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见从他嘴里问不出个子丑寅卯,倒也不觉稀奇,只摇摇头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回去工作。
周佳恒虽未回答问题,但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毕竟又有谁能比他这贴身总助承受的无形迁怒更多呢。
一出会议室,周佳恒便找了个无人角落,给手下办事的去了电话。
“消息散出去了吗?蒋家小姐知不知道君逸撤资和老板打人的事?”
……
“散出去了?那为什么没有半点动静?”
……
“太太今天有出门吗?戒指没退吧?”
……
通完电话,周佳恒心里更为忐忑,根本想不明白小姑奶奶这回怎么这么难哄。一时间,他去往总裁办的步伐愈发沉重,心情也犹如上坟-
这之后的一周,岑森陆陆续续给季明舒那儿送了四五样礼物。
季明舒照收不误,但没有半句回复。
周佳恒都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提醒岑森,这怕是诚意不够,您礼物送得挺勤,倒是露个面……再不济也打个电话啊。
可岑森只冷淡地瞥他一眼,始终没有行动。
周佳恒并不知道,这几日夜深人静,岑森都会自己开车开到星港国际,停在马路对面静静看着那扇有时黑黢黢,有时又亮着暖黄灯光的窗。
每次停在那,他好像都能想清楚一些事情。但更深一层的,他潜意识里又不想承认,不想揭穿。
明明最初,他对季明舒没有这样的感觉的-
这一周,季明舒将自己的过往作品做了细致整理,还将学历和在校期间获得的荣誉整理成一份漂亮简历,放到网上以独立设计师的身份接室内设计的工作。
但正如谷开阳所言,她做的设计方向其实与她的社交圈子重叠度很高。
而这个社交圈子里的人,在没有熟人引荐的情况下,通常只会找更有名的设计师来完成作品。
她挂了一周,竟然连个来问的人都没有。
深夜,季明舒蹲在电脑前有些沮丧。
这一整周,花钱的**在骨子里蠢蠢欲动,她全都忍住了。可余额还是在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变少。
“赚钱好难”、“做个普通人真的好辛苦”、“不想努力了我只是一只貌美如花的小金丝雀宝宝”、“呜呜呜小香新出的包包好好看”、“岑森这狗男人打电话过来我就勉强原谅他”等各式念头在脑海中轮番攻坚,让她倍感疲累。
谷开阳上班累成狗,回来就睡了,季明舒在电脑前坐了会,忽然起身,揣上门卡和手机悄悄摸摸出门。
以前季明舒都没怎么踏足过便利店,最近却是驾轻就熟,和相熟的收银员都能互相露个笑脸。
她在便利店买了一小杯素菜关东煮,还买了一支咸蛋□□淇淋,然后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边吹夜风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独食。
路灯从树梢间歇落下一地暖黄光晕,她吃完最后一根菠菜,又剥开冰淇淋,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忽然有点想念岑森。
明明才十来天光景,却像是比他去澳洲两年还要长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他,明明他总是那么冷淡,想上床了才做小排骨哄哄她,还嫌弃她的设计,让她三拜九叩跪去布达拉宫。
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起来了。
冰淇淋吃到一半,季明舒觉得有些冷,可剩下半支不吃又有些浪费,她起了身,打算回家再继续吃,好歹不用吹风。
可站起来的那一瞬,她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望向马路对面,心脏也不期然猛地跳动了下。
可没等她搜寻到什么,微信忽然进来一串消息,来自许久未曾联系的华人设计师chrischou。
chrischou:【舒,不知最近是否方便?】
chrischou:【我要来帝都开秀了,你为我设计的米兰秀场是我近几年见过最有灵气,与我作品最为贴切的舞台,希望能有机会与你再度合作。】
chrischou:【这是本次秀场相关资料,盼早日回复。】
季明舒精神一振,打开chrischou发来的附件消息。
其他她都还没仔细看,目光精准锁定大秀场地,眼前忽地黑了下。
认真的吗?
君逸华章?
