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反应过来,大家也陆续注意到了踏上凉亭的岑森,一时只觉夜风甚冷。
季明舒在第一时间便朝岑迎霜递了眼色,奈何岑迎霜没有注意。
她严重怀疑,小姑这是物理研究搞多了,想换个方向在哪壶不开提哪壶大赛上冲刺一下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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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南桥胡同的时候不过八点,夜色已经深浓。
坐在车后座,季明舒难得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她扭头看向窗外,又忍不住通过窗户倒影悄悄观察岑森的神色。
可岑森靠在椅背上,侧影太薄太浅,她不自觉地也往后靠了靠,脑袋紧贴椅背……
下一秒,她毫无防备地在车窗上和岑森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边塞诗人:“看我干什么?”
金丝雀眉头一皱,严肃道:“我觉得你应该去做个锡纸烫。”
边塞诗人:“……”
虽然村里还没通网但我必须装作已经听懂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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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这一眼对视给季明舒带来的尴尬丝毫不输几小时前岑森撞破的浴缸嗨歌。
岑森好像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忽然问:“看我干什么,让人裙下称臣的仙女。”
他说“让人裙下称臣的仙女”这九个字时,语调很平,但又有很短暂的字间停顿,有点像高中那会儿背古文,只不过他的生涩复述本身就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羞辱感。
季明舒反应稍慢,一时也没想到怎么接话。
岑森也不知道哪来的闲心,又说:“称呼没叫对么,或许你更喜欢颠倒众生的仙女?”
季明舒:“……”
她这人就是太好心才会幻想岑森这种人冷嘴贱的衣冠禽兽会因为复杂的家庭关系有片刻郁郁。
她身体坐直,面无表情道:“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岑森没有如她的意,视线漠然转回前方,径直吩咐司机回明水公馆,一路没再开口。
明水公馆分为环水别墅区和湖心别墅区,岑森和季明舒所住的第十三栋正是湖心别墅,有专门修建的宽阔桥梁通往私家停车场,桥边还设有哨岗亭,有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站岗,安全性和私密性极好。
车甫一停下,季明舒就拉开车门率先下车,紧接着头也不回噔噔噔走远了。
她的背影婀娜有致,还很有气场。隐形人周佳恒默默在心底评价一字:飒。
季明舒回到家,快步上至二楼,锁好卧室房门,还在想岑森等会儿来敲门的时候会不会说几句软话。
可等她卸完妆,楼下也没听见半点动静。
她走到阳台,恰巧看见岑森的座驾缓缓驶出湖心别墅,紧接着,一辆低调的帕萨特也跟着驶出。
开帕萨特的是岑森的贴身保镖。
他的保镖素来是三班轮值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
也就是说,他走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季明舒立马打电话过去质问:“你去哪?”
岑森声音清清淡淡,“我还有个局,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谁要等你?”
有一瞬间季明舒以为自己听岔了,这狗男人还指望她做纯情的望夫石吗这是?他怎么就这么敢想,真是服。
她毫不留情地撂了电话。
可撂完后她又开始后悔,挂这么快干嘛,他该不会误以为她这是心虚吧?
季明舒越想越觉得可笑又可气,“臭不要脸,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还挺美!”
她扔下手机,回浴室贴面膜。
贴着贴着,她忽然一顿:不对,他好像也不能划进“长得不怎么样”的范畴。
首先他是真的不属于这个范畴,其次如果非要把他划进这个范畴,岂不是在侮辱她自己的审美?
