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屹摸向袖子,摸出一对玲珑玉,拉过她的手,将它放到她的手里。
霍姝低头看向那对被他塞过来的东西,下意识地问道:“这是什么?”
“玲珑玉。”聂屹答道。
她知道是玲珑玉,而且看起来像
作者有话要说:小孩子戴的玩意儿,有好些个年头了。
聂屹看着她,心知她真的不记得,但依然慎重地说:“这是你的东西,我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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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我的?”霍姝瞪大眼睛看他,然后又低头看那对玲珑玉,实在想不起自己有这东西。
作为一个大家族的贵女,屋子里的东西一针一线都是要登记注册,她也想不起自己有这东西,若是遗失的话,也会记录在册,以防有心人拿后宅女子的东西来败坏其名声。
霍姝对这对玲珑实在没有丁点印象,忍不住又看他。
聂屹的神色十分认真,见她看过来,说道:“确实是你的,应该说…是你四岁时佩戴的。”
霍姝又啊了一声,吃惊地看着他。
这对玲珑玉看着确实像小孩子佩戴的,可她四岁时…
霍姝更费解了,问道:“世谨,我被你弄糊涂了,我四岁时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而且它真的是我的?你确定?”
霍姝心里纳闷,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自己四岁时遗失什么东西被他捡到。小孩子的记性不好,四岁时的她,那时候就像个假小子一样,养在虞家时,整天跟随着舅舅和表哥们一起习武,不知情的人,都叫她“表少爷”,直到十岁以后,她恢复女装,下人才叫回她“表小姐”。
所以弄不懂自己直到十四岁才回京城,他也一直待在京城,自己小时候的东西怎么在他这里。
聂屹知她是真的不记得了,纵使心里有准备,看她完全陌生的神色,依然挺失望的。
“自是你的,我很确定。”聂屹拉着她的手,手指轻轻地按在那玲珑玉上,盯着她的脸,说道:“你还记得你四岁那年的秋天,你经历过什么?”
霍姝想了下,突然记起什么,脸色变了变,突然觉得背上的那道十几年都没消退的伤疤有点疼。虽说小孩子不记事,但当年她伤得太严重,吓得虞家一干人心惊胆膻,后来时不时地唠叨上两句,就算她忘记,其实也从长辈嘴里大概知道当年发生过的事情。
“我听人说过,那年五舅舅带表哥们去打猎,我磨着五舅舅要跟他们去,五舅舅拿我没办法,就瞒着外祖母,偷偷带我过去。”霍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听说当时我不乖,正是贪玩的时候,趁着他们在忙碌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进林子,哪想到后来竟然遇到狼群,被伤得可惨了…喏,当年的伤还留着,就在背上,挺疼的。”
霍姝说完后,有点不放心地看他,说道:“这伤挺丑的,你不要嫌弃啊。”
聂屹原本有些严肃的神色顿时变成无奈,保证道:“我不会嫌弃,你这伤…其实也怨我呢,若非当时我连累你…你也不会被狼咬伤。”
“啊?”霍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还有这回事?
聂屹探臂,将她搂到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颈窝处,他的手放在她当年受伤的地方,轻轻地摩挲着,慢慢地说道:“当年我也才六岁,有一次回卫国公府探望祖父和祖母时,没想到会被人绑架,绑架我的人为了躲开追踪的侍卫,一行人往西北而去。后来在半途中我趁机逃走,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那样,逃进你们虞家子弟打猎的那处山林,没想到正好闯进狼窝中,就在我要被狼咬死时,你恰好出现,拿棍子打死一头狼,抱着我就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将她的脸抬起,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记得,你当时好像说是要去偷只小狼崽的…你将我当成小狼崽了。”
霍姝直觉道:“我怎么可能这么蠢。”
是人还是动物,她还是分得清的。
聂屹见她反驳,也没生气,说道:“当时天气很冷,西北的秋天就已经下雪,我身上裹着从那些绑架的人身上偷来的狼皮披风,缩在那儿,你自己没看清楚,以为我是狼崽,抱着我就跑。我当时还以为是舅舅派来的侍卫找到我,后来才发现不对劲,发现抱着我跑的是个很小的小孩,偏偏她力气十分大,抱着比她大的孩子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跑,后来…”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有些晦涩,眼里多了几分愧疚。
霍姝都被他说得傻眼,而且随着他的叙述,那些因为害怕而刻意忘记的记忆也在渐渐地苏醒,虽然不多,却也隐约想起一些,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她下意识地问道:“后来怎么了?”
