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舒没多搭理,她家不住太平洋,爱吃不吃。
四下寂静,蒋纯望着窗外,一副忧郁蒋黛玉的模样。
季明舒用完点心,又翻了翻杂志。
飞机上准备的这些时杂她早就看过,唯一没看过的就是谷开阳他们做的《零度》,《零度》是男杂,她又不是什么一手包办丈夫着装的贤惠妻子,干嘛要看。
她掩唇打了个呵欠,戴上眼罩,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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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空明蓝,云在脚下,像大片大片粘连在一起的棉花糖,光线薄热,隐约可见远处太阳的金光。
好半晌没听见书页翻动的声响,蒋纯用余光瞥了瞥,发现季明舒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眼罩正在休息,她心念一动,瞥了眼餐点和酒,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她已经三四天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了,不见着吃的也就算了,可吃的就摆在眼前,她的注意力都被香味吸走,低落情绪都消散不少。
她很轻地拿起三明治,又看了眼季明舒。
季明舒虽然没动,但睡得不甚安稳。
不知怎的,她梦见了蒋纯捉奸严彧的场景,只不过里头的人替换成了她和岑森。
梦里岑森比严彧渣得更为深入彻底,直接捏住她的手腕往外推,看着她摔倒在地,也懒得多给半个眼神。
旁边还有一群圈子里的塑料姐妹花在瞧她笑话,有人嘲弄地说:让她好好忍着,以后给小三端茶递水好生伺候,不然岑森就会把她扫地出门。
——季明舒活生生被气醒了。
她扯开眼罩,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一边平复心情,暗示自己这只是个梦;一边又忍不住暗骂岑森这狗男人,梦里都不让她清净。
她放下水杯,无意间转头一瞥,不想正好对上蒋纯在悄咪咪地吃三明治。
可能是饿傻了,蒋纯一下子咬了一大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被季明舒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哽,三明治堵在嗓子眼里,她掩唇猛地咳嗽。
季明舒就那么瞧着蒋纯咳得面红耳赤,一边找纸巾一边喝酒吞咽,忽地噗嗤一笑。
蒋纯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炸毛,“笑什么笑,不就是吃点东西吗?咳!咳咳咳!!!”
季明舒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她托腮看向蒋纯,问:“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可爱?”
“……”
蒋纯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季明舒绞尽脑汁地想比方,“就像从来没出过南极,突然不怕冷能在亚热带生活了……但还是笨手笨脚的那种企鹅?”
有那种企鹅?
蒋纯怔了两秒,终于体会过来,“你是想说我土?”
“不,是土萌。”
蒋纯:“……”
真是谢谢您的夸奖了呢。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坐了坐正,干脆理直气壮地吃起了东西。
从巴黎飞帝都需要十一个小时,季明舒闲得无聊,时不时逮着蒋纯找乐子。
蒋纯一开始非常不想搭理季明舒,可之前酝酿的悲伤情绪早就消散一空,见季明舒在看一档自己也在追的综艺节目,她不自觉地就接上了季明舒的话。
“我觉得裴西宴挺帅的。”
“我也觉得。”蒋纯忍不住赞同,“又帅又有个性,长大了肯定不得了。”
“情商也高。”
蒋纯不住点头,“对对对,我还特地补了他小时候和他妈一起上的综艺,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他妈,但他从小就好可爱哦,酷酷的。”
“是吧,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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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本次航班预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帝都国际机场,地面温度36℃。Ladies and Gentlemen……”
快下飞机的时候,蒋纯脸上已经完全不见刚上飞机那会儿的丧气,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眼冒桃心,还非拦着不让季明舒调倍速,说什么她家崽崽的神仙颜值必须一帧一帧用心欣赏。
季明舒无语,干脆将平板扔进了她的怀里。
季明舒的行李提前一天就运回了国内,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登机箱。
下飞机,她本想和谷开阳会个面,可谷开阳他们杂志出了紧急状况,必须马上赶回去开会。她只得和蒋纯一道,大发善心地顺着机场免税店一路科普一路往外走。
蒋纯从来不知道选东西还有这么多门道,一开始是和季明舒并肩,边走边听,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摇身一变,成了季明舒的推箱小妹,她主动找来推车,将两人的行李箱都放上去,一个人大包大揽地往前推,
到了出口,机场人流逐渐变得密集。
季明舒还在分析某款包包为什么经典,可声音忽地一顿,步子也缓了下来。
蒋纯十分傻白甜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季明舒按了按肚子,眉头微蹙。
“你肚子疼?”蒋纯四周望了望,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儿有洗手间。”
季明舒额角渗汗,艰难地往洗手间快走。
她穿很高的高跟鞋,这么快走一段,脚后跟火辣辣地发麻。
走进洗手间,季明舒眼前黑了黑。
跟过来的蒋纯小声惊呼:“怎么这么多人!”
