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醒的时候记得自己要打猎给小黄吃,但糊涂的时候就坐在那里等爹爹带我回家,最后没有等到爹爹,却等来了半傻的小黄。
所以后来他死活不肯让我进山打猎,只要我一走,他就坐在地上,双臂抱着我的一条腿,死活不肯松手。
——这一招其实是当年我用来对付爹爹的,没想到小黄这孩子孺子可教,很快就运用的得心应手,娴熟无比。
有时候我的脑中会有断断续续的碎片涌上来,但方才初初醒来的一刹那,我记得清清楚楚,万军阵前,凤朝闻一槊向我砸来,我举枪去架,身后被人重重一锤…于是凤朝闻错愕的盯着自己的槊砸向了我的脑袋…
昏过去之前我在想什么?
现在想起来了,错愕的表情怎么也不应该在凤朝闻脸上出现啊!
两军交战,砸了对方的将军假如要错愕一下,如果杀了对方的将军,是不是要自杀以谢罪啊?
当然凤朝闻并没有自杀谢罪,我当时从马上掉了下去,差点被乱军阵前踏成泥,谁曾想,却跌进了一个坚硬的着盔甲的怀里…凤朝闻身上的盔甲磕到了我的牙,我含了满口的血腥,大大吐了一口血出来…
我抱着脑袋坐在床上,身旁靠过来的男人的体息温暖而熟悉,也许是夜间,连声音也温柔到奇异:“小逸,你头又疼了?”
“我梦见你一槊将我砸下马去,然后将我俘虏了。”
其实这件事情我有时候会猛不丁想起来,偶尔也会忘记。这导致我有时候瞧着凤朝闻实在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拿他当仇人还是当知交相待?
我大致知道自己行事有时候毫无章法,全拜头上挨了那一下子的功劳。虽然不曾将脑浆砸出来,但我却落下了这偶尔糊涂的毛病。
一双铁臂圈了上来,将我牢牢圈在怀里,背后的声音低低的,简直像在抱怨:“你个小笨蛋,我以为你躲得开,又只用了五成力。”
…所以我后来被凤朝闻俘虏了,在大齐军营里养了半年的伤。
今日大约是晏平求亲的举动吓着了我,当时只感觉心里压了块闷闷的石头,从梦中惊醒,此刻倒十分清醒,全想了起来。
三年前,先帝过世,留下个烂摊子给小黄。
先帝走的匆忙,并未定下摄政王,于是爹爹与晏伯伯的矛盾就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两人各拉了一派朝臣,都想做这摄政王的位子。
我曾劝爹爹:您又没儿子,就算当了摄政王,也没有传人,凑什么热闹啊?
爹爹当时笑呵呵在我头上使劲拍了一巴掌:你小子懂什么?
我明明是丫头,他这般掩耳盗铃非要将我当小子养,并且不遗余力的想将我培养成一代权臣的接班人…我是多么的为将来大陈国的命运担忧啊。
小黄一个傻子,再加上我这样的半吊子权臣,不出十年,恐怕大陈就要被大齐给吞并了。
那时候我对大齐的战斗力估算错误,对前途还是比较乐观的。
最后的结果是爹爹胜了,坐上了摄政王的宝座,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黄没有皇后,年龄尚小,另一位是当今太后,小黄他娘。
说起太后娘娘,那是个厉害的主儿,整日笑得慈眉善目,做出来的事情实在不敢让人苟同。先帝病歪歪的时候,宫里的王子们只除了小黄,其余的都发生了意外…
我偷偷问爹爹,先帝是不是也让太后给“意外”了?
他瞪了我一眼,重重在我头上敲了一记:“不许瞎说,以后没事少往太后宫里跑!”