聂屹别开脸,不敢看她,“后来我恩将仇报,将你推到身后追过来的那些狼口中,害得你差点死掉…”
霍姝:“…”
聂屹有些慌张,这是他积压在心底多年不敢忘的事情,特别是十六岁遇到她时,一眼就认出她是当时的那个小孩儿,对她便有些不一样,甚至后来忍不住喜欢上她。
他讷讷地道:“当时,我以为是那些人派追兵来,不知道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那儿,而且你的力气大成这样,在那样的地方,还能抱着个小孩子跑…我判断失误,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才会…可是,你还以为是自己摔的,挣脱狼口后,又跑过来拉着我逃…”
这是他一生中最难以忘记的一幕,她年纪小,没有什么心眼,不知道他暗中耍的诡计,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摔倒。幸好她力气大,挣脱那扑来的狼后,一身是血地挣扎着跑过来,抓着他继续跑。
当时他已经逃了好几天,又饿又累,身体非常虚弱,如果没有她,其实他六岁那年就应该死在那场逃亡中。
而他也庆幸,她的力气大,没有真的被狼咬死,反而为两人赢得生机。
身后的狼一直在追着他们,活到六岁,他从来没有如此接近死亡,知道只要再慢一点,他们可能就要被身后紧追不舍的狼咬死吃掉。
可如此艰难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放手,一直抓着他,没让他落单,两人拉着的手都沾满她的血,湿湿腻腻的。
幸好舅舅派来救他的侍卫及时找到他们,将那些狼杀死,为她止血,得知她的身份,就将她送到一直在山中寻找她的虞家人手中,侍卫同时也将他带走。
可以说,他们从在狼窝相遇直到安全逃离,时间非常短,甚至只有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却让他铭记一生。
后来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后悔。
他后悔自己当时的行为,害怕自己不小心害死她,甚至不敢再问当时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为此记了她十年,直到在云州城的路上遇见,一眼就认出她。
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她,也是因为他将她记得太深刻,深到得知她是姑娘时,就不愿意放手。
她小小年纪,在危急之中救他一命。
在那短暂的逃亡中,就算她面临狼群的威胁,她依然没有放手,没有想着自己一个人逃。
她小小的手,沾满血渍,却比任何人的手都让他暖心眷恋。
“素素,对不起。”他低声说,不敢看她的脸,生怕她会露出厌恶生气的神色。他深吸口气,继续道:“所以,在我心里,你不是什么不祥之人,因为你,我才捡回一条命,你是最好的,是我的福星。”
霍姝没有出声。
直到聂屹因为她的沉默,有些心慌意乱,担心她是不是怨恨自己时,就听到她说道:“所以,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力气很大?”
聂屹:“…”
霍姝撅起嘴,“亏我当时还想在你面前表现好的一面,在云州城的白龙寺后山赏梨花遇到逃到那里的流寇时,我还很克制,不敢让你看到我砸人呢。”
聂屹听得哭笑不得,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好像和想像中的不太符合。
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素素很好,我不嫌弃,你的力气大点也挺好的。”虽然晚上在床笫之间欢爱时,她激动时力气比较大,确实让他挺疼的。
“你…原谅我么?”
他问得小心翼翼,霍姝认识他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对谁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真是不习惯。
想了想,她坦然地道:“你说的那些,我记得不多。”见他神色黯然,继续道:“我就不计较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毕竟当时的情况太危急,而且我自己作死跑过去的,遇到狼群也是我自己活该。况且虞家的庭训,救百姓于危难之间是虞家人的职责,我不能见死不救。”
虽然不太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但霍姝想,发现原来小狼崽不是狼崽,而是个人的时候,她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这是她在虞家学到的,作为大夏的武将,保护百姓是他们的职责。
纵使当时她才四岁,她已经懂得这道理。
聂屹抿紧嘴,将她搂到怀里,整颗心酸酸软软的,眼睛发热,郑重地重复道:“对不起,还有谢谢。”
对不起,当时他为了活命,竟然想害她;谢谢她一直没有放弃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这样的姑娘,怎么不让他喜欢呢?一辈子都不够的。
霍姝伸手回搂着他,没有看到他的神色,笑道:“没想到咱们那么有缘份,竟然会在那种地方遇到。”心里的疑问解开后,她看着手中的那玲珑玉,笑着问道:“所以,这玲珑玉是我当时掉的,被你捡到了?”
