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草草给婆母行了个礼,然后满眼怜惜的看着唐宓,“你、你真是受苦了!”
唐宓一脸茫然,“…”
她怎么就受苦了?
长安又恨恨的说了句,“我就说李十八不是个好东西——”
第513章 值!
不是个好东西?
李寿?!
唐元贞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难道这混小子真的要纳妾?
唐宓挑了挑眉,有些奇怪的看着长安。
长安攒了一肚子的火,根本不用人催促,直接将话全都说了出来:“我早就说咱们王家都是有福气的,猫儿妹妹更是个福星,怎么可能会婚后这么久都没有孩子?”
嗯?唐元贞和唐宓母女两个对视了一眼,不知道长安说的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长安便吐出了答案,只见她恨恨的说道:“原来都是李十八搞鬼,他自己‘不行’,却利用自己跟猫儿多年的情分,哄骗猫儿嫁给他,还帮他遮掩——“
在长安的嘴里,李寿简直就是个超级大渣男啊。
唐元贞嘴角抽搐,“你说什么?什么叫十八郎‘不行’?”不是她想的那个“不行”吧。
长安一听婆母问她,赶忙说道:“阿家,您是不知道啊,外面都传遍了,都说十八郎和猫儿久婚不孕,问题全在十八郎身上。”
“十八郎身体,呃,不好?”
赵七娘在里间坐月子,听到外间婆母和妯娌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嗓子。
“阿嫂,您也不必说得这么委婉,他就是不行。”长安冷哼一声。
“这是谁说啊?好好的,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流言?”
唐元贞心道,不会是李寿自己散布出来的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李寿这个女婿是真心不错啊。
“是安乐老皇叔说的,他本来想劝李十八纳妾,结果,李十八被逼问得急了,才说了实话。”
长安道,“原来当年他在西北的时候受了伤,伤、伤了那儿,所以,很难生育。”
“啊~~”
长安的话里信息量太大,唐元贞、唐宓以及里间的赵七娘都有些傻眼。
“哎呀,啊什么啊,咱们家好好的小娘子,可不能白白在李家受苦。”
长安嫁入王家六七年了,一直夫妻恩爱,妯娌和睦,姑嫂亲厚。
放眼整个京城,这么多公主、郡主,几乎没人能像她这般幸福。
所以,长安对王家很有归属感,对唐宓这个小姑子也很亲近。
更不用说,当年庚辰之乱的时候,唐宓一个人带着长安的儿子逃出京城,一路上百般照顾。
虽然事后证明,就算留在京城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可那时胡人兵临城下,圣人又重病,齐王等叛乱,整个大梁都有些风雨飘摇。
在那样紧急关头,唐宓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能只身带着年幼的侄子逃出京城,路上还顺利抵挡住了胡人的截杀,这本身就十分不易。
长安领唐宓的人情。
今天听到坊间的流言,王令齐还没怎么样,长安先炸了,急吼吼的跑来跟唐元贞告状。
唐元贞冲着唐宓使了个眼色。
唐宓会意,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阿嫂,我在李家很好,没有受苦。还有,十八郎的身体也很康健。”
“猫儿,你怎么还替李十八遮掩?”长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唐宓,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个傻妹子啊,怎么这么傻?李十八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唐宓感觉到长安对她的回护,心里很是烫贴,“阿嫂,我说的是实话。就在几天前,贾老神仙刚给我们诊了脉。”
“贾老神仙给你们瞧过了?”
贾罡的名号果然好用,长安渐渐平静下来。
唐宓点点头,“就算没有贾老神仙,我和十八郎都会诊脉,平日里也相互把脉,确实都没有问题!”
“那、那李十八为何要、要——”长安有些迷惑了,话都说不利索。
“阿家,您给猫儿妹妹找了个好夫婿啊。”
赵七娘轻声叹了一句。
一个男人,肯为了不让自己的妻子受流言蜚语的侵害,不惜自污,他对妻子的感情定然非常深厚。
唐元贞笑了,心中对李寿的考验已经打了满分。哦不,应该是一百零一分,因为李寿表现得比她预期的还要完美。
唐宓也笑了,只是眼底闪过泪花:二九兄,委屈你了!
