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已有九年？”准确说出过去年数，看来他对岳楚人也蛮了解。
“嗯。”点点头，九年就九年吧，再问什么，她随口胡诌便是。
青白脸陷入沉思，“九年？他到底去哪儿了？”
“那你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看他那表情，也不像是恨，而且那语气听起来还挺平和。
“五年前。”看着别处，他依旧思考，却是回答了岳楚人问题。
“哦？他是真失踪了，还是你把他给怎样了？如今又来问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他样子都记不清了。”越说就越觉得他对那个失踪祖师爷没什么仇恨。
岳楚人此言一出，那人猛扭头瞪视她。
岳楚人一愣，说错话了？
裴袭夜注视着他们，瞧着岳楚人被吓着立即开口，“既然你曾见过千祖圣，那么你得到他手里《元蛊札》了？”、
“你师父日夜觊觎，你也不放过？不愧是你师父徒弟。”淡淡语气，那中性声音显得特别讽刺。
《元蛊札》？岳楚人眉头动了动，这是她祖师爷手稿。损毁了一部分，不过留下那部分也十分惊人。
“彼此彼此，圣教精髓，自然不能埋没了。”裴袭夜语气轻松接话，他声音与那位一比显得相当男人。
哼了一声，晦暗眼睛转向岳楚人。
岳楚人正了正神色，她是决不能说出她看过《元蛊札》事儿，甚至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看你样子，你师父应当是教过你一两样《元蛊札》中上等秘术。你可曾知道他把《元蛊札》藏了哪里？”果然，又找到她头上了。
“没见过。”摇头，她满眼不知所谓。
那边裴袭夜多看了岳楚人一眼，凭他对她了解，只需看一眼她表情，他就知道她说谎。
“你们俩都不知道，看来我只能到别处寻找了。接下来，咱们该算算私人恩怨了。”披风下手拿出来，慢悠悠语调听起来很刺耳。
“慢着，你还没说过，你后一次见到我师父是哪里呢？”岳楚人开口阻断，她是真很想拖延，或许也可以听他说些什么她好胡编乱造一番。
“哪儿？仙人洞！”他看着岳楚人，深陷眼窝背光一看像是两个窟窿。
不解，岳楚人扭头看向裴袭夜，想让他给解释解释。
“你不会把他烧死里面了吧？”裴袭夜反倒笑，牵扯着脸皮疼也毫不顾忌笑。
“奇怪就是，他火里消失了。”他回答，而且那语气还带着点惊悚。
岳楚人睁大眼睛，“他死了？”
裴袭夜扭头看着岳楚人，随后点点头，“仙人洞，道门升天专用地。只有一个入口，那就是从上头跳下去，扔下去一把火，就能烧个满天红。”
岳楚人慢慢点头，“弄了半天我师父是你害死，现你又把我抓来，装义正言辞，真是笑话一桩。”
“他没死。”他语气很确定，那两只眼睛炯炯看着她，恍若两个漆黑大大窟窿。
“你那么确定？他怎么消失？”岳楚人觉得他这话八成是真。仙人洞，莫非那里磁场不同，就是空间相通地点？
“就火里不见了，火明明已经烧到了他身上，但是，突然就消失了。”回想，他那语气又惊悚起来。
岳楚人微微拧眉，现下确定了。裴袭夜则是不明，不过看着岳楚人表情，想必这事儿有蹊跷。
“他失踪了，那本你说《元蛊札》也没我们任何一人身上，打算怎么办啊，给个痛话。”裴袭夜有些烦了，山洞里光线愈发暗，想必外面黑天了。
岳楚人无语，瞪了他一眼怪他多嘴，偏偏得提醒他做什么。
“是啊，咱们该算账了。咱们立场泾渭分明，留着你们也是麻烦，一次处理了，我东阳一统天下指日可待。”私人恩怨似乎构不成他杀了他们俩，于是乎，上升到了国恨了。
岳楚人叹口气，瞅着裴袭夜摇头，“你满意了？”
裴袭夜笑笑，“迟早事儿。”
淡淡哼了一声，她不再说话，看来她还真躲不过去了？
书生张已经通知阎靳了，阎靳已派人赶往皇城，阎字军速度，但现她不知过去多久了，丰延苍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来也不知，重要是，她都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晦暗眸子两个人之间移动，“看来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对待手无寸铁人或是孕妇我都会量给个痛，正好这两个你都占了，那么，我给你个痛，也不负与你师父千祖圣同门一场。”
