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顾景航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多事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已经想尽了法子,步步皆筹谋,见楚棠神色迷茫,知道这是攻破她防线的最好时候,继而道:“棠儿,你回来吧,我不会再介意那些事了。霍重华绝非是你看上去的忠义良善,他都能夺人之妻了,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别忘了,他一早就知道你母亲就是康王妃!他当初的处境比我更需要得到康王的栽培!”
顾景航字字诛心,楚棠不怕霍重华骗她,最怕的莫过于他的心也是假的。
楚棠突然很想反驳,她不愿意让这个念头侵占她的思路:“顾景航,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只相信我能真实感受到的。他如今是我的夫君,我喜欢他。”
顾景航闻此言,伸出的手握成了拳,片刻才松开,他盯着楚棠粉白的唇看,看出了她也紧张,也震撼,这说明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白费。
只是,顾景航算计来算计去,却没有算到楚棠和霍重华之间的种种纠葛,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境地。他更不知道这一世的霍重华在楚棠心目中的地位。
顾景航无力的笑了笑:“傻丫头,你懂什么是喜欢?他表面对你好就是喜欢了?他要是真心喜欢你,会在宫廷对你做出那种事!”
宫廷猥/亵实属大罪!
霍重华当初刚摸到内阁的边缘,他会胆大到如此境地?
楚棠如论如何都不信的。而且上辈子这种虚无缥缈的控诉,她凭什么要相信?
顾景航悄然往前迈了半步:“你可知道王若婉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她就是因为害了你跟霍重华的骨肉,才被霍重华弄死了,他这样的人,就连发妻也能下得了毒手,他哪里值得你喜欢了?好棠儿,听你夫君一言,乖乖回到我身边,其他的一切,我都能既往不咎。你若再留在霍重华身边,到时候他权势滔天了,不会将你放在心上的!”
顾景航的语气坚定又执着,仿佛他所言皆是事实。
楚棠突然笑了起来,听了今天这场盛大的揭秘,她几乎不能自抑的颤栗。
“顾景航,没用的,你别再说下去了,上辈子早就过了,我只在意当下。”
这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想说服自己的话。
楚棠告诫自己,万不能因为顾景航的一席控诉就动摇了霍重华对她付出的一切。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霍重华总会出现在她身侧,以不期然的方式解决了她的种种麻烦,她以前以为都是巧合,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她不是不知道霍重华如何待她的,他虽然嘴上不说,虽然表面上时常纨绔混账,可她是了解他的。
他怎会是那种觊觎美/色,亦或是为了权势而娶她的人呢?
而且,楚棠从没觉得她自己好看,像霍重华的身份,他想要美人太简单了,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顾景航闭了闭眼,垂下了上臂,高大的身影从侧面看上去有些佝偻,丧气又颓唐无力。山风拂过他的衣襟,就连旁人也看出了他的无可奈何。
却也只是几瞬间,他突然就直起了腰,英猛的上前一步拽住了楚棠的胳膊肘,那里曾被他弄伤过,顾景航察觉到了这一点,稍微减轻了力道,却没有放开她:“好棠儿,王若婉已经给你抓过来了,你现在就能进去一刀杀了她,给你的孩子报仇,而霍重华……为夫一定会让他挫骨扬灰!是他二人毁了你我,现在是该偿还的时候了!”
他还在自己的梦里不肯醒来么?什么仇恨,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她难道仅凭他三言两语就去杀人?
楚棠身上的痛楚让她回过神,再一听顾景航的话,只觉他疯了。
可一把匕首已经放在了她手中,顾景航促使她握紧,掰过她的身子,正对着山洞口的方向:“去吧,杀了她,你就能解恨了!”也就不会怪他了。
楚棠手握匕首,却在下一刻转身,猛然对准了顾景航:“放我们走!否则鱼死网破!”
顾景航任由她手中的刀尖刺着自己的腹部,她并没有用力,但那皮肉里面疼啊。
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不信?!
她不是也轮回了,带着所有的记忆,难道曾经过往对她而言,就什么也不是了?那他又算什么?
顾景航用了所有的耐心,再一次道:“别闹了,乖棠儿,跟为夫回去,你我重新开始,霍重华能给你的,我加倍,甚至十倍给你。”
楚棠此刻有些害怕,她感觉顾景航一定是疯了。
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手中匕首蓦的变了方向,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顾景航,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死一次?你马上放了程家大夫人,并且让你的人让开一条道!”
顾景航顿住了,嗜血的眸子已然成痴成魔,“为什么?棠儿,你忘了我们以前有多好了?我作曲,你跳舞,这些你都忘了么?”
她要如何能记得?
大婚之后,半年内他就变了一个人!
