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见那些猫实在有些可怜,不免多说了一句:“都要好好照顾才是。”
太监连连应“是”,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只留下元央一个人抱着那只小白猫站在房中。
元央迟疑了一下,还是垂眼去看那只猫,轻声问道:“你也是考生?”
那只猫慢慢的点了点头,大概是骨头太软,有些艰难。它慢吞吞的伸出爪子,在元央的手掌上比画写字。
原来,这位考生的编号是999,他的异能是灵魂转移。在银河帝国中,灵魂转移也是有很大限制的,如果运用到一个人类或是类人生物上,那就必须要提前做好灵魂印记并且取得对方完全的认同。可是,在空间里,异能被封印大半,这位考生不能再把灵魂转移到人类身上,只能在猫狗身上转移,并且每一次转移的对象都要比上一个还要弱小。
之前,就是他附身于黑猫,才能让林修仪和容美人暗中勾连。
元央听完来龙去脉,不由有些诧异:“怎么说,容美人会对我下手,也是因为你们的缘故?”
考生999喵了一声,勾着爪子又在她手掌上写了写:如果没有我们暗中调整药量,皇帝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消气回到兰漪宫?
元央冷笑了一声:“那我还要感谢你们了?”
考生999也不知是不是太心大竟是听不出话外之音,只是点点头,接着写到:宸妃已经算过了,要杀皇帝,非你不可。所以,我们才会费尽心机帮你,甚至林修仪还特意让我来你身边。
元央越听越觉奇怪:“真要是帮我杀了皇帝,那你们岂不是都要被迫淘汰?”
考生999抬起头,尽量想要在那张萌萌的猫脸上表现出它的严肃:现在重要的不是考核成绩,是我们的生死存亡!除非杀了皇帝,否则这个空间只能进不能出。所有考生的投影体死后,都会被困在这个空间里,慢慢消磨灵魂体,直到彻底的死亡。
元央从未想过会听到这么一件事,不由得怔住了,好一会儿才道:“又是宸妃说的?”她微微一顿,不由道,“你们就这么相信宸妃的话?”
考生999这一回只写了一行字:她异能是预感,专修预言。
元央顿时没了声音。
预感是十分稀有并且强大的异能,几乎可以说是传说中的存在。根据银河帝国异能大师所言,这类异能初时非常的微弱,大部分人都会以为自己不过是第六感强大或是幸运一点,从而自以为是无异能者,荒废异能,并且随着疏忽训练等等原因失去预感。可是这异能若是经过精心的锻炼却会成长为极为强大稀有的异能。预感异能大致上有两种成长路线:一种是预言,这也是大部分预感异能者的选择;一种是幸运,极难成就,据说史上只有二三人达成过,是站在战场最激烈的地方都可以毫发无损的存在。
可是,预感异能者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弱点——他们不能说谎。如果说谎,那么就是违背心意,就会减弱预感能力甚至失去异能。
所以,那些考生才会如此相信宸妃的话,甚至连元央这一刻都有瞬间的动摇。
春寒
因皇帝和元央闹了别扭,一时拉不下脸又觉着自己这些日子纵得元央太过火了,索性晚间也每回兰漪宫,反倒是独自歇在了乾元殿。
这一次冷战,元央心里有鬼又很是犹豫自然不愿意就这么上去认错哄人,倒是叫皇帝一点火越憋越大,竟是一连两日都歇在乾元殿中。
上有所动,下必有觉,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竟是叫全后宫的人都知道了。
皇后心有成算,自是不会似柔妃、丽贵嫔等人那般因此而心生妄念,不过是依着往日习惯下厨顿了血燕窝派人送去乾元宫,倒是再无旁的话。只是,到了第三日午间,皇后起身去花房看她的花,因为已是春日,冻土初融,一屋子各色的花都开了。
其中,尤以皇后喜欢的牡丹最是繁多茂盛,一眼望去好似无数朵牡丹争相斗艳于枝头绽放,春.色明媚。
皇后今日倒是轻装便服,只着朱红凤袍,乌发用玉簪挽起,竟有几分二八少女的端美妙曼来。
她神态慵懒,抬手拾起一支金剪子修建过分繁茂的枝叶,仿若漫不经心的和边上的宸妃说话:“丽贵嫔的孩子,算一算时日也已经有四月了吧?”