李寿,一点儿都不委屈。
就算被圣人围着转了好几圈,他还是一脸平静的站着。
“不行?还西征的时候伤了身子?”
圣人的口水都要喷到李寿脸上了,他真想拿个锤子敲开外甥的脑壳,看看李寿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作为一个男人,居然连“不行”都喊了出来,他这是要干什么?
“没错。”
李寿微微抬了抬下巴,丝毫没有在御前说谎的压力。
“呸,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
圣人不客气的啐了李寿一口,冷笑道,“太医每隔半月都会去李家诊平安脉,这都几年了,怎么什么问题都没有瞧出来?”
“我哪儿知道?兴许是来的太医医术不到家呗。”
李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只把圣人气得喉噎胃疼。
“好了,少说这些鬼话气我,”
圣人到底是皇帝,很快就想到了症结,“为了个女人,你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圣人可不是安乐老郡王,会联想什么李寿是为了阻挡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往自家内院塞女人(也有可能是埋眼线)。
圣人再了解李寿不过,别看这小子一副谦谦君子的名士样儿,其实脾气暴躁的很。
他若是不想接收别人塞来的女人,直接拒绝也就是了,根本不必费心的想理由。
李寿这么做,无非就是把舆论的焦点引到自己身上,让唐氏从受人指摘的“妒妇”摇身一变成为人人同情的“可怜人”。
“十八郎,安乐是个大嘴巴,让他这么一散播,用不了几日,你便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人们看你的眼神也会变得不同。”
圣人语重心长的跟李寿说着,“堂堂平西侯、一部尚书,却整天被人在嘴里过来过去,十八郎,你这么做,值吗?”
李寿终于不再是一副欠揍的痞子样,无比认真的的点了点头,“值!”
为了猫儿,他怎样做都是值得的。
“那、那你就真不想要孩子?”
作为关心外甥的好舅舅,圣人当然在意李寿的子嗣。
“想!”李寿干脆的应了一声,“但是,如果那孩子不是猫儿生的,不要也罢!至于安西侯的爵位和李家的传承,呵呵,直接过继一个也就是了。”
如果没了猫儿,他就算儿孙满堂又有什么意义。
时隔多年,李寿永远不会忘记,在他内心纠结、彷徨的时候,有个粉嫩圆润的胖团子,小大人似的开解他、劝慰他…
第514章 激动
圣人到底心疼外甥,见李寿这般坚持,他也不好再劝。而是转过身,帮李寿善后。
圣人善后的手段也干脆利索,直接将暗地里偷笑李寿的几个朝臣或是申斥、或是贬谪。
一次两次大家还没察觉,次数多了,朝臣们便渐渐回过味儿来:啧,李寿果然不负圣人最宠幸的外甥之名啊。
圣人为了他,居然开始公器私用了。
罢罢,左右李寿行不行,跟大家都没有利害关系,不过是个谈资,没必要为了呈口舌之快而毁了前程。
就这样,没有几天的功夫,京中便又恢复了平静,暗地里的流言也全都消失一空。
仿佛李寿的事,从未发生过。
也不能说什么事都没有,至少,坊间关于唐宓的非议也都没有了。
没有人再想方设法的把自家小娘子推销给平阳或是李寿了。
更没有人打着“为你好”的幌子,跟唐宓说一些扎心窝子的话。
待到李寿生辰这一天,京中权贵云集,李家附近的街道全都被车马堵了个水泄不通。
前来的贵妇们跟唐宓谈笑风生,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中掺杂着些许同情、怜惜、幸灾乐祸。
不过,却没人不长眼的再跟唐宓讨论什么生子秘方。
唐宓游刃有余的招待着诸位来客,对于某些人一样的目光,权当没有看到。
但,有一个人的目光,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
那就是萧氏。
“猫儿姐姐,您看她那副张狂的样子!”
