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瑟！
娘的，还赚钱呢，我真是亏死了！
17
我上高三那一年，雷铭又考入了本校的高中，还是与我是校友，并且当选为学生会主席，一天到晚出尽风头，基本属于“十处打锣九处在”的人，哪儿热闹往哪儿凑，板报处、抗水灾募捐处、学校广播室、校刊处…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再加上他人长得帅，球打得好，学习更是年级第一，一时间真可谓风头大盛，风靡万千少女心，初中高中，没有人不认识雷铭这个主儿，那风头，简直锐不可当，岂是我们读初中时那个胖得跟人猿泰山似的陆美好之流可比。
而不知怎么回事，我初中时与陆美好打架的事，又被人翻出来旧事重提。更绝的是，一帮高一的小女生竟然趁着周末放学的时候跟踪雷铭，结果看到了我们同进同出一幢楼，从而知道了我与他真正的关系，也知道了我是他的姐姐。于是乎，讨好的，巴结的，真是举不枚举。
原因无它，一句话：请我这个姐姐能够为自己美言几句。
而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当然，帮忙，是有代价滴！
比如：女生甲找我帮她给雷铭传话说她想约他看电影，成！没问题…不过，我肚子饿，没力气跑腿儿，就顺便地叫她请我吃一顿东北饺子；
比如：女生乙请我帮她递一个粉红炸弹给雷铭拆阅，成！绝对没问题…不过，我有一本很想看的小说没买，就请你买来请我看喽；
再比如：女生丙请我帮她要一张雷铭的照片，成！那是相当的容易…不过，今天中午我吃了一碗凉面，那叫一香啊…
…
于是乎，有了我的大力支持，雷铭手里每天都会收到几封粉红信纸，或家里的相册里少了几张照片，或是他小时候的糗事传得满天飞…
而那段时间，则是我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候啊！我妈给我的钱几乎都没用过，天天都有一些不认识的小妹妹来请我吃饭，吃得我肚子滚圆，身体也胖了一圈儿，走到哪儿，都有人甜甜地冲我叫“姐”。这小日子过得，真是滋润！
可惜，所谓好景，必然不长。
首先，是我妈看到了我超标的体型，每次周末回家都要比上一周胖上一圈儿，竟然恼得她团团转，直骂我读书不用心，肯定考不上大学。追究其原因，她说：“青青啊，你高三了。人家家里高三的考生都会天天闷在家里读书，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有的考生还会得考前抑郁症，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怎么就你一个劲儿的在长肉，啊？还一天猴闹猴闹的，挨个床板儿就能从今天早上睡到明天晚上，那呼噜还扯得震天价响…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读书？”
我道：“妈，我冤哪，我比窦娥还冤哪，我有好好读书啊…”
妈：“这话从你的体重上来反映就毫无说服力，你的话我表示相当的怀疑。看来，这段时间我要跟你班主任多联系沟通一下了。”
我：“…”
其次，是雷铭在第100次警告我之后又第101次收到我拿给他的粉红信纸之后，怒了，竟然当众搂过我，眼含秋水温情脉脉地看着我，“青青，不要再给我这些让我心碎的东西了，好吗？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你，你不知道吗？”
我：恶寒…
于是乎，我又一次成为了全校女生的公敌。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扔石头。原先那些一看到我就笑眯眯的女生也像统一了面部神经一样，一看到我就横眉以对。
一番折腾之后，我终于…
老实了。
天天呆在教室里看书，学习，除了上厕所之外哪儿也不去。一来，怕我们那长得跟个螳螂似的班主任瞪着他那双戴着大镜框眼镜的眼睛像雷达似的盯着我，我到哪儿他到哪儿；二来呢，当然是怕那一众对我同仇敌忾的女生再用石头像扔过街老鼠似的扔我，一点也不讲当日她们请我吃饭的情谊…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禁不住仰天长叹：唉，地球太危险，我还是回我的火星上呆着安全一点儿！
于是乎，在同学、我妈和老师的三座大山的压迫下，我终于学取得了学业上的突飞猛进，那成绩，竟然刷刷地往上涨，从倒数前十名到正数前十名，乐得我妈作梦都被口水给呛醒了。
终于，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而我盼望已久的填报志愿的神圣时刻也来临了。
