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这时才是体现她做女儿的孝顺的时候,毕竟平时在家里连倒个茶都要警卫员照顾,哪用得着她插手?

她和乔云什么都没管,到时候抱着粉嘟嘟的小婴儿去参加,才发现人来得比他们结婚的时候都多。一堆穿军装的是卓爸爸的朋友和他们带着的一堆儿女,多半也是军中绿花。报社里的领导和下属们坐了一片,乔云医院里的领导同事们又坐了一大片。

主桌上都是些长辈,白惜言坐到了那一桌,可苗桐哪里敢去,带着夏生跟她以前的同事坐在一起。她本来没想着要带夏生,可白惜言说,你朋友都知道这是你儿子,你自己还要藏着,还能藏一辈子?

苗桐就带夏生出来了,小东西高兴坏了,可又生怕下次不带他,一直很乖地坐在苗桐旁边吃东西。

魁姐追着几岁的儿子喂饭,可小崽子们在一起简直要玩疯了,抓都抓不住。她气喘吁吁地回来捶腰,看着人家才一岁的小孩子都那么乖,一直感叹,小苗你这是什么命啊。

夏生吃完饭就像小玩具一样被大人们抢着要抱,他也不闹,谁逗都笑,萌死了一群大人。

乔豆丁对着夏生猛拍照片,苗桐把她拽到安全通道里,捏着她的小脸说:“你还拍,你以为你跟你惜言哥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了?你是孩子,不要参与大人的事,好好做你的乖学生。”

乔豆丁真的吓到了,心里直骂惜言哥哥你个没义气的,面上却装乖巧:“这本来就是事实啊,我妈说了,做新闻就要实事求是。”

“你妈要是知道‘特约记者’就是你,还要那么高的稿酬,看不扒了你的皮。”

“姐姐你不能这样,我也是在出卖我的劳动力赚钱。”乔豆丁急得上蹦下跳,辫子一甩一甩的,跟小鞭子似的要抽人,“哪有这样断人财路的?!”

苗桐看她真的急了,无奈地戳她脑袋:“你是穷大的吗,怎么这么个死要钱的?”

“我还不是继承你的衣钵!”乔豆丁大声说完,又后悔了,嘟起嘴,“反正这件事你不许告诉我妈,我妈知道了,我就赖到惜言哥哥身上,你不是最疼他了吗?我做名人做得很有成就感,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这就是我的事业了。”

反了反了,这多大的孩子啊就会谈条件威胁人了,重要的是脸皮够厚,长大了绝对比她爹妈加起来都难对付。

回到家果真又看到‘外星美女’更新了照片,真是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享受国际级明星的待遇。白惜言劝她,谁管得了,那孩子见了钱都不要命的。

“怪胎!”苗桐颇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她说继承我的衣钵,难道这么小就在外面养小白脸?”

白惜言寻思着这话不对,拧过她的下巴面色阴沉地问:“是吗,你把洛雨当小白脸养的?你也挺豪放的嘛,现在养大了,是不是要一脚把我踢开了?”

“失言失言,不要计较用词。”

“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还文字工作者呢,怎么用词呢?”

主公最近有翻身农奴的架势,什么都要管,还要管得很严,说错话都要揪着她批斗个不停。之前他还是很大度的,什么都顺着她哄着她,摆出一个下位者的姿态,让苗桐很怀念他以前的怀柔政策。

苗桐仰头躺在白惜言的大腿上,盯着天花板想起以前,悠长地叹了口气。

白惜言把书放到一边,顺着她 的头发:“怎么叹气了,想什么呢?”

“以前的事。”苗桐用手指描绘他下巴的形状,“以前我想要你又得不到你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绝望,因为时间过得很快,白天工作很忙,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没时间想,也就忍住了。后来你来找我,我想着不管能过多久,过一天是一天吧,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不要了,我就走。后来知道了我父亲的事,觉得人生都颠覆了,内心被道德和恩情折磨得一塌糊涂,就想着走远点吧,总有一天能淡下来的。后来你旧病复发,我舍不得你又回来照顾你,只要你好端端地活着,我就什么都不在意了。接着又出了夏生的事,我心里最初恨得要命,可还是茫然地往前走,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想起以前的事,都有点大梦一场的感觉,可隐约觉得这梦还是没有做完,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意外。但我的心脏已经硬得像石头了,什么都不怕了。”

以前的事她还敢想,白惜言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比在悬崖上走钢丝,脚下是深渊,头顶是呼啸的风。他年少时是个冷情的人,做梦也没想过会那么爱一个人。

