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顿生一股豪情,也不再耽搁,大踏步的就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这份产业以后是他的了,那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能浪费,他早先许给章家的是两万两,这点钱对整个王家当然不算什么,可放到他自己身上,就有些问题了。他的吃穿花用还是在公中的,因一早跟着出来办事,也有点私钱,但不过几千两,让他一时凑够两万的数,还真有些为难。
“难道要当东西吗?”想到屋里那几件值钱他又摇摇头,那些东西都有来历,他今天当了,明天就要被人知道,传出去不知要多难听,“那就要找姨娘了……”
想到自己的生母陈氏,王道安心中一阵难受。陈氏本是自己父亲的通房,容貌清丽,又有着早年的情分,要说日子是应该好过的,谁知主母来了三年无子,下面的通房丫头就都要喝避子汤。三年后这才放开了,他的母亲就生了他,长子,本该荣耀,却成了众人的眼中钉。他小时候不懂,总觉得陈氏活的卑微,现在想来却知,也正是她这种卑微才令他们娘俩在这府里呆了下来。
“不,不能找姨娘,先不说她身边才能有几个钱。就是有,也不能令她担心。”想到这里,王道安又开始想别的路子。
而就在王家的三公子在为筹银子焦头烂额的时候,倩姐却过的很是舒心。
王掌柜不是随便说说的,人一回来,就开始了针对李家的行动。李家作为老牌乡绅,家里目前还有当官的,要想让他们伤筋动骨还有些难度,但要想让他们难受却太容易了——李家本身就经营着一家粮食行,一家客栈。
在商言商,王掌柜要往他们家身上栽赃罪名,动摇根本那是不容易,但联合其他商户一起挤兑他们家却是信手拈来。不到半个月,李家就难受了。
他们和其他家族一样,靠子弟出仕维持家族体面;靠田产作为家族生计。但活动的现银,七大姑子八大姨的穿衣打扮还是靠铺子的出产,王掌柜一下捏住这点,他们顿时觉得艰难了起来。
李家家主也去拜访了王掌柜,后者话说的客气,却丝毫不认账,听出李家家主的话音,还做惊奇状:“和李家作对?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青茗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就连知县不也要卖你们家的面子吗?铺子里的事?哎哟,李员外啊。我们不经营粮行啊,这我不懂,真不懂!不过李员外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一定帮你打听打听!”
这话说的碰碰响,李员外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勉强维持住风度告辞,回到家就大发雷霆,连老婆带侄子全都骂了一遍,全家上下,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不过半个月,王掌柜也不是拼死对付他们,只是局势太令人憋屈。这就像一个人,家里有着上百万的资产,每月本还有两万块的进账,突然间就少了三分之二。虽然短时间这人还能维持着生活不变,但看着那日益减少的收入,总是抓心难受,关键的是,不知道怎么挽回。
“难道真的要请那位姑奶奶吗?”对那位姑奶奶的能量他还是有信心的,可他也知道能少用还是少用的好。这位姑奶奶在他们家,是给他们家体面,给他们家富贵,可不是让他们家予取予求的。
这些事,王掌柜也没有瞒倩姐,通过王夫人的嘴都传到了她耳里,听的倩姐大是解气。而另一方面,她的池塘也终于挖好了。她去看了,挖的方方正正,很是规矩。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既不能洒鱼苗,也不能种藕,只有等到初春的时候才可以做。不过地里她那地也不是荒着,早就种上了冬小麦。
对这些倩姐不太懂,她买的时候见地上没东西,还想着要过了春再播种,谁知道人家早种上了冬小麦。等于老三过来说要准备小麦过冬她才知道,她地上还种的有东西。而于老三这段日子不仅带着人挖池塘了,还带着人照顾小麦了。
“今年天干,要是雪下的不好,明年返青的时候还要多费些气力。两块地又隔的远,说不定就还要租两头牛。”于老三在那里掰着手指头说,倩姐听的冷汗连连,她总觉得自己有经验,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做,总是知道事务的发展,这就像科学实验,如果你知道哪条路子对,哪怕你并不知道要做多少次实验,可总能少绕弯路。可现在她知道了,她想的太简单了!