第四十五章
季明舒吭哧吭哧咬完剩下半支冰淇淋, 嘴巴鼓成了一只小河豚, 一边冷得哆嗦,一边看着手机,匆匆拔腿赶回公寓。
岑森坐在车内, 视线一直跟着她缓缓移动。直到她进入大厦, 才略略收回目光, 从车里出来。
他倚在车边, 仰头看着楼上某扇小窗再次亮起浅淡光晕,忽然想起刚刚季明舒坐在石凳上一本正经吃关东煮的样子,眸色不自觉地深了深。
他的金丝雀,好像悄悄打开笼子, 在门口探头探脑了-
季明舒早将那一瞬间的奇特感应抛诸脑后,回到公寓,她搓搓手又摸摸胳膊,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不过她这会儿精神很好,披了件外套坐回电脑前, 又偷偷戴上谷开阳的黑框眼镜, 很快便进入工作状态。
chrischou出生于南方小城, 父亲是画家,母亲是上世纪末非常有名的沪上名媛,双方结合,算是女方下嫁。但男方中年成名, 身价暴涨,画作畅销海内外, 在九十年代的苏富比秋拍上,其画作《纸醉金迷》就曾拍出近千万的天价。
所以在chrischou十岁出头时,他的父亲就带着全家移民至la谋求长远发展。
时至今日,他们一家在北美的华人圈子,也的确成为了声名赫赫的存在。
chrischou本人也很出色,算是近几年时尚圈最为闪耀的一颗新星。
他是很典型的学院派设计师,毕业于帕森斯,在校期间便先后实习于lvmh集团旗下奢侈品牌和全美最权威的时尚杂志,毕业后又进入lvmh集团工作,后来辞职自创chirschou同名品牌,第二年便在纽约时装周开秀,后续秀场开遍四大时装周,反响不俗,销量也节节走高。
他设计的色块t恤前两年引爆fb、ins,国内外的潮流达人时尚博主几乎是人手一件。年度时杂评选,也基本都将他的色块t评为了最受欢迎街拍单品,季明舒那会儿也是直接拿下过整个系列的。
这回他回国开秀,是因服设协会等机构极力邀请,并给予多方赞助支持。且他本人认为,这一季的设计作品需要在幼时生活过的这片土壤呈现,才能达到最为贴切的效果。
在没细看相关资料之前,季明舒对君逸华章这个大秀地点是非常意外也非常疑惑的,她上楼时甚至冒出过“是不是岑森出手安排”的念头。
毕竟帝都适合办秀的地点可不止一两个,又何必非要安排在君逸华章这么一个场地租金十分高昂的酒店。
看完资料,她的疑惑倒打消不少。相关赞助单位财大气粗,且其高层都与京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选君逸华章也很合情合理。
而且,华亭路的那家华章酒店有四面大楼,中间的玻璃水榭和草坪空地用来办展,从场地面积和showroom安排等各方面来看,都非常合适。
可在君逸……
那她不就有点自找上门的意思么,岑森该不会误会她这是主动求和吧。
季明舒在电脑前托着腮思考了会儿,最后还是给chrischou回了消息。
没办法,机会太过难得,她实在是无法放弃-
chrischou之前和季明舒有过合作经历,对她很有信心,她这边回复ok,他那儿也就没让试稿直接敲定,两人在网上聊了会儿,又约了时间见面详谈。
在大秀未发布前,设计师的作品都处于高度保密状态,只能由设计师本人来亲自跟她交涉。
而且给她看完相关设计稿和设计理念后,人还要把东西给带回去。
这次见面直接约在了君逸华章,季明舒也无从反驳,因为chrischou这次回国是直接在华章下榻,聊完他们还得去看实景场地,于情于理,这见面地点都很合适。
出门之前,季明舒忐忑地换了好几套衣服。到酒店的行政酒廊后,她整个人也有些坐立不安,生怕岑森会突然从某个角落冒出来,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直接尬穿地心。
可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这次会面从下午两点持续到下午六点,chrischou还热情地留她在酒店用了顿晚餐,岑森都始终没见人影。
也是,君逸旗下有那么多家酒店,平日办公也是在总部大楼,他又怎么会这么巧在这出现。
回去路上,季明舒一时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安心,口红脱了大半她也没心情补妆-
这之后一整周,季明舒都在公寓里折腾她的秀场方案,而且她特别铁面无私公事公办。
谷开阳他们杂志对chrischou这次大秀非常关注,可季明舒愣是没给她这副主编透露一星半点的相关消息,天天抱着电脑和防贼似的,还美名其曰自个儿这是坚守职业道德。
谷开阳气得掐住她脖子疯狂摇晃,还说要将她这没良心的女人清理打包扫地出门。
季明舒自是不怵,因为她接了这场设计之后就,有!钱!了!