一天周末放学的时候，我们正收拾书包准备往家里冲，螳螂班主任又穿着他常穿的那件绿衬衣，顶着他那倒三角的脑袋，挥舞着他大螯似的手臂把我们给召集了回来，“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说完，一只大螯拿出一叠纸，“现在发志愿表了。大家利用周末的时间回家好好和父母商量一下，然后回来后记得快一些把填好的志愿表交给我。”
志愿表？我上大学选择专业的志愿表？
我顿时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好哇，我选择人生志向的时候到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我等的就是今天啊！
于是拿着从螳螂班主任那里发下来的志愿表和高校对应书，屁颠颠儿地跑回家去，一路上思考着我到底应该选什么志愿。
回到家里
我，爸，妈三个脑袋，六只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志愿表，神情肃穆。
我首先表态：“我想上师范，学汉语言，将来当语言老师！”老师寒暑假不上班还能照拿工资，美啊！
妈眼一竖：“不行，我反对！就你这没心没肺爱惹事的个性，将来不知要如何误人子弟呢！”
爸附和：“嗯哪！”
我：“…
当老师的梦，顿时破裂；
我再次表态：“那成，我想当考古学家！”进古墓，挖宝藏，探究历史，这种就像在与古先圣和帝王将相直接对话一样，多令人神往和刺激的职业啊！
妈眼再一竖：“就你那猴跳的个性，这么学术的专业，适合你么？”
爸附和：“嗯哪！”
我：“…
当考古学家的梦，顿时破裂；
我再再次表态：“那成，我想学法律，将来当律师！”当律师，为民请命，惩奸锄恶声张正义，维护法律公平公义，试问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专业么？
妈再次投反对票，“当律师？就你这样儿还想当律师？汪青青，你不要给我一辈子也考不到律师执照吧？”
爸附和：“嗯哪！”
我：“…
…
选到最后，终于，我妈毛了，问我：“我说，汪青青，这文科类的专业咋这么怪异？怎么就没适合你的专业呢？你说你那性子，做这些工作都不合适啊！他爸，你说是吧？”
爸哼哼两声，拿眼睨了我妈一眼，“你还说！当初文理分班的时候，我就说让青青报理科吧，可你呢？只听青青说她理科不好，说什么她喜欢才学得进去学得好…得了吧，现在选专业了，又没得选…”我爸又把当年我选文科班的陈年老糠给翻了出来念我妈。
岂知，这下可薅了猫毛，“你说什么？”只见我妈手一挥，袖子一挽，就拉开了架势，“你当年什么时候表过态？当年问你的时候你嘛也不说，现在她选专业了，你又来说我…哦，孩子就是我一个人的，活该我啥事儿都要背着，我知道，你嫌弃她是一个女儿嘛，你管过她吗？从小到大她读书成绩不好，到处打架，你不从来不闻不问吗？…”越扯越远了。
见妈越说越远，爸老脸挂不住了，“我…我哪有不闻不问了，我不还去给她开了几次家长会么…”开始反驳。
…
…
眼见着爸妈越说越激动，大有挠起来的架势，我呆瓜似的坐在板凳上，连神儿都醒不过来：
这这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刚刚还在说我填志愿的事儿吗？怎么到最后我志愿没填成，倒演变成了家庭全武行了？
“阿姨？叔叔？”正当我爸妈吵得兴起，突然一个声音在门边响起，接着，一个脑袋瓜子就探了进来，揉了揉眼，看着我家上演的这一幕，“你们这是在干嘛？怎么啦？”是雷铭。
一见雷铭，爸妈顿时明白过来：现在已经夜深，肯定是我们家“探讨问题”的嗓门太大，把人家给闹醒了，立刻噤了声。
“雷铭，对不起哦，吵醒你啦？”我妈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看向雷铭，“乖乖，快回去睡吧，我们不说啦！”
奈何雷铭却走了进来，“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说姐填志愿的问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说完，他又转低下头，看了看我们摊在桌上的志愿表，“姐，今天学校要你们填志愿了哦？你打算填哪儿？”
“…”他这话正问到核心问题，我只好低下头，哑口无言。
然而我妈却像找到了知音一样，飞奔过去，扯起我的志愿表拿给雷铭看，“雷铭，你看，你也知道你姐是学文的嘛，但这些志愿，都不怎么适合她，就她那性子，哪能做这些工作呢？我们实在也帮她选不出来了都…”