他曾以为爱是一杯开水,时间越久就越凉,这是自然规律。可他遇到了一坛酒,时间越久滋味越香浓馥郁,这也是自然规律。

如今他熟悉她的气息,她身体的每一寸骨肉,抬手就知道她要什么,用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她所想,默契得好像她的另外一只手。

在旁人眼中他是豪门贵子,可仔细想来,他一直扮演着的都是被放弃的角色。他并不是那么喜欢独来独往,只是与其要被放弃,倒不如没有开始,他这样想着。

“幸好你没有抛弃我。”白惜言看着柔顺地躺在他腿上的人,阳光都不及她温暖,“你拯救了我。”

房间里没有开灯,百叶窗的光落在大床上,她如赤子般 在他眼前,眼中盛满了水,浅浅喘息着。

 已经不够,白惜言忍不住用牙齿 她颈间的动脉,微微的疼痛让苗桐更加激动地贴近他,身体被填满的同时,心脏的声音如擂鼓般在耳畔。

苗桐失神地盯着他湿漉漉的充满 的眼睛,主动地拉下他的头 他的嘴唇,这是她幸福的所在。

“真主动,宝贝你惹到我了。”白惜言的喘息很 地吹在她耳边,“做好觉悟了吗,今天没有人能救你了。”

苗桐心想着,你不怕肾虚啊,双臂却被推到头顶,重新被热情地吻住。

每次跟白惜言玩妖精打架,他都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大约是以前的禁欲惯了,按了开关就对这件事有些乐此不疲。而白惜言的身体并不算很健康,如今虽然一切正常,但也不是可以胡作非为的体质。所以在这件事上苗桐一直是很理智的,如果被要求得频繁就会拒绝或劝阻。

卓月盯着她高领子都遮不住的咬痕研究了半天,师徒俩很少讨论这件事,可这次忍不住摇头:“人不可貌相,还以为惜言是清心寡欲的类型呢。”

苗桐后悔个半死,咬牙切齿地用三个字来评价:“他就是个人来疯。”

“完全看不出来啊。”

苗桐一脸的高深,哪像你们这些愚蠢夫妻什么都写在脸上。从那天后白惜言也知道自己有点忘形了,正儿八经地装了几天正人君子,让夫人好好地养一下那堪比家暴痕迹的脖子。

3

郑西的案子并不复杂,所以侦查结果出得很快,他的认罪态度良好,再加上老周带着俩徒弟为了这件事奔走,争取到了最短的刑期。苗桐在拘留所见过了郑西,剃了头,人恹恹的,一直感谢她照顾自己的父母。

老夫妻两个因为儿子的事情憔悴了很多,小郑婶的眼底深深的黑眼圈,嘴上反复念叨着他们家郑西是个好孩子,魔障了一样。

无论对什么样的家庭来说,出了这样的事,就跟天塌了差不多。

苗桐知道他们难过,可她还有工作要忙精力有限,只能隔三差五地去看看他们,陪他们吃个饭。不过经常她过去的时候,小郑叔不在。几次后苗桐也看出来了,小郑叔是不想见她躲出去了,她猜想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对她和白惜言在一起的事还是有点失望。

面对以前看她长大的前辈,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可对她来说不过是清晨的瓦上霜,太阳一出就融化于无形。

苗桐工作起来像打仗,一大早她就奔赴垃圾场。白惜言起床看到自己的书房俨然也成了垃圾场,只能动手帮她收拾。她出门忘记带录音笔,白惜言打开录音笔当她的声音是背景音乐一边听一边收拾屋子。

是那天在欧阳立家的录音,很是嘈杂,什么声音都有。

已经有出版社联系她,等这个纪录片拍完剪辑完成后,她也整理成书籍同步发行。所以只要在片场她就开着录音笔,连有趣的拍摄细节都不肯遗漏。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认真工作的时候都是很迷人的。

突然他听到个清晰的男人的声音:赵家老头子最近在雇人找以前源生的员工和以前采访过那个事故的记者,甚至还有办案警察,在查你父亲当年的事故呢。白惜言手一顿,转过头去看着录音笔,一时间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周围虽然有各种布置片场的声音,可苗桐的声音最清晰:难道他以为还能找到什么惊人的丑闻?