她想着养鱼养虾没有错,她想着科学种田也没错,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这田怎么种!事实上要不是于老三说,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大留朝已经有冬小麦了!怪不得她总觉得这里比中国古代要富庶些,原来人家不仅有红薯了,还能一年两熟了!
她心中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暗暗的套于老三的话,然后就知道这冬小麦是原本主家种的。这也是规矩,不管卖不卖地,什么时候卖,该在地里种的东西不能拉下,否则耽误了农时,自己的损失也就罢了,到时候衙门里都有话说——民以食为天,此时种地是整个朝廷的重中之重。
当然,种上了东西,以后算谁的也是问题,不过那除了协商,就要看时间。假设这地是八月份卖的,那不用说,地上的东西都是原主家的,等人家把东西收了,弄干净了,新主家才能接受。而他们的这两块都是九月买的,种子都才种下,那原主人也不好再讲究其他了,毕竟只是播个种,虽然也是辛苦,可在价钱里也带出来了。
虽然闹了个大乌龙,但想到自家地里也有产出了,倩姐也还是有一种踏实种田的快感,给柳氏说了,柳氏一边笑,一边戳她的头:“看你说的信誓旦旦,我还以为你多能呢,原来你连地里有东西也不知道。我看你那地啊……”
“哎呀娘,人家会学的啦。何况我不懂,于老三懂就行了。”倩姐撒着娇,柳氏一笑,不过是一二百两银子,她现在也不怎么放在眼里,“说到于老三,五妞怎么样,她也快生了吧。她虽怀过几次,到底是第一次生,还是把她接到县里吧。”
“嗯,我已经给于老三说了,现在就看王家愿不愿意让她回娘家生,若不行,咱们就先租个院子给她住。”
柳氏点点头:“她也不容易,这一胎可要让她顺顺当当的,生了这一个,以后也就容易了。”
两人正说着话,小桃红就过来说,柳二姐家的慧姐来了。听到这话,柳氏母女都是一愣,柳氏道:“只有她一个?”
“是,只有姑娘一个。”
母女俩面面相觑,连忙迎了上去,果然就见慧姐穿了件石榴红的杭缎褙子,外面罩了一件白头毛镶边的琥珀黄斗篷在尤妈子的引导下向这边走来。倩姐快步走上去,拉着她的手:“姐姐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
“看姐姐说的哪里话?”
正说着,柳氏也走了过来,慧姐连忙向她行礼,柳氏一把拉住她:“好孩子,快别这样,你娘呢?”
“娘在家中,今天是我一个人前来的。”
“你一个人,可是有什么事?”这种独自去到亲戚家中拜访的事,倩姐做来太平常了,慧姐……那却是从未有过的。
慧姐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来看看三姨妹妹,顺带说说话。”
见她神色欢庆,没有丝毫勉强,再听她这么说,柳氏也放了心,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就让倩姐将她带到自己屋里。倩姐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小跨院带,来到前面,慧姐停了一下,四处看看:“妹妹这里还没有起名字吗?”
“啊?”
“说起来妹妹也是有了自己的院子,怎么不起一个名字呢?”
倩姐看了她一眼,歪歪头:“姐姐……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怪?”
“怎么怪?”
“唔,反正就是和往日不同了。”
慧姐一笑:“不过是让你起个名字就不一样了,那一会儿,更不知你要怎么说我呢。”
说着,就进了院子,那边小桃红得了叮嘱,已端来了热水,又拿出了桂花糖小方酥。屋里热气腾腾,两人盘坐在贵妃榻上,喝着茶吃着点心,慧姐叹道:“每次过来,我都要感叹妹妹你真会享受。”
“这值当什么,姐姐想的话天天都可以。好了,现在已没有别人了,姐姐可要对我说实话了,你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要去一趟江南,想要妹妹陪我一起去。”
“什么?”倩姐瞪大了眼,嘴里的茶都差一点喷出去。
“我师父……哦,也就是李先生说,刺绣,还是看江南。她准备带我过去多学多看,有机会的话,也把我的绣品推出去。”
倩姐愣在了那里,看着慧姐如同史前动物,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的吐一口气:“二姨知道吗?”
