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牢狱之灾总是不可避免的。”
“那是你应有的下场。”余凯琳正色道,“黎昕,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希望你不要继续错下去。”
黎昕凝视着余凯琳,他们对视了足足一分钟。
终于,黎昕垂下头说:“你说得对,是到了该面对我所犯下的罪孽的时候了。”
余凯琳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毕竟,这是她曾深爱过的男人。她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如果,你肯真心忏悔、好好服刑的话…也许,我会等你的…”
黎昕惊喜地抬起头来:“真的吗,凯琳,你说的是真的?”
“嗯,真的。”余凯琳深深地点着头。
黎昕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这样的话,我就没有什么遗憾和不舍了。”他掏出手机,递给余凯琳。“打报警电话吧。”
余凯琳接过电话,心中突然有些感动,她望着黎昕,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然后拨打报警电话。
然而,就在她将手机键盘解锁,刚刚按好数字,还没来得及拨打出去的时候。一根皮带套到了她的脖子上,并迅速勒紧了。
“凯琳,原谅我。”黎昕的手向两边拉扯着皮带。“我爱你,真的很爱你,但我不能让你毁了我!”
余凯琳的双手扣住皮带,却无法减弱那股要夺去她生命的力量。她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白皙的脸憋成了酱紫色,眼看着就要窒息了。
突然,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年轻的警察举着手枪大喝道:“住手,否则开枪了!”
黎昕大惊失色,赶紧松了手。余凯琳猛地回过气来,捂着脖子不住地干咳,跨进鬼门关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
叶磊逼近黎昕,命令道:“双手抱在头上,蹲下去!”
其实不用他下这道命令,黎昕已经吓得脚都软了,自然而然就瘫软下去。
余凯琳虚弱地挪动脚步,走到叶磊身边,回头瞥了黎昕一眼——目光令这卑鄙的男人不寒而栗。
叶磊用手铐将黎昕拷在床脚边,摸出手机打通了队长的电话。“头儿,案子有结果了。那个叫黎昕的男人,果真与杀人碎尸案有关。”
“太好了!”电话那头的霍文兴奋地喊道,“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叶磊告知队长地点,挂了电话。他望着余凯琳,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很凑巧,我怎么会刚好在你要被杀害的时候赶到了?”
余凯琳困惑地望着这个年轻英俊的警察。
叶磊指着黎昕说:“这个男人是警方确立的怀疑对象之一,这段时间,我们警方一直都在对他进行监视。可惜的是,昨天晚上因为一个任务,我们恰好放弃了对他的监视,否则的话昨晚可能就已经抓到他了。”
“今天早上,在一个垃圾场里,又发现了一部分碎尸。我们立刻对怀疑对象进行密切监视,我刚好负责跟踪这家伙。他上楼来之后,我发现他许久没有下来,猜想可能发生了什么事。等我来到这个门前时,在门口听到了你和他的对话一一感谢这套不隔音的房子。才让我把所有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
余凯琳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警察为什么会及时救了自己。而今天早上发现的碎尸——毫无疑问——那就是韦隽昨晚“跑步”时做的事了。
十多分钟后,霍文带着两个警察赶到了这里。在韦隽的冰箱里,剩下的两部分尸体(分别用两个口袋装着)被找到了。余凯琳将作为证据的监视视频提供给了警察。鉴于她协助破案有功,霍文没有追究她私自安装摄像头的事。本案主犯已死、从犯被捕,终宣告侦破。尾声
几天后,这起骇人听闻的杀人碎尸案终于不再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它的告破使得案件堂而皇之地登上了本地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只是,人们不会想到,在他们惊骇地谈论着这起可怕事件的时候,他们口中那经过化名的女主角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了。她静悄悄地离开了这座留给她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记忆的城市。
这个带着心寒和战栗的单身女人辞去了工作,和唯一的好友告别之后,坐上了清晨最早的一班特快列车。
她躺在卧铺车厢里,感觉真的好累。她厌倦了当一个异地的房客,她要回到那个充满着亲情、温暖和关爱的地方去。在那里,她不用去猜忌和怀疑,身体和心灵能得到彻底的放松。如果她现在还剩一丝精力的话,她只想做一件事——告诉所有人——我现在要回的地方,不再是一个“住所”,而是我的家。
(《新房客》完)
暗火的故事讲完了。实际上,他在讲的过程中就有所察觉,听众的表情看起来不大对劲,他们的眼睛越瞪越大,有的甚至就是瞠目结舌。现在,他终于可以问了:“你们怎么了?为什么都瞪着我?”
