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可……”老木讷言惯了,开了口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熊三就跟着说:“可你要是又遇上你想要的呢?就是对别的女人有了那种感觉,不,有了爱情!”

“你都几岁了,还跟我谈爱情?我谈过恋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再说了,这婚为什么结的我跟她心里都清楚。”

他当然不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而老木与熊三想到的全都是当年,立时感慨万千。

老木照惯例地摸香烟,一边递给他一边嘟哝,“那事儿算个屁。”

“就是,哥,咱那时候都是人不轻狂枉少年,现在你可是大公司的大老板了,结婚这事情可得慎重。”熊三也跟着说。

袁景瑞失笑,“什么是慎重?慎重就是我没找一个让我昏头 女人结婚,你们记好,男人遇上爱情是灾难,爱情能干什么?让你得道成仙还是长生不老?爱情能干的,就是让你从一正常人变成傻子,变瞎变聋,除了那一个人别的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神魂颠倒倾家荡产都还是好的,倒霉地把自己都能给赔进去,结婚为了什么?我这样的决定才是慎重的。”

一番话说得老森与熊三哑口无言,尤其是老木,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间感慨起来,眼眶都红了,一仰肚子就灌下半瓶酒,熊三也喝高了,翻来覆去地说了一会儿谁都听不懂的话,最后吼了一声:“不对,你这都是歪理,迟早要后悔,迟早有个女人出来,让你知道什么叫报应。”

袁景瑞也不生气。第二天照样与程慧梅去领了结婚证,民政局里全是年轻的女孩子,发证书的时候盯着他与程慧梅猛看,看完他们再看身份证上的年龄,再抬起头看他们,一遍又一遍的,看得程慧梅皱紧了眉头,他倒是全没有介意的意思,还笑了,弯下腰来问她们:“有问题吗?”就这样一句话,让那些小姑娘集体红了脸。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收到熊三的电话,问他领了证没?他说领了,熊三就在那头道歉,他昨天喝醉了,说的全是醉话,让他别放在心上。他笑着挂了电话,转头看到程慧梅。

她已经坐在等候在门口的车里,正等他,车门是开着的,她对他笑了一下,也不说话,如释重负的表情,像是身上无数可怕的压力都已经被转嫁到了他的身上,而她终于可以得到暂时的喘息。

这就是她给他留下的最后印象,当天下午他便飞了香港,与几个海外投资方谈条件,再然后,也就是三天以后,他接到消息,说她在工地意外坠楼,当场身亡。

他将她的照片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照片上的程慧梅一直是笑着的,心满意足。这是她当年在离开成方老厂房前拍的照片,她一直嫌自己老相,也不喜欢多拍照片,他记得她很在意别人的眼光的,谁能想到她后来会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全盘颠覆。

但这个女人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成方,甚至连死都死在这个大楼的地基上,用自己的血奠定这一方基石,有人传说这是令成方的一帆风顺的原因之一,她保佑了这个公司,用自己的血,而他尊重她,并且在最后关头抵抗压力拒绝尸检,很快将她火化落葬,促使了她最后的一点不愿人知的秘密与隐私。

而他,结婚三天便成了一个鲜鳏夫,一个被无数流言包围,被无数人暗里猜疑的鳏夫。

门外持续的静默终于被打破,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来,伴着董知微的声音,“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阿姨又从厨房里走出来,应了一声并且过去拉门,他看到董知微进门,看着她与阿姨说话,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低下头,不知道第几次从手中这一页文件的第一行开始往下看,也仍旧与前几次一样,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些什么。

突然出现的另一种可能性打倒了他,他从未想过,在董知微心中,他可能是一个谋杀妻子以谋求今日一切的嫌疑犯,一个有罪的人。

这些年来,他从未这这件事情感到困扰,莫须有的怀疑再汹涌仍是莫须有中,他从不申辩,因为没有必要。

但是,如果连她都那样想的……

熊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你迟早要后悔,迟早有个女人出来,让你知道什么叫报应。”

门口传来对话的声音,董知微已经进来了,正在回答阿姨的问好,而他皱起自己的眉头,前所未有的心情恶劣。

“袁先生。”董知微走近他,站在自己的老板面前,像入学一样地叫了他,袁景瑞身体上的恢复能力令人叹为观止,回来才两周,他已经拒绝躺在床上,转为到书房工作了,要不是他的左手仍旧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再加上医生的严词劝告,她觉得他现在已经回到公司,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始正常上班了。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样淡淡的反应背后,多少是带着些狼狈的。