“娘自然是知道的?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娘现在已经不管我这些了,她说我既有这个缘分,那就不是过去的路能束着的,她只希望我以后不要后悔才好。不怕妹妹笑话,娘才这么说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考虑了好久。最后,我还是觉得我想跟师父走。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我知道,我要是不答应的话,现在就会后悔。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日日坐在家中,看日出日落了。”
倩姐默然,慧姐喝了杯茶又道:“不过我还是胆小的,所以就过来问问妹妹,愿不愿同我一起走。师父说,这次过去,短则半年,长了可能要一年,一路上多的是好风光。”
第81章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白居易的这首诗,小时候读这没感觉,大了带着团去了无数次,也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但此时慧姐的一番话却把她引到了那小桥流水,风景如画的江南。
拙政园、狮子林……也许此时已经没了这些建筑,可那江南风光,吴侬软语想来应是还有的。倩姐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俏丽在雨后的腊梅,尖尖的在河道里行走的小船,那撒着渔网的船家。一时就想点头说好,但想到自己手头的这些事,又生生的忍住了。
三公子走的时候没说期限,却也暗示她,快了两三个月,慢了半年必会有回音,而她这边,早餐还没有弄好,以后的章程又没有细细规划出来,又哪里能跟慧姐出去个一年半载?
慧姐满怀希冀的看着她,见她最终叹了口气,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师父说这一路都以游览学习为主,说我过去太被束着了,虽有天份,却失了精气神,格局也小。出来看看会大有长进的,我已向师父请示过了,她也很欢迎你同我一起去呢。师父还说你是她见过的少有的聪明姑娘。”
“真是谢谢李先生了。”倩姐摇摇头,“说实在话,我一百个想去,一千个想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去,可这次我真去不成。下次吧,下次若有机会……”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没了声音。她是觉得自己是一定要出去的,但机会又在哪里?这次本是个机会的,有李先生有慧姐,就是柳氏也不会反对,她现在又不缺银子,大可以抽身而走。但她走了必是要失去三公子那边的机会的。
“真的不能去吗?”慧姐的目光几乎带了点恳求,倩姐摇摇头,“姐姐去了,回来对我说也是一样的。”
慧姐抿着嘴看她,倩姐又道:“姐姐什么时候走?”
“师父说要走就要尽快,再迟些水路就不好走了,可能就这半个月吧。”
“那可要好好准备准备,那边不比这边,也许更暖和些,却是湿冷的,不过李先生应该有经验。”
因为她不去,慧姐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连晚饭都没有留下吃就蔫蔫的走了。柳氏听倩姐说了原因倒没有太惊奇,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我们姐妹几个,过去就你二姨的心最大。现在慧姐也算是替她完成心愿了。”
“娘,我过去问你,你总不说,二姨到底是为何和离的啊?”
柳氏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你二姨嫁的那个本也是个读书人,你姥爷见他学问仪表都是好的,就把你二姨嫁了过去。那人本是个秀才,穷的可怜,家里连个破屋都没有,他不愿意坐馆,靠在街头与人写字为生。你二姨嫁过去后典当嫁妆,贩卖绣品供他读书,谁知道他竟真中了举!”
倩姐的眼瞬的瞪大了,中举!只看章文庆,就知道这中举有多难了!
“当时也是全家高兴,谁知不久那人就被一家大户看中了,要嫁过来一女为妻,要你二姨为贵妾。”
“什么?”这次倩姐的眼瞪的更大,还有这么一说,这不成了现实版的陈世美了吗?而且这怎么能成啊。糟糠之妻不下堂,这人一中了举立刻就变了……这还要不要脸啊!
柳氏叹了口气:“你二姨自是不愿,那人先是好言劝哄,说要是有那大户相助,他以后必会富贵,否则就算为举,也不过熬资历,难任五品,还说你二姨若是允了,将来必先为她请封诰命。但不管他怎么说你二姨都是不允,说宁肯与他过过去的贫寒日子,也要是正妻的身份。那人就又说你二姨无子……”
说到这里柳氏停了停,倩姐的脸皮动了一下,无子!无子!古往今来多少女人要为这两个字牺牲,要为此受多少委屈!
