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暖橙:“……”打扰了打扰了。

江忍一把连人带包讲孟听抱起来,他眼中带着笑意:“有我在,你上得去!”

孟听被他打横抱起,惊呼声压在喉咙里。

他眉眼带着几分压得很深的温柔笑意,边走边说:“别叫知道不,不然你们老师来了你不好解释。反正老子名声坏,你可不成。”

又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赵暖橙:“回去,别惹老子。不会对她做什么,你跟上来却不一定了。”

他就像是电视剧里那种最坏的坏蛋,拿捏住了人的死穴,让人羞恼到想打死他。

孟听一手抓住自己沉重的包,被人强迫着上山,她快气哭了。

上辈子也没这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想想江忍可是连人都敢杀的,一时间又怒又畏惧。

他抱着她,却不太费力。

孟听知道跑不掉,只好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笑笑:“不累啊你。”

“不累。”

这样好别扭呀。

他把她放下来,那时候山中一片翠绿,巍峨的山峰像是萦绕了淡淡的仙气。他看出来她害怕了,抱紧了那个鼓囊囊的包,眼睛不知道是痛还是怕,有层淡淡的水光。

十七岁的少女,像朵枝头上带露的花苞儿一样。

他不是都把头发染回来了吗?

怎么还怕他。

江忍心中烦躁,他知道上山还有一半的路程,他也不是想上山,只是想看看她。他知道她不太瞧得起自己,贺俊明说得对,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今天如果不是他强行把她拉过来,她话都不会和他多说几句。

可是他……他需要一个机会。

哪怕被判死刑,他也想要靠近。

她那么好看讨人喜欢,他在职高,平时见她一面都很难。

江忍跟到半山腰,只想和她多待一会儿,想到心都泛着说不明白的痛。

他低眸看她,语气情不自禁低下来:“别哭成不成,不是在欺负你,真的想带你爬山。我之前上来过一次,山上很漂亮。”

他没骗她。

为了今天,他昨天自己一个人爬上了万古山。

他说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不做会忍不住反复想,做了血液会沸腾。怎么都是折磨,那种青涩的,难以启齿的感情,变成用不完的劲,可以蠢透了去拼。

“守林人说山上有小路,知道你不喜欢让你老师同学看见我,我带你走那里成不?”

孟听见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半晌点点头。

于是他们慢慢往前走。

江忍默不作声把她包拿过来背在自己肩上,他外套早丢给了贺俊明他们。

她到底走得吃力。

他听着她的呼吸,在她面前蹲下来:“我背你。”

孟听连忙摇头。

他嗤了声,黑眸盯着她的眼睛:“怕什么啊你,男生对一个女生好,只是因为喜欢她,想讨好她懂不懂。给个机会呗孟听。”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江忍这么露骨的话,然而一辈子却只遇见过这么一个张扬不要脸的人。

孟听耳尖都红了:“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

“什么话啊?”他眼里带着三分笑意,故意逗她。

她实在没那个脸重复一遍,错开他的目光。

他知道她不愿意,但是上山还远,她自己走上去肯定不成。

他把包还给她:“快点,抱还是背,你不选就我选了。”

她可不可以选打死这种混账东西啊!孟听又不想上山,她上辈子也没上去,心中并没有不甘心。

他扬眉,黑发带着咄咄逼人的凌厉,作势要重新抱她。

孟听吓得赶紧说:“背。”

她语调颤颤的,甜到人心里去。

他低笑道:“嗯。”

那两截细细软软的胳膊环上来的时候,他心跳几乎控制不住地加快。

少女身体馨香温软,他觉得她汗水都是香的,孟听约莫是每个男生都想拥有的那种女孩。

不像贺俊明他们,走久了一身臭汗。

孟听尽量远离他,虚虚环住他脖子。

他走路仿佛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她两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没上大学就死了,死那年很年轻。这时候又恼又羞。

江忍觉察她别过脸,似乎不愿意靠自己太近。他笑道:“嫌老子臭啊?”

她离他远远的,不吭声。

他忍不住笑,他哪有她香。然而还是解释道:“染了头发有点味,你别介意,没几天就会散了。”

其实不臭。

但他身上有种热烈的东西,她敏锐地感知到了那种和常人不一样的病态偏执。江忍像是一团地狱的火,又霸道又讨人厌,她只是不喜欢这个人而已。

然而这个她不喜欢的人,力气很大,背着她和她沉重的包,依然走得很稳。

江忍沿着小路,一路带着秋天的清冷,听着树林细微的虫鸣。

走到后来他汗湿了衣服,勾勒出少年强健的躯体。

孟听没想到会这么远。

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

一颗三人才能合抱的百年老树屹立在风中,四周无数小红旗飘扬,却没有一个人能有这样的毅力把它们拿走。

而江忍背着她,是唯一一个到达山顶的。

他真可怕啊。

少年喘着气,让她在老树底下坐好,他黑色的双瞳看着她,忍不住笑了:“喂,我没带水,给口水喝成不?”

☆、第20章 认真的

少年额上全是汗,他T恤湿透了, 结实的肌理被勾勒出轮廓, 瞳孔却是漾着笑意的黑色。

孟听抱紧自己的包, 她只有一个水杯, 那是她喝过的。

孟听不说话, 她靠着大树,无声地拒绝。

他全身的汗, 她却干干净净的,发丝被秋风拂过,树叶都眷恋她,轻轻落在她肩上。她垂着眼, 他只能看见她又长又翘的睫毛,妈的,怎么那么好看!