宸妃正垂首摆弄着手边的茶具,桌上的花囊插了一支颜色娇嫩的花枝,花瓣泛着淡淡的黄。她听到皇后的话,轻轻颔首,温声道:“娘娘说的没错。”
都说孕期前三月最需小心,到了四月,胎也就差不多坐稳了。
皇后瞧她一眼,那眼神里有很深很深的东西,语声却是清淡的好似牡丹花蕊中间那一点点的花香:“那就对了,”她今日的眉画得极淡,用的是最矜贵的螺子黛,只微微一点颜色便隐入鬓中,笑起来的时候红唇微微一抿,“是时候下手了。”
她语声清淡却如雷霆之音,真正的无声之处见惊雷,端坐一旁的宸妃都跟着微微色变。
宸妃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道:“我会让人捎信给父亲的。”这是应下的意思。
皇后这才露出一个真切些的笑意,她“咔嚓”一声剪下一支牡丹,递给宸妃,柔声道:“我知道你难,可这一阵子过去了,一切就会好了。”她白玉似的手抓着那朵粉色牡丹,娇嫩的花瓣好似是在她手上徐徐展开,“你看,冬天过去了,牡丹都开了。”
宸妃迟疑了一瞬,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朵牡丹。
皇后和宸妃说完话的时候,午时的阳光才刚刚透过红木格子窗照过来,轻盈而透白,就像是阳光里开出的花朵儿,一片一片的花瓣。
还未等到天黑下来,丽贵嫔那里便出了事。
一盆又一盆的血从重锦宫端出去,皇帝就站在重锦宫的外边,不进不退,只是静静的等着。
后宫诸人,除了仍旧叫人守在兰漪宫不进不出的元央之外,全都到齐了。皇后就站在皇帝身侧,不禁伸手去握皇帝那冷如玄冰的手掌,轻轻叹道:“也是丽贵嫔没福气,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皇帝的眼眸看上去十分的黑,许久才道:“是朕没福气才是。”语声似讥似嘲。
话声落下,太医从殿内出来,俯身就拜:“臣无能,望陛下恕罪。”他医术上有些地方虽是及不上周逢春,但却是太医院里最擅妇科的一个,连他都说了不行那边是真的不行。
皇帝慢慢的出了一口气,胸口堵着的那口不上不下的气好似终于出去了。他没再说什么,径直甩了甩袖子,往外走去。
皇后不由抓住皇帝的袖角,垂首问道:“陛下不去看看贵嫔妹妹?”
“下次吧,”皇帝脚下的步子跟着停了一停,随即便伸手握住皇后抓着袖子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掰开,口上道,“这时候去,不过是叫她也徒添悲意罢了。”
皇后再无话语,她怔怔的看着皇帝头也不回的走了,眼神渐渐的冷了下去。因为周遭还有其他妃嫔在,皇后只得耐得下心,站在重锦宫里把余下的事情处理了。
皇帝这边出了重锦宫的门却也未上步辇,只是径直走着,因着快要入夜了,凉风习习吹来,倒是吹得他的乌发猎猎生风。
实际上,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惠妃那一个,虽是通过太医做了假但皇帝心里清楚的很,从未有过旁的心。可这一个却不一样,丽贵嫔的这一胎,彤史有例可查,太医院亦是全都看过,确是无误。皇帝先时还不太在乎,只觉得自己命里大约无子,到底是守不住。哪里知道,丽贵嫔竟是安安稳稳的撑过了最艰难的头三月,这就不免叫皇帝跟着也上了一回心。
只是,不该有的,到底是守不住。
苏公公一看皇帝那面色,哪里敢多语打扰,只得叫那几个抬步辇的和自己一样落后几步跟着,不远不近的等着皇帝的吩咐。
皇帝武艺卓越,虽是信步乱走却也走得极快,倒是苦了后头跟着的人。他依着性子走了一段路,倒好似忽然回了神来,侧首招了招,茫茫的问苏公公道:“前面是兰漪宫了?”
苏公公心里明白,连忙道:“是。”
皇帝垂首一笑,好似自语:“这后宫里,大约也就只有她一个最是没有心肝......”虽是如此,他还是抬了抬步子,往兰漪宫去。
兰漪宫外的护卫还未撤去,难进难出,元央这一时之间竟是真没听说丽贵嫔的事。她正头疼的抱着那只猫,替它搓澡。
皇帝带着一袖子的冷风进来,见了元央这逍遥模样,心中不知怎地更是有火。他大步进门,直接便将那只还湿漉漉的猫拎起来丢到外间,扣着元央的下颚便吻了下去。
他的唇十分的凉,就像是寒泉之水,细细品时只觉冰冷彻骨。
元央吃了一惊,不由用力挣扎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推开。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皇帝的声音。
“丽贵嫔的孩子没了。”
元央亦是跟着呆住了。
孩子
元央不由的仰头去看皇帝神色,口上道:“陛下,您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便又怔怔的顿住了口。
皇帝垂眼看她,忽然再次俯身吻了下去。他扣着下颚的手十分的冰冷,可灼热的好似烈火一般的呼吸却是扑面而来。
这一回,元央却没有回避,反倒是十分柔顺的伏在他的怀里,顺应他的亲吻,甚至还十分主动的搂住皇帝的脖颈。直到元央实在踹不过气了,皇帝这才松了手,只是依旧还把人抱在怀中,元央则是顺势把搂着脖子的手转而搂着腰。
大约是元央的顺从叫他稍稍平了些怒火又或者是他已经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轻轻的抚了抚元央的头顶,似是自嘲一笑:“其实,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倒也不觉得怎样了。”他抱起元央,走到边上的紫檀木榻上坐下,口上缓缓道,“似朕这样的人,没孩子倒是件好事......”