其实,听故事的人也和讲述者一样,几乎想在中途就打断故事,告诉他一件重要的事,但出于礼节或惊讶,他们都没有开口(况且开口也迟了)。现在,他们终于忍不住了,要好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叫道:“暗火,你的故事犯规了!”
暗火的脸骤然变色——本来,他还以为他们出现这种表情是听他的惊悚故事过于投入——现在这一句话,犹如悍雷轰顶,令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他才骇然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犯规了?”
千秋显得有些焦急:“你难道没听到早上我们在谈论什么吗?说的就是你故事中出现的内容呀!”
龙马提醒千秋:“你忘了?早上——其实是整个白天,暗火都没有下楼来!”
千秋“啊”地叫了一声。
“看来他昨晚没有听到那个声音。”歌特说。
暗火望了他们一阵,突然大吼道:“别在那里打哑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故事犯规了?”
“冷静一点,暗火。”南天对他说,“是这样的,昨天夜里,我们起码有七个人都听到大厅里有跑步的声音,那脚步声时快时慢,然后突然停止——正好和你刚才所讲那个故事的桥段相似!”
暗火脸色蜡白、张口结舌,眼睛几乎都要瞪裂了。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有这样的事?为什么你们没有人告诉我?”
“你整个白天都没有下来,临近七点钟的时候才走出房门。我们根本没时间告诉你什么。”纱嘉无奈地说,“再说了,我们怎么会想到你的故事刚好和昨晚发生的事类似呢?”
“终于说到重点了。”一个年轻而冷静的声音,来自克里斯。“为什么暗火的故事会和现实状况出现惊人的重合——我想你们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吧?”
“没错,这不可能是巧合。”莱克汗颜道,“现在看来,昨晚的事,简直就像是为了陷害暗火才发生的一样,真是见鬼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些说不通。”克里斯说,“我们13个人中,有7个人听到了那声音,另外6个人则表示没有听到。假如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暗火的话,就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那个人怎么知道暗火的故事中会出现同样的情节?第二,如果暗火在昨晚听到了那个声音的话,显然就不会在故事中设定这样的情节了——那个人怎么能肯定暗火一定听不到呢?”
“照你这么说,不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暗火,但你又说绝不会是巧合。那我就想听听你的分析了。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小天才?”荒木舟挑衅地望着克里斯。
克里斯转动着眼珠,问道:“暗火,你睡觉睡得沉吗?”
“一般吧。”暗火神不守舍地说,显得焦虑不安。“如果声音比较大的话,我应该能听到。”
“你故事中的角色会在晚上慢跑,或者说制造出慢跑的声音——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情节的?”
听到克里斯这样问,暗火突然张大了嘴,像是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对了!我会想出这样的情节,是因为受到了昨晚做的那个梦的启发!”
克里斯紧盯着暗火的眼睛,抓住这重要线索:“你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暗火仔细回想着:“没有具体内容,就是由一些荒诞不经的片段所组成。只是,梦境中有在深夜跑步这样的情节,我醒来后觉得这个点很好,就根据这个来创作了一个故事。”
“在你的梦中,是谁在深夜里跑步?”
“…好像就是我自己。”
“你做的梦,醒来后都能够记得起绝大多数的内容?”
“基本上都能。”
“你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我是说,你以前会不会将梦境中的内容写成小说?”
“有过。”暗火点头。“实际上,这算是我的一个特殊习惯——由于我总是能清楚记得梦境的内容,而我又时常会做一些能够提供我灵感的梦,所以我的好几部小说都是这样创作完成的。”
克里斯微微点着头。顿了几秒之后,他问出了一个震惊四座的问题:“你以前有过梦游的经历吗?”
暗火——实际上是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暗火惊骇得无以复加:“你…你这么问的意思是…你认为昨天晚上是我…”
克里斯凝视着暗火的眼睛:“你认为呢?有这种可能性吗?”
“不可能!”暗火大叫道,“我从来没有梦游过!”
大厅里沉寂了几秒。夏侯申干咳了一声。“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有些人在正常情况下不会梦游,但如果身处某种特殊环境,或者是遭遇到某些特殊状况,也许就会梦游。而他本人根本就不知道。”
暗火有些恼怒地回应道:“我有没有梦游,我自己清楚!”