前头排队的起码有七八个,而且这可能是机场一众厕所中最小的那个,只有四个位置,其中一个还是无障碍。
等了两分钟,队伍毫无进展。
蒋纯本来打算问问季明舒,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可看见季明舒那副完全憋不住的生无可恋模样,她眸光一瞥,馊主意脱口而出,“不然去这上吧,反正没人。”
她指了指一旁的男厕。
季明舒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可蒋纯特别殷勤,还跑进去帮忙勘察了圈,“真的没人,我帮你在门口守着。”
季明舒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也短了路,听蒋纯这么说,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丝丝动摇。
随着肚子袭来的一阵阵剧痛,动摇幅度更大了。
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艰难地戴上墨镜,压低声音对蒋纯道:“帮我守着,微信联系。”
蒋纯像是接收到了什么重要任务般,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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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季明舒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蒋纯:【现在不能出来,有男人进去了。】
五分钟后。
蒋纯:【完了,一个旅行团的过来了,你再等等,千万别出声。】
季明舒:【……】
真是信了你的邪。
蒋纯的通风报信刚刚到达,外面就呼啦啦地进来了一帮男人,小便池附近尴尬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男人停在她的门外猛烈敲门,“兄弟你便秘啊?拉这么久是不是掉屎坑了?”
“……”
隔间逼仄狭小,异味熏人,季明舒从耳后根到脖颈全都染红了。
她默默闭眼,一时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沦落到这种困在男厕不敢出声的悲惨境地。
而且她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摆脱现在这种尴尬到令人窒息的局面。
最为凄惨的是,五分钟过后,她的腿蹲麻了,手机也自动关机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和门外的情报员意外失去了联系。
在失去联系前,来自情报员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不然你冲出来吧?反正也没人认识你。”
笑话!
她季明舒风风光光二十余年,向来是饭可以不吃,面子不可以不要!
她今天就是被熏死在厕所,也绝对不会冒着被人说“这个女的漂漂亮亮竟然变态到上男厕”的风险在外面还有人的时候跑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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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倔强地死蹲了半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季明舒也不知道自己沉默地挡住了多少次敲门,总之下半身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过了很久,洗手间忽然陷入安静。
季明舒的小心脏死而复生,以为外面终于没人了。
可在她尝试站起来的下一秒,外面又传来几声敲门响:“咚咚咚。”
令人绝望:)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脑袋埋了进去,一声不吭。
“季明舒,开门,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我们就正式迈入了,文案通知更新时间的时代,但我还是会!尽量保持在八点准时更的!呜呜呜!
第十一章
这声音不高不低,略略往下压,带有熟悉的沉静。
季明舒脑子里轰地一下!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在这?
仿佛为了向她验证可能性,岑森又敲了下门。
“再不开,我叫人了。”
“不要!”季明舒条件反射,开口阻止。
蒋纯也在这时帮腔,朝男厕里喊:“季明舒,可以出来了!你老公清场了喔,外面没人了!”
“……”
拜托,比起被这狗男人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她更愿意在他还没来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去,或者直接按下冲水按钮把自己一起冲进下水道从此人间蒸发好吗?
这小姑娘在外面站这么久没帮上半点忙就算了,竟然还招来个她最不想招惹的人过来看笑话,她到底在干什么?脑子呢??失个恋还自带降智debuff吗???
