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云的话,让乔然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蹦出一段笔记上看来的文字:人手有处关节非常脆弱,施力得当的情况下,能瞬间造成小至拉伤,大到骨折的伤势。
那本笔记的所有者,是言楚。
当年,跟在言楚屁股后面当小尾巴的乔然曾缠着他教自己,可最终无果。
当时乔然总撅嘴说言楚写的是骗人的,哪可能很小劲儿就把人弄伤的?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她却不愿相信是他弄的。
弄伤他的原因是什么?就因为苏慕云骂了自己,外加推了自己一把?
乔然在言楚心里几斤几两中,她有那个自知之明。
“我不知道是谁弄的,总之不是我。”乔然瞥了眼表情一派云淡风轻的言楚,更加确信这都是巧合。把苏慕云往旁边一推,乔然就要离开。
苏慕云哪肯?“不说清楚,给小爷赔礼道歉今儿你就就别想急诊走。”
“赔礼道歉?还是你想我再给你加个石膏,和这个配成一对?”被他拦住的乔然也不躲,直接执起苏慕云那只好手,两只手指掐住他手腕,随时准备用力。
乔然拉着他,两人的距离异乎寻常的近,近到苏三少几乎忘记该怎么呼吸,“二、二哥……”
“好了,拉拉扯扯的你苏三少不嫌丢人?”一直没出声的言楚走过来,把乔然的手从苏慕云左臂上拿了下来,“你不急着去看你朋友?我刚刚看有大夫往急诊跑了。”
乔然讶异言楚怎么知道的,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自己手上的交费明细一条条写的不是清楚吗。
“嗯。”她低低回了声,丢下苏慕云,离开。
“哥,你就这么便宜让她走了啊!”苏慕云不服。
“不然怎么?真让她给你这根粽子找个配对吗?”言楚严肃的脸下,浅浅笑意暗动。
********
乔然回到病房时,季青青已经醒了,人正在讲电话。
看了她一眼,乔然直接走到桌旁拿出红糖准备给她冲水。
水还没冲,身后的突然砰一声。
季青青把电话摔了——后盖电池散了一地,唯一呆在主机上的屏幕也裂了几道细缝。
乔然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正捂脸哭的季青青。
生长江南的小姑娘,细肩细腰,连哭时的耸肩动作都是小小的,不是出了声,乔然也许压根看不出她在哭。
丢下杯子,她直接跑到床边,抱着季青青,“怎么了?青青。别哭。”
“然然,我该怎么办!我根本就没钱,去哪筹那么多钱啊!”哭的梨花带雨的季青青声音都有些哑了。
“多少?”
二十万这个数字一直盘旋在她脑子里,从把季青青接出院,到送她回家,乔然下楼,再上车时,她的头还是大的。
“怎么会欠那么多呢!”心里一阵憋气,乔然啪的拍了下喇叭。
嘟嘟……身旁一辆车也跟着按了喇叭。
心烦的乔然斜眼一看,后排座位上朝她笑的不是安子辰是谁?
“去医院怎么不喊我声?”下了计程车坐到乔然的副驾驶上,安子辰边系安全带边说。
“你怎么知道我去医院了?”心烦之余,乔然有些诧异。
“我是谁啊,在医院耳目众多的,未婚妻去医院,没找我,那不是多少人等着去问我咋回事么?你看我多识趣,一下班就巴巴赶过来了。”在住院处值了一宿班的安子辰眼里还带着血丝,可一看到乔然,精神就极好。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呢?”重新发动车子,乔然浅浅的朝安子辰笑。
“我还有好多优点等着你发掘呢,不急,咱们慢慢来。”安子辰说着,拉住了乔然的右手,“听说季青青贫血,晕了?好好的怎么弄的?”