那短短的半年,她还在处理顾家女眷琐事,顾家大奶奶的压迫,二房的示威……什么风花雪月,都败给了现实的艰难里。他一心只顾□□,内宅诸事都是她一人扛着。
对顾景航而言,那半年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欢喜的时光,可对楚棠而言,她是从楚家的火坑跳出来,又跳到了顾家的坑里。
到了后来,顾景航执掌了定北侯府,她的日子总算是熬过来了,可他又变了,成了薄情寡义之人了。
现在又说她彼时不守名节,和霍重华有了孩子?!
顾景航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
顾景航不是第一次见到楚棠以死相挟,他最怕的场面莫过于此,每一次都让他心惊,面上却是冷寒到了骨子里:“好,我放你们走。不过……棠儿,我会让你明白的,霍重华他不是你的良人!”
楚棠思绪万千,她没那个心思纠缠,尚存的一点理智让她从一场荒唐中暂时走了出来。
顾景航生怕楚棠当真伤了她自己,当初为了稳住她,不让她受伤,他甚至让人在她饭菜里下了药,否则以她的脾气,怕是要砍了脚足,也要爬出定北侯府的大门。
楚棠怕顾景航反悔,即刻命人去搀扶了王若婉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带上马车,楚棠随后跟上。
顾景航看她像避着土匪一样的躲让他,内心重重煎熬,如被虫蚀,不得安宁……不得安宁……
*
王若婉惊魂未定,一身的傲慢在见到楚棠那一刻,扑在她身上就是一顿痛哭。
楚棠无心安抚她,待马车驶入官道,她方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道:“我直接送你回程家。”
王若婉点头,这之后想起了什么,又问:“棠儿妹妹,到底是谁抓了我?为什么需要你才能救我出来?”
她能将顾景航扯进来么?恐怕顾景航也不会介意吧。
可这无疑会坏了霍重华的名声,她身为他的妻子,却与旁人不清不楚,楚棠神色极冷,她虽反驳了顾景航的说辞,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动摇了……
她对王若婉已经有看法了,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视她为闺中密友了。人都是这样,一旦念头起,心魔就会腾起。
情分这种东西当真奇怪,有了半点污损,再无修复的可能。
楚棠道:“我怎会知道?今天好在你无恙,你这个身子也快临盆了,今后还是不要外出的好,省得让所有人为你担心。”
楚棠给王若婉的感觉,一直都是兰花儿一样清冷的人儿,此刻的语气却是生硬了些。
她心悸犹在,抽泣了几下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是不是你在外面得罪了人,害的我遭了殃。”
楚棠:“……随你怎么想!”她一肚子火,不知向谁发泄。顾景航的话或许不可信,可谁又能原原本本的知道上辈子的事?
揪着过往不放本身就很愚蠢!
她也不想做个没心没肺的人,和霍重华一辈子相守到老。
可此时此刻,楚棠知道她内心深处已经开始萌芽了不该有的想法。她努力在压制。
王若婉好不容易脱险,楚棠非但没有安慰她,反倒是语气不善,这让她没法接受,她与楚棠走得近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楚棠好说话,事事顺着她,今日一见却与那些高门大户的闺中小姐没什么两样,也是傲慢好强的。
“棠儿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我今日这般遭遇,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我招谁惹谁了!”
是啊,招谁惹谁了?!
可她又招谁惹谁了?
楚棠没说话,等入了城中,让护院即刻赶往程家,将王若婉安然送入府门,她才离开。
如此,她已经是做到极致了。
王若婉对楚棠也是颇为失望,她也不爱搭理楚棠,入了府门,就让下人合上了朱门。
楚棠:“……”她也搞不懂几年前怎么就跟王若婉成了好友了?
*
回到府上,楚棠安静等着霍重华那边的消息,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一心只盼着霍重华这一次能安然回来,换句话说,她也希望康王府相安无事,若能夺嫡是最好不过,否则早晚只有死路一条。
从午后等到日落西山,待下人端了晚膳过来,楚棠仍是无心用饭。时令已经开始热了,青柳儿命人将饭菜摆在了西花厅的石案上,看四奶奶的架势,也似乎不太可能入屋用饭了。
“四奶奶,您好歹吃两口。陛下龙体欠安,现在文武百官连同几位亲王都在承乾殿外跪着,一时半会回不来,您就先吃吧。”墨巧儿劝道。
楚棠手脚虚浮,这一日给她带来的震撼不亚于获知康王妃的身份那次。她也感觉身子不太对劲。面前是茄鲞,姜汁白菜,金桔姜丝蜜,金黄花菜猪腿肉汤羹,酒酿清蒸鸭子,另有酒醉鸭肝,都是小厨房给她补身子所备的。
前几天吃了还算可口,眼下却是半点胃口也无。
落日的余晖洒下整片的橘色,将百年的宅邸笼罩其中,一种悠远的美。
楚棠走到了前院,翘首看了几眼,门外的护院又换了一波,这些人大概也是轮番上阵的,没有半分松懈的时候。
奎老摇着蒲扇,也在煎熬的等着。
见楚棠气色不甚良好,他问:“丫头,你可是累了?去歇下吧,今天的事,天乐回来保不成还要细究。”他指的是楚棠回府后再度外出一事。
楚棠走了两步,冲着奎老莞尔一笑,却突然胸口一阵恶心,干呕了几次,还好没真吐出来。
奎老两条弯柳眉一簇,手中蒲扇也不要了,上前就问:“丫头,你今日可吃坏了肚子?”