“你二姨见他说到这里,就提出了和离,就这么带着你大姐出来了。你舅舅那个样你是知道的,若换成现在你二姨还能回家,但在当时她只能带着慧姐成为女户。你不知道才搬出来的时候多少难听话,出门买个菜就有妇人问她行踪。”
“关她们什么事!”倩姐脱口而出。
“这世上总有些人想看别人的笑话,那人早先中举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捻酸。等你二姨出来,就有人惦记起她的妇德,你不知道,还有人劝她要进庙呢!你二姨性子最拗,开始的时候还与人对骂过,直到后来听别人议论慧姐这才真怕了。你别看你二姨现在这样,早先,她是我们姐妹中最美的,最会收拾的。”
这话倩姐信,能绣出那么好的东西,那审美水准绝对杠杠的:“娘,那人到底是谁?那大户又是哪一家?”
“你问这个做什么?”
“心里有了防备,以后好离他们家远些啊!”
“那户人家在府城,离咱们本来就远。”
“那是哪一家啊?”
柳氏看了看她:“这你就别问了,以后要遇上了,我自会告诉你。”
倩姐见她死活不说,也只有罢了。之后两天,尤妈子很顺利的捣鼓出了糖包,而且不仅弄出了红糖的,还有桂花糖的,玫瑰糖的,薄荷糖的。以倩姐的口味来看,薄荷糖的不怎么好吃,但胜在新鲜,而且夏天吃,可能会有凉丝丝的感觉,到时候可以根据需求量来调控多少。只是小笼包子,尤妈子死活不成功,倒不是包不出来,而是要包的透明可见包子馅,而且灌了汤还不破皮,真不是一般的有难度。柳氏见了就说倩姐会异想天开,不过还是跟着一起想办法。
加了鸡蛋、加了盐,还是不成,最后倩姐不由怀疑这是不是面粉上的问题。灌汤包虽有几家做的特别好,但在出灌汤包的那个城市,却是大街小巷都有,就说有很大一部分是用速冻的,但她也见过不少就撑着摊子当着顾客的面现包的,那些人难道都是包包子的高手?可现代的面和此时有什么区别?更精纯?还是加了什么东西?
她一时想不明白,只有让尤妈子多试。而这边,则开始找人。
人是好找的,无论乡里城里都有那工作不如意的,虽然在他们这里做说出去不是太有面子,但福利待遇都不错。不敢和那些大店比,却是要比一般的铺子更好些的。现在哪怕是小二,保守都有四百文的收入,再加上什么全勤、卫生、绩效,只要不是太不成样子的,哪个都要过五百文的。
而现在一般铺子里的小二都不过二三百文,所以很多在别家做的都愿意跳槽到他们家。不过他们并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坏了名声的是一定不要的,容貌异样的那也不能收。此外就是看个人卫生如何,言谈举止如何,若是能识得几个字那就更好了。当然只要人过得去,下面的他们可以再培育。
这一块就交给了陈林,他现在除了看长岛的铺子,还要再抽时间做培训,忙的那叫一个头大,不过倩姐许了他每月二两银子,他做起来也高兴。他老婆又怀孕了,他这一段正想着换地方呢,看中了个一进的小院,却要五十两,再整个收拾出来添上家具,起码也要六七十两,倩姐知道后主动借了他二十两,说以后每月从工钱里面扣,他感激的不信,只恨不得能再忙些,好做报答。
陈氏夫妻的小日子过的红火,同是怀孕的五妞那边却是不顺。他们从于家出来后,于老三在乡里帮着种地,五妞就住在娘家。自她嫁到乡里,在娘家就有些不太受待见,虽然这半年来她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可娘家人对她的印象却没什么改观。特别是她那几个嫂子,明着暗着挤兑她,就算是她娘,也只能护着她饮食还过得去,至于言语上的委屈,却是没办法了。
而当她流露出现在娘家生产的时候,家里整个都爆发了。有说没这规矩的,有说会给王家带来灾难的,有说会让人笑话的,总之就是不让她在这里生。她扛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差点就动了胎气。
柳氏知道后,就把她接了过来,然后一边找王郎中,一边就找谢中人相房子。这些都是早有准备的,所以和快就说定了个就在附近的房子。虽是和别人住在一个院里,但临街另开了门,炕席家具都是现成的,他们卷着铺盖就能去住。而且不管是找郎中还是离他们家都近,有什么事也好随时响应。
五妞看了房子,哭的稀里哗啦:“当初是他们把我嫁过去的,就为了死后能有个地方埋。结果我去了,他们就翻脸不认了,每次回去就各种挑剔白眼,怕我是去要东西的,我能要什么,也不过就是一些旧衣服,还都是他们不穿的。我在那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孩子掉了几个,我都想死了。好容易坐稳了这一个,又这样待我,他们就是想我死了才好!”