他当上摄政王以后特别的忙,难得抽空对我发火。我觉得,其实爹爹当摄政王挺好,至少忙起来不会将我管得那么紧,爷俩好多天见不了一次面。
我也很忙。
那段时间,晏平时不时的进宫去陪小黄读书,连带着对我也亲切了起来。自先帝过世,小黄就从东宫搬到了重华殿。有时候我离开重华殿的时候,他也相跟了出来,一路之上和颜悦色与我相谈几句。
这是继我强吻他之后,三年时间里最为融洽的时候,我乐得晕头转向,俨然不知南北西东,只觉天清气明,万物蓬勃,一向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那时候我觉得…先帝死的真是时候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肉…这章真的有肉…至于那种狂爱暴力的孩子们…自行下去面壁脑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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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迫在眉睫的婚姻
18
乱世各为王。
先帝一死,幼帝继位,太后垂帘,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虽有爹爹任摄政王弹压,但以晏伯伯为首的武将蕃王并不愿俯首贴耳,听说为着奔丧进京的睿王带着爱女玉筝郡主常常出入晏府,坊间传闻,睿王府有意与晏府结亲。
这对我不啻噩耗。
——每当这时我都恨不得脱下男装,昭告天下:若论政治联姻,其实本姑娘也算得价值不错的人选…只要能引得晏平回头一顾。
晏平最近倒常常回头顾我,再不复从前清冷模样,但还不至于顾到谈论嫁娶的地步。
这一日我在被窝里就接到小黄口谕,召我立刻进宫。
我爬起来梳洗清爽了,骑着马儿到达皇宫,已是下朝时分,各位朝庭栋梁们正打着呵欠三三两两的散朝退了出来,碰见了兵部尚书老大人,被他调笑了几句:“小逸,连陛下都快大婚了,要不要伯伯替你保媒,挑个漂亮媳妇?”
我擦擦额头的汗,恭恭敬敬弯了弯腰:“小逸不急,等喝过伯伯的喜酒了小逸再着急不迟!”谁让你常常跑来我家跟我抢香辣小龙虾来着?
结果被他毫不客气一掌掴在后脑勺上,骂一句:“小兔崽子,就会来打趣你伯伯!还不快滚进宫去,让皇上久等!”
自尚书夫人自请和离之后,听说他已经遣走了府中所有女婢,连老嬷嬷们也送出府另找地方安置,整个尚书府堪比和尚庙。
我看着他须眉皆张,狠狠瞪我一眼又兀自笑得爽朗,脚步刚健向着自家马车走去,不知为何,像吞了一颗乌梅,还是决定以后他去我家,在桌上要让让他,免得他吃不饱,下次打我的时候没力气。
这样一耽搁,等到了重华殿,小黄已经在殿内急的团团转,见了我一把拉住,十分惶恐害怕的求助:“小逸,母后要给我选皇后与妃子了。”
我将他上下一打量,十五岁的小黄皮相极是标致,眉目英挺,只可惜大约饮食上贪了些,多长了几斤肉,有些圆润,再加上他可怜巴巴的眼神,这英武不免大打折扣。
我好心好意安慰惊慌失措的他:“其实,陛下,选皇后或者妃子最好玩不过了。我不在宫中的时候,皇后或者妃子们就可以陪你玩陪你吃陪你睡,你也不会再寂寞了。”
他愤愤扔了我的手,瞪着我,仿佛为我不能理解他的恐惧而心生失望:“小逸,我不要人陪。再说,这些事你都能做,要那些不认识的妃子,还不如让你进宫来陪我!”
我吓的一哆嗦。
前夜我无意之中路过爹爹的书房,听到爹爹与童伯伯悄悄商议睿王府与晏府联姻的可能性,又听得太后已从娘家内侄女之中大肆挑选未来皇后,家中有女儿的朝庭重臣们都眼冒绿光的准备这场选妃盛事,准备将自家的女儿塞进宫中。
当时童伯叹息道:“这倒是个好机会。只要与太后成了姻亲,有了太皇娘家相助,将军在朝中也容易些。可惜…”
我屏息贴在书房墙上,听得爹爹坚决的拒绝:“童佑,我半生流离,只得一女,自小精心呵护(这句话我坚决反对,难道精心呵护也需要棍棒加身?)只盼她一生平顺富足,再无他想。可是身居高位,如果拿她当女儿养,恐怕不止惹得宫里惦记,将她召进宫中制衡我,还会惹得有心人多想。”
我抱着脑袋深恨晏平那颗木头脑袋不肯多想!暗下决心他不肯多想,下次见面,我也要想法设法让他多想一回!