岑森显然不是很有耐心,见她久不出声,也没动静,便打算叫助理,“周佳恒……”
“等等!”
季明舒扬高声调盖住他的声音,并及时伸手,往上摸索,艰难地拨了拨门栓。
下一秒,隔间门轻轻地朝外打开。
岑森垂眸,就见季明舒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蹲在地上。
她双手环抱住膝盖,整张脸埋在臂弯里埋得死死的,可岑森还是从她头发间隙隐约看见了她通红的耳朵。
没等岑森开口,季明舒便瓮声瓮气道:“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她还挺会先发制人。
岑森神色寡淡,没有接话。
季明舒等了半天没等见动作,一时不知道这狗男人是想看她笑话装听不懂,还是太过钢铁直男真没理解她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直接命令道:“你抱我出去。”
岑森站在那儿还是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明舒心下忐忑,生怕他存了心不给自己面子。
好在安静几秒后,岑森终于有了动作。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扣,脱下西装外套,盖住她的脑袋。
紧接着又身体半倾,一手环住她瘦削的肩,一手从她腿窝穿过,搂住她匀称的双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在身体悬空的那一刹那,季明舒的两条腿酸麻到了极点,好像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在她腿脚密密麻麻地轻蛰。偏生岑森抱住她还掂了掂,那种酸麻顿时加重。
洗手间被岑森暂时清场,里面很安静。到了外面,交谈说笑和行李箱轱辘声混合在一起,声音变得嘈杂起来。
季明舒这会儿心虚得紧,听什么都觉得别人是在对她指指点点,一时也顾不得事后要接受岑森的哪般嘲弄,身体本能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双手还环抱住他的脖颈,怂得像只鹌鹑,一声不吭。
岑森身上有很淡的冷杉味道,清冽,干净。季明舒缩在他胸膛间,不自觉地多吸了两下。
岑森察觉,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
外面蒋纯正在和周佳恒交接行李,见岑森把季明舒挡得严严实实,还来了个男友力MAX的公主抱,她羡慕嫉妒的同时,还在心底默默给严彧来了两剪刀。
其实她以前一直觉得,季明舒和岑森两人就是标准的家族联姻,需要一起露面的时候秀个恩爱,平时各玩各的互不搭理。
但见了今天这一幕,她觉得自己以前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什么都不知道就暗自预设人家的婚姻不幸福,简直是太恶毒了,她怎么会这么恶毒呢?
前往停车场的一路,蒋纯都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反思。
坐进车后座,她目送岑森抱着季明舒上车走远,忽然扯开手上和严彧同款的情侣腕表,气鼓鼓地想:今天也是柠檬树开花结果的一天呢,渣男去死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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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太阳金光灿灿,盛夏的帝都,阳光灼热,空气也沉闷干燥。
坐在车上,季明舒还是用岑森的西装外套盖住脑袋,一言不发。
岑森也没管她,一直在和合作方通电话。
好不容易通完工作上的电话,家里的电话又拨了进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瞥了眼季明舒,按下外放。
“阿森啊,你有没有接到小舒?”
听到岑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季明舒的耳朵瞬间竖直。
岑森“嗯”了声,“接到了。”
对面岑老太太又催,“那你们快点过来呀,今天周嫂做了一大桌子菜!”
等等,去南桥胡同吃饭?她现在这臭烘烘的鬼样子去南桥胡同吃饭?