“问题是,你怎么能如此确定你没有梦游呢?”龙马说,“据我所知,梦游的人——除非被惊醒——否则都不知道自己梦游过。”
暗火微微张了张嘴,显得欲言又止。他眉头皱栊,紧紧咬着下嘴唇,似乎内心在激烈挣扎着什么。好一阵过后,他才缓慢地吐出一句话:“实际上,我如此清楚自己绝对没有梦游,是因为…有人能帮我证明这一点。”
这话令大家都为之一怔。北斗好奇地问道:“谁能证明?”
暗火沉默了,他的眼光迅速地在众人中扫视一遍,显然是在暗中搜索和观察那个能为他做“证明”的人。但那个人却没有站出来,而暗火也没有进一步指出那人是谁——毫无疑问,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大概过了一分钟,千秋打破沉默:“我看,既然暗火不愿说,我们就别追究这件事了。他说自己没有梦游,那就是没有吧。”
白鲸嗤笑道:“这就奇怪了——我们所有人都不承认昨晚下楼来走动过。总不会是闹鬼吧?”
“有人在搞鬼还差不多。”龙马说,“我们当中很明显有人没说实话。”
“其实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就算真的闹鬼也不奇怪。”夏侯申不以为然地说。
纱嘉抱着肩膀哆嗦了一下:“夏侯先生,别说这种话,本来就够瘆人的了。”除了她之外,另外几个人也露出恐惧不安的神情。
暗火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回房间去休息一下。”
“这个故事还没评分呢。”南天提醒道。
“算了吧,不用打分了。”暗火丢下一句话,径直上楼了。看得出来,他现在没心思关心这个问题。
众人目送他离开,之后也都散了。这件事现在只能不了了之——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疑和离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又增加了一个莫名其妙“犯规”的人。
深夜,暗火不安地在屋内踱步,违反游戏规则令他神经紧绷,难以入眠。一些想不通的问题也始终困扰着他。
昨天晚上,他和某个人在一起。
这件事,只有他和那个人才知道。
现在回想起来,他认为这里面可能有诈。那个人接近他,会不会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也许就是为了陷害他?
但是——他紧皱眉头,不由自主地摇起头来——这不可能,自己和那个人大半夜都在一起。假如真的有人在深夜出来走动的话,显然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难不成,真的是我在梦游?他怀疑起自己来了。但随即又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话,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不可能不知道啊。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焦急地抓耳挠腮,为这些琢磨不透的事感到烦躁不安。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的身体一下绷紧了,全身的汗毛连根竖起。他迅速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昨晚那个在楼下走动的人,的确不是自己!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现在,答案就在门外。
那脚步声现在还在,只要打开门出去,就能立刻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同时,也能向其他人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梦游。
暗火紧张得心脏狂跳,他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这有可能是个圈套!这暗夜中恐怖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是幽魂在引人步入地狱,充满危险的气息和死亡的信号。现在如果出去,有可能揭开谜底,也有可能命丧黄泉。
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暗火心里清楚,这脚步声不会持续太久。最后,他终于做出决定——豁出去了!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他也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房门颤抖着被打开,那声音愈加明显,就像是一记一记的重锤敲击着暗火的心脏。现在他能明显地判断出,脚步声就在楼下,准确地说,就在自己所站位置的正下方。
暗火打开的房间透露出微弱的光,多少将漆黑的大厅照亮了一些。暗火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警觉地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从房间里出来。这些胆小鬼!他在心中骂道,眼睛紧盯着楼下。然而,那个发出脚步声的人就像在跟他捉迷藏一样,就是躲在正下方不现身。暗火既焦急又恐惧,却无可奈何。
突然,他听到那脚步声的方向发生了一些改变,似乎…在朝楼梯走来。他的心攥紧了——自己房间所在的位置,刚好就在右侧楼梯口旁边。现在,那恐怖的脚步声正在朝他靠拢。
一步一步,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暗火惊恐地判断着,再过最多十秒钟,那个人就会从楼梯口出现在自己面前。暗火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紧张过,他拼命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叫喊或呕吐出来,他甚至想立刻狂奔回房间,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但恐怕已经迟了,他因为剧烈的恐惧而全身瘫软,几乎无法调动自己的身体。