又听得童伯道:“将军考虑的不无道理。如今大陈风雨飘摇,小郎还是做儿子养容易些。不然,就凭如今那位子上的黄毛小子,就算小逸做了皇后,哪一日大陈灭国…历来亡国帝的眷属有几个有好日子过的?就算大陈能撑下去,可是与那起腌臜人家的女儿勾心斗角,圈死在一角宫墙里,我还是瞧着这样活泼的小郎舒心些。”
原来他们对小黄当政并不看好,对大陈国祚毫无信心。
不过,歪在帝座之上睡到口水横流,到点就下班回宫吃饭的小黄的确是很难让人对他当朝理政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深觉童伯说的有道理。
比起被圈禁在宫中,我觉得…能进晏府过日子其实更合我心意。
但这话我不能与小黄明说,只得将怏怏不乐的他劝了又劝。
这一日霉运连连。
出宫之时碰上了刚从兵部官署出来的晏平,本来是个天赐良机,我正将一张脸笑成了花儿,却听得一声惊喜的女声:“晏郎!”然后一道倩影便扑了上来,当着宫门口的守卫,挽上了晏平的胳膊。
真是伤风败俗啊伤风败俗!
我拿袖掩目,又不甘心,偷偷去瞧,却迎上了一双带着些凶相的杏核眼,挑衅的朝我扬了扬下颔,一幅高傲的模样。
这便是秦玉筝了。
能够不顾京中众人议论晏平与我的断袖之名,而公然拜倒在晏平的翩翩风姿之下的睿王之女,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秦玉筝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假如她与我乃两国之战,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手腕谋略外加料事如神。
恐怕就连宫中太后在抢男人这件事上有着一定的差距。
宫中太后一生只与女人交手,她出手不凡,对围绕在晏平身边的女人不屑一顾,只打定了主意与我唱对台戏,毫无困难的突破了心理障碍,跟一个男人抢另一个男人,(虽然我是个假男人)过程堪比折子戏,□迭起,围观群众强力声援,力求拯救温润如玉的晏小郎走向邪途,结果自然是我忽然间变得四面楚歌,孤力无援,人神共愤,假如不是碍于我是个男人,我想我早被浸了猪笼沉塘了。
在这场争夺战中,凡是有我与晏平的地方,她必然能突然惊现。
起初我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总是手忙脚乱,但时日一久,也泰然处之了。
比如这日我约了晏平在茶楼听书,听说大齐已经横扫北方四个小国,凤朝闻的铁蹄之下,半壁江山已尽握手中。
对于这位大齐太子,我与晏平也算得旧识,因此拿凤朝闻做借口,打着了解时政的幌子约了晏平,他竟然也爽快的答应了。
等到我二人正磕着瓜子,品着六安瓜片,听说书先生在片瓦间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说到高兴处我二人相视一笑,从不曾有的默契油然而生。
管他四方割据天下大乱,这几十年间,从小黄的爷爷辈就天下大乱,处处烽烟,每日里打来打去的,安处一隅的大陈百姓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哪个日子不是照过?
我的心花正一树树怒放着,猛然听得门口一人高声道:“赏银五十两!”
听声音这人的心花比我还要怒放!
我转头去瞧,秦玉筝施施然从茶楼门口走了进来,笑盈盈道:“今日一拜先生说的好,二拜那位大齐太子打的好,竟然能令我家晏郎贵足踏贱地,笑得开怀,玉筝在此多有感谢,特赏银五十两给先生,当杯茶钱!”
茶楼顿时乱哄哄响成一片,有人大赞郡主大方,有人不以为然,只有我为她那句“我家晏郎”而心生寒意,仓惶失措之下抬头去瞧晏平,见他向来温雅的面孔之上竟全然一片怒色,目光所向正是拎着马鞭的秦玉筝。
我脑中一亮,心头不由暗乐!
都说拍马屁要投其所好,可是秦玉筝今日却分外失策。
晏平向来喜欢在这茶楼消磨时间,我以前数次偷偷流连在这里,就只为了远远瞧他一眼,如今能与他堂而皇之坐在这里饮茶听书,这赏心悦事虽然教秦玉筝给破坏了,但能令晏平对玉筝郡主起了厌恶之心,却也是极合算的一件事。
晏平板着脸立起身来:“安逸,我们走!”