楚棠微愣,这才想起来为了救王若婉,连午饭也没吃,她摇了摇头,浑身无力。
奎老眼睛蓦的瞪大,“丫头,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奎老是霍重华的老师,亦师亦父,楚棠这个时辰还真顾不上什么避讳,她只是觉得难受,比见顾景航那时还要难受,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往外翻腾的难受。
奎老在楚棠脉搏上一探,顿时面露喜色,这之后为了确定,又反复查探了几次,捋了胡须,笑道:“哎呀!总算是怀上了,我让天乐不要服用避子药,他一直不听,说什么你如今不利生养。以我看,丫头你现在正是生孩子的好时候。”
楚棠从奎老的话里听到了又让她震惊的事。
她有孕了?
霍重华服用了避子药?是为了她的身子考虑?
所以,她每次被旁的妇人取笑不能生养时,他还一脸得意的告诉她,都是她不主动履行夫妻义务的缘故?
一桩加一桩的惊讶让楚棠久久未能回过神,奎老见她失神,唤了一声:“丫头啊,天乐走到今日不容易,他是该有个孩子了,你腹中胎儿来的正是时候。”
楚棠有些恍惚,她这就怀上了?那么一开始怀不上都是霍重华暗中做了手脚了?她该高兴么?
耳中翁鸣,楚棠昏倒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是上辈子腹中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
承乾殿外一片肃静,殿内只有几位亲王和内阁大臣陪驾,金黄的殿牖之外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文武重臣和皇亲国戚。
慕王妃是得知帝王突然晕厥,晌午才从宫外赶过来的,她一路上一直在寻思楚棠到底像谁,因为疑虑重重,故此一直放在心上。
众嫔妃和小皇子跪在前侧,各亲王家中的女眷跪在其后,朱辰是康王之子,与慕王妃的长子并肩而跪,这二人年纪相差甚大,慕王妃一回头就看见了朱辰。
她微愣。
再一看时,似乎是开窍了,顿时意识到了楚棠到底哪里熟悉了?这五官……尤其是那双墨玉一样的眼,这样一双眼睛实在是太容易辨别了,她之前怎么就疏忽了!
“辰哥儿?你母妃今日身子可还好?”慕王妃试探性的问。
单是康王妃从未露面一事就颇为让她起疑,而且她身边的老嬷嬷还死在了康王妃的后院。重重迹象拼加起来,慕王妃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当初顾景航提及的-----康王府的秘密!
朱辰揉了揉发酸的膝盖,他正用着午膳,就被父王和老师抓了过来,到现在才弄明白原来是皇爷爷快不行了,他嘟了嘟嘴,以指尖抵唇:“嘘!婶娘,您可要小声一点,殿外喧哗为大不敬!”
慕王妃:“……呵呵,好好,婶娘不说话了。”
慕王妃面色突然沉了,和自己的长子交换了眼神之后,就悄然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全部奉上了,马上就甜甜甜了……
第140章 宫变(上)
禁军皆在武辰的掌控之下,慕王妃想出宫简直易如反掌。
夜色昏黄,远处的宫灯将视野无限制的延长,腾飞的舞龙,浮雕的祥云,紫禁城的一切繁华皆在放眼可见之内。
只差一步了!
慕王妃觉得她离着后位的日子愈发的近了,甚至触手可及。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心底的浮夸与躁动难以控制,但与此同时,她骨子里流着武氏一族的血统,做事素来狠绝,一旦掌握了一点蜘丝马迹,绝不会就此放过。
慕王妃对车夫道:“先去一趟康王府,我倒要看看,八弟妹到底是病体沉珂,还是根本就见不得人!”
马夫领命,在宫门外的青石长道上疾驰而去。
这一夜注定了不太平,人人皆自危,百姓亦是纷纷关上了门窗,鲜少有人外出。
不多时,马车在康王府大门外停下,外面的侍卫主动上前敲门,却是顷刻间被数十个腰胯长刀的护院挡住:“来者何人?这里是康王府,也是你们能擅闯的!”