柳氏听了恻然,嘴上却依然劝她:“快别说这些了,都是至亲,又哪里会真存了这个心思?他们不让你在家里待产,也是怕对你们母子有什么不好。叫我说,你在这儿生更好。你看这离我们家多近,待你生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尤妈子谢妈子来都方便,你放心,稳婆都是给你打听好的江妈妈,必要你这一胎生的顺顺利利,平平稳稳的。你就等着抱大胖小子吧!”
五妞泪眼模糊的看着她,最后嘴唇张了几张:“二嫂,你对我这样,我要再瞒着你,就不是人了。”
柳氏一怔:“什么?”
“早先那姓马的不是从你们家得了不少银子吗?其中、其中有二十两就在我三姐那里。我去那儿不就就发现她并没有怀孕,当时存了私心就没有马上告诉你们,我三姐知道后,就不断的让那姓马的从你们这儿要吃的要银子,大半……都是她用了。我、我也跟着吃了不少……”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倩姐在旁边,慢慢的笑了。
这其中的蹊跷他们虽知道的不清楚,可多少也知道些,本就没想着五妞能说出来,但现在她真说了,那也就证明,这个人是真的和他们一心了。柳氏也是一怔,沉默了片刻,五妞又道:“这是我自己理亏,二嫂你就是怪我我也没话说,你也不用待我这么好,总是我、是我做了这些没脸的事。”
柳氏叹了口气:“现在又何必再说这些,那是你三姐呢。”
五妞一怔,随即哭的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道:“二嫂,二嫂,以后你就是我亲嫂子,不,是我亲姐!我再不做这事了!再不了!”
知道五妞这边安排妥当了,于老三没说什么话,不过干起活更卖力了,还从乡里背了一袋红薯过来,说是自己早先在坡地上种的,地不好也没产多少,不过吃着还好。倩姐看着他晒的干黑的脸,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这个人会打老婆会使唤人,五妞跟着他没少吃苦,但五妞有了事他也真会下力气,做起活来也兢兢业业,不会耍滑头不会二皮脸。也许,这就是传统的庄稼人?
又过了几日,尤妈子终于把灌汤包子给弄出来了:“特意让人家多磨了一遍面,又加了点碱面,我说姑娘,你这包子准备卖多少钱一笼啊,卖的少了我老婆子都不愿意!”
倩姐听了大笑:“放心吧妈妈,怎么也要卖个三五文的,而且咱们不光卖包子,还做别的,配着,不知道能卖出多少东西呢!”
要说知味现在最却什么,那就是菜品了,炒菜调菜基本上都没有。卖的最多的是泡菜,然后就是涮菜,但前者是个配头,后者,却是能当主食吃了。不是不赚钱,但赚的真心有数。而菜品就不一样了,在现代,一把青菜一块钱,饭店炒炒里能卖到十二!两根黄瓜一块五,饭店里能调调能卖到十块,这是多少倍的利润?
她不是不想弄炒菜,可先不说那要铺多大的摊子,只是厨师就是个问题。一般的是怕做的不好,反而伤了名气;那好的,不说他们是否出的起价格,关键是人家不见得愿意来啊。
而现在有了包子,他们就可以顺带卖调黄瓜、调木耳、调金针菇,再顺带的,还能再出现玉米羹和三狠汤。只要做的不是太不成样子,客户都会捧场的——她在现代没少见这样的例子。
他们在这边喜洋洋的准备早餐,而章家那边已经闹翻了天。钟氏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枕边风,终于吹的章元宝心动。二哥家的生意他是看在眼里的,媳妇都在那里做了几年了,要真自己干绝对比别人更好。二嫂那边又愿意先让他们赊着,他们没有理由不干啊!
