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虞挑眉,她最讨厌的便是这些资产阶级了,每天花样派头多的要命,连吃个饭还穷讲究。

“一样的食材,外面小餐馆便宜十倍不止。”

陈秋略乐了,“这里每天可是要预约的,你想吃还吃不到呢。”

景虞如同一名愤青般骂道:“最讨厌你们这些资产阶级了,花样多。”

他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些幸灾乐祸,“如果徐勉知道有顾客这样评价,大概会气死。”

“谁?”

“徐勉,你认识?就是这个饭店的老板。”陈秋略回答道。

景虞无语,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了,为什么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竟然都认识,而且听陈秋略的语气,显然他们关系还挺不错的。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说:“他是我邻居。”

陈秋略也有些惊奇,“这么巧?”

确实很巧,“世界太小了。”

要不然为何她还会在几年后与分手这么多年的前男友重逢,还狗血的做了邻居,并且之前还有一段暧昧不明的关系,幸好及时止损,似乎徐勉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两人几乎都不碰面了。

想来这样划清界线也挺好的,不然像之前那样不明不白的纠缠,有什么意思呢?她明知道自己给不了他什么,而他大概也没办法做到毫无芥蒂的与她在一起。

这样一想,她又被自己的薄情所惊倒,毕竟从头到尾,徐勉对待她都可以说很好,除了偶尔冷言冷语的讽刺她几句,但却都狠不下心来对她怎么样。反倒是她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自以为是,跟着他打太极,你来我往。

现在想来,他们曾经在一起的那段短暂时光里,徐勉对她都可以说非常纵容的,他那时候本就学业繁重,每天空余时间还需要去打工,他总是说起以后在一起的时光,她却从来不曾想过。

在她看来,她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太久,她知道自己不会停留太久,所以在一起的时候便只开心就好,从来不过问其他。

她这样凉薄的态度显然惹怒了徐勉,有一次两人吵架,他气急之下骂她,□□无情。

景虞直接转身就走了,其实他们也会经常吵架,他要的太多,而她给不起,开始还能纵容她,后来便越来越多的不满累积。

想想自己也挺混蛋,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给予的关爱,却从来舍不得去付出什么,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回到租处的时候。

一个年轻女孩穿着徐勉的衬衣给她开的门,而那张狭窄的小床上,徐勉正躺在床上昏睡着。

景虞冷笑一声,她没料到徐勉会给她这样的惊喜,她不满的问道:“你是谁?”

那女孩并不回答,反问道:“你是谁?”

景虞气极反笑,说起来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去生气的,可是心底的怒火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了,她归咎为自己的控制欲作祟,不止男人,女人也会有控制欲,她才有几分意识到,她将徐勉看作了是她的人。

这样一个可怕的发现比她此刻的处境更让她觉得可怕,徐勉已经被惊醒,身上穿着皱巴的汗衫裤衩,英俊的脸上带着疲惫,眼底一片青色。

景虞脸色十分不好,她转身便走,徐勉以为她是误会了什么,起身便去追她,可是景虞什么都不想要听。

她原本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相会,就好像天边的流星,刹那芳华,转瞬即逝,可是那刻她的内心慌乱无措,她没想到她会再次对一个男人有了这种感觉,爱情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十分恐慌而无措,她害怕,害怕去付出感情,害怕再次去承担一段失败的感情所带来的伤害,更害怕自己的付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46章 阴天(2)

景虞抿嘴,想了想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兄。”他语气带着少有的尊重。

景虞不由奇怪,这个男人面对谁都一副天王老子我最大的表情,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佩服别人,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好吧,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佩服他?”她有了兴趣,眼眸黑亮清澈,她放下餐具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陈秋略回答道:“以前他在我爸手下做事,我爸便让我跟他多学习,我还不以为然,后来熟了后便从心底觉得佩服。”

景虞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

陈秋略难得的有些不悦,“跟你说也说不清,不过,我再也没见过像他那么拼命的人了,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吗?可是他倒好,有钱没钱都过得一个样,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他倒过得跟苦行僧一般。”

陈秋略这话是实话,他想,这个世上大概再也没有像徐勉那样的人了,坚韧自律,不近女色,生活作风让人找不出一点错处,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还会出现还未结婚便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这种事情,说来也有些让人惊奇,看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些奇怪的事情总会发生。