聂屹放开她,见她一双美眸弯成月牙,笑得喜俏欢快,没有一丝阴霾,忍不住勾唇笑起来,有些赧然地道:“不是捡的,是故意从你身上拿的,当时你失血过多晕过去,所以我就…”
当时鬼使神差的,他看到她腰间的一双玲珑玉,就忍不住拿走。
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记住她。
“哦,原来是这样。”霍姝一脸恍然,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你拿了我的玲珑玉,所以在白龙寺时,你就还我一个玉佩?”然后一脸笑眯眯地看他,左看右看,心里喜滋滋的,果然当时他已经喜欢她喜欢得不得。
聂屹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她笑得漂亮阳光,心里头也欢喜,俊美的面容越显温润柔和,说道:“不是那样,只是想送给你,算是…将你定下吧。”
喜欢那个姑娘,自然要先出手,聂屹素来不喜欢拖拖拉拉。他记挂她整整十年,没办法忘记这个人。
这回轮到霍姝不好意思了。
于是,这一天时间,夫妻俩都窝在房里头,说着小时候的事情,聊着当时的一些细节,还有长大后再次相遇时的情况,还有关于她克亲的事情。
霍姝心胸豁达,纵使知道小时候他们之间的渊源,聂屹一念之差害得她被狼咬伤之事,她并没有怪他,毕竟他刚逃出来不久,年纪又那么小,会判断失误也正常。
她也庆幸自己当时作死地想去偷小狼崽,才能救他一命,不然现在就没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当夫婿。
“我真的没怪你,你不用放在心上。”霍姝强调,转而问道:“对了,当时是谁绑架你啊?”
说到这里,聂屹的神色微淡,说道:“舅舅登基时,虽是正统,但很多人并不服他,其中就有好几个先帝的皇子。虽然舅舅夺去他们手中的权力,将一些顽固的圈禁起来,可还有一些逃蹿在外的势力,为了报复舅舅,就将我绑架走。”
庆丰帝疼聂屹,将这外甥当儿子来养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那些先帝皇子的残余势力为打击庆丰帝,就趁着聂屹回卫国公府探望聂老夫人时,将他绑架离京。
“不过舅舅派人将我找回去时,也趁机铲除那些残余势力,当年绑架我的人现在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霍姝听罢,一脸失望。
聂屹有点想笑,如何不明白她失望什么,有个总想护着他,帮他报仇的夫人,确实让他
第159章
说完这些,聂屹接着才说她克亲的事情,并且将他让暗卫查到的当年的事情告诉她。
“…岳母生你时难产去世,当时靖安侯府也恰巧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霍老夫人就认为你生而克母,她去寺里上香时,恰好遇到云游到京城的云海大师,恰好抽到上上签能让他帮你批命,得出你刑克六亲的凶煞命格,说你只有养在煞气重的武将之家里才能免除给亲人带来灾难。”
霍姝听得怔怔的,“所以,外祖母就将我抱到虞家养了?”
所以,这才是靖安侯府这些年来,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的原因?
霍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高僧批命,所以认为她是个克亲的不祥之人,对她不闻不问?
“不是。”聂屹心疼地亲吻她的脸,说道:“虞老夫人虽然心疼岳母没了,但她还是心疼你的,担心靖安侯府待慢你,所以她特地过府来探望,没想到会发现靖安侯府确实待慢刚满月的你,当场就发一通火,后来才从霍老夫人那儿得知她竟然寻云海大师给你批命,为此同霍老夫人大吵一架…”
说到这里,聂屹微微眯起眼睛。
他对云海大师没什么印象,听说是一名得道高僧,给人批命之类的也是随缘。不过这云海大师喜欢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很少会在一个地方长久逗留。
霍姝听了,有几分高兴,外祖母果然是真心疼爱她的,并没有因为娘亲生她时难产去世而迁怒她,反而十分疼爱她,将她教养得极好,连她出嫁了,都不放心,时常会使人送些东西过来,就是怕她在夫家过得不好。
她虽然没有父母疼爱,却因为有外祖母和虞家的人,让她成长时并没有什么遗憾。
“所以,他们说你克亲的事情,你不必理会,不过是无稽之谈。”聂屹柔声安抚道,“素素很好,是个有福气的人,没有人比你更有福气了。”
霍姝咬着嘴唇,一双眼睛盈满笑意,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坐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凑到他面前,笑道:“我觉得真的挺奇怪的,不喜欢我的人,会认为我不祥克亲,喜欢我的,都认为我是个有福气的,你说我这是克亲呢,还是个有福气的?”
“当然是有福气的。”聂屹含笑地道。
霍姝见他相信自己,心里也高兴起来,凑过去亲吻他。
晚上,夫妻俩就寝时,霍姝趴在床上,被他亲吻背上的伤,嘟哝道:“原来你一直喜欢亲它是这原因,别亲了,它很难看。”
聂屹含糊地道:“不难看…它很好。”顿了下,他又心疼地问:“当时你是不是很疼?”