董知微将包里的文件拿出来,开始自己这几日来例行的工作,将近年底,每年一次的公司年会是最要紧的事情,计划与流程都已经出来了,行政部盯着问她袁总是否能够出席,还有许多申请款项的表格需要袁景瑞签字,事务繁杂,袁景瑞对这些流程上的东西一向没有耐性,是以她来之前已经列了详表,尽量保证一次将所有的事情说完,没有遗漏。

他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董知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柔,但她所报出的所有汉字与数字都在这一刻成为毫无意义的组合,而她就立在他的面对,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坐在桌后的男人一直都没有抬头看过她,他脸上的肃容让董知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种既将发生什么事的预感令她惊慌,然后非常突然地,袁景瑞站了起来,并且说:“放下,我都知道了。”

她沉默地将手里的纸张放在桌上,两个人之间仍旧隔着那张宽大的书桌,他们有数秒的对视,然后她听到他开口,声音低沉,直截了当地叫她的名字,连名带姓。

他说:“董知微,我想要你。”

5

他没有说我想追求你,没有说我喜欢你,更没有说我爱你,他只是说:“董知微,我想要你。”

窗在他的身后,她有一瞬间的晕眩,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他投下的阴影一起倾倒了下来,砸在她的身上,让她呼吸困难,浑身发麻。

“不!”她在自己窒息之前开口说话,阻止他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他烦躁起来,像一个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发狠的少年。

“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你也知道我会对你好的,为什么你要拒绝我?难道你讨厌我?”

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焦躁不安的样子,这样的袁景瑞让董知微感到陌生与心软,之前的战栗被一种深切的悲哀替代了,并且迫使她开口:“不,不是,那样的……”

“那么是怎样?”他打断她,并且走向她,像是要将她一把抓住。

她退了一步,并且伸出手做出阻挡他前进的姿势来,虽然两人身高与气势的差距让这个动作看上去是可笑的。

“不,不可能,”她痛苦地,“我们是不一样的,我的生活和你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你是指你的家庭吗?我知道你的家庭情况,我可以照顾你的全字,这有什么难的?”

他不懂!

董知微绝望地看着他,他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我可以照顾自己和我的家人,我们已经过得很好了,不需要你来照顾。”

“难道你不想要过得更好?”

“我想,可我不需要别人来让我过得更好,会有许多流言,会有许多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没有想过要这样,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你怕别人的眼光?有我在,谁会让你难堪?”他这样说着,又向她走了一步。

而她也再一次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仰起脸,某种绝望的挣扎令她平凡普通的五官突然间变得坚定有力,她回答他:“我,我会让自己觉得难堪。”

“……”他不说话了,她的表情与回答令他愤怒,而怒气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但她并没有被他脸上的阴霾吓住,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我是您的秘书,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工作,我并不漂亮,也不特别,我只是珍上很普通的女孩子,不能因为您一时的兴起而改变自己的生活,如果你一定要强迫我改变,我宁愿放弃这个职位。”

她说到这里便无以为继,又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地气喘起来。

楼下突然传来响声,是那种沾水的蔬菜被放入热的油锅的一瞬间所发出发的“滋啦”声,这声音让书房里的两个人同时静止了下来。

董知微仍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微微喘着气,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那样激烈的一段话来,而袁景瑞立在离她咫尺之遥的地方,突然失去了再往前走出哪怕是一步的力量。

厨房里的炒菜声仍在继续,热油的烟火气以及食材由生到熟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让这个屋子里凭空生出了许多热闹,但这热闹却是隔了空的,反衬出二楼书房里彼此静默的两个人更加的冷。

董知微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静默里催生的压抑逼得蹲下身去,但袁景瑞已经先他一步有了动作,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开口,声音低沉。

他说:“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下楼去的,阿姨听到声响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抹手一边说:“董小姐忙完啦?留下吃晚饭吧,鱼马上就蒸好了。”

她竟然还能平静而正常地回答她,说:“不了,我先走了。”

她没有回头,也就不知道他已经从书房里走了,就立在二楼的走廊上,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拉开门,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看着门被再一次合上。

而他的世界也像是被关上了一道门,所有的光线都随之暗了下来。

董知微在第二天早晨照常出现在公司里,一夜未眠给她带来的是一双带着黑色阴影的眼睛,疲惫掩不住地从身上散发出来。

就连妈妈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一早上摸进她的房间里来,坐在她床边上一脸担忧。

“知微,出什么事了?一晚上都不睡。”

董知微从小就这样,压力一大就睡不着,还不停喝水,就连床上都待不住。小时候每逢大考,一晚上不知道要跑多少次厨房和厕所,到现在都改不掉。

自己的女儿总是最了解的,董母一晚上断断续续听着女儿的动静,到早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董知微握住妈妈的手,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心里难过,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又要她怎么说?说因为她拒绝了自己口中的那品行端正良善宽厚的极品好人老板,所以再一次丢了工作?