景虞冲着他摇头,语气带着些微讽意,“苦行僧是哪里来的儿子?所以说,看人也不要那么片面,知人知面不知心。”

景虞这纯属污蔑之词,陈秋略闷笑一声,“不过说老实话,就连我都怀疑他儿子是不是他亲生的。”

景虞挑眉,“五官那么像,不是才怪。”

陈秋略点点头,“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景虞浅浅的抿嘴笑了一下,她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个不是很明显的酒窝,平时很少有人会发现,陈秋略说道:“你笑起来还有个酒窝。”

景虞敛了笑意,就连表情都冷了几分,她看着他说道:“连你也不知道那孩子妈是谁吗?”

陈秋略微微耸肩,“或许可以考虑列入我人生最想知道的八卦之一。”

看来这世上任何人都会有一颗八卦之心的,景虞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她听到对面的男人冲着她后方喊道:“徐勉。”

景虞脑门上浮现出冤家路窄这几个字,不过面上还是言笑晏晏的表情,转过头,便见徐勉站在不远处,身边还有几个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

他看着她愣了愣,然后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便很快的走了过来,他对陈秋略说道:“陈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吃饭?”

陈秋略被他奚落的难得脸色窘迫,然后指了指景虞说道:“哎,你说有缘吧,我随便认识个人,竟然是你的邻居。”

他眸色深沉,意味不明的点点头,重复道:“随便?”

景虞白了他一眼,面色不虞,不过没说话,两个男人随便寒暄几句,徐勉便起身离开了,他对餐厅经理说道:“12号桌的账我来结。”

经理点头,“好的,徐总。”

这边徐勉走后,景虞便有些气短似的,烦躁的拿起桌上的红酒便喝了起来,随后起身对陈秋略轻声说道:“我去洗手间。”

陈秋略很绅士的点头,景虞走后,陈秋略想起来这场饭局也算是很和谐,只是他忽略了两人一直谈论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另一个人。

——

景虞问过服务生卫生间方向,沿着长长的走廊过去,饭店连卫生间都装饰的富丽堂皇的,景虞用水洗了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一会呆,然后烘干手。

出了卫生间门,经过拐角的时候,手腕被人扣住,接着整个人都被甩在了墙壁上,后背生疼,她险些眼泪都要出来了。

靠,又来这招?

景虞愤怒的对上徐勉一张明显阴霾的脸色,心底愤怒的想要抓狂,她冷笑着扯唇,“徐先生?你这样恐怕不太好吧?作为老板骚扰来饭店用餐的女顾客。”

“狗屁。”他突然冒出一句脏话,这让景虞有些被惊到,这样一个清风明月般的男人竟然还会爆出如此不雅观的一句话,简直让人大跌眼睛。

她挣扎着试图脱离他的桎梏,可是男人手臂力量大的吓人竟然毫无反应,她又有些烦躁又郁闷,委屈又难过的情绪同时升了起来。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男人质问道。

景虞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这跟他有关系吗?他们现在算是什么?他凭什么管自己?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还是说道:“谈公事,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徐勉放开她,她冷哼一声,“第一,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不要把我想的那么不堪,第二,就算我变成什么样,也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第三,徐先生,你感情泛滥也不需要用在我这个前女友身上。”

他挑眉,英俊的脸上染着几分嘲讽,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只是前女友?”

景虞莫名其妙,“不然呢?还有什么?”

他抓了抓头发,烦躁不已,“你知不知道…”

他大口喘气,及时的制止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恹恹的摆手,接着便转身就走。

景虞看着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心底只觉得莫名其妙的,非常的莫名其妙,她总觉得刚才他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欲言而止,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也不去再想。

她神色不明的回到餐桌时,陈秋略已经等了一会了,看着她调侃道:“你如果再不出现,我在考虑要不要报警了。”

他的冷笑话很冷,景虞很给面子的笑了笑,随后陈秋略招来服务生准备结账的时候却被告知账单已经被徐勉给结了。

陈秋略不由狐疑道:“他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请我吃饭,以前都没见给我结了帐。”

两人从饭店里出来后,陈秋略提议送她回去,被景虞给拒绝了。

陈秋略也不勉强,正打算叫司机过来,面前便有一辆车缓缓停了下来,徐勉坐在后座,对两人说道:“我送你吧。”

景虞点头便钻进了车里,跟陈秋略挥手再见。

等到车子行驶出大概十米的距离,旁边的男人才冷哼一声说道:“有这么恋恋不舍吗?”