国内的服设水平还处在一个长路漫漫亟待探索的状态,尤其是高端服设这一块,华人设计师要斐声国际很是不易,像chrischou这种级别的能回国开秀,相关单位机构自是鼎力支持。
chirschou给出的秀场预算高达八位数,还不是一二这种小数字开头。
对比秀后常规的对外销售,这样砸钱开秀可以说是不计成本了。
要做出价值八位数的秀场,季明舒这位合作设计师的报酬自然是十分丰厚。
只不过这丰厚的报酬也不好挣。
光是设计方案,季明舒就和chrischou不眠不休地磨了一整周。
方案定下进入实景布置阶段后,季明舒还要到现场亲自监督-
“不对,左边一点,再左边一点……够了够了!”
帝都已经进入初冬,户外的风冷飕飕的,刮起来像是冷刀子割肉。
季明舒虽然不是女明星,但早已培养出了女明星同款的要风度不要温度,近零度的低温,她也就穿了件薄薄的黑色高领毛衣,外面罩一件单薄的驼色风衣外套,修长白嫩的手指露在外面,指骨都冻得通红。
这是她连续第四天到华亭路的华章酒店指挥t台布景了。
chirschou虽是华人,但他的风格一直都很欧美,这次他罕见地在作品中加入了旗袍和苏绣元素,一则是为了设计之外,商业性地迎合庞大的中国市场,二则是为了给他母亲一个生日惊喜。
他母亲在沪生活多年,年轻时最爱各式旗袍。他这一季的早春作品,也可以说是给他母亲的一次献礼。
季明舒得知他父母多年恩爱,在定秀场主题之前,还特意找来他父亲的画集琢磨。
最后定下的“纸醉金迷”主题,也是应和他父亲最为出名的同名油画作品。
主秀场季明舒设计成了旧上海时期的一艘搁浅轮船,酒店原本便有的水榭琴梯被保留下来,稍作加工处理,错层交互,一路延伸至轮船上方,便成了模特走秀时要走的主t台。
另外为了给观众营造一种沉浸式的感官体验,季明舒还和chirschou合作设计了秀场主题同名的沉浸式影像艺术装置,在君逸户外硬生生造出了一个全封闭式的视觉空间。
灯光上季明舒也下足了功夫,为了达到设计稿中的华丽效果,突出秀场主题,一系列灯饰都是从国外某灯具设计师手中专程订购空运回国,光是这些灯光布景就花了大几百万经费。
这会儿季明舒指挥的也是灯光布置,这些玩意儿金贵得不得了,不容有半点闪失,她也不允许花了大价钱弄回来的东西没有放在它合适的位置。
“a1的换到a4,c1点位不对,根本没有准,麻烦重新装一下。”她站在寒风中指挥着,见工人半晌都没装对,她只好亲自上前,“这儿,对,对,稍微再左边来一点点。”
见位置对了,她往后退了两步打量。
没等她满意点头,那工人表情忽地惊惧,“小心——!”
他话音未落,季明舒所站的位置便发出水晶灯落地碎裂的声响,“砰”地一声过后,还有密集的细碎咔嚓。
现场随即发出接二连三的惊呼!
季明舒脑袋懵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用力拉了一把。
她穿十厘米的窄细高跟,被那么一扯,脚踝几乎是同步传来一阵令人眼前发黑的剧痛。
很快又是一声碎裂巨响!不过下一秒,她的耳朵被人捂住了,脑袋也是被人捂着藏在怀里,
比起那声巨响,她听得更为清晰的,是所伏胸膛的心跳。
咚、咚、咚。
有力又熟悉。
初冬凛冽的风里,她闻到了令人安心的冷杉气息。
她的鼻头冻得通红通红,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像在发怔,又像在贪恋。
岑森的保镖们第一时间便冲了上来,陪护岑森巡视的高管也紧急叫来工作人员处理现场,并上前嘘寒问暖。
“岑总,您还好吗?”