慕王妃在马车内静坐,涂着朱红色口脂的唇角一丝一丝的扬起。
来者何人?
慕王府的马车上,‘慕’字醒目可见,这些护院会不认识?
防备的越紧,越是有问题。
慕王妃掀开车窗帘子一角,玉手递了名帖出去:“是本王妃!我要见八弟妹,还不快进去通报!”
康王府的守门护院似乎根本不欲去看所谓的名帖,直接言道:“原来是慕王妃,奈何我家王妃身子不适,俱不见客!”
好大的口气!
这是存心要将她挡于门外了。
慕王妃的侍卫遂上前讨说法,慕王妃本人却是心平气和的制止了:“行了!休要在八弟府上闹事,既然八弟妹身子不虞,那本王妃下次再来!”而且会很快就来。
一场风波在尚未发起之前就已平息。
顾柔很快就获知了消息,身边两个婴孩已经熟睡,康王和朱辰一时不回来,她一刻也不得安生。
所谓富贵险中求,可是这等富贵是拿着身家性命在搏,她支持康王的一切,这一次也只能求菩萨保佑了。
不知为何,顾柔今夜眼皮子直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
已入夜,除却巡逻的官兵,路上再无旁人,就连北镇府司的人也神奇的毫无踪迹可寻。马车行驶的极快,不出半个时辰就抵达了玉树胡同。
霍宅的位置极为显眼,就在巷子口的最东面,占据玉树胡同的一半地段。
慕王妃这一次亲自下了马车,不愧是出自武将之门的嫡长女,往那里一站,她竟无意识的觉得自己就是母仪天下的风度了。
“进去把霍四奶奶给本王妃请出来!”她咬词极重,尤其是‘请’字。
霍宅此刻守门的只有两个斓裳的小厮,二人面面相觑,也是被慕王妃这个阵势给吓着了,此妇人华贵高端,身后是二十几个持刀的健壮男子,一看就是来闹事的。
小厮颤颤巍巍,“我……我家四奶奶今个儿去城外请香,现在还没回来呢!”
慕王妃冷笑:“她没回来?我今日还在寺庙里见过她,亲眼看着她离开,她竟到了此刻还没回府!”看来,她这一次是没猜错了,这个霍家四奶奶的身份可疑!
“来人,给我进去把人带出来!”老皇帝就要驾崩了,这天下谁说了算,还不都是今夜就能定下来的,慕王妃对至高无上的权贵势在必得。
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夫人,她还是能拿捏的!
守门的两名小厮早已吓的躲在门后不敢出来,不过时,带刀侍卫跨步而来,上前禀报:“王妃,府内无霍家四奶奶的踪迹,据府上丫鬟所言,霍四奶奶今日并未回府。”
慕王妃目光一滞,一抹狠色掠过,“哼!以本王妃看,他们是早有准备了吧!什么请香求佛,都是幌子!”
慕王妃甩了广袖,正要转身离开,却在这一刻想起了一事来,又下了命令:“让霍家的丫鬟去霍四奶奶屋子里找两件她常用的首饰衣裳出来!谁要敢欺瞒本王妃,一个字“杀”!”
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武家传承了百年的家风,慕王妃一字不漏的记得当年父亲的教诲。
这厢,侍卫再度折返后院,两刻后手里拿着楚棠的一件鎏金玉簪子和水粉色外裳出来。
这已经是明摆着闹事了,且不说私闯民宅在大明是属犯罪,这次闯的还是朝廷命官的后宅!
慕王妃已经长了细纹的眼角微眯,藐视了一眼霍宅,冷哼了一声上了马车,似乎这世上再无能够难倒她的事了。
人越是癫狂,会愈发自负。
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毛病,当事人却无从察觉。只觉这天下之大,独她横行。
*
顾柔刚要上榻,门外丫鬟疾步而来,递了两件东西给她看:“王妃,慕王妃她又来了,还让您过目一下这些东西,说是您若不出去见她一面,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
顾柔疑惑,她与慕王妃从未谋面,也不曾说话,她今日怎么三番四次登门?可看清丫鬟手里的首饰和衣裳时,顾柔猛然间只觉天昏地暗,险些就栽倒在脚踏上。
首饰她虽不眼熟,但那件水粉色外裳是她亲手缝制,上面还有将开未开的西府海棠,是她的棠儿的衣裳。
丫鬟被顾柔的表情吓住了:“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顾柔摆了摆手,待眼前的昏暗过去,缓缓起身,先是在屋内转了几步,在竹篓里取了一把剪刀放在了裙下,背对着那丫鬟,语气已经变得平缓,却也深沉,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出去告之慕王妃一声,我这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