元央闻言身子微微一颤,随即便将搂着皇帝的手缩得更紧了。
皇帝却是漫不经心的接着道:“似朕这般弑父弑兄、手下白骨累累之人,若真有孩子,大约也会走到父子相残的地步吧......”他把头抵在元央头顶,忽然长长叹息,“没有也好。”
元央只觉得眼中一热,泪水不知何时已经落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为什么尤其爱哭,只是偷偷擦了眼泪,轻声反驳道:“才不是,妾一直觉得陛下会是个好父亲......”
皇帝淡淡笑了一声,倒是没有说什么。
元央想了想,干脆拿自己举例说明:“陛下长得好,孩子也一定会很好看;您武功好、懂得多,可以教他许多东西呢;您一贯很有原则,一定不会让孩子挑食、也不会让他偷懒;还有,您之前去过那么多地方、经历那么多的事,床前故事都能讲许多许多。”她仰起头去看皇帝,双眼亮晶晶的,“只是那些孩子没福气罢了,不能做陛下的孩子......”
这一回,皇帝落在她面上的吻轻了许多也热了许多,他慢慢的、温柔的摩挲着她的唇瓣,好半天才轻轻道:“你既说得这样好,不若亲自给朕生个孩子?”
元央只觉得心头一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仰起头轻轻的咬了咬皇帝的喉结,感觉到他的微微动作,不由一微微笑,压住喉中的哽咽:“好啊。”
她原本觉得,杀个人而已,考生不能生孩子这事简直是提前断了后患,太好太贴心了。可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好似有尖刀直接戳入心尖,鲜血淋漓的痛:她是真心想要说一个好字,可在说好的同时,她又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在说谎,生出更强烈的自我厌恶来——即使是到了这一刻,她依旧是谎话连篇,说不得半句真心话。
没有比情话更加激烈的情药了,皇帝伸手把床帐放下,小心翼翼的将元央放到榻上,俯身下去。
窗外暮色已然将尽,夕阳的余晖像是火烧过留下的灰烬一样的冷,血一样的艳。零星的几颗星子正挂着黯淡的天幕下,那样静也那样的冷。
元央紧紧的依着人,恨不得就在这样的欢喜中将时间停住。
皇帝今日却尤其的温柔,待得情/事毕,他仍旧是抱着元央,替她捏一捏被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有些汗湿的长发。
皇帝望了望那不知何时照进来的月光,忽然笑了一声,轻轻自语道:“朕,我杀大皇兄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夜里。”
元央咬住唇,只是静静的听着。
皇帝摸摸她的脑袋,吻吻她的发顶,这才徐徐说下去:“其实他人不错。他是嫡长子,有个做皇后的娘,一出生就封了太子,偏他为人温厚,待人有礼,对底下的兄弟亦是十分的好。便是对我,也说得上是不错。先帝虽然最喜欢三皇弟却也最是器重大皇兄,觉得他是个孝顺儿子又友爱兄弟,有明君之风。可朕从小,最讨厌的就是他.......”
