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劲看了眼她裸-露在外的锁骨和手臂,索性停下脚步:“那你说怎么走?”
江雪籽回过头看了一眼,说:“今天周五,往哪边走人都挺多的。”
“要不就在那条林荫道溜溜吧。”
展劲没意见。
这回变成江雪籽领着他走,可腕子上的狼爪子还攥得牢牢的。要是展劲肯松开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人家姑娘的手腕早都被他握得通红了。
大概是往教学楼方向走的缘故,行人渐渐稀少,偶尔才有一两个学生骑着车经过。梧桐树已经长出崭新的绿叶子,黑压压的树影被人踩在脚底下,风一吹,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人也不觉得像刚才那么烦躁了。
展劲一烦就想摸烟,可因为身边有江雪籽在,硬生生忍了下来。闲着难受的手指转而去折磨人家姑娘的细手腕子,渐渐地握的久了,中指还开始有节奏的轻轻动着,无意识的重复着抽烟时的习惯动作。
十多年前两人刚认识的那会儿,他可是不沾烟不酗酒的大好青年,这毛病纯粹是在部队工作时的高强度工作给折磨出来的。有时候连续72小时不能沾枕,可要干的活儿都是既锻炼体力又考验脑力,必须也只能靠香烟和黑咖啡强撑着。久而久之,烟也抽得越来越凶,黑咖啡也喝得越来越顺口。到现在,一般特浓都对他没什么用了。抽烟方面呢,尽管跟部队里那些老烟枪比,展劲算是抽得少的了,调回B市特警队也努力在戒掉这个习惯,可最近这臭毛病又有复发的趋势,尤其每次跟江雪籽见面的时候。
曾经的江雪籽在众人面前不可一世,无论别人怎么议论,展劲始终觉得这个小丫头活的很压抑。少言寡笑,眼神成熟淡漠,不像其他几家里被娇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公主。别人都说她是公主的时候,展劲也从来不觉得。公主应该是甜美可爱的,可这丫头光有一副甜美外表,性格却一点不可爱。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萝莉的外表,女王的内在。在展劲心里,从十几年前起,江雪籽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伤身,霸王伤心,在伤身又伤心的情况下,我要如何才能…坚持走下去…
8
8、08礼物...
他不在B市这些年,这丫头自己一个人抗下不少事儿,人也变得更安静了。如果说十年前她只是刻意压抑自己孩子的天性,学大人样假装成熟,那么现在她的淡漠、谨慎、沉默少言已经完全融入骨髓。
生活强加给一个人的种种,只会随着岁月的洗礼慢慢沉淀,不会因为一两个特别的人、一两件意外的事而轻易消褪不见。
命运好像一只孩子的手,在每一张白纸上信手涂鸦。而每一个人所能做的,也只是努力让纸上的图案不那么混乱,却无能为力那些纯白、干净渐渐被各种油彩湮没。
展劲现在努力想要做的,就是把他和江雪籽之间已经被画上灰道道的那块空当,重新填补上颜色,让那些叉叉道道成为缠绕两人的结,成为连接两人命运的线。
中间隔了十年,他们两个都变了。
展劲的改变更多是适者生存,而江雪籽的改变则是抗争不过命运的勉强为之。几次相处下来,展劲看到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慌张无措,看到她身上曾经的骄傲和任性被生活磨蚀的斑驳脱色,也看到自己面对这一切改变的愤怒和心疼。
这十年来,他只是偶尔会想到她。战斗累了,喝酒醉了,任务顺利完成了,解救行动失败了,最荣耀的时刻,最低潮的阶段,总在精神接近崩溃或者全然放松的时候,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一张小小的脸。
淡淡的眉,水盈大眼,白皮肤,苹果脸,和他跳舞时仰望的纯真表情,问他问题时认真凝视的目光,还有偶尔淡然一笑时的娇俏与纯美。她仿佛是记忆赠送给他的一块糖果,只有在最快乐或者最悲伤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含在口中,细细品味。
可当他回来了,生活稳定了,日子闲得几乎要长蘑菇了,也渐渐很少会想起她来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曾经珍藏在他心底的那个小姑娘,竟然在没有他的岁月里,独自一人经受了这么多艰难和苦涩。
展劲不是一个会在事后自责和懊悔的人,可在与江雪籽重逢的这些日子里,尤其在试图接近她却接二连三受挫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试想过,如果他当初没走,现在她会不会还是这样?