这时白惜言突然意识到,坐在苗桐身边说话的人是罗佑宁。他拿着录音笔坐在,开始认真地听。他们聊的是赵老爷子和瑞莎的事,白惜言的脸越听越阴沉。

赵老爷子在调查当年的事,他是知道的,刘锦之一直密切关注赵家河朱玉珂的事。赵老东西收买了罗佑宁的人从他那里拿资料,罗佑宁也不是吃素的,出于自卫反咬着他很正常。让他不高兴的是他玩弄瑞莎的感情果然是因为自己。他自己笃定,和当事人亲口说出来毕竟是两码事。

他默默地听完他们的对话,苗桐被人叫走,他想了想,正要关掉录音笔却又听到罗佑宁的声音:欧阳叔叔,有女孩儿说我是个好男人唉,要是她没男人我都想娶她啦。

白惜言一愣,意识到苗桐应该是把录音笔一直打开放在桌子上方便收音,她离开的时候也没拿走。不过苗桐显然还没来得及整理录音,更不知道自己录到了多么了不得的话。

他激动得手抖了,反复地回放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听错,宏远地产的人找人在脚手架上做了手脚。白惜言在位置上呆坐了半天才拿起电话,打电话给刘锦之,只说了四个字:“过来,马上!

刘锦之也反复听了几遍,震惊地骂道:“这群王八蛋。”

白惜言坐在沙发的暗影里沉默着揉眉心,因为建筑队的存在安全隐患是事实,所以他一直没怀疑过事故原因,他一直认为是自己方面的原因,当时只想着掩盖,压根没有去彻查过,甚至还因为侦查取证很马虎而庆幸过。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爱情背负着罪恶,他们结合的夏生的存在是对黄泉之下枉死的岳父最大的侮辱,人们都认为自己有资格对他们指指点点,看,她躺在仇人的床上!

“惜言。”刘锦之知道他恨透了,同情地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不要往深处想,这对你和苗桐来说是好事。我们占有优势,赵老爷子并不知道这件事,罗佑宁不知道我们有录音。我是当时处理事故的人之一,我会仔细调查所有相关的人,一定让这件事水落石出。”

白惜言抬起头,许多年不见的狠戾之色浮在眼中,恨声道:“锦之,我自觉在这件事上理亏又爱惜羽毛,所以别人说什么我只是忍着。知道赵老东西在调查以前的事,能想到的对策也只是把朱玉珂当时主动要做代理孕母后又携子要挟这种丑事炒新闻来逼他,他想要断我的路,我就断他外甥女的路,看谁跟狠。可现在,我想要堂堂正正地迎战。”

“这段录音苗桐听过了?”

“没有,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打算让她知道。”

刘锦之也觉得这样比较好,点头说:“那我把录音导出来。”

晚上苗桐回来站在门口让白惜言拿换洗衣服给她,她先去度假村的公共汤池洗澡泡一泡。白惜言却在门口抱住她,也不在意她身上都是馊臭味了,蹭她的头顶。

“你撒什么娇呢?”苗桐好笑地拍他的头,觉得他真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犬,“别闹,我身上很脏。”

“谁说的,你是朵又香又干净的小白花。”白惜言说完自己也忍不住了,从她身上爬起来讨好地说,“要不,我帮你擦背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苗桐感觉白惜言有点难以自控的雀跃,眼角一直是上扬的,精神也很好,对食物也很宽容,连一向不怎么喜欢的茄子都面不改色地吃了。

饭后苗桐去书房工作,白惜言在旁边的沙发上开了落地灯看书,一本讲美国独立战争的书都看得有些眉开眼笑的味道。

“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你看起来很高兴啊。”

“很明显吗?”白惜言已经很收敛了,晃了晃头找了个理由,“没什么,就是锦之前几天帮我寄售在画廊的那幅迎春花已经卖掉了。”

“是用的笔名?”

“总不能用本名。”白惜言笑意堆积在眼底,“不过也卖出去了,价格还不错。如果我真的身无分文了,你又对生活要求不高的话,说不定我卖画就可以养活你。”

苗桐被他的快乐感染,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抖着拖鞋笑了;“我更喜欢你画的虞美人,你曾经跨了很长的时间为我画的那幅画,连我这种外行都觉得美不胜收心神荡漾。”

那幅画就挂在画室里,经历了两季虞美人的绽放他才完成,最后画中的苗桐是个模糊的侧脸,被头发挡住了,因为当时白惜言几乎忘记了她的模样。在他的认知里,那并不是一张能给他带来美好回忆的作品。

“我不会出售虞美人的,就像我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你一样。”

用一本正经的骄傲语气说着溺死人的情话,他最近的嘴巴真是甜得过分。苗桐受到了诱惑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去品尝他的嘴唇,想知道他的 是不是全都变成了蜂蜜。

4

之后罗佑宁去欧阳家补拍镜头,苗桐跟他对剧本时,发现他盯着自己一直在走神,问他是不是紧张,他只是摇头。苗桐猜测那就是关于瑞莎的事了,她不关心就不在问了。

这几天白惜言一直在家画画,之前那家画廊希望他再画几幅国画的夏季山景来出售,以前年少的梦想,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地找回来。

正在勾线时,瑞莎打电话过来,在话筒里也听不出情绪只是说:“能不能陪我一下?”