就在那个人马上就要现身的时候,脚步声骤然停止。
暗火的心脏也暂时停止了跳动。
几秒钟后,那脚步声再次响起,听起来,好像是在朝反方向走。
暗火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他还保持着思考能力的话,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声音”感觉到了楼梯口有人,他(她)不愿在自己面前暴露身份,所以才掉头往回走。
暗火没有勇气追过去看,反而是松了口气。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二楼走廊中间,向下方望去。
他没有判断错,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那个下楼的人!而他所看到的,恐怕是一生中最诡谲的画面——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垂着脑袋在黑夜中缓慢地向前行走,当走到一处完全黑暗的角落时,脚步声停止了。那个“人”就像鬼魂一样消失了。
暗火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一刻也不能再待在这个恐怖的走廊中!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命令他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个暂时的庇护所。
暗火将房门锁好,仍感到心有余悸。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好几分钟过去后,他才终于停止打冷噤,重新夺回自控力和思考能力。
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中出现的那个人——假设说那不是一个鬼魂的话,也是一个比鬼魂好不到哪儿去的恐怖怪人。就像弗兰肯斯坦或歌剧院怪人那样的角色,除非到了最后灭亡的一刻,否则绝不会正面现身——这是这些人的共通点。所以,没有看到,或者说看清他(她)的面貌,并不是自己的错。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在黑暗中虽然连那个人的性别也无法判断,但是却看见了他(她)穿的衣服的款式——那个人穿着一件衬衣,衣领是立起来的。暗火能确定这一点,是因为他从背后看不到那人的脖子,只看得到立起来的衣领。
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现。
我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了。他暗忖。
第二天一早,暗火下来得比谁都早。尽管昨晚没有睡好,眼睛布满血丝,但他却精神十足。信念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尤其是能活下去和重获自由的信念,更是无与伦比的精神力,它能支撑一个人在逆境中做任何事。
悬疑作家们陆续起床了,他们从楼上下来,到一楼大厅来拿早餐。令暗火感到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提到昨晚那恐怖的脚步声的事。该死的,难道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他忐忑起来。
还好,歌特的出现让暗火松了口气。“你们昨晚听到了吗?”他慌慌张张地从楼梯上走下来,“那个神秘的脚步声又出现了!”
现在大厅里已经有十个人了,这些人(除了暗火之外)全都在摇头。夏侯申说:“为什么我一次都听不到你们说的这鬼声音?”
“昨晚那声音比前天晚上小,如果睡得沉的话,也许就听不到。但我敢保证它是出现了的!”歌特强调道。
“我就是那个睡得死的人。”北斗遗憾地说,“真是可惜,我也一次都没听到,不然我一定会打开门来看个究竟。”
歌特大概认为北斗这话是在讥讽他胆小,有些不悦地说道:“你是没有听到,所以不知道那怪声音在深更半夜里听起来有多么令人毛骨悚然。要是你胆子够大的话,今天晚上就守在这一楼大厅里,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吧。我猜它今晚还会出现的。”
北斗不说话了。
南天昨天晚上也没有听到那奇怪的脚步声。他本以为这种事只会出现一次,没料到竟然还会持续发生。现在,他和好几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瞄向暗火。显然他们没有忘记那个关于梦游的假想。
暗火心中自然十分清楚。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众人,那个在深夜走动的人不可能是他。因为他昨晚打开门看到了那个人,还记住了那人的某个特征。
正因为此,他选择保存缄默。相对于洗清众人对他的怀疑和猜测,他有着更重要的目的。此刻,他假装没有看到他们那询问和质疑的目光,故作随意地绕开,像是要到柜子那里去拿东西吃。实际上,他是绕到每个人的身后,观察他们的背影和衣服。
从刚才起,他就开始这样做了。但令他感到诧异的是,他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衣服和他昨晚看到的那个“神秘夜行人”相似。
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从昨晚看到那个人的衣服后,他就有种熟悉的感觉一一穿这件衣服的人他一定见过!所以,他敢肯定,这个人就在他们中间!