如果他没有在20岁那年从军,如果他没有在外省念完军校,如果他和大哥一样,在T大安心念完四年本科,接手家族的公司好好经商,留在本埠与那些商场经营斡旋,闲来无事的时候约她出来见见面,吃顿饭,他是不是能够在她最艰难最脆弱的时候,及时伸出手拉她一把。
即便全世界的人都把她遗忘,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往来的朋友也好,在那些灰暗不堪的岁月里,有他站在她的身旁,会不会现在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那天晚上,展劲拉着江雪籽在T大那条林荫道,来来回回走了许久。可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
和展劲约好看音乐剧的那天,江雪籽特意换上衣橱里仅有的一条新裙子。波西米亚风格的碎花长裙,温暖又不失清新的色调,是春节时从精品店买的反季打折品。因为是好牌子,尽管打了很低的折扣,还是花了好几百块大洋。
望着桌上仅有的几样化妆品发了半天呆,起初觉得犯难,折腾到后来,看着镜子里自己锁眉不展的傻样儿,又嘲笑自己的幼稚。索性什么都不弄,只打了层无色润唇膏,拎上平常用的那个包包就下楼了。
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可等她走出楼门,却发现展劲已经在那里等了。
展劲最近把自己憋的够狠,连等人的时候都不叼烟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玩儿打火机。挺得笔直站在车门边,透过墨镜看着单元门里徐步走出那人。
暖色调的长裙衬得她肤色莹白,本就纤瘦的腰身更是不盈一握,行走间可以窥见腿部若隐若现的线条。原本穿裤子的时候就发觉她双腿修长,腿型也长得很好看,是穿什么都漂亮的身材。只是这些年大概生活的不好,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个衣裳架子,要是当模特是合格了,只是展劲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走到近前,发觉对方还保持着原本姿势,一动不动看着她。灼热的视线即便有暗色镜片挡着,依旧让人觉得手足无措。江雪籽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伸手挽了下松脱脱的发髻上别的那根木簪,从包包里掏出两张票子。
“网上订的票,位置挺好的。”
展劲咳嗽一声,拉开车门,手挡在车顶防止她磕到头:“你拿着吧。”
自从上次两人一起在T大吃麻辣烫,而后又散了一整晚的步,已经过去有十来天。这些天只要展劲不出任务,每晚都到图书馆接她吃饭。中间有两次被局里的事儿耽搁了,还特意叫外卖送到图书馆。有菜又汤还有甜品,菜品做的很美味,而且每次都不带重样的,比许多饭店的卖相还要好。
傻瓜都能感觉得到展劲对她的用心,江雪籽又不是情窦未开的天真小女生,怎么会看不出他对她的态度跟从前大不相同?如果说十多年前的展劲只是个耐心体贴的邻家哥哥,那么现在展劲看她的眼神,绝对不是哥哥看妹妹那么单纯。每次见面,展劲凝视的目光一次比一次热烈,甚至有两回送她回家,帮她解安全带的时候,险些擦枪走火亲到她的脸颊或是嘴角。
可是江雪籽除了心知肚明的装傻,其他什么都不能做。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不敢去想这样幸福得仿佛从天上掉下的日子什么时候会到尽头,甚至不敢做出任何表情或举动,去回应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无论从哪方面讲,她跟展劲都没有可能。
所以她只能不断劝说自己,索性坦然点,大胆点,把每一次都把与他的见面当成最后一次相见,尽可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也尽可能多的为自己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
展劲自然也发现她的这种矛盾。除了头两次吃饭,之后每次见面,这丫头明显都精心打扮过,虽然没怎么化妆,头发也永远都竖个简单马尾。可从她的简单朴素却不失着意清新的穿着,从她每次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时拼命克制却焦急寻找的目光,他可以肯定,她也期盼着每天跟他见面约会的时光。
可接下来相处的时候,她又明显在压抑自己,很少回应自己的微笑和调侃,也不敢正视他追逐的目光。有时聊天明明说到她感兴趣的话题,这丫头听得眼睛都亮了,可他再继续逗她说话,她就跟屋里老肖养的那盆含羞草似的,不过轻轻一碰,就缩回去了!
