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这边为了能突破东征军的包围,发现城内有爆发时疫的可能,非但没有及时处理,反而推波助澜。

“…他、他们故意散播时疫,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军民感染?”

唐宓觉得不可思议,那里是王城啊,他们高句丽自己的地盘,他们却主动散播时疫。

难道他们就不怕一个弄不好,自己这边会被时疫弄成死城?

“他们想跟东征军同归于尽。”

唐元贞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推测道:“估计是东征军的攻势太猛,让他们觉得守城无望,便想借时疫赌一把。”

他们若是跟东征军对阵,根本就没有赢得可能,发展到最后,就是个灭国的下场。

既是这样,还不如赌一把呢。

若是赢了,自是千好万好。

若是输了,也不过是个死。

“那、那十八郎呢?”

唐宓自以为自己很镇定,殊不知,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娘子放心,郎君无恙。”阿玄赶忙说道。

唐宓却没有轻易放下心来,圣人都感染了,李寿整天跟在圣人近前,即便现在没事,也不能保证永远无恙。

“不行,我、我要去辽东。”

唐宓坐不住了,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猫儿,你说什么呢?”

唐元贞见唐宓这般,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一把捉住她的胳膊,厉声喝道,“你怀着身子,如何能长途跋涉?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猫儿是聪明绝顶,可不是“活死人”的神仙,面对时疫,她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唐元贞的一声大喝,终于让慌乱的唐宓清醒过来,她愣愣的看着唐元贞,良久,方无力的点了下头。

“阿娘说的是,我去了,又能如何?”

唐宓抚着高耸的肚皮,许是她的情绪影响到了腹中的胎儿,几个孩子也动的厉害。

唐宓赶忙深呼吸,极力平复心情。

唐元贞见了,赶忙递给她一杯水,“别急,猫儿,千万别着急。”

唐宓喝了几口水,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

“猫儿,你就放心吧,十八郎定不会有事的。”

唐元贞轻轻拍着唐宓的背,柔声安抚着,“你好好的在京城待产,十八郎也能安心啊。”

你再着急,急得动了胎气,对十八郎也没有任何帮助。

唐宓到底聪明,刚才是关心则乱,现在镇定下来,她的理智也悉数回笼。

缓缓点头,唐宓道:“嗯,我要相信十八郎。为了我和孩子,他定会平安归来。”

而她,能做的就是好好养胎,顺利度过生产那道坎儿,跟孩子们一起等候十八郎凯旋。

“再者,十八郎不是还有玉葫芦嘛。”

唐元贞在李寿出征前,特意也给他准备了一个“护身符”。

有那几滴灵泉,就算李寿染了时疫,也能转危为安。

“对哦,我、我怎么把这个都给忘了。”

唐宓这才想起来,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下来。

就在唐元贞和唐宓讨论的当儿,千里之外的营地里,李寿握着白玉葫芦,表情有些挣扎。

阿舅染上了时疫,太医救治及时,病情暂时控制住了。

但只是控制,并没有得到治愈,因为太医还没有找到攻克这种病症的药材。

没有药,只是靠着寻常治疗疫病的方子,很难彻底治愈,所以圣人还是随时都有危险。

军营之中,已经有不少将士因为时疫而丧生。

李寿很担心阿舅的病情会有反复。

白玉葫芦里有救命的神药,只要给阿舅服下,他就能病愈。

可、李寿很犹豫:如果给阿舅用了这药,极有可能暴露岳母的秘密。

虽然李寿不知道岳母到底有什么秘密,但能有这样逆天的神药,岳母的那个秘密定然更加逆天。

一旦秘密曝光,岳母将要面对的将是不可控制的情况。

具体什么情况,李寿都不敢想象。

另外,李寿还有个自私的想法,白玉葫芦就一个,如果给阿舅用了,自己就没有了。

万一自己也染了时疫,那将无药可医。

李寿倒不是怕死,而是担心自己去了,猫儿母子几个又该如何。

出征前,李寿跟唐宓保证过,自己定会平安回归,他不想失信,更不想让猫儿经受丧夫之痛!

可要是不给阿舅用,李寿又过不去良心那道坎。

不管暗地里有怎样的算计,但有一点是不容抹杀的。那就是,一直以来阿舅待他至真至诚,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

阿舅真心疼爱他,他也把阿舅当成父亲般敬爱,他根本无法坐视阿舅就此离去。

如果没有办法也就罢了,偏偏他手握神药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不肯施以援手,那、日后,他将会一直经受良心的煎熬!

“猫儿,对不起!”

犹豫再三,李寿终于有了决断,他握紧白玉葫芦,坚定的走向圣人的御帐。

第555章 失踪

东征大军在王城受挫,圣人还染上了恶疾。

消息一传开,朝野上下一片震动。

幸而有几位相公、老国公坐镇,太子又强忍着心底对君父的担心,安抚母亲和诸弟妹,前朝和后宫才没有乱起来。

但,大乱没有,小麻烦却是不断。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郑烨。

朝会上,他站出队列,涕泪纵横的表示:阿爹重疾,他作为儿子,实在放心不下,想亲去前线侍疾。

太子自然不同意。

前线那种地方,岂是轻易什么人想去就能去的?