柳佩玖实在看不过,凑到唐宓耳边,小小声的骂了一句。
唐宓刚刚招呼了一圈,正有些疲累,听了这话,顺着柳佩玖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萧氏高坐在上首,被一群贵妇簇拥的模样。
这,应该是新朝建立后,萧氏最风光的一刻吧。
萧氏身份尴尬,她几乎从不跟安乐侯那群前朝皇族打交道,而大梁的勋贵们又多跟她(其实是她爹)有仇,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只能安静的待在李家内院。
又是为了让柳氏满意,她还要故意做一些犯蠢的事儿。
平常有个聚会、宴请什么的,也多是柳氏带着顾氏出门,萧氏则无一例外的“病了”。
沉寂这么多年,萧氏都快忘了自己还是公主的时候,是怎样的肆意张扬,是怎样的前呼后拥。
如今,终于又被人吹捧、被人恭维,萧氏感觉心都飞起来了,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阿韦,坐下说话吧,你这怀着身子呢,在座的又都不是外人。”
萧氏一边意气风发的跟人闲聊,一边还不忘炫耀自己的好儿媳,“不是我自夸,实在是我们家二十娘真心惹人疼。行事规规矩矩,侍奉夫君竭心尽力,对我这个阿家也是孝顺恭敬。”
最最要紧的,是肚子争气啊。
过门三年,生了个儿子,肚子里又揣了一个,简直不要太能干哟。
萧氏一想到自己白白胖胖的孙子,就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倒是韦氏,被萧氏夸得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白皙的耳朵一片红色。
“还有我家小大郎,真真是个伶俐的好孩子,这才刚两岁呢,就已经会读《三字经》了,过些日子,我还要教他《千字文》…”
萧氏滔滔不绝的对身边围绕的贵妇们炫耀自己的乖孙。
那得意的模样,仿佛她的孙子已经成为李家的继承人。
簇拥在萧氏身边的贵妇,其实并不是萧氏所说的“不是外人”,事实上,很多人跟萧氏根本就不熟。
坊间关于李寿的流言没了,但满京城的人却都知道了一件事——李寿“不行”。
寻常人家没有男丁,还要想方设法的继承香火呢。
更不用说李寿又有爵位又手握整个李氏了。
他这样的人,必须有个继承人。
放眼整个李家,只有李赫跟他的血缘最近,如果李寿要过继,最先要考虑的也当是李赫的儿子们。
这个道理,京城的贵妇们明白,萧氏也清楚。
所以,她今天才会这么高调,也会有如此风光的时刻。
萧氏高兴了,便有人不高兴。
这个“有人”自然就是唐宓的好闺蜜柳佩玖了。
她又恨恨的看了一眼跟人谈笑风生的萧氏,转过头,低低的问了一句,“猫儿姐姐,难道就必须过继她的孙子?”
“我和十八郎确实想过过继,不过,可不是现在。”
唐宓知道柳佩玖心疼她,笑着拍拍她的手。
柳佩玖眼睛一亮,“对哦,你和十八郎还年轻呢,过继什么的,怎么也要等个二三十年啊。”
李寿只是生育艰难,又不是真的成了太监。
而女人到了五十岁还能生,根本无需太早做决定。
“嗯,十八郎也是这么说的。”
唐宓想到李寿说这话时的模样,笑容更加甜蜜,“再者,就算过继,也不必非要过继李赫的儿子。”
李立贤的儿子可不止李祐堂一个,还有二房、三房和四房呢。
而这三房的子孙都不少,总能挑选出合适的人。
说实话,唐宓从没有想过让萧氏的孙子成为自己的嗣子。
她不喜欢萧氏,尤其是韦氏过门后,萧氏的吃相越来越难看,就差赤果果的从她手里抢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