展劲倒不急。反正这丫头现在生活圈子单纯得很,图书馆里工作的人以女性居多,年龄也偏大,除了两个已婚妇女,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还有一岁数更大的白胡子老头儿。剩下个别年轻男性也不会每天打照面,主要都图书馆雇来干体力活的。
她现在每天都会见的人,就只剩下他!
他俩现在又几乎每天都一块吃晚饭,吃过饭他还会拉着她到附近的大学或者公园散步,每天晚上九点半才开车把她往回送。就这见面频率,就这温情接送,又是聊天又是便当又是散步,现在还要一块去看音乐剧,以后赶上周末,他还准备带她去附近城市晃荡两天。三两个月不行,他还有三两年跟她耗,就不信这丫头能磨得过他。
展劲似乎很喜欢黑色、咖色、和草绿色。衣服鞋子基本都这仨色,其实还是职业习惯给闹的。部队里迷彩服就这仨色混一块,单个拆开来,现在当特警穿的制服又是黑色的,所以他自己买衣服的时候也习惯挑这几个色。
江雪籽坐在车里犹豫半天,等展劲车都停妥,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下去了,才赶紧把东西从包包里掏出来,也不正眼看人,特别拧巴的一把扔他怀里。
展劲只觉得眼角扫到一个深色物件儿朝自己脸上打过来,反手一挡一握,低眼一看,是个集黑色、咖色和草绿色于一体的钥匙扣。军警的小人儿造型,上头还挂了一条咖色细绳编成的绳圈儿。
展劲眯眼盯着那绳圈瞅了一会儿,问江雪籽:“你编的?”
江雪籽被他看得心里没底,“嗯”了一声,解开安全带扣就想下车,被人从后头一把拽住。
展劲一条手臂圈着她的腰,另一手把钥匙扣拎到她脸前,说话的时候吐出的热气都喷到她后脖颈儿:“怎么突然想到送我东西?”
江雪籽被他这样半拥在怀里,动都不敢动一下,瞬间就觉得整个后脖颈还有被他扣着的那条胳膊都僵了。
“没…”江雪籽一个字儿刚吐出来,突然感觉后头气息变了,一时觉得特别害怕,顺口就把事先想好的藉口搬了出来:“我是觉得你请我吃了好多顿饭,我也没什么钱,请不起你去好地方。就送个小玩意儿…”
东西是自己设计选好图样,然后从网上定做,中间颇费了一番周折,好在出炉挺快,前后没过一个礼拜,东西就拿到手了,只是手工费也不算便宜。另外那个咖啡色的绳结是她自己网购丝绳,参照着图样编了好几晚才攒出来的。绳结的样式也有讲究,说是随身带着能保平安,对人运势也好。要不是现在手上没什么钱,还应该再买颗碧玺穿上。可那东西一小颗就贵的吓人,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她能负担起的。
身后,展劲无声勾起嘴角,怕把她吓跑了,也没敢凑的更近。可被她乖乖缩在自己怀里的小模样儿勾得心痒痒的,就拿话逗她:“这样啊…”
“你都送我东西了,今天这票也你买的,我这空手来跟着,好像不大合适吧。”
江雪籽连忙摇头:“不用,本来就是还你人情,你再…”
江雪籽本来想说,你再还,咱俩就没完了。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展劲一个举动噎在喉咙。
其实展劲知道她现在心重,胆子也小,平常就一惊一乍挺不禁逗的,所以也没干什么太大的坏事儿。只是在她耳朵上轻轻亲了一下。
然后趁着人傻掉的空当,嘴唇贴着她耳朵说了句:“咱俩之间可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这俩字儿你要是倒过来说,我倒没意见。”
人情…情人…
江雪籽原本只是有些发烫的耳朵这次彻底红透了,推开车门就窜了出去,把展劲逗得回手一拍方向盘,直接摁在喇叭上,周围停车的人都看。
…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情人神马的,捂脸…
9
9、09音乐剧...