这么一想,更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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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将季大小姐送回明水公馆后,岑森又吩咐司机开往和雍会。
和雍会是私人会所,坐落于瑞英路的领事馆旧址,相较于其他的高档会所,它比较特别的一点是不开放入会申请,只会主动向京沪两地的部分名流抛出橄榄枝。
岑森晚上在这有个局,约了人谈西郊景区的配套酒店开发事宜。
正是华灯初上之时,整个帝都在昏暗夜色里泛起了潋滟灯火。遥望长安,东风夜放花千树,这座城市好像总带些热闹又孤寂的美感。
岑森没往外看,回国后一连多日应酬,铁打的人也会感觉疲累,他双手低低地环抱在身前,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
也许是因为大脑始终处于高速运转状态,这会儿想要短暂放松也很困难,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跳过很多画面:
一时是小表妹惊慌地说对不起,看着碗中排骨不知所措,惶惶又稚嫩;
一时是岑老太太对着季明舒笑容满面,转头看他却下意识多了几分客气疏离;
还有小姑岑迎霜提起岑杨时,满凉亭的寂静。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幼时从星城辗转帝都,第一次走进南桥胡同时的场景。
也是这样,很多人,很安静。
有些事已经久远得像发生在上个世纪,大家默契地缄口不提,不是因为它已经过去,而是因为,它永远也过不去。
周佳恒坐在副驾,看到后视镜里岑森眉头微蹙,休息得不甚安稳,他自作主张,调出首轻柔舒缓的小调。
窗外交通灯由红转绿,和着昏黄路灯斜斜打在半开半掩的车窗上,像是怀旧的光晕,朦胧跳跃。
岑森久违地有了些些睡意。
可不知怎的,他脑海中忽然又蹦出季明舒在浴缸里唱歌的样子,一想起那个画面,那几句自嗨的歌词也像配套设备般开启了3D环绕模式的循环播放。
星点睡意倏然消散,他揉了揉眉骨,莫名轻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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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凉,站在和雍会门口,张宝姝抬头看了眼银光流动的门头,不自觉拢了拢手臂,轻轻瑟缩。
她今天是被临时抓壮丁,顶替经纪人手下一位出了突发状况的知名女星前来应酬。
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把握,可出门前又颠三倒四地和她说,不会说话的话就少开口。
那不开口还怎么好好把握?张宝姝有些不解,又有些纳闷。
和雍会等闲难进,有了张大公子点头,穿旗袍的女侍应才笑盈盈地引她上楼。
她捏紧包包肩带,不动声色地好奇打量。
也许是因为和雍会的前身是领事馆,里面装潢中西交融,既有小桥流水潺潺,也有留声机和油画,神奇的是,置身其中,并不会有半点违和感。
她要去的包厢在三楼,有个雅致的名字,叫“南柯一梦”,有钱人很喜欢取这种云山雾罩的名字用以展现自己的品味不俗,张宝姝并不意外。
包厢门推开,室内宽阔,一眼望不到全局。
入目是带自动旋转盘的大理石圆桌,上头有精致餐具和饱满欲滴的鲜花,半扇屏风围挡,灯光往里变得朦胧幽暗,里头间或传来几声交谈。
张宝姝走近时正好听到低低一声,还略带笑意,“张公子,承让。”
张公子也笑了声,“记牌我不如你。”
一把没出完的牌被盖在桌面,混合其他牌洗到了一起。
见张宝姝来了,张公子稍一挑眉,也没太拿她当回事儿,边洗牌边随口吩咐,“给岑总点根烟。”
岑总?张宝姝下意识看了圈。
在场六个男人,三个坐着三个站着,站着的看起来不像正主,坐着的除了她知道的张公子,另有一位中年领导模样的男人,不过人家身边已有女伴,还是新闻主持熟脸。
剩下那位……
张宝姝看清他的面容,蓦地一怔。
这不就是零度晚宴那晚,给苏程那条珍珠项链抬价的男人?
她记得的,叫岑森。
见她半晌没反应,张公子不耐皱眉,“还愣着干什么,点根烟你还要先沐浴焚香么?”
张宝姝回神,忙弯腰去拿桌上烟盒,这烟盒也是她没见过的,揭不开推不开。
岑森转头,很浅地扫了她一眼,抬手稍挡,“不用。”
张宝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张公子看不过眼,伸出手指点了点,“添酒啊。”
“……”
张宝姝慢一拍,又很被动地去拿洋酒瓶。
她平日还算机灵,不然经纪人也不会这么快给她上位的机会,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地手忙脚乱慌里慌张。
另外两名女伴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嘲弄,张公子的女伴更是特意选择在这时候展现自己的善解人意,翘起手指给张公子揉额角,一圈一圈打着旋儿,酒红跳银色亮片的指甲在灯光下粼粼闪动,分外惹眼。
张公子一边享受着美人服务,一边熟练地切牌发牌,还懒懒散散道:“岑总,这不赖我啊,本来我是想叫辛芷慧过来陪你,可她经纪人说航班延误了,回不来,非给我塞这么一小姑娘。说是电影学院学生,刚演了部什么校园片儿,还说人清纯伶俐,不是,这哪儿伶俐啊。”
他转头问张宝姝,“你叫什么名儿来着?”