“…忘记了,应该吧。”霍姝的记忆实在不多,她是那种标准的好了伤疤忘记痛的类型,特别是虞家的庭训,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虽然她不是男子汉,但好歹十岁之前,是以虞家男孩的方式教养长大的嘛。
所以,这种皮肉伤,她素来不会太放在心上。
聂屹知道她是个心宽的,但听到她的话,仍是有些无奈,狠狠地在她肩胛骨上亲一口,方才将她转过身来,压上去。
等听到她低低地泣音时,又忍不住满心爱怜,温柔地待她。
前一晚折腾得太过,翌日霍姝不意外地起迟了。
她让奶娘将喂饱奶的胖儿子阿镹抱过来,母子俩一起懒洋洋地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时,就听丫鬟来报,靖安侯夫人派人过来了。
霍姝知道靖安侯夫人没事不会派人过来的,当下也没再窝床里,叫人给自己更衣洗漱后,就抱着胖儿子一起去西稍间见客。
来的人是陈嬷嬷。
陈嬷嬷见到霍姝,忙起身行礼,脸上带着恭敬亲切的笑容,见到霍姝抱着孩子过来,探头看一眼,恭维地道:“小少爷长得真是有福气,这越长越有精神了。”
霍姝就爱听人家说她家阿镹是个有福气的,笑眯眯地让陈嬷嬷坐下。
等丫鬟上茶后,霍姝才问道:“不知今日嬷嬷特地过来有何事?”
陈嬷嬷坐在锦杌上,没有坐实,恭敬地道:“最近大姑奶奶时常回府,坐在春晖堂思念老夫人,对老夫人留下的老人极是和善,想要给她们一个妥善的安排。我们家夫人是个和善的,也愿意善待老夫人留下的忠仆,夫人便将伺候老夫人的几位丫鬟嬷嬷送到乡下的庄子里,毕竟这些是伺候过老夫人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人会让她们安享晚年。”
霍姝看她一眼,低头看向胖儿子的脸,很快便明白大伯母的意思。
昨日霍妙特地过来传话,加上有聂屹告诉她曾经靖安侯府和虞家的恩怨及关于她克亲的由来,霍姝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用意。
大姑母不喜欢她,可能是想要揭破她曾经被云海大师批命的事情,云海大师现在不在京城,最好的证明人选那就是当年伺候祖母的下人。
大伯母直接将那些下人送走,也算是阻止大姑母,免得她真的将这事捅出来,多少会有些影响。
看来不管是两位姑母还是大伯母,都知道当年的事,也知道她被认为克亲不祥的事情。
霍姝想明白后,便对陈嬷嬷道:“我知道了,这事让大伯母费心了。”
陈嬷嬷忙恭维一声,飞快地睃她一眼,见她面上的神色淡淡的,仿佛没有受到这事情影响,心里虽然有些纳闷,但也觉得七小姐这样也好,毕竟这克不克的,端看旁人怎么看。
老夫人认为七小姐克亲,对七小姐不假辞色,殊不知七小姐也许是姑娘中最有福气的那个才对,不然也不会嫁入卫国公府,深得皇后的喜爱,时常宣召进宫了。
陈嬷嬷觉得老夫人折腾那么多,甚至为此牺牲八小姐,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反而应该有出息的七小姐,她从来没放在眼里,为此还厌恶七小姐,最后却是七小姐嫁得最如意,卫国公府这门姻亲才是靖安侯府的依靠才对。
霍姝又和陈嬷嬷聊了两句,话题一转,便道:“前阵儿我接到八妹妹的信,她说等大堂哥成亲前会回来,可有这事?”
