找指甲刀给媳妇儿处理劈掉的指甲。
边弄,厉少校嘴里还念念有词,“知道我皮厚还抠,看看,这指头都露肉了。”家里即将降生的新生命不止让孕妇脾气高涨,也让准爸爸染上了婆妈的毛病。
准妈妈此时倒是没关心她五个指甲还剩几个,温昕现在两只眼睛是完完全全的盯紧了电视里面:左骏,你到底要干嘛啊?!
突然出现的左大少立刻引起在场媒体的聚光灯集中,每个摄像头后面的人在猜测左骏说“不反对”背后真实目的同时,大脑也像打了抗生素一样,飞速转着,构思着明天头版究竟拿什么标题才抓眼球。甚至还有媒体想着一会儿是否有可能堵到左少做个专题采访。
全场最淡定的恐怕就左骏一人了,他身上的黑呢大衣看上去和他的胡子一样,都是在他身上“长”了几天的了,落在上面的灰尘甚至连隔着老远的简绿都能看清楚。
她握了握拳头,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语气平稳的开口,“既然没人反对,那我们继续吧。”
这种场合,新娘是不大合适说话的,但她身旁的霍炎东却丝毫不满都没有,只是平静的看着在场发生的一切。简绿深吸一口气,刚打算把心彻底收死转向牧师时,左骏第二句话紧接着又传来了:“我不反对,可还有一个人的意见,牧师先生好像忘了没问了吧?”
“啊,谁?”手紧紧抓着圣经的年轻牧师有点诚惶诚恐,生怕自己真疏漏什么。
“他。”左骏朝身旁平移一步,把门口位置让了出来,这时礼堂里的众人以及诸多媒体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年轻女子以及她身边的小男孩。
“简绿,我想你不会不认识他吧,Sean,出生在美国的华裔男孩儿,六岁就掌握了美国小学四年级的知识内容却没进学校学习,玩到七岁直接进入州立中学读初一,智商测试230……我在想简绿,你究竟和谁生了这样一个天才型儿子?或者说白点,你想瞒着我儿子的事到什么时候?”说话时,左骏是边说边慢慢往前走的,“儿子”俩字出口时,他刚好走到简绿面前。半步远距离,从她的眼里,左骏看到了惊惧、惶恐、意外……以及愤怒。
“谁说Sean是你儿子,他是我和炎东在美国时候生的,今天的婚礼只是走个形式补办而已!”新娘的头纱荡在简绿颈间,飘扬的像只白蝴蝶,优雅却惶恐。
“那就奇怪了,Sean的生日是XXXX年6月5日,在那十个月之前,我没记错的话,炎东兄应该在澳洲游学,而你人是在国内,我真不知道现在洲际快递这么发达,连什么都能飞……”
底下坐着的宾客里,有窃窃私笑传来。简绿毕竟是女人,脸皮薄不说,况且她究竟在不在乎眼前的男人她自己心里清楚。简绿脸憋的通红,举起巴掌就想打,“胡说八道!Sean是……”
“妈妈,你不是说炎叔叔是叔叔,不是爸爸吗?”为了大哥在美国整整转了好一阵的左柚适时的把Sean也带到了两个大人跟前,智商奇高、情商正常的七岁男孩儿迷惑的看着妈妈,为什么突然跑来的姐姐说是自己的姑姑,能带自己去找爸爸妈妈,可到了地方,妈妈却说自己的炎叔叔是爸爸。Sean眼里满是疑问。
“Sean,炎叔叔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爸爸了,你再没其他爸爸。”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的简绿几乎控制不住的要流眼泪。
上次哭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她早记不清了。可一挨着这男人,即便之前做了再强的心理建设都是徒然。眼睛酸酸的。
就在简绿努力控制情绪的时候,人群连带媒体都是一片嘘声,她再看时,那个向来自视清高,桀骜不驯,遵循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左骏左大少竟已经单跪在地上,仰着还满是粉尘的脸,眼睛盯盯看着她。简绿还没来得及平复的神经,被左骏深情到都有点发神经的眼神挑动,心里倏地漏了一拍,嘴里小声念着,“你这是做什么?”