“张…宝姝。”
“呵,和我还是本家啊。”
“真名?”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岑森忽然看她。
张宝姝摇头,“艺名。”
“真名叫什么?”
张宝姝有点难为情,吞吞吐吐没吱声。
岑森也不在意,目光移开了,又落到牌上,慢条斯理调整一手牌的位置。
他的手清瘦修长,握牌姿态也像在把玩艺术品。
犹豫半晌,张宝姝轻声答道:“我真名叫,张燕红。”
说完,她耳根红了红,自己也觉得这名字实在是土到掉渣。
果不其然,女伴们一听就忍不住笑,张公子更是直接吐槽这名儿像是上个世纪的丫鬟。
岑森倒没如此反应,只淡声说:“真名好,宝舒这两个字不适合你。”
明明是极其清淡的口吻,那两个字落在耳里,又平添出许多温柔情致。张宝姝一瞬怔楞,甚至都忘了去思考这名字为什么不适合自己。
后半程男人谈事,张宝姝听不懂,也没听进去,就好像是鬼迷心窍般,心痒痒的,胆子也莫名大了起来。
给岑森倒完酒,她又乖觉地坐到岑森身边,时不时递递东西,当是帮衬。
张公子先前看不上她,这会儿倒递来个“还挺懂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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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景区配套酒店开发的主动权在君逸。
岑森回国接管集团后,对集团目前开展和待开展的一众项目做了调整,像西郊景区的酒店项目,对集团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对张公子他们的项目来说,知名高端酒店品牌的入驻,对景区服务水平和整体定位的提升不可或缺。
所以今天才有这场局,一方妄图保持原态继续合作,一方静等让利但笑不语。
酒足夜深,张公子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从岑森手里讨着半分好,但合作不能中止,他不得已一退再退,到最后,退得剩条底裤还得对对方千恩万谢——好像是求着人来挣钱似的。
岑森和从旁帮衬协调的杨局都已先行一步离开,张公子扯了扯领带,有些烦躁。
见张宝姝还扭扭捏捏扯着包包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岑森,他那把火烧得更旺了,冲门口扬了扬下巴,“跟上啊,你哪来的蠢货?搁这儿立什么牌坊?”
张宝姝又气又怕,但也不敢顶嘴。都是姓张的,眼前这个“张”还轮不上她来得罪。
她小跑出去,正见车童弯腰,为岑森打开车门。
“岑总!”
她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岑森略略抬眸。
张宝姝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快步往前。
停在岑森面前,她捏紧包带,略显羞涩地问道:“岑总,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送我一程?我没有开车……不是,我没有车。”
说完她又立马补了句,“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那……我能和你加个微信吗?”
岑森轻笑了声。
张宝姝悄悄抬眼,却发现他的目光是落在自己包上。
这只包是经纪人借她的,香奶奶前两年的款,颜色款型都很好看,当然价格也不是她这种刚入圈的小艺人能日常负担得起的。
岑森也对这只包包的颜色和款型记忆深刻。
婚前那夜,季明舒背的就是这只包。
那夜醒来,季明舒见身边躺了他,气得直接把包里东西倒出来,将包罩到了他脑袋上,还拽着他脑袋让他这个夺了她贞操的变态原地爆|炸。
“岑总?”