再者,那里这会儿爆发了时疫,人若去了,就难免感染。

太子虽然不喜这个给他添了十多年堵的二弟,但他没有忘记身为兄长的责任,也没有忘了父亲离京前的嘱托,一口就否决了郑烨“以身犯险”的计划。

郑烨却跪地不起,直说他实在担心父亲,恳求太子成全。

兄弟两个在朝堂上僵持起来。

自打圣人出征,大梁的重任便压到了议事堂身上,其中责任最大、受累最多的便是首相顾琰。

这些日子,又是处理政务,又是保证东征后勤,顾琰疲累不已,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案头上堆积的政务还处理不完,他实在没心思跟个任性(亦或是别有用心)的皇子浪费时间。

但郑烨是拿着“孝道”说事儿,顾琰也不能直接驳斥回去,只得耐着性子劝说。

郑烨仿佛吃了秤砣,任谁来劝,他都不肯松口,一门心思就要去前线侍奉父亲。

太子和议事堂的大佬们实在没办法,朝堂上是讨论政务的地方,并不是郑烨表演“孝子”的舞台。

最后,顾琰表示,正好朝廷给东征大军调拨的补给明日出发,郑烨可跟随运粮大军一起赶赴辽东。

郑烨一听这话,惊喜不已,连连向太子和众位大佬道谢。

望着郑烨激动的表情,太子的心情很是复杂。

庚辰之乱的时候,母后被权势晃花了眼,萧贵妃母子早有算计,他这个做太子的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干脆守在了阿爹的病榻前。

也正是他的这份孝心,让他得以继续受到阿爹的器重,没有被母亲和姜家连累。

如今,老二也要走这条路?

冒着自己也被感染时疫的风险,努力去阿爹面前表现,以便达到他超越自己这个太子的目的?!

不管太子怎么感慨,也不管朝堂上的诸公如何揣测,郑烨迅速的收拾好行囊,又用自己的私库收购了大量的药材,带着自己亲卫,跟着运粮军一起出了京城。

郑烨出京的时候,唐宓还在睡觉。

说是睡觉,其实更像是在床上翻滚。

随着月份增加,肚子里的几个孩子仿佛开启了新的技能,每日里东踹一脚、西捶一拳,直接练起了武。

一个孩子也就罢了,偏偏唐宓肚子里有四个,不管是这四个小家伙同时动手,还是相继运动,都够唐宓这个大肚婆受得。

晚上睡觉的时候,唐宓早就不能平躺了,肚子太大,压得她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无奈只能侧睡,可不管是左侧卧还是右侧卧,都压得肋骨疼。

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太活跃,简直要了亲命啊。

一个晚上,唐宓几乎都睡不了多久。

“哎哟~”

唐宓肚子上鼓起一个包,得,刚天亮,肚子里的孩子就开始运动上了。

唐宓本能的轻呼出声。

她没有睁眼,直接伸手捶了捶腰,准备翻个身。

只是肚子太大,素日简单的翻身,对她而言都是极难的挑战。

不过,几乎是她“哎哟”的同时,值夜的阿陈就起来了。

“娘子,您要翻身吗?”

阿陈轻轻的掀开帐幔,低声问道。

“嗯。”唐宓嗯了一声。

阿陈赶忙扶着唐宓的腰,小心翼翼的帮她翻身。

有了阿陈的帮忙,唐宓总算由右侧卧改为左侧卧。

长长舒了口气,唐宓觉得肋骨没有那么压迫了。

“什么时辰了?”

翻身的整个过程间,唐宓都没有睁眼。

“好叫娘子知道,刚过巳正一刻。”

阿陈瞥了眼角落里的沙漏,轻声回禀道。

唐宓终于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穿过层层帐幔,最后从阿陈掀起的缝隙折射进来,她掩口打了个哈欠,“已经这么晚了啊。”

日上三竿了啊。

这辈子,哪怕是那年生病,唐宓也没有这么“颓废”过。

“不晚不晚,娘子您夜里没有睡好,白天多补补觉也是正常。”

阿陈见唐宓作势要起来,赶忙扶住她的肩膀,帮着她一点点的坐起来。

扶着唐宓坐好,阿陈又在她的腰后塞了个靠枕。

唐宓一起来,外面侍候的丫鬟们纷纷动了起来。

端热水的端热水,捧面巾的捧面巾,递漱口水的递漱口水…一番忙碌过后,唐宓穿着宽松的家常服,头发松松的绾了一个髻。

没有戴什么繁琐的金玉首饰,只簪了一支小巧的玉簪。

“猫儿,醒啦。”

唐元贞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打头的一个小丫鬟手里提着食盒。

唐元贞亲自将食盒打开,将饭菜端出来,放到榻上的方桌上。

朝食一如既往的丰盛,有荤有素、有饭有菜有粥,花样很多,那分量,足够三个人吃还富裕。

但,现在只够唐宓一个人用。

“猫儿,昨儿朝会的事今天有了后续。”

唐元贞一边招呼唐宓吃饭,一边跟女儿闲话八卦。

唐宓将手里的鲜虾烧卖丢进嘴里,喝了一口燕窝粥,这才问了句,“怎么?二皇子出京了?”

其实,早在昨日听闻朝会上的热闹时,唐宓就有猜测:郑烨这次应该可以如愿。

不管什么时候,“孝道”这面大旗都是蛮好用的。

唐元贞点头,“一早就跟着运粮军出发了。听说这次二皇子为了圣人和前方的将士,掏空了自己的私库,买了好几车的药材哩。京中几位擅长疫病的大夫,也都被他花大价钱请了去。”

唐宓默默的吃着,耳朵却不忘听八卦。

最后,她总结,“三年时间,二皇子果然进益了。”瞧这表演的功力,真心不弱啊。

想必用不了几日,坊间便会流传出“二皇子纯孝”的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