他本来是没想过要分家的,自他出生,就在这老宅里生活。自他十五六,就跟着去出车。他在这里娶了妻子有了孩子,虽然他知道早晚要分家,但在他的概念里,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所以钟氏一说要加盟,他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但听钟氏说要分家,他就犹豫了。虽然他对他大哥也有怨言,虽然他也想生活宽裕些,可他还是觉得现在还不到分家的时候。
钟氏知道必须得到他的支持,所以这段日子好说歹说,又给他讲事实摆道理,什么现在娘还在,他们分了家能多得一些东西;什么若是现在不分,等他们赚了钱就分不了;又说这段日子,王氏总以身体不适要她请假照顾家里,她工钱就被扣了不少,再这么下去,就算柳氏不说话,那姓陈的掌柜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有什么好多嘴的?”一听柳氏这么说,章元宝就跳了起来,“二哥二嫂不说,别人谁敢多话?”
“你又犯浑了是吧?”钟氏在他脑袋上戳了一下,“你没看出咱二哥现在就一心教书,不管其他事了吗?”
章元宝皱着眉:“那还有二嫂……”
钟氏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二嫂是好的,可二嫂为什么要一直帮咱们?咱们可没对她做什么吧?”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钟氏不知道怎么说了,夫妻这么多年,她能看出章元宝没什么坏心,可也有些太天真了。在家里面,他就是那种,你不给我我也不怎么想,你给我了,我也不承情——一家人呢!因为最小,因为章老太太一开始就偏爱,这个男人就觉得别人对他好都是理所应当的。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就想着能有个小酒喝,有个小肉吃。好在对孩子总是好的,对老婆——她如果提了,他觉得也不为难的话,也能满足。
“这不是一个太好的良家呢。”她在心中暗暗的说,可也不是太坏。柳氏遇到章文庆那样的都能把日子过到这个程度,她就算没本事,也不能太差了,还有孩子呢!
知道章元宝那固执脑袋不是好说服的,她也不再对他说什么柳氏没享过他们什么福,反遭了不少罪之类的话,只道:“二嫂有了天儿,有多少,她也会多想着那孩子的。还有倩姐,将来这嫁妆说不定在府城都是拿得出手的呢。何况咱们有手有脚,为什么老想着让别人帮?小三小四这两年只是读书还好,再过两年要科考呢?要游学呢?说起来这次到府城也是二哥二嫂出的钱呢,住那么好的地方,你没看孩子高兴成那样,就不想着让两个闺女也去享享福?”
章元宝不说话了,他虽也重男轻女,可有两个儿子了,对女儿也是疼的。
“咱们分家出来,做什么都自由,赚了钱也不用再往公中交了,这日子过好过歹,我都高兴!”
章元宝听了心动,但还是犹豫。直到他前两天提早回来,见自己的大女儿慧姐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而兰姐却在屋里嗑瓜子的时候,他突然爆发了。兰姐过去都不干活,但早先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那时候有钟氏有王氏,媳妇干活在他脑中就是理所应当的。女儿跟着帮帮也没什么,女儿家这都是早晚的事,早些学会,以后到婆家也不被人说嘴。
可现在,他的女儿在忙,而老大的女儿却在嗑瓜子!
凭什么?
要说为家里赚钱,他也一样出车,钟氏在外面做工还要把工钱上交一半,他的女儿才八岁,兰姐可已经快十五了!
眼前见到的,再加上钟氏说的话,一下就在他脑中汇集到了一起,凸显出来的就两个字:分家!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就在章家搅起了一片风云。章老大怎么也没想到分家这两个字能先从这个弟弟嘴里说出来,当下一冲动,也就说了分就分,可当天晚上就后悔了。第二天回来,就切了两斤肉,带了酒把章元宝叫到自己府里做了一番交流。大意就是你我兄弟这些年,一直相处和睦,好端端的分什么家?父母还在,老二出去那是有缘由的,你再出去,不就是让外面人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