我呆呆瞧了他一下,耳朵虽然接收到了他这句话,但大脑将此列为虚假信息,拒绝分析。
“我们”两个字,无论如何不可能是晏平对着我会讲出来的字眼…
他却上前一步抓着我的袖子将我拖出了茶楼…这一日剩下的风光自然绝好。
秦玉筝被晾在茶楼门口,进退不得,眼睁睁看着我在晏平的拖拽之下离去,咬了咬唇,竟然不曾哭出来,真是每每令我想起来就颇为遗憾。
这天我与晏平踏马西效,几个回合的马术比拼下来,茶楼那件事早被抛到了脑后。
晚上回城,到家门口的巷子里,从巷子深处呼啦涌出来几十号御林军,秦玉筝引着一名太监将我的马儿拦住。
那名太监在太后宫中服役。
圣旨的内容大致就是,我冒犯了玉筝郡主,皇族威颜不可犯,令御林军将我抓捕交由玉筝郡主处置。
那帮御林军如狼似虎扑上前来将我从马上拉下来。
乐极生悲的后果就是:我挨了秦玉筝一顿鞭子。
作者有话要说:从昨晚*就抽的销魂。不但登录不了,回复也比较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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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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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武力镇压与怀柔
据说后宫女人斗争的方法,历来花样翻新,推陈出新,自玉筝郡主的到来,让我这等孤陋寡闻的人大开眼界。
秦玉筝来自皇族,睿王府堪比一个小后宫,耳染目睹之下她精于此道,斗得我惨败而归。
绝招一:恶人先告状。
第二日她当着晏平的面挽起自己的袖子,指着自己皓腕之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痛诉我的恶劣行径。
“晏郎,你一定要与我说句公道话。昨日我在安小郎家门口等了他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只求他与你出来游玩之时可否带上我,哪知道…哪知道他背着人将我一顿鞭子…”为了表现的伤心欲绝,适当的眼泪与微微耸动不堪重负的肩膀是必不可少的武器。
我当时就傻了!
什么叫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六月飞雪含冤莫白啊?
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同样的招数,如果此刻我拉起袖子让晏平看我胳膊上的伤,他一定会以为这伤是爹爹打的。
反正摄政王大人的嗜好除了与兵部老尚书喝酒,剩下的一个就是扔门闩玩儿顺带棒打他的独子…
举朝皆知。
女人,在与情敌的对垒之中出其不意的对自己狠一点,有时候简直是致胜的无敌法宝啊!
这方面最杰出的代表远一些的有伟大的女皇陛下,掐死自己女儿的则天大帝,最近的则是睿王府玉筝郡主。
我眼睁睁看着晏平温柔的拉下了她的袖子,目中柔软的似要浸出水来,转头再以数九寒天般的眼神将我冷冷瞟上一回。
其实不用晏平责备,我都恨不得自裁了事。考虑到爹爹百年之后无人供奉香火,我还是忍了下来。
绝招二:适当的表现情敌所欠缺的部分。
众所周知,我是个男人。
男人当然是粗犷豪放的。
长期以来,为了力求扮男人扮得真实一些,我已经习惯性的跟着爹爹学习了,以至于有时候我偷偷跟在爹爹身后悄无声息的模仿他的形影动作,被童伯看到了,总要笑好久。
后来有一次他说:“小郎,你若在脸上安一副老爷那样的长须,再穿件老爷的袍子,举手投足倒与老爷再无二致。”
我当时正学爹爹扔门闩玩儿,激动之下学着爹爹的习惯性动作抽开了门闩,看也不看朝门外扔了出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顿时暗呼糟糕,探头出去一瞧…正砸着了下朝回家的爹爹…
他常常习惯了扔门闩,这一下角色陡然转变,反应有所欠缺,被结结实实砸在了脑门上,立时起了个大包。
…嗯,爹爹还得多练练反应灵敏度!
后来我自然又被暴打一顿。
因此我从爹爹那里学来的,除了恨不得找个人来大搞一言堂,狠狠欺压一番,剩下的就是霸权主义的武力镇压了。至于怀柔神马的…听说他常在朝堂上对政敌使这招,反正没对我使过,目前我还没学会。
对于晏平,显然不适合武力镇压。
倒是秦玉筝,首次让我见识了怀柔也可以怀的风格多样,十八般武艺俱全,令男人在这温柔乡里全面溺毙,陪葬半生,缴械投降这一精彩过程——假如她不是我的情敌,我铁定会为她击节赞赏!
自那日她哭诉过之后,每次出游,十之八九有她的身影。
下雨天她会给晏平带一件自己亲手做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