张宝姝忐忑地又问了声,还小幅晃了下自己的手机。
岑森回神,目光在她手机的微信界面上停顿了片刻。
张宝姝,原来不是那个舒。
他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提醒得颇为直接,“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张宝姝稍怔。
一整晚都盯着他看,她自然不会遗落他手上的婚戒。只是他们这些圈子里的男人,结不结婚的,又有什么重要。
她下意识将岑森这声提醒理解成了一种另类的暗示,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
安静片刻后,她自认为很有勇气地抬起下巴与岑森对视,还直白道:“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岑森想都没想,“你们学校入学不需要文化分么?这种理解水平,能不能看懂台词。”
张宝姝茫然地看着他。
岑森上车,缓声道:“长相气质学历背景没有一样比得上我太太,你不如洗把脸清醒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长相气质学历背景,我们金丝雀真的是性价比之queen了,锡纸烫森森也是rio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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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远在家中的季明舒并不知道,有生之年她那便宜老公口中还能吐出一句对她的赞美。
她睡得早,可睡前忘记调整加湿模式,房里有些干燥,睡着睡着就被渴醒了。
她迷迷糊糊起床,眼睛半睁不睁地,推开房门,赤着脚往楼下走。
平日住在柏萃天华,她的卧室就放有冰箱,晚上喝水就起个身的事儿,方便得很。
想到这,她又在心里骂了骂岑森,问都不问把她塞回这儿,自己又跑出去应酬,简直是不干人事。
不巧,不干人事的本尊正在这时回来。
只不过季明舒半睡半醒又渴得不行,下楼也没注意他站在门口。
岑森晚上喝了不少酒,散局的时候就不大舒服,但他自控力强,醉了也是一副平和沉静的模样,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在玄关换完鞋,岑森微偏着头,看向中岛台那道纤细婀娜的背影。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对那位叫什么姝的小明星漏说了两个字,身材。
长相气质学历背景,她都比不上季明舒,身材也比不上。
婚后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女人主动上门,也不是第一次利落拒绝。
都是花瓶,已经有了最名贵最好看的那只,何必再收残次品,他又不是专业收破烂的。
季明舒刚喝了半杯冰水,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忽然发现有一双手从身后环上来,紧紧锁在了她的腰间。
她大脑当机三秒,放下水杯转头,又刚好被岑森捉住了唇。
他寸寸逼近,唇齿温热辗转,呼吸间带有酒气。
季明舒想挣扎,他又伸手将她的双臂反剪到身后一把扣住,另一只手捏控着她的下颌,吻得更加深入霸道。
靠。
被人下药了吗这是?
季明舒不停寻找喘息间歇,原本脚还自由,可踢了两下后,岑森干脆将她抱到中岛台上坐着,他的下半身与台面相贴,将她的腿也控制得死死的,一副要在这儿把她给办了的架势。
“……你变态吧你!放开我!”
被吻了大概有一分钟,季明舒终于寻到岑森的空隙,她用力地蹬了蹬脚踹他下|身,手也挣扎开,一把按住他的脸将其推远。
岑森被推得往后退了小半步,季明舒也脱了力,坐在中岛台边缘,重重喘气。
一楼没开吸顶灯,只亮了一圈暖黄灯带。
在昏暗光线里,她的烟粉色丝质睡裙和雪白肌肤泛着浅淡光泽,唇却被吻得水光潋滟,整个人就像一只艳丽又清纯的女鬼,往外放着小勾子,不自知地勾人。
岑森显然就被勾到了。
他的手指反方向从下唇缓缓刮过,眼睛看向季明舒,忽然很轻地笑了下。
季明舒直觉不对,往后坐了坐。
可她也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岑森上前,毫不费力地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嘛!你放我下来!变态!我可以告你婚内强|奸的!”
上楼的时候,季明舒在岑森怀里拳打脚踢剧烈挣扎。
只不过她向来是通过饮食来严格控制身材,并没有经常锻炼,挣扎得再厉害,对岑森来说也就是小猫挠痒的水平。
“你告,今年你二伯调回了京市局,你跟他告多方便。”岑森说得不疾不徐。
他身上带着酒气,领口被季明舒扯得凌乱,漫不经心一笑,就很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季明舒又扑腾了两下,进房之前,她忽地一顿——
烟味和酒气中,隐约飘来了一丝熟悉的甜腻气息。
她很快便闻出了是哪款香水。
仔细再闻了闻。
还真是。
这款香水在季明舒的认知里属于少女街香,商城里转一圈,闻到这味道的几率如果排在第二,那排第一的也只能香奶奶五号了。她念高中的时候喷过一次,当时还被朋友吐槽味道非常的绿茶婊。
“你在外面玩清纯女大学生了?哪来的香水味?你在外面玩完其他女人又回来碰我,恶不恶心?”
季明舒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嫌恶。
岑森踢开虚掩的房门,将她扔在床上,而后又倾身,双手撑在她的腰侧,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季明舒防备地往后缩了缩。
岑森低声道:“几年没学数学,时间都算不明白了?送你回来到现在才多久,我有这么短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