这次看的是歌剧魅影。
江雪籽曾经在网上看过好几个版本,这次听说是英国皇家歌舞团来B城演出,早在两个多月前,她就眼巴巴盼着的。故而买票的钱早就攒好了。再加上最近每天晚饭都被展劲包了,也给她剩下一小笔开销。
两人按着票上写的排位入座,没多久,大厅的灯全熄了。
现场版看起来跟网上那些录下来的就是不一样。尤其是扮演“魅影”的那个男演员的唱腔,充满磁性又极富黑暗魅力,与女主角对唱那首“thePhantomoftheOpera”,让人感觉仿佛真的置身于那幽暗又诡异的地下城堡,只通过对方的歌声就被轻易俘获身心。
音乐剧接近尾声,江雪籽看得入境,周遭的黑暗好像无形中成了一道将自己与他人隔开的屏障,让她能够放松的随着剧情落下眼泪。
可她忘了此时身边还坐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整部剧下来,几乎没怎么在关注剧情,而是借着黑暗不时打量她的侧脸,捕捉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因此江雪籽刚落了几滴泪,就感觉颊边一暖。柔软而陌生的触感让她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就转过脸来,
展劲原本没想玩太过,要不凭他的身手和敏捷程度,早一百次也把人强吻了。所以一开始亲的目标就是脸颊。
可这事儿坏就坏在他亲的太突然,江雪籽又没一点儿经验,不知道这种时候转脸就等于羊入虎口,上赶着把香甜可口的美食送到对方嘴里。
所以最后坏事又转为好事,至少针对展二少是如此。
展劲那是什么人,军人!军人讲求什么?抓住机遇,一举拿下啊!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展劲趁着傻丫头一转脸贴上来的瞬间,张嘴就含住两瓣又滑又嫩的唇,肆无忌惮的吻了起来。
又是舔又是嘬,有些粗粝的舌几乎尝遍自己口腔里每一寸领土,末了还缠住自己胡乱瞎跑的舌头细细的尝,这可把没有半点恋爱经验的江雪籽吓坏了。
不光是因为对方毫无原则可言的偷袭,更因为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尽管黑着灯,可前后左右都是人,而且这还不是电影院,眼前正演着真人版的音乐剧!这不仅是不讲礼义廉耻,这还侮辱人家音乐剧所有演员的劳动成果!
江雪籽自小家教森严,在学校学习成绩也是拔尖的那拨,要不是中途辍学,简直就是世家子弟里的学习表率,三好学生,五好标兵!因此尽管这些年日子过得清苦,规矩却比一般人都多。展劲这种行为在她看来,不仅不要脸,简直太不要脸了!