“她家里出了点事,哥哥在外面欠了点钱,着急上火吧,没什么事。”关于那二十万,乔然没打算和安子辰开口。
“哦。”乔然的回答,安子辰不置可否。
那晚,心里有事的乔然拒绝了安子辰的邀约,直接回了家,看着存折上有限的位数,乔然心里一阵闹心,她想不通,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哥哥还不上钱,拿妹妹抵债的事情。
叹口气,乔然走进浴室,坐在浴缸旁,她看着池子里飞溅的水花,心觉得很累,不止因为青青的事,还有今天见苏慕云时他说的话。
脱掉衣服,乔然把整个身体都慢慢浸到水中,也许只有在这种液体阻住视觉、听觉、嗅觉时,才是最安全的状态。
第二天,九月十号,星期一,乔然带着准备好的存折和银行卡,打算下班时一并拿去给青青。
到了学校,先把各家的孩子接好,安顿在教室后,乔然和同事王春艳打声招呼,自己去办公室拿一会儿活动课的工具。
从办公室出来,乔然怀里多了堆棉花布料——今天的课程内容——教小朋友用棉花做小兔子画。
到了教室门口,还没等她推门,门自己哗啦一下开了。
“三、二、一!”
“乔老师生日快乐!”
乔然愣愣的看着打头的豆豆,“豆豆,这怎么回事啊,今天不是老师生日啊?”
看着腰杆挺的板板的,左右站成两路纵队的小朋友,乔然有些迷糊。
“哎呀,错啦错啦,都说多少遍了……”站在排头做指挥的豆豆朝小朋友们咋呼着手。
“说、了、是、节、日、快、乐、不、是、生、日、快、乐、没、文、化、真、可、怕、啊!”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抓了包薯片在啃的丁丁站在队伍里念念。
“就是,就是,今天是教师节,不是生日节,我们要说节日快乐,不是生日快乐!”豆豆随声附和。
“什么是教师节,为什么爸爸妈妈没给我过过,妈妈就对我说过生日快乐,而且只要妈妈一说,我就能吃到个大蛋糕,双层的、水果夹心,还带奶油!”一个小胖墩说,说的时候还嗦了嗦自己的手指。
“行了行了,你们的心意老师心领了,小胖别吃手了,丁丁,没到零食时间,你的薯片没收,小祖宗们,别添乱了,回去坐好坐好,老师一会儿教你们做小兔子。”
这群小孩儿,说乱起来让人操心的不行,说懂事又乖巧的让人心软的能容忍他们的一切要求。
但即便如此,午饭时,当丁丁的小手伸向第四根鸡腿时,乔然还是出声阻止了。
“丁丁,再吃肚子会痛痛,而且还会长肉肉,不漂亮了,将来就没有小男生想娶你了。”
什么理由都阻不住丁丁一张小嘴,唯有小男生这条。
但很奇怪,今天这条也失效了,丁丁还是瞄着胖墩碗里那个不撒眼。
“老师,下次你该换个理由了,因为爸爸回来了,爸爸说,真没人娶丁丁,爸爸就和丁丁结婚。”豆豆嘴里含块土豆块,却口齿清晰的说。
“咳咳……总之不能……”乔然的“吃”字还是说晚了,因为丁丁已经叼着第五根鸡腿吃的不亦乐乎,因为“痛失鸡腿”的小胖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
季青青假还没销,因此下班前,乔然给她打了电话,约在幼儿园门口见。
可谁都没想到,就在春暖幼儿园放学前半小时,学校出了事。
五岁的丁丁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直喊肚子疼。着急的乔然正打算给上次那个号码打电话,豆豆却说,“保姆阿姨家里有事,从今天起爸爸来接我们,乔老师,丁丁不会有事吧?”
此时的小孩子,乔然是最不敢面对的,因为她也不知道疼成那样的丁丁到底怎么了。
咬咬牙,乔然说,“爸爸的电话你有吗?”
言楚尾号三个六的号码通的倒是快,可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
此时,丁丁已经在地上打了三分钟的滚了。看了眼同事,乔然弯腰抱起孩子,“先送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丁丁吐了两次,衣服沾满丁丁吐的脏东西的乔然也顾不上自己多狼狈,边摸着孩子发烫的头,边催着司机快些开。
跟在一旁的豆豆也不闹了,他吓坏似的是只抓着妹妹的手,那样子就像他一个抓不牢,妹妹就不见了似的。
总算到了医院,诊断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开刀手术。
可家属签字的家属直到现在电话也没打通。
“大夫,孩子的爸爸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可我现在打不通他的电话,这个字……”
“你不是孩子妈啊?看你急的那样我还以为是孩子妈呢?”出来通知他们一会儿做手术的护士瞟了乔然一眼,“孩子爸是哪位?叫什么名?哪个科?”