白惜言犹豫了一下,怕是后天不能顺利交画了。瑞莎连几秒钟都忍受不了, 地说:“不行就算了。”

“不是的,其实我在画画……你找我,是我的荣幸,在哪里碰面?”

“私巷,一个小时后。”

私巷是湖边的老屋改成的私家酒馆,没有多少女人能拒绝私巷的下午茶甜品。瑞莎是常客,工作忙的时候靠吃甜食来缓解压力。

白惜言由服务生引位,她藏在半透明的白色蕾丝帘后面, 都蜷缩在沙发上正看着窗外,她皮肤又白,好像一碰就要碎的骨瓷瓶。

白惜言不慌不忙的,先坐下慢慢地喝了一杯水润喉,这才看着她眼底漆黑的眼圈说:“你怎么搞成了这幅鬼样子?”

“那你不要看。”瑞莎说着,又抬手给自己倒红酒。

白惜言看到那瓶酒只剩下一个瓶底,只能把她的酒杯移开,无奈地说:“我可不想面对一个借酒发疯的女人,你要是再喝,我就让谢翎过来陪你。”

连借酒发疯的资格都被剥夺,瑞莎委屈到要哭。可是她清楚在白惜言面前哭的话,他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把怀抱借给她,他的怀抱和可以恣意落泪的肩膀是别的女人的了。这让她突然嫉妒得发疯,几乎要失去理智去怨恨那个女人,失笑道:“你要是害怕你的女朋友误会,就干脆不要来。”

“你真是喝多了,开始说醉话了,我打电话叫谢翎来陪你。”

瑞莎看白惜言真的拿出手机,一下子哭出来,捂着脸说:“你叫他来看我的笑话吗?我为什么要被谢翎那种臭男人看笑话?丢脸死了!”

白惜言只能把手机收回去,料想着谢翎那大嘴巴一定是把从余经理那打听的事直接捅到了瑞莎那里。他了解的只是十七岁的瑞莎,现在他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只会觉得丢脸难堪,尤其是从亲密的朋友那里听到,一贯处于上位的骄傲和自尊好似被狠狠打碎似的。

他同情她,早在劝她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情形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不知道罗佑宁是良心发作还是怎样——他要是愿意的话,总有本事让一个女人疯掉。

瑞莎捂着脸许久没有说话,风从窗外吹进来 着她的头发,春天的气息 了鼻翼,她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枯萎了。

“你曾经告诉我,要知道罗佑宁喜不喜欢我,太简单了,让他娶我。”

“你说了?”

“奇耻大辱。”而且是在谢翎告诉她,她那个温柔的男朋友带着别的女人过夜后。

她出于什么心态去降低姿态跟一个男人求婚呢?她爱他,不仅仅如此,还要确定自己并没有那么失败。

可罗佑宁却用近乎冷漠的眼神对她说:“这个话题永远不该女人来提,因为男人不提,就是说‘不’的意思。”

她问:“为什么,我不够好吗?”

罗佑宁却笑着说:“这种事哪有为什么,不过,如果你想收到好人卡,我也可以发给你的。”而后他继续喝他的酒,像没事情发生过一样,没心没肺地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一个男人对你是不是专一,对于聪明女人来说不会一无所知。真的和假的若是都一样,那就没有人追求真理了。”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从他的身上闻到过陌生的香水味,也听说过他和女人在外面吃饭。可他太坦荡了,而她自己也太自信。如今想来那种坦荡不过是肆无忌惮。

瑞莎沉默了一下,笑道:“我有时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像在欣赏一件满意的战利品,而不是一个女人。”

“没有战争,哪来的战利品。”白惜言淡淡地说,“你想多了,失恋就会胡思乱想。”

“这样就算分手了吗?”

白惜言叹息:“还不算吗?”

瑞莎双颊泛红,半醉的姿态在笑:“应该不算吧,因为我后来真的跟他去吃晚饭,他送我回家,照样有体贴的晚安吻。”

从前雷厉风行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泼辣少女,现在到哪里去了?

“你的事自然没有我插嘴的份,你很聪明。”

“如果我聪明怎么会离开你?”瑞莎盯着光影里像从干干净净的山水画里走出来的人,忽然说,“你还有没有一点点爱我?”