雷铭接过志愿，看了看，“嗯嗯，这些志愿，的确不怎么适合姐的性子…”他若有所思地道，又转头看向我妈，“不过，我觉得大人也要遵从一下孩子的意见，毕竟，将来她的人生，也要她来走。”
一句话，让我爸妈一愣，这才想起这志愿表上所填所写，都将影响到我的一生。顿时低下头，默然。
雷铭走到我面前，蹲下，握了握我的手，“姐，你想选一个什么专业？”他鼓励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鼓励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默然无语的父母，终于感觉到自己争取到了发言权。
于是，我清清嗓，大声的宣布：“我想选一个新兴、刺激的文科专业。时时能充满挑战性的那种。”
“新兴？刺激？挑战？”雷铭听后，眉一皱，拿起高校专业对应表一一看去，终于，他眼一亮，指着一个专业大声地道，“找到了，就这！”
我们凑过头去，一看，只见在Z市一所名牌高校里，赫然写着这个一个专业：电子商务！
“这…”我妈指着这个专业，疑惑地问，“这是个什么专业啊？”
“电子商务用我们的俗语来说，就是利用英特尔互联网做生意。如今这个专业在国外并不鲜见了，但在我们国家才刚刚兴起。随着电脑的普及，今后网上买卖和交易绝对会成为一个趋势。姐现在学这个专业，将来绝对跟得上时代的步伐，不用担心今后的工作。况且，由于这是个新兴专业，所有的人对这个专业认知度不够，所以报考的人不会太多，以姐现在的学习情况来看，报Z大这个名牌大学的这个专业，被录取的机会会很高。”他悉心地向我们解释。
一席话，让我和爸妈茅塞顿开。爸妈更是大赞雷铭聪明。
于是，我的专业定向就被这样决定了。
对于此，我一直都很感激雷铭。
交了志愿表，我请雷铭吃饭，这是平生第一次，由我做东请他吃饭。
三瓶啤酒下肚后，我晃晃脑袋，问他，“雷铭，你的脑袋怎么这么好使啊？我家这么不容易决定的一件事，就这样被你给解决了，你真厉害！对了，当初，你是怎么想到我适合这个专业的？”
哪里知道，他的回答却令我顿时脑仁儿发涨。
只见他也喝得差不多了，晃悠着脑瓜，大着舌头傻呵呵地笑着对我说：“嗨，我当时哪想得了这么多？我当时只想早点帮你选好让叔叔阿姨莫要再吵架了，好让我睡个安生觉。所以啊，我帮你选了一个谁也不了解的专业，既然不了解，当然也谈不上工作性质了呗。谁知道适不适合你！总之啊，我耳根是清静了，哈哈…”
抖着手，我真想抓着酒杯照他一脸泼过去！
天哪，螳螂老师，我现在改志愿，还来得及么？
18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高考。
直到坐进考场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今天在自己的面前一张白色的试卷，几笔涂鸦似的答案，就能为我十年的寒窗苦读做一个总结；亦不能相信，这样一张试卷，就能决定我今后的人生。
抖着手，执起笔，仔细阅读着每一道题，演算，作答，在七月七日的骄阳之下，我汗流如雨。
鼓足了劲儿硬着头皮拼了三天，终于，到最后一天的科目考完时，我瘫在考场上，感觉人都快要虚脱掉了。
走出考场大门，不意外地又看到了爸妈急冲冲地向我冲了过来。
心里叹了一口气，向他们迎了过去：早就叫过他们不要在外面守着我答题了，这样我的压力会很大，但他们不听，仍执意地顶着烈日站在考场外守着，等着，只待我为他们交回一份完美的答卷，也为我十八岁的青春划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考得怎么样？”妈妈冲上来，揽住我的肩膀，眼睛灼热地看着我，充满着期待。
“呃…”我正待说话，却一把又被爸爸给拉了过去，“青青，你估一下，能考上志愿上填的z城的信息工程大学的专业不？”
“呃…”手又被妈妈扯了过去，“青青，老实说，那些题，你都会做不？你估计一下，能考得了多少分？”
…
于是乎，五分钟之内，我的手一直被爸妈拉过去扯过来，又问东又问西，恨不得能把我给撕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终于，我扛不住他们这样的拉扯，毛了！
“行了行了！”我使劲地甩手，终于摆脱了他们的纠缠，望着爸妈一脸翼望的脸，我眼一翻，故意笑得嚣张，“得，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这一次感觉良好，肯定是个满分，双面黄，哈哈！”事已至此，只能先安慰着他们再说。拜托了啦，我也不知道我考得怎么样好不好？反正题目我是全部答了，至于对错，我的是靠感觉，成不？
奈何，我这样的答案顿时引来了爸妈的抗议。