种马倒很淡定,他看的是简绿,但话却是对在场包括简绿在内的所有人说的:“七年前,因为一个人的幼稚和冲动,让他伤走了自己最爱的人,七年后,他的爱人回来报复他,他心甘情愿的接受她的一切惩罚,只要她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因为没有她的日子里,那人活的就是行尸走肉……”左骏越说越慢,到了最后,媒体的特写镜头里竟隐约露出左骏眼里某些多出来的东西。
“小绿,七年,你离开我七年了,现在能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吗?”左骏边说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隐约看清内容的简绿脸一震。“这是我在恒宇10%股权的无偿转让书,你一直想要恒宇,有了它会轻松些吧……”左骏起身,一只手轻轻附上了简绿的脸,“绿,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温昕刚还在电视前感叹左种马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左立冬醒了知道儿子一声没吱直接把公司送人,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正感叹时,直播里面,左骏突然贴在简绿耳边说了句什么话,新娘子一听,脸是彻底绿了。
简绿面对面瞪了左骏一眼,慢慢的抬起脚、落下。提供脚落地平面的左种马只是眉头稍微那么一皱,接着就又恢复到了微笑模式。气冲冲的简绿离场了,没顾新郎、没顾在场宾客,甚至连儿子都没顾,直接避开媒体,从后面离开了。
简绿不在,还没走的左骏脸上有重新恢复成懒洋洋的状态,他转脸对在场宾客挑着凤眼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下次我摆喜宴,在场大家如果能再到场的话,礼金全免。”
恢复状态的左骏又转身向今天的新郎霍炎东,脸却重新平复成严肃,“谢了,霍少,欠你一次……”
霍炎东长的斯斯文文的,对着他小声说了句什么,左骏随之又点点头,随后就快步朝简绿离开的方向追去了。在场的两位主角不知道,就他们刚刚那还不足一分钟的对话,在隔天的娱乐报纸竟被冠上类似这样的大标题:《婚宴恒宇单挑CMD,美女总裁花落谁家?》
《花太郎左少强婚宴抢亲,临别遭遇新郎战帖》。
而一些财经周刊则以一副正儿八经老态龙钟的姿态品评着整起事件:《恒宇高层这一举动背后是否隐藏着C市本土企业有意向国际反扑?》《左家是否存有后招?待探……》
婚礼当天,得知情况的严美封死了家里的电话,这才拖延没让左立冬知道,可驾驭不了老爷子每天看报纸的习惯,当看到那一个个大标题时,左立冬的脸整个像被扇了一顿耳刮子似的彻底黑了,“左骏这家伙在搞什么东西!非要把我辛苦挣下了的家业全搅没了算!”
“消消气,血压本来就高。”严美正给左立冬弄蛋饼,见他发火,连忙伸手安抚。
“没了就没了,正好在家退休养老……”惹得老爷子生气的罪魁祸首竟在这个档口出现在左立冬面前,老爷子瞪着他,气得直喘粗气,嘴里除了一直的念“孽子”,竟说不出其他话了。
左骏笑模笑样的出现在饭桌旁,随后从身后拉过来一人。“今天来就是来通知你们,我要娶简绿。”左骏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平静的不行,但这却架不住左立冬的暴跳。
“你敢!你要是敢娶这个对咱家都能下手的恶毒女人,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好,那你也就没了Sean这个孙子。”掌控一切的左骏平静喊了一声,“水果小姐,你再磨蹭着不进来我可真就拉着你嫂子,带着儿子出去单过了啊。”
当嘻嘻笑着走进来的左柚把站她旁边的Sean推到左立冬面前时,一直害怕自己进了棺材也抱不上孙子的左立冬终于电力耗尽,自动关机了。
肚子里孩子的月份大了,温昕的睡眠质量也变差了,每天只有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才能勉强睡实几小时。因为昨天一直在想左骏离开之后事情的温昕,用脑过度,于是在左家她睡了最长的一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才醒来。
睁眼时,厉少校正一脸坏笑的从楼下推门进屋。“醒了?醒晚了,错过最精彩的地方了。”
错过了左立冬的重要转型期,可不就是错过最精彩的地方了吗。
厉铭辰的话,直到温昕下了楼,见到左骏、简绿,以及拉着Sean坐在沙发上说不停的左立冬,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都说有儿万事足,可冷不防突然升级当爹的左骏却明显没有左立冬这个当爷爷的来的有状况,看他那狗腿样,恨不能二十四小时粘着简绿。
简绿的反应倒是淡淡的,只不过看到温昕下楼,她自然而然的就朝温昕走了过去。
左家专门为孕妇加餐的早饭桌旁。
温昕拿着蛋饼却不吃,笑笑看着简绿等她开口。
“咳咳,我就这么原谅他会不会很……?”简绿的性子偏冷,却很难得的对温昕一直心存好感,不知道是心里隐隐存着的妯娌关系,还是温昕身上的气质吸引,总之这些她不想、不能同别人说的话,她愿意和温昕说。
“嫂子。”温昕咬口饼,直接用俩字把简绿的顾忌打了回去,“你爱他,他也爱你这就够了。婚姻和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管的了其他人吗?相爱、曾经相爱的人最终没在一起你知道有多少。”银勺子在牛奶杯里兜转个圈,温昕看着白色的漩涡,想着自己现在的幸福,努力把又跳回记忆的过往忘掉。
又说了一会儿话,温昕突然想起什么,她抬头朝简绿皮皮一笑,“嫂子,想问你件事……”
“什么?”和温昕聊聊,心结已经打开的简绿问温昕。
“左骏那天最后说了什么让你……那样了……。”温昕想了很久,猜是调情的话又觉得不大可能,为了这个她就无聊的想了半宿,结果觉都没睡好。
温昕这句话让简绿平静的脸又变了一变,她真想拒绝,但又觉得对温昕自己是拒绝不起来的,磨蹭半天,简绿才小声开口,“他说,就算我现在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也不介意,用抢他也会把我……”粉色的嘴唇被简绿咬成血红血红的,缓口气她才说:“真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我就是去妇科做下复查而已……”
但不能否认,左骏的这个误会刚好打消了她心里最后的一点顾忌。
从去年底发现自己得了那个病之后,配合治疗的简绿突然发现原来生病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生命是随时都会有危险的。她倒是无所谓,但如果她有事,Sean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