岳楚人慢慢绷紧了脊背，脸色量平静看着他，但脸仍旧白了。
他笑，笑得很丑，双手自披风里拿出来，他完全是打算用武力解决了她。
岳楚人脑子急速转动，还想说些什么能够再拖延下去。
然而她还想，这边已经动手了。
一双手恍若枯了树根，她眼花缭乱间到达她心口前。
心口皮肤一痛，她根本来不及动作，那边裴袭夜却出手，跃出来一掌掀开他手，两个人瞬间于狭窄山洞里交起手来。
岳楚人深吸口气，身子紧绷几乎抽筋了。因着一阵紧张，她头晕厉害，根本动弹不得。
眼睛瞧着那两个根本瞧不见影子人，山洞里风声四起，吹得她发丝乱舞。
辗转腾挪间，不知是谁撞到了洞壁，岩石碎屑四处乱飞。岳楚人抱着脑袋屈膝，但仍旧有一块碎石砸了手臂上，疼那手臂好似断掉了一样。
砰一声，沉重落地声音回荡狭窄山洞内。岳楚人微微抬头看过去，就瞧见裴袭夜躺地上，那人手掌成爪，直奔他喉咙而去。
她连惊呼都来不及，那边裴袭夜连滚一圈，而后跳起，两个人再次缠斗一处，洞内再次碎石飞屑。
撑着身子连走带爬退到一个旮旯里躲着，那边两个人打斗恍若秋风扫落叶，地上凸起岩石均被损毁。
岳楚人也诧异裴袭夜居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毕竟那人诡异功夫她是见过，闯到了望月楼，连丰延苍都没察觉出来。
蓦地，一块碎石朝着岳楚人所站旮旯射过来。
她是看见了，也想抱头屈膝躲过，但她速度终究没有那石头，而且她头晕，瞅着什么都是双影，速度就慢了那么一点。
石头准确无误打了她胃部以下，正好是那隆起肚子上部。
一阵疼痛，岳楚人双腿一软跪了地上，抬手捂着肚子，不好感觉袭上来，怕是等不到足月了。
“噢！”一声闷哼，那边裴袭夜重重撞了洞壁上。撞上后又啪嗒掉下来砸地上，他半张脸上都是血。
“勇气可嘉，不过，以你武功，胜我没有可能。”略显得意收回手，他笑得得意又丑陋。
“哼，坐以待毙不是本少风格，咱们再来一局？”趴那儿，他明明动不了了，嘴上却还是不吃亏。
“年轻人啊，争强好胜。或许我可以让你们再多活几天，啊，我忘了，把你们饿死这里，或许会好玩。瞧瞧她，估摸着肚子里孩子要生了，哈哈哈，喜事啊喜事。”蓦地看向岳楚人，瞧见她捂着肚子蜷那里，是笑得开心不已。
裴袭夜慢慢扭过头，脸上血糊眼睛上也看不清她，不过却依稀看到她蜷缩身影。
“岳楚楚，你没事吧？”开口，刚刚嚣张音调不复存。
“还好。”岳楚人回答，声音确实颤抖。
“哈哈哈！”那人大笑，“患难见真情啊，你们俩师父当时便是如此，只可惜，人都难逃贪这一字。哈哈，留你们再活几天，倒时我亲自来取婴儿。”他真很高兴，那种高兴夹杂着变态和意。说完，他转身便走，一点都不留恋。但多是自信，自信他们根本离不开这里，注定会死这里。
一阵旋风自洞内刮过，下一刻归于平静，洞内幽暗，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
趴地上裴袭夜撑着身子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走向角落里岳楚人，一边抬手抹着脸上血，碰到伤处忍不住轻哼两声，但步子不停，那模样很意外相当男人。
“你怎么样？”奔到她身边蹲下，裴袭夜伸手去扶她。手上都是血，但洞里光线幽暗，倒是看不清楚。
“没事。不过，咱们得想办法赶紧逃出去，不然不止咱俩都会死，我孩子也保不住。”顺着他力气坐起身，岳楚人脸苍白如纸，额头上都是汗，说话也有些费力。
哼了哼，扶着她手却没拿开，“你不是再等着丰延苍来救你么？现想起来要逃出去了？”
“这个时候别再说风凉话了行么？算我承认你厉害，这世上谁也比不上你还不成么？想办法，咱们一定要逃出去。”岳楚人没力气与他拌嘴，肚子里孩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她真害怕孩子就这里出世，到时他会来把孩子带走。
“别急，我再去看看。”闷闷说了一句，裴袭夜欲站起来。结果身子刚撑起来，却扑通一声跪了地上。
“你怎么样？”伸手去抓他，光线太暗，岳楚人看不清他。不过摸着了他身体，触感却黏糊糊，是血！
“没事，这儿等着。”拨开岳楚人手，裴袭夜撑起身子站起来，随后走开。
倚靠着冰凉坚硬岩石，岳楚人肚子开始抽痛，一阵一阵，明显宫缩阵痛开始了。