然而,令暗火感到无比沮丧的是,他的细心观察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六点半一一所有人的背影和衣服都被他暗中察看了好几十遍,他仍然没能找出“那个人”。但他心中的那种熟悉感却更加明显了,他愈发感到这个人就在身边,却就是无法肯定是谁——这种感觉简直令他抓狂。
七点钟到了,暗火还是无法判定,只有暂时放弃,和大家围坐在一起。今天晚上的游戏开始了。
龙马是今晚的主角,他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像一个经验十足的演讲者一样端视着众人,露出自信的微笑。他的这种态度,让在场的众位作家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接下来要讲的,一定是一个异常精彩的故事。
“希望我的故事能带给诸位某种‘启示’。”龙马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我写的每一本书,创作的每一个故事,都希望人们都更多地关注故事所要表达的深意。”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启示?”白鲸好奇地问。
“听了就知道了。”龙马神秘地一笑,让人琢磨不透。“我开始讲了,故事的名字叫做‘活死人法案’。”
活死人法案--------------------------------------------------------------------------------
楔子
202X年4月8日,复活节当天,美国亚特兰大市数万人聚集在国会大厦前方的街道上,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人们高举各种标牌和横幅,高声呐喊,要求XX政(和谐)府“恢复个人自主变成活死人的权利”。
同一时间,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大广场和捷克的布拉格广场,也史无前例地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的牌子,牌子上写着“我的身体自己做主”、“让活死人到我们中间来”、“我是活死人,把我带走”,等等。
202X年5月1日,要求政府你定顺应民意的“活死人法案”的万人大游行再次在各地爆发,这次的规模是全球性的——莫斯科红肠、布宜诺斯艾利斯五月广场、东京新宿大街、纽约时代广场、香港维多利亚港,哥本哈根国王新广场、圣地亚哥宪法场…几乎覆盖了全世界。
鉴于各地民众施加的压力和各派宗教所表示出的明显倾向,美国白宫发言人表示,民众要给政府一些时间,毕竟要通过这样一个关系到全人类的重大法案,不是这么轻易就能作出决定的,需要经过多方协商。
很显然,这个世界已经疯了——这是我爸爸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作为著名人类学家和法律学家的儿子,我多少的继承了一些理性分析事物的能力。这是我能坐在这里平静叙述这些疯狂事情的原因。尽管我的语气听起来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老成,但是我声明,我才17岁,是一个高二学生。我生活在“丧尸时代”。
活死人(也有些人称为丧尸)这种新事物是在大概五年前出现的。那是我小学刚毕业。一天傍晚,我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报道,说墨西哥的一个城市马德拉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毒,这种病毒在将人致死后,居然能在几个小时内使那人神奇地“活”过来——尽管从生理学上来说,那不能算是一个活人了。因为“他”心跳停止,脑活动也终止,已经不具备任何生命体征。但恐怖的是,“他”却能下地走动,并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医院的工作人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全都惊恐万分、一筹莫展。最后这个神奇“复活”的病人被医院隔离关闭了起来,等待医学专家的进一步研究。由于染上这种病毒的状况跟文学和影视作品中出现的活死人类似,所以墨西哥的那家医院将这种病毒命名为“活死人”病毒——英文称为“solanum”病毒,一直沿用至今。
你可以想象,这则新闻带给全世界数亿观众怎样的震撼!但震惊远不只如此,真正令世界为之疯狂的是接下来一连串的新闻事件:几乎在几天之内,美国、坦桑尼亚、韩国、埃及、澳大利亚、德国等等各个国家的不同地区,纷纷发现了这种奇特的病例。似乎一瞬间,病毒就蔓延到了世界各地。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一点:丧尸病毒并非是从墨西哥传播扩散开来,而是同时滋生于世界各地。至于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直到现在都是个迷。
显然,在这事的初期,世界一片惊骇恐慌,就像历史上的数次瘟疫一样,人们诚惶诚恐,唯恐避之不及。宗教信仰者宣称审判日终于来临,活死人的出现是上帝给予人来的终极惩罚。