是什么时候讨厌起人的呢?大概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吧。
那时候,皇贵妃病逝,殿中上下皆是忧心忡忡,乱成一团,竟是无人知道该如何处置抱来养着的五皇子。他那时候才四岁,刚刚懂事,跟着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后来又要守孝,更是累得险些走不动路。
后来,照顾他的奶娘就要被调走了,大约是忽然起了点不忍之心,悄悄从外头带了一块糯米甜糕递给他。他那段时间里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一时之间竟是不忍全吃完,藏了半个在袖子里准备等下回饿的时候再吃。结果路上遇见大皇兄,跌了一跤,袖子里的糯米糕也给全落到地上了,他忍不住就红了眼睛。
大皇子却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大约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人为半块糯米糕难过的。他只以为是五弟跌的疼了,便伸手去拉,口上道:“别哭了,五弟。”
大皇子身边的宫人都是皇后精心选出来的,最是会眼色,很是嫌弃身上脏兮兮的五皇子,哪里会叫大皇子去拉人。她们连忙道:“五殿下都已经四岁了,会自己站起来的,您不必如此。您为长兄又是储君,若是为他劳力,岂非他这个做弟弟、做臣子的不是?”又道,“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她给您准备了您最喜欢吃的松子百合酥,还有燕窝粥,赶紧走吧。”
这自然是歪理邪说,只是随口糊弄两个半大孩子确实够了。
“总喝燕窝粥,有点腻。”大皇子果然被转开了话题,随即又想起五弟,“五弟,你要和我一起吗?”
那时候的他自己站了起来,低着头看看地上碎了的糯米糕和沾了尘土的雪白糖霜,然后看着衣冠整齐的大皇子忽然有些自惭形愧起来。
围着大皇子的宫人却已经推着大皇子走了,口上道:“五皇子又不似殿下您这般还要读书,整日里闲着吃吃喝喝,这会儿必是吃不进点心的,殿下莫要操心了。”
那一行人渐渐走得远了,他隐约可以听见宫人压得极低的刻薄声音。
“殿下以后离五皇子远一些罢,虽说是兄弟,可他不过是个宫婢生的,哪里及得上您尊贵?现今皇贵妃又没了,日后还不知要如何呢......”
大约,那时候就有些讨厌了吧,等到后来被几个兄弟忌讳,赶去蛮荒战场,那便更恨了。
凭什么,一父所出的兄弟,只他一个需要这般艰难才能活下去?凭什么,那些比他蠢、比他没用的兄弟各个都安享荣华、受尽宠爱?凭什么,哪怕是那些卑贱的、无知的人都敢瞧不起他?
如何甘心?如何不恨?
所以,待得他握稳了手中剑,便亲手杀了所有的兄弟。一干二净。
皇帝慢慢抱紧元央,缓缓吐气,把话说下去:“大哥他还算是有些胆气。他怕疼,就让我直接往心口刺,这样也快些;然后我又去寻二哥,他怕的不行,抱着我的腿只哆嗦,我便砍了他的手,看着他流血而死;三哥最是没出息,见了我剑上的血便叫着晕了过去,活似个妇人,我砍了他的头,送予父皇——他总觉得三哥最像他,所以最喜欢他;后来是四哥,他早早跑去城外寺庙要剃度出家,结果被我追上,索性自己服毒死了。这么一想,四哥,倒不是我亲手杀的,可惜旁的人还以为是我灌的毒......”
这样的男人,哪怕是站在最高的地方,很多的人大约也只会怕他、厌他、恨他、想要杀他。
元央把头埋到他的怀里,轻轻道:“当时的情况,倘若陛下不下手,他们杀您,也是如此的。”
皇帝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便不由一笑,黑眸好似拨开云雾的明月,眸光明亮。他抱着元央的头吻下去,低声道:“你说的对......”
接着便是一句“阿央,我们生个孩子吧。”
孕事
第二日晨间,皇帝早早去了早朝,元央却是伸手捞了那只不知何时窜到床边的小猫到手上,不禁问道:“你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陆恒又到底在哪里?”她心情不好,也没了周旋应付的心态,只是冷冷的,“既然你们来寻我合作,这般遮遮掩掩又是何必?”
考生999被噎了噎,他也不是巧舌如簧之人加上幼猫的爪子不太好使,好半天才在元央手掌上写了字:再等等,你就知道了。
等等,元央揣着这两个字胆战心惊的等了一段时日却是先等到了丽贵嫔的死讯。
据说是忧虑过度,缠绵病榻,夜里自尽的。
这话大约有真有假,只是等到传到被卫兵围成一圈的兰漪宫中,显然已经是台面上认定的说法了。元央虽不觉得似丽贵嫔那般为了往上爬连自己都能踩到脚底下的人会这般软弱,可她现下烦心事太多,倒也来不及追究这个。
大约是丽贵嫔的死触动了皇帝哪根神经,还未至炎夏,他便起意要往西山行宫去。
朝臣体谅皇帝丧子之痛,便也没多话,只是按例议了议折子是几日一递、何人负责京中和西山守备等等。
元央在兰漪宫“养病”许久,这回难得出门,不免收了后宫诸人好些眼刀子。她怕死的缩缩脖子,随即就爬上了皇帝的马车,倒是又惹得众人眼红不已。
皇帝本在看书,见元央上来,不免道:“何苦要到她们面前惹眼?”