心慌意乱,又羞又气,可又不能出声,也不能挣扎得太过,不然很容易引起周围人注意。所以江雪籽一边心理活动极为丰富,一边却被展劲从外到里亲了个彻底!等到她终于被人大发善心的松开,喘上一口气,就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再回过神,突然发现头顶灯全亮了。刚刚欺负她的那个男人,此时正笑得一脸餍足站在一边,伸手想拉她起来。
江雪籽有些气鼓鼓的站起身,也不理他,转过身就走,谁知却在后排座位见到两个并不陌生的面孔。
江家和江雪籽平辈的一共十几个孩子,江梓笙还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江梓遥则是两人父亲大伯的独子,和江梓笙是堂兄弟关系。按说江雪籽应该叫江梓遥和江梓笙为“二表哥”、“三表哥”,可因为江雪籽在十岁时改了母性,母亲和赵家的那位离婚以后,就一直住在江家。江家上一辈的哥儿兄弟虽然没什么本事,彼此关系却还算敦睦,几个孩子走得也比较近。所以多少年下来,彼此称呼时也就省了那堂表二字。
江梓遥似乎早看到她和展劲,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的眼。他平常表情就冷,这时脸上更像罩了十月寒霜,那眼神冻得能让把小孩儿吓哭出来。
江雪籽并不畏惧江梓遥或者江家任何一个人,即便上次在江梓笙别墅的那个酒会。她只是为自己在江家所必须承受的耻辱感到自卑,因为自己在江家一点用处都没有感到羞愧,但无论对江梓遥还是江梓萱,甚至是那天出言轻佻的江梓笙,她打从心底里从没畏惧过。所以她平静有礼貌,态度疏离的甚至有些过分。要说真有谁能让她打从心底里觉得畏惧,恐怕就只有江老爷子一个人。
可当音乐会结束,她在亮灯之后站起身,又羞又气的往外跑,第一眼就看到江家这两个人的时候,脑子“哄”一声就炸了。
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念叨,告诉她:什么都完了。
她不怕被江梓萱嘲笑,也不怕江梓遥递她冷眼,更不怕江梓萱回去把今天见到的立刻告诉江梓笙,进而传遍江家上下,她害怕的是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唯一后果。
那就是以后,她再也不能跟展劲像今天这样相处了。
江雪籽脑袋一阵一阵的犯晕,连那天被劫匪用枪托照着太阳穴来那么一下子,都没现在这样的晕,这样的疼。无声无息的走到两人面前,江雪籽咬紧牙关,朝两人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侧过身就想快步离开这里。
可显然,有些人不想让她走得这么容易。
江梓遥这半天只是冷眼旁观,先是瞪江雪籽,而后目光刀子一样射向后方的展劲。
江梓萱从来都看这个五姐不顺眼,小时候什么都被大人拿去跟江雪籽比较,最后永远都得出同一个结论。江家小公主的头衔,永远都属于人长得漂亮又聪明早慧的江雪籽。而她长相不如她,气质不如她,脑子不如她,就连穿衣打扮都被轻易甩出三条街以外。不单是因为江雪籽确实比她优秀很多,更因为那时候,江家所有的好东西,都由着江芍蓉两母女挑剩下,才有其他人的份儿。
小的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跟妈妈和哥哥抱怨过,为什么江雪籽一个外姓人,总住在江家祖宅,而不去她那个姓赵的爸爸家。为什么爷爷会对一个外孙女比对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儿要好上超过一百倍。为什么从小到大,无论小时候的洋娃娃和汽车,还是长大以后的珠宝首饰、洋装鞋子,家里什么最好的东西都先紧着江雪籽来。
可等到江雪籽17岁,她自己13岁那年,她就明白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老天爷把一个人捧得越高,就是要将来把这人摔得更狠!原来江雪籽不是上天眷顾的宠儿,而是老天爷跟江家所有人开的一个世纪大玩笑,而她江梓萱,才是江家正牌的千金大小姐,是除了大姐以外江家唯一合法合理的女性继承人。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江梓萱眼里,江雪籽就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绝世大仇人!那简直堪比古代人说的不共戴天之仇。可恨平常总无缘见面,一年到头见那一回,还是江家老的少的都在场。她就是有心挤兑,也不能让自己太失了大小姐风度,所以每次吃过团圆饭,眼瞅着江雪籽匆匆离去的背影,那都恨不得一口吐出个钉子来,干脆直接把人钉死在客厅墙上!
在这种场合与江雪籽不期而遇,身后还跟着个样貌穿着都堪称精品的英俊熟男,把江梓萱看的那叫一个眼红啊!所以没等二表哥开口,江梓萱就先开炮了。
“今儿个出门前是忘了看黄历了吧,你说过去一年见一回就够晦气的,我怎么出来看个音乐剧还能撞上你这么个扫把星呢!”