她对母亲撒了谎,说自己昨晚没睡好只是因为胃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最近在外头吃得太多了,胀气。

这些日子她常在袁景瑞的住处加班到很晚,回家也不好说她究竟去了哪里,只能次次理由都是陪着老板去了饭局。

董母听完就心疼了,“我说呢,你们老板也是,最近怎么这么多饭局?看把你的胃都吃伤了。”

“年义嘛。”董知微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把脸贴在妈妈的手臂上叹了口气。

“我知道,什么企业公司到了年底都是最忙的,要不请两天假吧,休息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没事,休息的事情,过两天再说吧。”董知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振作起来,其实她想说的是,或许今天以后她就可以长时间的休息了,因为她已经可以预见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但就算今天是她在成方的最后一天,她也必须去公司,工作需要一个平衡的交接,她也需要递上正式的辞呈。她与袁景瑞的关系可以终止,但她的职业生涯不可以,她不希望自己背负一个落荒而逃不告而别的名声,这会给她寻找下一份工作带来极大的阻碍。

董知微就是抱着这样视死如归的心情,再次踏入熟悉的公司大楼的。

上班高峰时间,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每一架电梯前都立满了人,大多仰头看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还有一些彼此熟悉的低声交谈着。年底,每个人的话题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假期以及年终奖上,还有人在抱怨火车票难买,飞机票又太贵。电梯门开启又合上,招呼声应答声此起彼伏,董知微走过他们身边,许多低语声在她经过的时候突然消失,又在她走过之后益发地响亮起来。

她觉得自己还是会想念这个地方的,就算没有袁景瑞。

董知微在八点四十五分走进办公室,与平时同样的时间,大办公室里已经有些人到了,与这几日一样开口问她:“袁总今天还不来?”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然后走向自己的座位,即使是背对着他们,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背后那些充满了猜测的目光。

坐下之前,董知微往袁景瑞的办公室看了一眼。那扇墨色的门当然是关着的,门里无声无息。

她坐下来,开始打辞职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她离开上一份工作是被动而仓促的,这一次虽然也是仓促的,但好歹她还有坐下来打一份辞职信的时间和能力。

单论这一点,或许她应该感谢袁景瑞,至少他没有像温白凉那样,在一切都已经有了定论之后才通知她结果,让她在一场有她参与的变动中成为最后一个知情者。

想到温白凉的同时董知微对自己感到吃惊,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想起过她了。夏子期对他的调查以及那天晚上温白凉的突然出现原该让她为之反复思虑,就连袁景瑞都曾有意要与她聊起这个男人,虽然当时就被她拒绝了。

之后他便再没有提起过他,而接踵而至的意外也让她将温白凉突然出现的这个插曲彻底忘记,再也没有分神想起过。

她竟然真的忘了他。

董知微略带些错愕地接受着这个事实,她曾以为自己是永不会忘记温白凉带给她的一切的。他爱过她,却放弃了她,而她也认为自己是爱过他的,却被他放弃。她曾为之备受折磨,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接受再不能与这个男人相守在一起的现实,但现在他竟然被她如此轻易地忘记了。

她这样想着,原本在键盘上动着的手指便停了下来,两只眼睛不自觉地往那扇紧闭的墨色的门看过去,好像下一秒它就会向两侧滑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董知微猛地回过头,伸出手的时候只觉得两眼刺痛,将要流泪感觉。

响起的是桌上的第二个电话,人事部主管打来的,声音很客气,问她现在是否有空,能不能到人事部去一次。

董知微说好的,也不问究竟是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她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放下电话之后,董知微并没有立即离开办公室,而是静下心来将辞职信打完,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声音,雪白的A4纸被吞入又吐出,寥寥无几的几行字,一页纸都没有占满。

她拿起笔,在信的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再将信对折两次,放进印有公司抬头的信封里。

做之一切事的过程中,她还接了数个电话,收了两个传真,并且将年会流程发到行政部的信箱里,最后还回答了莉莉的几个问题,并且调出了一份市场部报告交给她。

事情办完之后,董知微拿起信封离开自己的办公桌往外走,桌上的电话又响,莉莉还没走开,就叫她:“知微姐,电话又来了。”

她立定脚步回头,“你来听吧,谢谢。”想一想又说,“辛苦你了。”