但令全世界都意想不到的是,大概半年后,事情发生了戏剧化转变。接连发生的几起事件,使人们开始渐渐觉得——活死人病毒也许不是上帝的惩罚,而有可能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
第一件影响巨大的事件是:瑞典皇家科学院公布了他们研究六个月的结果。研究报告表明,solanum病毒的感染方式为血液和体液传播,也就是说,只与活死人进行正常的交流和借出,是不会被感染的。而重要的一点是,活死人不会像恐怖电影所描述的那样袭击人类,然后把更多的人变成他们的同类——这类电影中的经典设定纯属想象力过于发达。根据科学家们长达半年与活死人的密切接触,发现他们是完全不具备危险性的,他们就像小动物一样温顺。
另外,这项对活死人的研究透露出一些令人感兴趣的细节,这些细节成为人们重新看待活死人的关键:
第一,活死人身体内的消化系统和循环系统是无用的。这意味着,一个活死人不用进食也能“存活”;
第二,活死人不会出现任何人类生活中的物质需求(如饥饿、喝水、休息等),可以被视作一种完完全全自给自足的生物。
第三,活死人没有痛觉——这意味着它们不会受到疾病和痛苦的侵扰。
第四,活死人并非像刚开始出现时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完全没有脑活动和思维。事实上,它们的大脑保留了一些和低等动物相似的思考,使它们能做出一些本能的反应,比如它们在被呼唤的时候,会做出转身等简单动作。
本来,我猜想瑞典皇家科学院公布这些研究成果的初衷,是想消除人们对于活死人以及solanum病毒的恐慌——他们认为,活死人的出现从某种角度实现了人来一直以来的三大梦想:
一、长生不老。
二、不用吃饭也能活。
三、摆脱痛苦。
于是,大概在solanum病毒出现的一年之后,世界迎来了第一个主动变成活死人的人。
突尼斯的一个艾滋病患者,因为无法忍受绝症对身体和心灵带来的双重折磨,主动接触到一个患有solanum病毒的女人(当时这个女人还没有变成活死人),与其发生性行为ie后,他成功地感染上了丧尸病毒。
一段时间后,这个艾滋病患者变成了活死人,彻底地摆脱了病痛的折磨,转换成另一种新的生命形式。据媒体的跟踪报道,现在已经过去五年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这件事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些有着类似遭遇的人似乎获得了某种启示——与其忍受生命中得种种痛苦,不如以这种方式解脱,从另一个角度获得“永生”。
新的一批注定变成活死人的人类,就这样接二连三的产生:
日本札幌的一个高中生,因为接连三年高考落榜,再加上和女友感情破裂,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本想自杀的他,采取了“折衷”的方法——他找到一个丧失病毒感染者,抽取他的血液。
保加利亚埃尔霍沃的一个商人,因公司破产而欠下巨额债务,最后选择以变成活死人的方式来逃避人生。
埃塞俄比亚的一家四口居然集体变成了活死人,原因只有一个:太贫穷了。在长期缺乏食物的情况下,他们干脆选择了永远不吃饭。据说,这家人在千辛万苦找到当地的一个活死人后,表现得异常激动,为他们即将迎来的新生欢呼雀跃…
一开始,选择变成活死人的都是这些有这某种悲惨和痛苦经历的人。后来,一些生活优裕、甚至是令人称羡的人,居然都以旁人难以理解
的、莫名其妙的理由加入到了活死人的阵营。
英国利兹一个七十多岁的亿万富翁,他以前就幻想能通自己的庄园和财富永远厮守在一起——很明显,活死人出现后,他找到方法了。
如果说这个富翁的想法我尚能理解,那么巴西那个著名女模特的想法就让人匪夷所思了。她才四十七岁,没有任何疾病。她选择变成活死
人的唯一理由是——想永远留住自己的美貌。
类似的例子太多了,无法一一列举。从第一个主动变成活死人开始,全世界有成千上万的人相继加入了这个行列。毫无疑问,各个国家的
政府首脑都慌了。当他们发现自发变长活死人的势头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时,意识到必须采取强制措施来控制事态的发展——他们不想看到
自己的国家因为活死人的逐渐增多而最终陷入瘫痪。
于是,各国都采取了相应的限制活死人增加的强制手段。各种武装力量将国内的所有活死人——包括感染上丧尸病毒,还没有变成活死人
的人全部集中隔离、关闭了起来,使人们无法解除到他们。但此举显得太过专制强横,激起了民愤,所以才出现了后来国际上一连串的大型~有【此字防和谐替换了】行~shi(和谐)~威~活动。
现在,全世界的国家都面临着一个问题:政府必须出台一套关于活死人的政策或法律。摆在当前的难题是,要在掌控和妥协之间作出权衡。
说了这么大一通关于这个时代和全世界的整体情况,现在我觉得该把话题缩小了——回到我自己身上来。
我生活在中国,B市。
我的家庭是一个学者之家,我父亲是著名的人类学家和社会心理学家,我母亲是著名的法律学家,两个人都是学术界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还有个哥哥,在国内一流的大学读研究生,专业是生物学,这个学期就要毕业了。
我这么说,也许你还没意识到我这个家庭的特殊之处。那就让我说的明白一点儿吧:中国是否成立《活死人法案》,或者说这套法律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