不舍你妹啊?能不能别一天脑补过多啊?

景虞在心底默默的骂了一句,面上却又笑的云淡风轻,“我觉得你现在的语气很不对,你是什么身份给我说这样的话?”

她抬眸,眼眸黑亮,闪着璀璨的光芒,眼底带着狡黠。

徐勉不由的更加烦躁,脸色冷了几分,“景虞,不要那么自以为是。”

景虞点头,似乎自己确实挺自以为是的,不然也不会自以为是到他其实对她还有几分爱的。

想来那些都是黄粱一梦,如今认清现实,提早从梦境中走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过就是直面残酷罢了,毕竟她早已炼就一颗算得上强大的心脏,小小的冲突与矛盾她通常眼皮都不需要去眨一下的。

从车上下来以后,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非常尴尬又冷凝,低气压下似乎连周围温度都低了几分。

景虞搓着手臂,从电梯出来一路无话,她开了门,回到家倒头就睡,她知道,她与徐勉之间算是走到头了,如今他们的状态又回到了她才搬家过来的时候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争吵又或者因为什么而生了间隙。

她不是一个喜欢去挽留的人,也不愿意去为了一段不甚明朗的关系而去试图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一现状。

一段感情,一败涂地真的没有关系,至少她的那些骄傲与自负,全都好好的自我保留着,一点都不会少。

其实爱情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十八岁以前的景虞以为爱情便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了它,自己也会活不下去,后来才发现,那些年少时将爱情当作所有的自己活的真的挺傻逼的,简单点说便是没事瞎矫情,看看那些饭都吃不饱的人,谁会去歌颂爱情吗?

而今才明白,爱情不过是人生中一点点缀,重要却绝对没有重要到可以决定人生死的地步,有些时候,我们不是在怀念过去的某个人,而仅仅只是在怀念过去那个全心全意的自己。

景虞第二天早上起床以后,眼睛还有些浮肿,她拿了冰袋敷了一下,明明昨晚睡的不算很晚,却不知道为什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又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迈入二十七岁关卡,又努力的向着奔三这条道路更加靠近了,想想便有些惆怅了。

第47章 鬼迷心窍(1)

有人问我你究竟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鬼迷心窍》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这天景虞下班回家的时候,门卫告诉她自己有个快递,景虞狐疑,她最近没买东西也没听说有谁要给自己寄东西的。

她将东西拿回家后便直接丢到了角落里,吃完晚饭后又突然想了起来,心血来潮拆开看了一下,竟然是一套杯子,做工精致,杯子上的图画竟然是他们的照片,这是上一次去吃饭时,饭店服务员说的惊喜礼物?

一杯子,一辈子。

杯子一共有三个,其中有个偏小的很显然是孩子的,另外两个则很明显是一对的,两个杯子凑在一起,他们三人的照片便合在了一起。

那画面竟然意外的看着非常和谐,照片上的她带着浅浅的笑意,非常温婉,她将嘉树抱在怀里,徐勉在她的右手边,两人脑袋靠在一起,徐勉的眼神看着她,那眼里带着柔和的光芒。

景虞盯着杯子看了一会,现在想来总觉得有几分讽刺,心底却因此而更加烦躁,直接便将杯子丢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也不知道如何打理,想来徐勉肯定也不会要这样的玩意,索性也不去找他给自己添堵了。

他的态度,分明就是做好了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了,她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景虞虽然这样想,可是她还是很快的便再次见到了徐勉,是在褚慎远的五十五周岁寿宴上。

褚慎远邀请了一些朋友和商界的合作伙伴,寿宴在半山别墅里举行的,别墅占地非常大,装修风格偏中式,红瓦白墙,外墙壁爬满了郁郁葱葱的藤蔓植物,一眼望过去,一派生机勃勃。

别墅内有一占地面积颇大的欧式花园与极尽奢华的游泳池,无数拱门与回廊,呈现出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