“哎哟岑总,你的手都流血了!”
“快快快,叫救护车!”
有人拧一把低声喊:“没砸到呢叫什么救护车!”
过了好半晌,岑森才平淡地应一声:“我没事。”
他仍是紧抱着季明舒,眼都没抬。
周佳恒站在下面,边平复心跳,边摆出镇定自若的模样请各位高管离场。
人都走光了,季明舒才略略回神。
她轻轻推了推,岑森也顺势松了松力道。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将皮肤衬成一种了近乎透明的白,手垂下来,夹杂碎玻璃渣的血滴滴答答落在故意做旧的轮船甲板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季明舒有些手足无措,呆了会儿才想起从包包上解开装饰的丝巾,往他眼前一递。
他没接,反而将手伸到她的面前,目光平淡。
她稍稍一怔,迟疑地将丝巾覆上他的伤口,又迟疑地系了个结。
——两人终于迎来了季明舒期待已久的四目相对久久无言的尬穿地心名场面。
她硬着头皮迎上岑森的目光,好半天,忽然冒出句,“我的丝巾好贵的。”
“那个……灯也好贵的,碎掉了怎么办。”
说完,季明舒认命地闭了闭眼,想回到十秒之前缝上自己的嘴。
可就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面前忽地响起清淡男声,“我赔你。”
第四十六章
封闭的沉浸式影像装置还未安装完成, 秀场处在半露天状态, 凛冽冷风呼呼往里灌着。
季明舒不知该说些什么,想稍稍退后半步,和岑森拉开些些距离。
可脚踝刚抬, 就由下至上传来一阵剧痛, 她忍不住轻“嘶”出声。
“扭到了?”
岑森垂眸打量。
季明舒没接话, 但鼻子和眉头都皱巴巴的。
岑森微忖片刻, 忽然脱下大衣,又往前,将带有余温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还紧了紧衣襟, 几乎是把她整个人都裹在了里头。
季明舒条件反射瑟缩了下,想挽碎发,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岑森那只缠着丝巾的手就毫无预兆绕过她的肩骨,身体向下稍倾, 另一只手搂住她的双腿, 只轻轻一抬, 便将她整个人都打横抱了起来。
若说刚刚季明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这会儿她就是明明想要质问,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两人距离很近,她不错眼地盯着岑森, 温热呼吸全都喷洒在他的下颌边缘,湿湿软软。
岑森偶尔垂眸和她对视一眼, 目光幽深沉静。
他手上缠绕的丝巾泛着沉冷的红,偶尔一两点合着丝巾绮色尾摆在风中飘扬垂落,有种艳丽吊诡的美感-
一路行至酒店顶楼的行政套房,岑森将季明舒放在沙发上,自己也缓步坐到另一边,手微微往前伸,任跟进来的医生帮忙处理伤口。
这样面对面坐着,季明舒才看到他的左手还在不停往外渗血,伤口也变得更加地触目惊心。
医生帮忙消毒,取玻璃碎渣,季明舒下意识别开眼睛,心脏也蓦地缩紧。
也不知道是被岑森的伤口吓到了,还是医生帮她处理脚伤的手法有些偏重。
岑森自己倒是神情平淡,垂眸看着伤口,和平时看文件没什么区别。他整个人好像都感觉不到疼痛,由始至终,眉头半点没皱。
伤口处理好后,两位医生分别嘱托了几句,而后又一同起身,收拾医药箱。
周佳恒在一旁恭敬引路,偶尔还低声说一句,“这边请。”
一行三人很快离开。
随着房门“咔哒”轻轻关合,房间内也只剩下了季明舒和岑森两位伤患,空气静默下来,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尴尬。
仔细算算,两人大概有一两个月没见面了,帝都都已经由秋入冬,天气预报还说这周会降初雪。
以往两人沉默,多由季明舒出言打破,这回季明舒也下意识在想,该聊点什么话题才符合眼下两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处境。
可就在这时,岑森看着她冻红的双手,率先说了句,“天气冷,出门多穿点。”
“……?”