“是的。”陈嬷嬷得了靖安侯夫人的吩咐,这种事情也没瞒她,便将靖安侯夫人为女儿的安排同她说了,最后道:“届时夫人想以嫁女的名义,先将八小姐送到江南,等过段时日,再让八小姐以新寡的名义接回来,如此也减少对八小姐的伤害。”
霍姝听罢,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大堂哥是个好的,只要他能善待八妹妹,八妹妹在府里待着也好。”
霍姝在西北长大,那里的规矩不如京城的严,她不觉得女子不嫁人有什么不好的,霍妍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害怕男人,不想嫁人,这也没什么。反正只要有靖安侯府在,大堂哥霍承珏心疼这妹妹,愿意养她,那就能过得很好。
当然,只要大伯母在,这靖安侯府也没人敢给八妹妹委屈受。
二月底,虞从烈和虞倩便在虞家军的护卫下回西北。
他们离开当日,霍姝去十里亭送他们,虞倩抱着她大哭,依依不舍地和兄长一起离开。
霍姝送走他们,心里惆怅不舍,她在虞家长大,与虞家的人如至亲般生活,是她人生中最美好最重要的日子,影响她一生。
转眼就到三月,春暖花开之时,柳絮纷飞。
霍姝见天气好,便让丫鬟们收拾,然后带着胖儿子一起回将军府探望外祖母和怀孕的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如今已经坐稳胎,亲朋好友都知道她的喜信,纷纷上门去恭贺一番。
霍姝抱着孩子进到祖母的荣安居,就见安阳郡主就着丫鬟端来的盂盆呕吐,外祖母忙让人拿温开水给她漱口,又拿酸梅子给她含着止吐,整个室内闹轰轰的。
见到霍姝抱着孩子过来,虞老夫人笑呵呵的,“素素,你们今儿怎么来了?”然后熟练地抱过已经醒过来的孩子,高兴地道:“小乖乖,快给曾外祖母瞧瞧~”
霍姝嘴甜地道:“我和阿镹想外祖母了,所以就过来陪陪外祖母。”
和外祖母聊了两句,霍姝就坐到安阳郡主身边,看她的脸色,蹙眉道:“都满三个月了,怎么还在害喜?”
安阳郡主含着酸梅子,好不容易压下那想吐的,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怀孕就像吃饭一样,吃嘛嘛香么?你那是不正常,我这种才叫正常的。”
霍姝开口就要说话,安阳郡主吐出梅子核,伸手作势一挡,说道:“得,你别和我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我知道了,你有福气,所以你不会害喜。我这也算是轻微,只是早晚吐一吐,其他的时间还好,也能吃得下。”
霍姝笑嘻嘻地道:“我家阿镹乖嘛,所以他不折腾我。绣绣,我发现你变胖了。”
安阳郡主白她一眼,说道:“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四个月,能不胖么?还有,阿镹这么乖,也许不是你的功劳,是聂表哥的功劳才对。”
两人聊了会儿,霍姝问道:“三表哥呢?怎么不见他?”
安阳郡主道:“他最近挺忙的,你知道的吧,最近藩王进京,京里又少不得要忙。”
霍姝愣了下,这才想起前天聂屹也提这事,不过她不知道藩王进京,连她表哥也要忙起来。
安阳郡主在嘴上说了几句,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兴奋地道:“素素,很快就到浴佛节,届时我们一起去相国寺礼佛吧,听说每年的浴佛节,相国寺都有得道高僧开坛讲经,很多人慕名而去,我们也去上香,顺便给祖母和三哥、孩子祈福。”安阳郡主说着,满脸甜蜜慈爱的抚着肚子。
霍姝想了想,笑着道:“好啊,到时候一起去。”
在虞家待了大半天,霍姝才抱着睡得像小猪崽一样的儿子回府。
坐在马车里,经过一条热闹的街道时,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声,霍姝伸手掀起帘子,透过半掩的车帘往外看去,恰好看到一名穿着火红色骑装,手持鞭子的少女坐在马背上,正不耐烦地看着地上的人。
“小姐,好像那骑马的姑娘将人撞了。”樱草说道。
霍姝嗯一声,眼睛在那姑娘身上看了看,发现这不是当初她在益州城顺手救下的前忠义王的嫡女——凤阳郡主么?今儿听安阳郡主提藩王进京的事情,没想到出门就见到她。
看了一眼,霍姝便让车夫离开。
虞从信从五军营的衙门出来,同几个同僚闲聊几句,便往临江仙而去。
到达临江仙,自有店小二过来招待他,穿过两边用竹帘遮掩得严实的通道,来到临江仙二楼的一处厢房。
推门进去,就见到聂屹已经坐在那里喝茶。
虞从信坐到聂屹旁边的位置,元武过来给他上一盏茶,便躬身退下去。
虞从信看他悠闲的模样,唇角含笑,说道:“听说昨日忠义王带着凤阳郡主进京。”
聂屹嗯一声,说道:“你派人盯紧皇陵那边,若是发现有异常的人,直接捉起来。”
虞从信颔首,反问道:“你怀疑什么?”
聂屹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虞从信轻轻地敲了下桌面,斜睨他一眼,眼中滑过幽光,突然幽幽地道:“我最近得到消息,听说今年的浴佛节,相国寺请了云海大师开坛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