景虞是独自前来的,她下了车,进了大厅,褚慎远夫妇便站在门口接客,看到她来,褚慎远冲她笑着点了点头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景虞笑道:“你邀请我,怎么能不来。”

她将礼物盒递给他,“小小心意,不要嫌弃。”

景虞冲着褚慎远妻子何夕照点点头,“褚夫人。”

何夕照不曾见过景虞,眼底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却还是笑着冲她点头说:“你好。”

宴厅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想来以褚慎远如今在江城市的地位,自然是有不少的政贵权要上门,来往皆是衣香鬓影,景虞穿着一件及膝黑色小礼服,中规中矩的打扮,在脂粉飘香,打扮精致的女人堆里也并不曾被比下去,她落了单,索性一个人在角落里待着。

四周都摆放着酒水与精致的点心食物,看得出来,装扮的非常用心。

“也不知道最后哪个男人能娶了褚家的女儿?”景虞身边的一个男人突然说道。

“怎么这么说?”某个不知名路人问道。

“宝来这么大一个集团,褚家只有一个女儿,唯一继承人,以后娶了她的男人不就等于得到了宝来,这何止是少奋斗二十年,这简直得祖上庇佑啊。”

随后几个人又凑在一起开始聊八卦,景虞在一边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由感叹,八卦这个东西,果然是不止女人最爱,就连男人也是避免不了的八卦。

她正在这想着,那边褚慎远已经站在中央的舞台上,拿了话筒讲话了,男人儒雅稳重,虽已年过五十,却保养很好,看着也就四十出头,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女儿站在一边,一家三口,外形都非常靓丽。

“首先感谢各位贵宾光临寒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为我庆祝生日,鄙人甚感荣幸,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五十五载,如今想来,前事如梦,今天,我想要感激我的家人,朋友们,最后祝大家心想事成,事事顺遂,干杯。”

他轻抬酒杯,喝了一口,便下了舞台,开场舞是褚慎远的女儿褚心唯与人合舞,待在不起眼的角落的景虞看到跟褚心唯一起旋入舞池的那个男人时还是不免被呛到了。

实在有些囧了,她原本就看出了褚心唯喜欢徐勉,再联想到方才那几个看客似是而非的几句话,不由在心底想,若是徐勉当了褚家的上门女婿,似乎是直接身价倍增啊。

当然,她是故意这样污蔑徐勉的。

“怎么不去跳舞呢?”褚慎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酒杯走到了景虞身边。

景虞羞窘红了脸,连忙摇头,“还是算了,我不怎么会跳。”

褚慎远笑着看她,“年轻人多结交下朋友才好,你今年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景虞挑眉看着他,不由笑了起来,他这幅口气跟那些许多催促自己孩子结婚的父母差不多。

“你为什么不去催你女儿呢?”她笑道。

褚慎远抿嘴,眼眸温柔,“她自己知道自己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去管她?”

景虞弯起了嘴角,“应该说你是开明的家长还是应该说什么呢?”

他喝了口酒,打断她,“还是别说了。”

这边两人正在谈论褚心唯,褚心唯便领着徐勉一起过来了,看到景虞时,脸色明显低沉了许多,但好在她掩饰的很好,并没有人发现异常,实际上她心底都快要抓狂了,爸爸竟然还明目张胆的将她带到了家里来,而且旁若无人的嬉笑谈话,这画面怎么看都是刺眼的。

她心怀不轨的走了过去,“爸爸。”

褚慎远点头看着她,“不跳了?”

她点头,“累了。”

似乎才看到景虞,好奇的问道:“这位小姐是谁?”

景虞一抬眼便见到了徐勉,他站在不远处,正与人说话,五官英俊,侧脸坚毅,她正在看着他的时候,他也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几秒后,他又视若无睹的移开了视线。

景虞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褚慎远对褚心唯介绍道:“这是景虞,跟你年龄相当,你们可以交个朋友。”

虽然褚心唯心底对景虞非常不屑且极度排斥厌恶,但是良好的家教,她还是脸上带着笑,意味不明的对景虞说:“幸会,景小姐。”

景虞点点头,“褚小姐。”

别说朋友了,她们两人很明显气场不合,再加之褚心唯对她有明显的敌意,恐怕正常相处都算非常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