江雪籽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她不是不知道江家上下几乎所有人都讨厌她,可过去大概多少有长辈在场,从没有家里人敢当着面这么羞辱她。
江梓萱被江雪籽平静的眼神看得一愣,一阵心虚过后,紧接着就是更为高涨的气焰:“看什么看!瞪那么大眼你给谁看呢!谁看我说谁,说的就是你,扫把星,扫把星!”
江梓萱那妈嘴皮子就厉害,可也特别小家子气,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了,培养的江梓萱也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气度。这人啊,别看平常穿的光鲜亮丽,个个往外一站都人模狗样的,可一张嘴,尤其是在愤怒或者难过的时候一张嘴,就立见高下了。
骂人不是不可以,但看着挺漂亮一大姑娘,张嘴就一句扫把星,可就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大厅里其他观众都陆续离席,就他们这四个年轻人站在当中,个个样貌都挺出众,所以也就格外引人注目。原本江梓萱说话声就没刻意压着,四周不断离场的人群又比较安静,所以她这一嗓子嚷起来就吵吵出去挺远。许多人看江梓萱的眼神立刻就变样了。
江梓遥也觉得表妹这样实在失礼,张口制止道:“梓萱,适可而止。”
江梓萱见别人往这边看,还以为都在瞧江雪籽的热闹,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努力在抹黑所谓对手的同时,也狠狠拉低了自己的档次。所以江六小姐脖子一梗,再接再厉:“对她这种人用不着!二哥,你平常就是对谁都太温和了,有些人才不好歹。对于这种人,我就得…”
“就得什么?”展劲不紧不慢走到跟前,先把江雪籽拉住,牵在手里,不冷不热的截断江梓萱的话,然后说:“没想到这就是江家的所谓家教,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泪目求各路英雄慷慨补分!
10
10、10真心...
江梓萱最开始瞟那两眼,还觉得这人长得挺帅,心里琢磨着瞅着好好一男的,怎么那么倒霉就被江雪籽这扫把星小杂-种给缠上身了呢!没想到展劲不开口则以,一开口还挺傲,把江梓萱也给气得够呛,立刻就觉得这小子眼睛是长到后脑勺了,要不就是扫把星那些个狐媚把戏给迷昏了头,连自己和江雪籽两个哪个是忠哪个是奸都看不出来。
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了:“这位先生,我现在可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被有些人的狐媚手段勾得找不着北。有些人是看着可怜,可这可怜之人都有可恨之处,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你最好先闭上嘴,等看明白事儿了再出来英雄救美。”
展劲跟江雪籽在一块的时候,无论丫头怎么拧巴怎么别扭,他都觉着有意思。好几次了,无论心里多憋屈多搓火,最后硬能把他给气乐了,他也没动一点真脾气。可这待遇仅供江雪籽一人消遣,遇上其他人,尤其是他早有意见的江家人,展劲可就没那好兴致了。
要知道展劲这人是一般不动气,真动起真格的,全展家上下没几个消受得了。连他那当军区总参的老爹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可他家那俩儿子,老大是一边叫大声一边下死口,甭管阴的阳的,不弄死你绝不罢休;老二则是先知会一声,然后正大光明的把你往死里整。
眼看展劲原本轻松不羁的眼神瞬间变样,整个人那种漫不经心又全盘在握的气势也收敛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让在场人不敢忽视的冰冷和强硬。江梓遥眼睛微眯,上前半步,把江梓萱护在后头:“小孩子不懂事,让展少见笑了。”
展劲也不紧盯着江梓萱瞅,谁挡在前头他就看谁,反正都是江家人,没差。
展劲嘴角撇出的弧度有些冷,开口的话也不留半点情面:“让人见笑的从不是年龄大小,而是不懂尊重、轻慢无礼的待人态度。雪籽是你的妹妹,她的姐姐,我从来不知道,谁家兄妹相见是这样打招呼的。”
说完,展劲把握着江雪籽的手刻意抬高,让对面两人看得一清二楚,冷声道:“看清楚,跟江雪籽正在交往中的是展家展劲。以后要再让我看到,你们谁对雪籽说话这种态度,女人我也照抽。”
而后,一手领着江雪籽,另一手轻环着她的腰,沿着通道扬长而去。
江梓萱被二表哥护在身后的时候,先是害怕,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不可小觑,那眼睛一瞪起来,比二表哥可怕多了。后来听到展劲那样说自己,又觉得委屈不忿,几次想要回敬几句,都被江梓遥用眼色警告。等最后展劲把两人相握的手一举,报出自己家门名姓,这下真给吓懵了。
展劲?不就是前些天自己亲哥哥给自己讲的那个展劲?不就是那个近半年多来,被无数女性朋友称赞为“三年以内最值得嫁人选NO.3”的展劲!原本那天江梓笙跟她提的时候,她还小鹿乱撞了一把,也认真憧憬着由哥哥引荐,两人一起吃饭约会的情景。万没想到,今天这个把江雪籽当成心肝宝贝儿呵护的冷酷男人,就是大家交口称赞的展家二少!