“叫言楚,在……”
“啊!……是言医生啊……他结婚了啊……”小护士发出声莫名的哀叹,“等着吧,小于说他刚刚在做手术,或者你再打个电话?或者找下孩子妈……”
“妈妈在国外!”妹妹被抱走后,手就没离开过乔然的豆豆说。
是啊,在美国,乔然心里一痛,“刚刚在手术?我再打个试试吧。”掩饰性的掏出手机,拨号。
所幸这次通了。
言楚的手术服才换了一半,接到电话就匆匆赶下来,见了乔然话也没说就直奔小护士那里签字去了。
豆豆有些怕,拉着乔然的手小声说,“乔老师,丁丁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丁丁做个小手术就又能和豆豆一起玩了。”
言楚签好字,出来后见到乔然说的第一句话是:“手术还要一会儿,豆豆能先帮我带回去吗?”
乔然从来知道,言楚每做一件事情肯定有他的目的,就像搬家这件,他就成功的让自己沦为了最廉价的老妈子。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男主渣,元芳,你咋看?
ps:明天星期二,休息
☆、落花迷人(2)
第八章落花迷人(2)
在豆豆的坚持下,乔然陪着一起等到手术结束,才带着小男生回到家。
几小时下来,言城小朋友也累坏了,一进乔然家门,就自来熟的找到床,然后倒头就睡。
乔然看着那张流着口水,还不停吧嗒嘴说“叫你吃那么多”的小脸时,心里总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
没心情洗漱,乔然换了睡衣,把言豆豆往床里一推,自己跟着躺了下去。
直到第二天,真正见识后,乔然才彻底领教了“每个孩子心里都住着一个小魔王”这句话。
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的乔然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有点睡意,可还没睡多久,身边的一双小脚就开始扑腾。
“乔老师起床,乔老师我要换衣服,乔老师我要去看妹妹……”
乔然揉眼再看,在自己床上光着腚蹦跶的不是言城、言豆豆小朋友是谁。
“豆豆,你怎么把衣服都脱了!”乔然一慌,拿块被单就把小豆豆在外面遛弯的那只小鸟盖上了。
“我要换衣服,妈妈说,爱干净的孩子,每天都要换一套衣服,连小裤裤都要换!”
言豆豆比划着一根手指,朝天,像盟誓一样。
乔然郁闷了,大清早的,要她去哪给这个洁癖小爷找一整套换洗衣服啊。
“爸爸家有,爸爸家就在老师家楼上是不是?爸爸家门口藏了备用钥匙。”言豆豆还在蹦。
而乔然总有种事态脱控的感觉,这小孩知道的未免太多了吧。
站在401门口,乔然还在犹豫,“豆豆,旧衣服再穿一天真的没关系的,你看老师有时候不也是两天穿一件吗?”
身上裹个白被单忽闪忽闪,脚上踩着乔然大号拖鞋的言豆豆撇嘴,“乔老师不爱干净。”
乔然无奈,“钥匙在哪儿?”
阑尾炎手术后要住院观察一星期,乔然估计这个时间言楚正在医院陪床呢。所以拿到钥匙,她大着胆子进到了言楚家。
房间里很静,除了洗手间偶尔传来几声滴水声再无其他。
一进门,言豆豆就扔掉被单,光着身子进屋去撒欢,没一会儿,乔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豆豆,美女在哪?豆豆,美女在哪?”流氓鹦鹉也在。
言楚家和乔然的房子格局是一样的,但就整齐程度而言,乔然有些羞愧的发现,言楚家比自己弄的还整齐:客厅沙发上没乱七八糟的堆着衣服,茶几上,两本杂志也是摆的整齐非常,乔然看了眼,进到卧室——衣橱就在那里。
拉开底下一个抽屉,乔然脸又红,一整排的CK,她扬起嗓子,“豆豆,你的衣服放哪了?”
“左手边第一个橱里是衣裤,里衣在它隔壁的小抽屉里。”声音传来,正找东西的乔然手下一怔。
“爸爸!”言豆豆光着身子跑了出来,“爸爸,咱们来比小鸟吧,正好你也没穿衣服,上次比的我很伤自尊啊……”豆豆苦闷的去拉言楚围在腰间的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