江忍低笑:“这么小气啊你。”

孟听脸有些红,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小气。她想想江忍背了她半座山, 是个人都吃不消。她这样确实不太好。

于是她拉开拉链,把白色保温杯拿出来。

里面装了早上出门特地准备用来补充体力的葡萄糖水,水杯有些年头了,底部是一朵小巧的杜鹃花。她拧开瓶盖,把瓶盖当成水杯,将糖水倒进去。然后递给江忍。

他却不接:“给我杯子啊, 谁他.妈要用盖子喝。”

她眼睛纯净, 认认真真道:“盖子很干净的。”

她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你不喝算了。”

江忍笑得不行:“别, 我喝。”

他接过那盖子,几口喝了,很甜,渗入骨髓的甜。

他眼尖,看见了她书包透出来的缝里还带了饭盒。江忍伸手把它拿出来,孟听动作没他快,还没反应过来,饭盒就到了他手里。

顶部是透明的,他能一眼就看到里面简简单单的蛋炒饭。

孟听急了:“你还给我。”

她下意识去抢,他略微一抬手,孟听站起来才发现没人家高。他拿在了她努力一点能够得着的距离,果然这姑娘踮脚去抢。

江忍低笑一声,饭盒再举高一点。她险些扑进他怀里。

孟听学舞蹈,身体柔韧性很好,轻巧远离他,却恼得不行,她知道江忍故意使坏,饭盒也不要了。

孟听难免有几分委屈,被强迫着登上了这座山,饭还被这个混蛋抢了。

他是不是做惯了混混,总喜欢抢她东西呀。

她抬步子就要下山。

江忍皱了皱眉,山上风大,她眼睛吹久了风本就干涩,偏偏却湿漉漉的。看上去委屈又可怜,他心中又好笑又怜惜,怕她真饿着肚子下山了。

他心里软得不行,别人登山带轻便的面包饼干,她却乖乖想着吃饭。这饭盒都不轻,加上饭沉甸甸的。长了张好看又纯真的脸,性子还可爱得不行。

有种近乎认真温柔的傻气。

江忍拉住她书包,不让她离开,也不说话,几下把大树旁背着风的石头擦干净。然后把饭盒放上去,他知道她嫌弃自己:“别生气啊,我错了好不好。”

他说:“你吃饭,我帮你看着,有人上山来我会避开的。”

他说完,当真离她远远的。

江忍怕自己一身汗她嫌弃臭,坐在上山的路口望着山下。

他本就活得随性,在斜坡上一坐,长腿曲起,手搭在膝盖上,替她看着还会不会有人上山。

孟听看着石头上的饭盒,半晌都没说话。

少年背对她坐着,他肩膀宽阔,动作不羁。她看见江忍下意识摸了摸兜里,摸出了一盒烟,然后顿了顿,又若无其事放回去。

她不知道这山多高,但是一路走来,哪怕是个成年强壮的男人爬上来,也会累得够呛。

江忍性格桀骜,他上山连水都不带,更不会带吃的。

孟听蹲下来,装饭盒的袋子里有两个勺子。原本是她为赵暖橙准备的。

她把饭分了一小半出来,然后走过去,在他错愕的目光下,蹲下把那一大半和勺子给他。

这回她没再给他盖子。

自己那份用盖子盛的。

那份饭放在他手中,似乎还带了点别样的温度。

江少这辈子什么没吃过,然而看着手中这分量并不多、卖相也很一般的饭,他唇角忍不住上弯:“真给我啊。”

她点点头。

那年青山苍翠,老树枝丫随着风摇摆。漫山的野草在秋季变成黄色,有种葱茏金色的美丽。

他坐在山间,她抬眸间茶色的眼瞳带着认真的意味:“江忍,你可不可以别抢我东西啦。”

他眼中含着笑意:“好。”

“也不要强迫人。”

“好。”

她惊讶他怎么那么好说话,眼里也带上了点点璀璨的星光:“你也别来找我了,好好念书吧。”

这回他不说话了,半晌他把两份饭换了下,多的塞她回她手里:“吃你的饭,再凑过来老子亲你一口你信不信。”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要脸么?

下一刻在他越靠越近时一把推开他脑袋。

这一手有点重,推在他黑发上。

孟听见他难看的脸色,下意识慌了。平时班上总有男生说,男人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男人的头不能碰的。

她虽然不懂为什么不能,但是她刚刚推开他很重。

江忍笑起来痞坏痞坏的,有种别样的帅。

不笑的时候却很肃冷。

凶巴巴到像要打人,这时候哪怕是和江忍处惯了的贺俊明他们心里也发慌。

孟听看着他,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打我。”

江忍气笑了。

气得心肝疼。

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娘一点怕不是要好点。她从哪里看出他会打她了。

想亲她是认真的,被推开他也料到了。她那么嫌弃他,肯定不给亲呗。他只是忍不住试探那一点万分之一,自己犯贱。

他说:“再看我,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孟听心想,他脾气怎么那么坏啊。她连忙跑回去了,四周的小红旗飘飘扬扬,这本来是给爬山者的勋章,可惜大家都放弃了。

它们最后竟然都属于江忍。

江忍看着手里这点饭,啧,这他.妈点饭,小瞧谁呢。即便一整盒给他他也吃不饱,然而他还是吃得干干净净。

他们下山前,孟听想着不能白来一趟:“大家原本是上来向古树许愿的。”

江忍抬眸看了眼古树。

“所以你要许愿吗。”他辛辛苦苦爬上来,可以许愿考上大学,人生顺利之类的。

江忍说:“它不灵。”

她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得有点儿坏:“我知道什么灵,听不听啊好学生。”江忍垂眸。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耳朵尖都泛红了:“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