“噢…知道了……”
季明舒略懵,不懂岑森那张刻薄的嘴怎么会说出关心的话语。
岑森说完便起了身,就着套房内的咖啡豆和咖啡机煮了两杯美式。只不过他尝完后,似乎对味道不太满意。
季明舒跟着尝了口,也觉得这豆子太苦。她不甚明显地皱皱眉,将杯子放下,又没话找话,不自在地问道:“你今天怎么在这?”
“听说你在这边设计秀场,今天有空,顺便过来看看。”岑森给她夹了块方糖,声音平静微低,“其实前几天就打算过来,但我在国外出差,走不开。”
季明舒忍着想要咳嗽的冲动,把咖啡给咽了下去,只不过脸蛋还是被憋得蒙上了层绯色红晕。
即便她心底隐有自恋猜测,但也从没想过,岑森是真的来看她,而且还会这么坦然地承认。
岑森接着秀场这话题,又提起另一茬,“刚刚在下面看了你的设计,很精致,也很华丽。”
季明舒:“……”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下一秒,岑森话锋一转,又走回了以前的路子,“但你的作品,还是存在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
季明舒一时想不起来。
“不够人性化。”
岑森放下咖啡,看着她说:“我不知道设计师的作品风格如何,但既然他很认可,那就证明你的主秀场没有问题。从我外行的角度来看,也能看出你的设计很有艺术感。我觉得不够人性化的一点是,你对观众坐席的规划似乎不够合理。”
季明舒刚想说话,他又反问:“你想安排观众坐在琴梯的三角区和回廊对吗?”
“……”
还真是。
岑森:“据我所知,看秀是一种非常近距离的体验,琴梯的三角区和回廊空间太小,你现有的打光也完全是从t台出发,没有顾及到观众区的舒适度,这种亮度和光源折散方式,是很容易让观众产生视觉疲劳的。我觉得在这一方面,你可以考虑一下稍作改进。”
季明舒不自觉地顺着他的思路托腮回想。
没过多久,她便意外发现,岑森这外行人说的话竟然很有道理。
其实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国内外很多秀场都有这样的通病,大家挤挤挨挨坐小板凳,体验感相当一般,甚至还有秀场闹出过还未开秀观众就坐塌长凳的乌龙笑话。
这些对观众区的普遍忽视,大多基于开秀方姿态高于看秀方,还有经费控制、后期拆卸、赶场换秀等各种方面的原因。
可这次chrischou的国内首秀没有这些客观条件的限制,要在这一方面进行改善并不困难。至于灯光的受众感知度,这的确是她没有考虑周到的大问题。
她刚想问问岑森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岑森的手机屏幕就倏然亮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至落地窗前,和人通话。
季明舒仔细听了听,对方应该是个美国人,两人在聊夏威夷的某个合作项目。
岑森全程都是用的英文,发音很好听,沙哑低沉中带了些小性感,还带些有别于欧美夸张语气的矜持克制。
季明舒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出了神,还不自觉地犯了困。
她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咖啡似乎都喝到了免疫的程度。
陷在软塌塌的沙发里,睡意席卷,她很快就合上双眼,沉沉入睡。
等岑森通完电话回到客厅,就只见季明舒的脑袋不停往一侧偏,她眼睫浓密,呼吸匀停。
站在沙发边上看了会儿,他将季明舒轻轻抱到了卧室床上,又关上了遮光窗帘。
明明是白日,卧室内的光线却因窗帘遮蔽变得昏沉。
岑森坐在床边,帮季明舒拨开碎发,掖好被角。就和她离家出走前一晚,他坐在床边所做的一样。
只不过这次还多了些想要亲吻的**。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单手撑在她的耳侧,微微俯身,一点点靠近,撬开牙关,舔舐轻咬。还不餍足地从唇瓣往下,到白细的脖颈、漂亮的锁骨。
季明舒睡得太沉,茫然无觉,只在侧身时,随手抓住只裹满纱布的手枕在脑后。
医生刚刚嘱咐岑森,不让他的左手再多受力,可这会儿被抓住当了枕头,岑森也没有将手抽回。绷带慢慢染红,他只坐在床边,时不时俯身,亲吻他的小金丝雀,带些无意识地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