“我当然爱你。”白惜言温柔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却柔软似光滑的绸,好像能抚平人心的褶皱,“即使不做恋人,我依旧随叫随到,你就应该知道我依旧爱你,我不会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瑞莎呆呆地看着他,知道他说的爱与自己问的爱不是一回事。可这席话让她深受触动羞愧难当,她竟嫉妒白惜言拥有幸福。她在做什么?她觉得自己像条疯掉的狗般咬住人不放狼狈不堪。她更深地把脸埋在手臂里。

“惜言,对不起,不要讨厌我。”

“不用说对不起。”

白惜言心里哼一声,跟谁学的破坏人家庭和睦这一套,我还治不了你了?!

他陪瑞莎坐到五点钟,她差不多也哭完了,打电话让谢翎过来接力,掐着时间去欧阳家接苗桐。

他到时院子里的灯火和摄像机已经收到了车上,林乐看到他就伸手把苗桐的脑袋整个拧到门口的方向说:“你男人来了。”

苗桐指着桌边的竹椅说:“惜言,你在那边等我一下,我还要一小会儿。”周围的同事们“嗷嗷”地叫着起哄。

白惜言说着你忙你的,转身去找欧阳安国。欧阳太太把他带到书房,欧阳老先生怕吵,拍完就躲到书房看书。和印象中的样子相比,他的确是老了,头发稀疏花 着老花镜不算,还拿着个放大镜,在看果木病虫害防治的书。

欧阳老先生放下放大镜,回头认真看了他一会儿:“你是……”

“老先生,我是白惜言,冒昧来拜访。”

“白总。”欧阳安国摘下眼镜慢慢地擦,“你怎么会来我我家里?”

“我来接我的太太。”

“你成家了啊?”

“算是吧。”白惜言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双目清明一点都不糊涂,慢慢地说,“我太太是你小儿子聘用的编剧,叫苗桐,你应该很熟悉了吧?”

“苗桐。”欧阳安国重复着名字,微微皱眉,“哦,苗桐。”

“老先生,苗桐父亲的事故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如今宏远早就不在了,我也不在源生主事,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事故的真相,您能不能坦白告诉我?”白惜言把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郑重地握了握,“老先生,我敬重您的为人,您是个坦荡磊落的人,那么多年的事还要隐瞒吗?”

老先生把手 来,漠然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惜言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暗影,忽然把身后的椅子拉开,郑重地跪下去。

欧阳安国一惊,男儿膝下有黄金,连忙弯腰去拉他。

白惜言却不肯起身,苦苦哀求他:“老先生,我放心自尊来求您,您也知道那场事故最后的鉴定结果是工地存在安全隐患。那时候源生很艰难,我想着息事宁人,可是现在人人都骂苗桐跟杀父仇人在一起,她有什么错呢?我很爱我的太太,不愿她受委屈,您与夫人伉俪情深那么多年,应该懂得我的心意。”

欧阳安国心里大受触动。他与妻子一见钟情,恩爱地度过了几十年,妻子病逝他悲痛欲绝。他明白爱到深处就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的心意。他动摇了,把目光移开,神经质地又取下眼镜去擦。

白惜言接着说:“我有个儿子,一岁多了,等他懂事了就会有人告诉他,他的爸爸害死了他的外公,而他的妈妈却不在乎,他要怎么活下去呢?稚子无辜,老先生也是有孩子的人,也应该明白我渴望孩子不受一点伤害的心意。我跪在这里,不止是我,是我全家都跪在您面前,求您告诉我。”

为了家人,是为了家人啊。欧阳安国不会不懂,他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我应该把这件事带到棺材里,毕竟始作俑者已经不在了,有什么恩怨地下也该算清了。你先起来,你这一跪,我可是要折寿。”

白惜言没再坚持,起来坐在他旁边。

欧阳安国又沉默了一会儿,沉默到白惜言都要坐不住了,才艰难地说:“宏远他是一步错步步走错,他身边的那些人只会迎合他,像蛀牙一样蚕食他的良心,悄悄搬空我们的公司,以至于他完全迷失了自己,连谋财害命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这个做兄弟的眼睁睁地看他变成了魔鬼,却没能够劝他回头,我也有责任。”

“罗宏远。”白惜言有些出乎意料,还是平静的,“是他啊……这件事他是找谁去做的?总不能是他自己,应该找了个年轻力壮的心腹才对。”

“我不知道了。”欧阳安国说,“这种事我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也只知道这些。”

白惜言站起来,诚挚地鞠了个躬:“谢谢您,我代表我全家都感谢您。”

欧阳安国累了,摆了摆手,示意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