季明舒瞬间从西装外套里冒了出来,不停朝岑森摇头。
岑森看着她,目光平淡,也不说话。
季明舒急中生智,又蹭到他身边,试探性地给他捶了捶肩,捏了捏背。
享受了十多秒的马杀鸡服务,岑森换了只手拿手机,说:“奶奶,我今晚临时要开个会,小舒时差没倒过来,也有点累,在车上已经睡着了。”
“这样啊。”岑老太太很理解,“那你先送小舒回去休息,下次再过来吃饭。”
“好。”
岑老太太又补上一句,“你也别太辛苦,注意身体。”
岑森又应了声“好”。
一直等到电话挂断,季明舒才彻底松了口气,捶肩捏背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她很快便无事发生般坐回了自己位置。
岑森大约是见惯了她的翻脸无情,也没多当回事。季明舒自己倒有点小心虚,一直看着窗外不肯转头。
可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不对吧,这本来就是回明水公馆的路啊。
她反应过来,转头去瞪岑森,岑森却已经双手环抱胸前,靠进椅背里闭目休息。
这两天岑森都在外地出差,两小时前才刚从星城飞回帝都。下了机场高速,他接到南桥胡同那边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季明舒今天回国。
他让张佳恒查了下航班时间,倒是赶巧,从巴黎飞回的航班刚刚落地。
于是他吩咐司机掉头回了机场,打算接上季明舒一起去南桥胡同吃饭。
他原本是坐在车里,让周佳恒下去接的。哪成想周佳恒人没接到,倒是打了个电话过来,然后他就听到电话那头有小姑娘喊:“岑总,你老婆被困在男厕所里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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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水公馆时已经黄昏,季明舒裹住西装往里走,墨镜始终不摘,唇也抿得紧紧的。
她步子迈得很快,进屋便一路往上钻进浴室放水洗澡。
听见水声,岑森只抬头看了眼,又继续换鞋。
等他走到冰箱前拿水,楼上又传来一串凄惨的尖叫,“啊啊啊啊啊!!!”
这尖叫明显不是因为意外或恐惧,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音节,但岑森也听出了其中“我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我的一世英名竟然就这么毁于一旦”、“妈妈再让我死一次”的深深沮丧与懊悔。
他轻哂了声,又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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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森在楼下开了个视频会议,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见楼上没再发出半点声响,岑森上楼看了眼,这才发现季明舒竟然还呆在浴室没出来。
他在外面敲了敲,“季明舒?”
“干嘛。”
“你待厕所待上瘾了?”
他话音刚落,玻璃门就被重重推开。
季明舒头上戴了干发帽,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卸完妆,她脸上干净清透,还带着被水雾蒸出的粉晕,锁骨手臂小腿也都白嫩细长,整个人显得清纯又性感。
她光着脚往外走,还特地往岑森面前凑了凑,“你闻下,还有没有味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那男厕所熏出了错觉,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臭臭的。
岑森声音略低,“有。”
“?”
季明舒立马又想低头去嗅。
岑森多日没有纾解,不大经得住诱惑,他喉结翻滚,忽然搂住季明舒,往自己身上按了按,手在她身后,从背脊游走至尾骨,同时还附在她耳廓上问:“想贿赂我?”
“???”
什么思路。
季明舒脑袋空白了一刹,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忽然被腾空抱起,又忽然被扔到了床上。
直到她躺到岑森身下,身前传来阵阵凉意,她才反应过来,岑森的意思是她为了面子故意勾引贿赂他让他不要再提起男厕所的事???
很好,不愧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这思路怎么这么优秀,她怎么就没想到。
季明舒忽然主动搂住岑森的脖颈,理直气壮地问:“那我贿赂你,你接不接受?”
岑森眼瞳里有看得见的欲望,声音滚了滚,压得很低。
“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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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贿赂之礼稍有些重。
季明舒感觉自己死死活活地被折腾了好几回,本来就在浴室泡澡泡了很久,后来战场不知道怎么又蔓延回了浴室,一天这么泡了两回,她感觉自己都要被泡发了。
深夜的时候,季明舒醒来,发现岑森不在身边。
她有点饿。
回来就洗澡,洗完澡又伺候金主爸爸,她躺在床上,有点儿前胸贴后背。
挣扎了大概五分钟,她拖着发软的双腿往楼下走,准备找点吃的。没成想走到楼梯上,她就闻见中岛台那飘来阵阵香味。
她下意识望过去,正好望见岑森卷着衬衫袖子,正起锅利落装盘。
“好香,你在做什么?”她凑过去,“排骨饭?”
岑森“嗯”了声,放下衣袖,端起那盘色香味俱全的排骨饭,往餐厅走。
季明舒眼巴巴地跟了过去。
岑森却转头望了她一眼,“没做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