元央上前抱住皇帝的手臂,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可我就是喜欢啊。”
皇帝随手捏了块蜜饯,堵了她的嘴。
元央顺势舔了舔他的指尖,眉梢微微一挑,笑着道:“有点甜......”也不知是说蜜饯还是什么。
皇帝眸光微微一暗,若不是现下还在马车上真想把人上上下下的“教训”一通。
当然,元央今日这般天怒人怨,显然很快便得了报应,大约是车马劳顿,还未到西山,她便有些恶心起来,吐得厉害。
好在这回去西山行宫是有随行太医的,皇帝见她吐得实在厉害,便停了马车,先把太医叫上来看看。
太医的车架在仪队的后面,上来时不免要越过后宫妃嫔的马车。柔妃掀了帘子看一眼,口上不免嗤笑一声:“果是越发娇贵了,”她目光不由得转到前面皇后那里,抿了抿唇,自语道,“倒不知那位能不能忍得?”
在柔妃想来,元央这般盛宠,最该忧心的就是皇后。却是不知,如今皇后却是含笑从宫人手中接了热茶,笑起来:“元嫔这病倒是真巧了......”她低头抿了口茶,眼中神色却是有些莫测。
前头去探脉的太医乃是太医令周逢春,他与元央也算是熟识了,虽有皇帝在侧倒也不怎么慌张,按了按脉象,随即便又蹙眉沉思。
元央见他神色,心中忽然一突,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片刻之后,周逢春便开口道:“如臣诊断无误,元嫔娘娘应是有喜了。到如今已有二月左右。”
皇帝闻言先喜后怒,不由垂眸去看周逢春:“你往日也常请脉,怎地到了如今才知此事?”
“此事是臣失察无能,求陛下恕罪。”周逢春适才犹疑的便是此事,只是脉象却是不错的,于是便又接着道,“陛下若是不信,不若再传徐太医、邹太医前来看诊。”
皇帝默然片刻,自己便拉了元央的手按了按,面色微变:他医术虽是及不上太医却也看得出喜脉。
一时之间,御驾周侧,气氛都凝重了起来。而当事人元央却已经白了一张脸——她知道她不可能有孕,现今所谓的喜脉定然是另有缘故,可她却又没有理由开口否认。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考生999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再等等,你就知道了。
喜脉绝不可能忽然冒出来,周逢春之前毫无所觉,现今却忽然发现这事,很可能就是那些考生在她身上做了什么。那些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元央不觉生出一丝不受控制的无措来。
偏偏其余诸人皆是不知她的心思,轮番有太医上前看脉,并且询问其他。
终于确定无疑:元嫔是有孕了。
皇帝虽是有过此心,此时忽然得偿所愿却是平添一份喜悦,他这一辈子无所爱无所求,到了如今却真真有了一丝感谢上天眷顾的欣喜之情来。
元央在侧看着他明亮的黑眸,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她握住皇帝的手,试探着道:“也许只是一时错诊呢,要真有了,太医令早些就能发现了。”
皇帝正在兴头上,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了好了,那就等到了行宫再叫他们看看。”话虽如此,他显然是已经信了。
元央只得把一肚子的话又憋了回去,等到了行宫立刻就把那只该死的猫揪上来问:“我的‘喜脉’可是你们做的?”
一见事发,考生999倒也不慌不忙,只是道:没事,这东西在丽贵嫔那试验过,大约可以瞒上四月。
元央现下所惧所忧却不是他们所谓的穿帮,而是她实在不愿再在这些事上欺骗皇帝。她听得对方这话,心下一挑,面上却不显,只是挑了挑眉:“试验过?这么说丽贵嫔那孩子......”
考生999抬眼看看元央,小心的道:宸妃说过,皇帝是命格奇特,一辈子不可能有孩子。让你假孕固然简单但要瞒过太医院和皇帝却是麻烦,所以我们才寻了丽贵嫔试验。当然,丽贵嫔死的也及时,要不然皇帝也不可能提早来西山行宫。
元央只觉得心火忽然窜起,好半天也熄灭不了,咬牙道:“那却不知你们千方百计让我假孕,又是为的何事?”
谈及他们所谋划,考生999却又支支吾吾不吭说了,只是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很快,是多快?
元央晚上就想吃龙虎斗,刚好可以拿了这猫来凑数。
杀心
元央心中存着事,怎么也安不下心,干脆起身直接往宸妃那处去。
既然那只猫全听宸妃的,还不如直接去问宸妃来得方便——至少,预感异能者是不能撒谎的,宸妃可以不回答却不会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