这种疼她能忍受，多是着急，若孩子真生这里，若他们没能及时逃出去，可能她和孩子都活不成了。
小苍子，你还没来么？
那边，裴袭夜走至那块大岩石前，他曾无数次被拍回来。但若是不进去，就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深吸口气，抹掉凝固眼皮上血，裴袭夜一咬牙，身子离开原地，朝着那岩石后冲过去。
凉风席卷整个山洞，而且还带着响声。大约几十秒，裴袭夜被打了回来，整个人如同被扔起来沙包似，砰一声砸地上，伴随着他哎呦痛呼，能够想象得到有多痛。
“还是不行？不如咱俩一起？”撑着身子站起来，岳楚人一步步朝着裴袭夜那边挪。
“你不行，孩子不想要了？”裴袭夜回应，没什么好气，特别是孩子二字。其实他某一时真会生出那种恶毒想法，希望那孩子消失甚至死去。
“那也比死这里强。”走到他身边，岳楚人蹲下拉着他起来。
两个人，第一次同时这般狼狈，也是第一次这般相扶相携如此平和，总有点物是人非感觉。
“你我身后，咱们两人常年浸淫于圣虫蛊药中，应当能出去。”低头看着她，如此光线他也能看得清她脸。那般苍白，眸子隐有痛色，却异常坚定。
“好。”点点头，便是被拍回来，她也得试试。
握住她手，裴袭夜先一步前，岳楚人走他身后，朝着那出口而去。
那块巨大岩石后设是风旋，风蛊一种。这种蛊破不了，却能以自身能力压制。如同岳楚人与裴袭夜，常年浸淫于蛊中，身上自有那种气息与压力。若是强过这风旋，那么他们便能闯出去。
愈发接近，便感觉步伐艰难。
裴袭夜身后，他背抵挡了不少压力，但仍旧感觉迈一步也很费力。
“能坚持住么？”裴袭夜声音从前方传来，被强烈风吹得有些扭曲。
“嗯。”抓着他手已经有些抓不住了，岳楚人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他腰间衣服。
裴袭夜自是感觉到了，垂眸看了一眼，随后将他手里那只手也放到了腰间，抓着她两只手圈住自己腰，恍若她从后面抱着他一般。
“做什么？”被他拽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踩到他脚，抱着他腰，手掌间触感都是黏糊糊，他血还没干涸。
“抱紧了。”冷冷说，但不乏有点点私心，就是她那隆起肚子很碍事。恶毒想法不禁又生出，他只需稍稍用力，或是装作敌不过风旋带着她被风旋卷飞，那碍事孩子就没了。
岳楚人没再挣扎，她用不上力气，几本就是裴袭夜带着她往前走。
达到了巨石边缘，那风就猛烈了。
岳楚人双脚都被吹得不得不离地，双臂紧紧地箍着他腰，带着他也寸步难行。
“别松手。”裴袭夜声音被风吹得断续，岳楚人脸紧贴他背上，下半身已经与地面平行了。
单手攀住岩石，迈进了风旋中心一步，发丝飞扬，脸皮都麻了好似不是自己了。
“噢！”好不容易迈出去一步又被逼退了回来，身上伤了地方血又回流，便是再刚强也难承受住。
“我前！”岳楚人开口，知道他遍体鳞伤，她搂着他腰，手上已经都是血了。
“你行么？”攀着岩石量稳住身体，裴袭夜声线艰难。
“行！”岳楚人咬牙，不行也得行。已走到这一步，后退不得，只得奋力前进。
“好。”一手向后抓住岳楚人手臂，猛拽向前。岳楚人身子一转，面朝他背朝风旋，肚子贴他身上，撞得疼。
单手抱着她，裴袭夜只需低头就能瞧见她脸。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距离这么近，如此拥抱紧密相贴。四目相对，不再像以往那般隔着千山万水，这世界只有他们俩。
发丝飞扬，他脸上拂动，搔他麻木脸也痒了起来。
“别看了，赶紧走。”整个身后被挤压不得不贴裴袭夜身上，隆起腹部因此加受到压迫。下身有热流涌出，她觉得大事不好，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裴袭夜没回答，单手搂着她腰，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岩石，指间被岩石棱角刮出了血。迈步向前，手掌也猛挪开扣住前方岩石，再迈步。
岳楚人给挡着压力巨大风，他伤口流血速度降了下来，咬紧了牙根集中精神力，两人已然到了风旋中心。
岳楚人埋头他肩膀，背后压力挤压她肚子剧痛不止。拧紧了眉头忍着，她只盼点离开。
一步一步，裴袭夜每步都那般艰难，扣着岩石手被数磨破，血咝咝往外流，手已不像手。