一路回到车里,江梓萱终于忍不住委屈,小声抱怨了句:“三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一声,他就是那个展劲…”
江梓遥无声冷笑,看都不看她一眼,专注看着前面路况:“你容我功夫说了么!”
江梓萱还是觉得这事儿是自己消息不灵通,所以让江雪籽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心里这个酸啊:“那最开始刚看见他们俩的时候,你小声跟我说一句,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江梓遥为人冷淡又毒舌,接话也接的很紧:“知道他是展劲,你就能忍住不埋汰人了?”
江梓萱火气也上来了,拍着前面的车座靠背嚷嚷:“你怎么又怨起我了!我骂那扫把星有什么不对?大家私底下不都这么说,全家上下谁不见了她绕路走?每年团圆饭只要见着她我都少吃半碗,还有,咱们家现在这样不都拜她所赐么?我说她有哪句不对了!”
江梓遥不愠不火,字字诛心:“愚蠢,无知,登不上大台。”
江梓萱一愣,过了一会儿,被这再简短不过的一句话数落的眼泪都出来了,从包包里拿出纸巾,遮着眼睛就开始哭:“以后再也不跟你出来了!三哥不在,你就知道欺负我,胳膊肘儿往外撇…”
江梓遥一径专注开车,不闻不问,全当没听见。
…
从音乐厅出来,一路回到江雪籽家的楼下,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展劲自始至终都是单手开车,右手始终牢牢握着她的手不放。
车子停在楼下,已经将近十点了。江雪籽试了两次,都没能把手抽回来。展劲不仅手握的很紧,而且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江雪籽没辙,最后只能侧转过脸,飞快瞥了他一眼,又很快转过视线。看着车子前方那片生长的并不茂盛的花坛,轻声说:“你别这样…”
展劲那轴劲儿也上来了,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仿佛能溢出水来,可说话的声儿特别冷:“我哪样了?”
“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握着你的手给你那个表哥看,哪样我做的不对,你说?”
江雪籽紧紧抿着唇,不言声。
展劲气得一把扳过她的脸,强迫她跟自己对视:“亲都亲了,你现在说不愿意?”
一提起这件事儿,江雪籽的口腔里好像还残存着跟他亲吻时,那种吃了樱桃般的滑腻和甜蜜感,瞬间脸颊就染上两道绯色。
展劲一手托着她的雪白小脸儿,探过头,用嘴唇轻轻蹭着江雪籽的唇角,下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同意让我亲,就是心里有我,毛主席教导我们,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行为,都是耍流氓。”
“雪籽妹妹,你是要跟我耍流氓么?”
江雪籽被他说的瞠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展劲,仿佛不认识这个明明长得一脸正气,说起话来却比花花公子还油腔滑调的男人。
展劲一看她这瞪大眼的小模样,心里就痒痒的,好像有根羽毛在轻轻撩动,心里那团未熄的火,再次燎原。不过这次展二少比较克制,没有一上来就攻城掠地,直捣大本营。而是从额头轻轻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