“切！”只见我妈不屑地嗤了一声，斜着眼睨了我一下，“汪青青，你还好意思说什么满分？从小到大，你能给我考个六O炮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还双面黄呢，得，的确是两个蛋，不过是零蛋！一听你这话我心里就怵得慌！他爸，咱们走，不理她！”
说完，她当真扯过我爸就往外走。
目瞪口呆中…
怎么我这么说，也错了么？
又不知道哪里得罪老妈了。唉，女人心，海底针哪！
摇摇头，我跟在他们身后夹着尾巴向校外走去，哪知才走了几步，一个蹲在校园里的熟悉背影却让我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走上前去，冲着那人的后脑勺看了很久，我终于确定了我的确没有看错人！
“雷铭？”我唤着他，顺道抬腿往他的屁股上一踢，“你怎么来啦？”我惊讶地问他。要知道，这里可是外校的考点，离我们学校很远的说，虽然因为我们高考他们也顺带着放假玩了几天，但也不至于无聊到跑到外校来蹲着玩泥巴吧？
雷铭被我这么临门一脚，顿时屁股向前一冲，身体一翻，差点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用手撑着地面，他回头看我，竟冲我绽开甜甜的一笑，“姐，你考完啦？”
“嗯哪，”我点头应他，又重复地问，“你怎么来啦？”
我话一问完，却见他眼珠儿一转，滋溜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嗯嗯…我…哦，我…我到这里来玩玩儿，感受一下高考的气氛是什么样子的…嗯嗯，就这样…”
我学我妈的样儿睨了他一眼，“真的？”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儿，真有点怀疑他的话。
岂料他却极慎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欺近我，用他现在那一米八的高大身材为我遮住骄阳，掏出一卷纸帮我擦了擦额上的汗，哪里知道那纸太劣，竟糊了我满脸的纸屑，然后拉住我的手往校外跑去。在越过在校门外等我的爸妈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他竟然跟我爸妈说，
“叔叔阿姨，青青姐今天终于考完试了，我带你她出去玩玩，放松一下心情，晚上晚一点回来啊！”
爸妈回头，看着雷铭牵着我的手往外跑，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但在一秒钟之后隐于无形，竟然扯开了一抹笑，“那行，你带你姐好好玩儿啊！”很放心地放了行。
汗…
这啥爸妈啊，也不怕雷铭拖他们女儿去卖了、宰了！
然而有了爸妈的命令，雷铭更加天不怕地不怕起来，拉着我越跑越远…
寒…
眼前这一幕…真让我无话可说！
还以为雷铭要带我去哪儿玩呢，结果…
他竟然——
把我带到了他的同学聚会上！
恶寒…
看着那一桌子的冲我挤眉弄眼嘻嘻哈哈闹闹喳喳的小丫头片子和毛头小子，我边喝酒边吃着热辣辣的火锅边在心底把雷铭骂了上万次。
呃…虽然说这火锅的钱是他帮我凑的份子…
不过他干嘛带着一群人像看猩猩似的看着我吃东西啊？我知道我吃相不是很好，有必要向外人公布不？
真是的，这娃，改天非得跟他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不可，不然他还真不拿我当长辈孝敬了。
基于心中气儿不顺，我打了个饱嗝，又招来了服务生，冲着他嫣然一笑，“麻烦你，再来一盘毛肚、一份生抠鹅肠，还有，一份撒尿牛丸！”总是照着贵的菜品点。
话音一落，果然看到在座的人脸色又变了几变。
嘿嘿，让你们把我当猩猩一样看，看老娘吃不穷你们！我在心底得意地想。
却见雷铭的唇角一抽，凑过头来，看了看我那已经撑得老圆的肚子，“姐，你的肚量真大啊！”他笑眯眯的说，暗含讽刺。
我头一昂，“嗯哪！”笑眯眯地回答他，然后，照着那个服务生又挥挥手，“麻烦，帮我打包，我要带走！”成功地又看到服务生的脸色一变。
然后，我转过头来，冲着面色已经黑掉的一众人，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大声地宣告，“丫们，今天让我这个当姐姐的来教你们一课，这就叫‘吃不完兜着走’，懂不？这样用成语，才叫贴切！”
众人傻了…
然后，一致地看向坐在我身旁已经石化状的雷铭，纷纷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更有甚者，一个不知名的男生，还安慰性的拍了拍雷铭的肩膀。
同情？
是的，很久以后，我才敢确定，那个表情…
真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