风旋地域不大，可想通过却如同跨雪山过草地一般漫长。
终于越过风旋中心，这另一面风却是朝反方向吹得，也便是朝着出口使力。
一步迈过风旋中心，裴袭夜腿弯一软，两个人瞬间被弹出去，风旋静止，自然也不见了刚刚还其中艰难行进两个人。
“啊！”一下子被撞飞，两个人顺着不宽山洞入口射出去，扑通一声砸地上，身上裴袭夜还以手撑地躲了一下，但仍旧撞到了她肚子。
剧痛袭来，岳楚人几乎昏厥，那一声痛呼过后便发不出声音了。
“岳楚楚？”单手撑她身边，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拍打她脸。几近天亮，光线朦胧，他清楚瞧见她惨白脸，以及停歇呼吸。
“走。”发出两个字，岳楚人一刻也不想停留这里。便是死，也要离开这儿。
“走。”裴袭夜扶着她起身，将她手臂绕过自己肩头，一手绕过她后背揽着她，趁着朦胧天色速离开。
这是一个山谷，钻进密林之中也根本不识方向，遍体鳞伤，但逃离欲望却强烈。
天色渐亮，深山密林中，两个人都撑不住了。
“裴钱货、、、、我可能坚持不住了。”一路被他拖着，岳楚人狼狈不堪。脸色煞白，看着很是瘆人。
裴袭夜停住脚步，他同样不比岳楚人光鲜多少，鼻青脸肿，墨发散乱，若是细看，整个身体都颤抖。
“怎么坚持不住了？要生了？”看了一眼她肚子，他衣服她身上，过于宽松，他根本看不见。
“嗯。”回答了一声，她整个人坚持不住往下坠。
欲言又止，管到了这种时刻，他心里那种恶毒想法犹。帮她？亦或是当做没听见拖着她继续走？一时间他有些难选择。
岳楚人没力气说话，眼前发花，什么都看不清。她能感觉到孩子往下沉，由于外力，他迫不及待要出世了。
看着她一点一点倒下，裴袭夜有些发愣，甚至都忘了要拽住她。
帮？不帮？
他不甘脑子里来回转，但看着她那样子又莫名心头发紧。
这天下，女人有很多，但惟独眼前这个，让他万般情绪汇聚心头，舍不得伤舍不得放，他该如何？
140、接生，心痛如绞
章节名：14、接生，心痛如绞
太阳未升，深山里温度很低。
岳楚人卧地上，疼几乎发不出声音。
裴袭夜站那儿低头看着她，整整十分钟，他都挣扎之中。
袍子黏身上，流血也没有感觉，他整个人思想都是游离，似乎此时不是这深山老林里，而是飘荡云端。
云雾飘渺，一片云朵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匍匐他脚下，很乖很乖，不会再跟他吵嘴，不会拒绝他。
这种感觉很好，撇开纷纷杂杂，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俩。
卧冰凉地上，岳楚人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肚子疼痛，疼她很想昏过去，但奈何每次到了昏厥边缘就被那剧痛拉了回来。
慢慢抬手抓住裴袭夜袍角，此时此刻，她只能找他帮忙。
袍子被拽，裴袭夜终于回神。
眸子动了动，随后看向那只拽着自己袍子手，用力指节泛白。她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蜷缩，看起来那么可怜，可怜他心头发紧。
慢慢蹲下，裴袭夜抬手将她脸上头发拨开，她整张脸白如纸，这渐明天色中分外触目惊心。
“要我帮你？”开口，他声音有些发颤。
“嗯。”费力答应，她声音则是扭曲。
“岳楚楚，我真不想帮你。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但就这样看着你，我又做不到，真矛盾。”摸着她脸，冰凉温度渐无。
岳楚人都听得到，半睁着眼睛，却是一片花，疼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帮你，但又不能就这样随便帮，给我一样东西，而且你要永远都记住了。”慢慢说着，那漆黑眸子掠过一丝痛色，转瞬即逝。
岳楚人无力回答，耳朵却是听到了他话，不过却不乎了，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乎了。
看了她一会儿，裴袭夜俯身，抚着她脸颊手改为捏着她下巴。
他俯身欺近，呼吸都是错乱。他早就想这么做，但却一直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