莉莉“哦”了一声,一边接电话一边目送她走远,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

6

人事部在十二层,与财务部在一起,董知微坐电梯下楼。将近年底的时候,人事与财务部总是最忙,走廊里来来去去的人,公司上下对她这张脸都是熟悉的,面对面的时候,免不了招呼一声董秘书,还有不少看到她就露出笑容的,像是要上来与她说句话。

走过财务部的时候,那个中年主管正好端着一个茶杯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步子一停,居然用很是热情的语气叫住她:“是董秘书啊,好久没看到你了,今天蛮冷的哦。”

她点点头,说了声是,心里的疑问变成不安,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

人事部就在财务部的边上,门是关着。董知微敲门,第二下还没落下去门便被拉开了,亲亲热热的,还说你总算来了,正等你呢,一早上就在忙这件事,别的事全搁下了。

董知微手里还拿着那封辞职信,嘴张开了,一时却不知如何作答,想一想只好先问她:“李姐,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人事部主管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异常吃惊的样子,还反问:“你都不知道啊,袁总没跟你说?”

“……”董知微沉默。

幸好人事部主管并没有等待她的回答,很快接了下去,“是这样,行政部负责总公司这一块的主管就要调到香港分部去了,这事儿你知道的吧。”

董知微点头,公司在香港成立了分部,需要抽调一引起人过去,行政部原来的上海地区主管是广东人,语言上有优势,也去,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现在香港那边的办公楼出了点问题,他要提前过去,可行政部主管的人选 还一直都没定下来,我们昨天还发了邮件给袁总呢。”

董知微点头,关于行政部主管的备选方案与名单邮件她早已转到袁景瑞的邮箱里去了。行政部管的事情杂,从公司内部选择可能会更好上手一些,但袁景瑞又想要找个办事能力更强一点的,更偏向猎头公司的推荐。

她还记得袁景瑞看着人事部报上来的考核名录说过,“这个人?定一次报告在我邮箱里就有三个版本,1.1到1.3,不知道要改几次,我都替她捏把汗。”

她在旁边听着,心里说在她的信箱里还有另外的三个呢。行政部的这位高级经理是个女的,叫万文,是这次公司里几个备选中比较适合的人选,三十邮头了也没结婚,卖力起来是真卖力,就见她时时刻刻都在忙,可做来做去都是重复劳动,花了许多工夫,做出来也不过如此,还白白浪费许多时间。

但是人无完人,她不觉得这算是致使伤,万文虽然做事效率不高,但非常谨慎,否则也不会一份报告改上五六遍。行政部的工作原本就是公司里最琐碎的,走程序的在多数,不需要太多的勇往直前或者兵贵神速,相对于花大价钱从外头聘请新人,从公司内部提升调老人也比较有利于各方面的迅速衔接。

但是这些话她并没有对袁景瑞说过的,他偶尔会就公司里的事情与她聊两句,问她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的感觉如何,她多半不会给出主观而确定的评论。

她知道袁景瑞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往往已经有定论了,提问不过是他让她听他说话的一种形式,她一直牢牢记得,自己只是一个秘书,该做的只是秘书的工作,而不是十项全能,什么都要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今天早上袁总管给我们回音了,知微啊,恭喜你!”人事部主管的声音在董知微的耳边响起,手肘被挽得更紧了,那样的亲热。

“恭喜我?”董知微一愣。

“是啊,袁总说了,行政部主管还是从公司内部调配,你今天就可以开始到行政部上班了,你升职了,以后就是总监级别,恭喜。”

辞职信还握在董知微手里,她立在整个办公室的笑脸当中,彻底震惊了。

董知微再见到袁景瑞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他在下了这样一个突然的调令之后便离开了上海去了香港,身边只带着老陈,吊着胳膊上的飞机,对医生所谓的静养置若罔闻。

董知微想要找到他都不可能,她原本的职位被一个新来的男人替代了,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叫詹有成。詹有成年轻而干练,且受过专门的董事会秘书的培训,一看就是最适合的人选。到成方工作之后,最初几天还就一些细节请教她,后来便游刃有余了,大小事宜是直接与袁景瑞联系,半点都不麻烦她。

董知微进退两难,她以为自己的工作很重要,可人家才来几天就做得井井有条。她以为自己能够快刀斩乱麻,可袁景瑞连面都不与她见了,一眨眼便从这个城市消失。

行政部说来简单,但实属公司内事务最为繁琐的地方,又是年底,她被迫坐定在主管位置上,若是不顾一切地离开,必定会造成混乱。成方并未亏待过她,她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袁景瑞不在,她想走都不能,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进了行政部,每天忙得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