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泾阳傻了十几年,也好好的活了十几年,当时候的皇后和越家应该是觉得这个傻太子不需要花精力去对付,让他好好活着还是个很好的挡箭牌,他们只需要致力于对付父皇,最后剩下这个傻太子的时候再一刀了结。
可如今不同了,泾阳装傻,二皇子却被接回来了还和太子亲近,越括没有顺利走上越将军为他苦心安排的似锦前程,她和萧将军的婚约取消了,更重要的是,太子没有选下太子妃,只那样名不符实的封了四个良人。
所以他们提前动手了。
“姑娘。”木槿从书香苑里出来,她受的伤最轻,只伤到了手臂,还能行动下就不想闲着,带着人在书香苑内找东西,“凤瑶佩找到了,还找到了不少首饰,到时送去铺子清洗,就是姑娘的一些书烧没了。”
“那些书不要紧。”青澄吩咐她去找龚大人,把死去的人名单取来,安排人送抚恤金给他们家人。
“殿下吩咐过我们,让您好好休息,不要操心这些。”木槿扶她回东苑,“您的手还受着伤呢。”
如此一连忙了三日,期间宫中皇上派人前来探望,两台赏赐,皇后娘娘也派人过来慰问,得知慕国公府内如今缺人,还送了经验老道的嬷嬷和宫女过来帮忙,长孙府和孙家人来的最早,孙大夫人找几个麻利的婆子和丫鬟过来打下手,说及青澄遭遇的事,她的心就突突突的跳个没完:“我整宿没睡好,心里担心啊,你舅舅说要把你接回孙家去住,你表哥今早说问问你的意思,青澄啊,不如你去孙家住一阵子,等这儿修缮好了再回来。”
“舅母,没事了,您看外头那些士兵侍卫,别说是害我的,就是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青澄笑着安慰她,孙大夫人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大,那是人命关天的事,什么苍蝇不苍蝇的。”
“我要在孙家暂住一阵子,将来还是得回来,都一样的。”
孙大夫人拉着她的手说的很诚挚:“你要想在孙家住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屋内安静了会儿,青澄笑而不语,孙大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笑着拍了拍她手背:“傻孩子,你不得嫁人啊,这国公府还能住多久,将来啊,孙家也是你的娘家。”
“那是自然,我就只有舅舅他们这些亲人了。”青澄让微茵给孙大夫人倒茶,“舅母,有件事儿我想向您打听一下。”
孙大夫人拿着杯子顿时来了精神,外甥女可从没拜托她过什么事:“你说。”
“表哥他今年有二十一二了吧。”
“你是说他的婚事啊。”孙大夫人抿了一口茶叹气,“二十一了,与我前后脚生孩子的几位夫人,如今都已经做了祖母,孙子孙女都会跑了。”
“那您替他挑的呢。”
“原本是有桩婚事的,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你表哥也答应,可后来,临了提亲前那家人反悔,说是姑娘已经有意中人了。”不提也罢,提起来了孙大夫人心里就有气,“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家要是想依着孩子嫁个意中人,那就甭应咱家这门亲事,那姑娘还私下找了你表哥,哭哭啼啼的想让咱家做坏人,先反悔。”
青澄有些意外,这事儿她是真的不知道。
“提了亲才好告诉别人,那些在议亲的都不好说,这都几年前了事儿了。”孙大夫人看着青澄,无奈得很,“自打那之后,你表哥就说他的婚事自己做主,你也知道你舅舅那脾气,这事儿上比你表哥还不着急,就我一个人干着急有什么用。”
青澄笑了:“那也是表哥的福气,您和舅舅开明,如果不然,这哪里是他想做主就做的了主的。”
孙大夫人就爱听她说这些,夸的顺当听的心里也舒服,末了有些遗憾不能让她做自己儿媳妇:“开明不了几年,我与你舅舅商量过了,明年他要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就替他做主了。”
表哥不是说不出,而是不知道如何开那个口,瑜儿姑娘那身份,若是只落魄也就罢了,孙家还不是这么势利的人家,可绣红舫这个抛头露面的地方,即便是清伶,将来娶进门了,关乎的可是整个孙家的颜面。
想到此,青澄试探道:“舅母您现在说没要求,就盼着他成婚,那要是表哥找个了贫苦人家的姑娘回来,您当如何?”
“那也不好说。”
见她没把话说死,青澄又问:“是不是表哥喜欢的,舅舅和舅母就会答应?”
孙大夫人笑了:“你这孩子。”
青澄笑眯眯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聊了些别的,送孙大夫人离开的时候天色微暗,看似要下雨的样子。
没多久外头开始刮风,轰隆隆的一声,大雨磅礴落下,令人措手不及。
这时天边才有闪电,噌的声音响起,半边天都亮了,伴随着巨响的雷鸣,屋檐下很快就汇起了小沟渠。
“公主。”韵泉派来的宫女微茵扶她回屋,“龚大人已经把人送回宫了。”
“嗯。”青澄在榻前坐下,窗外的雨太大,稍远一些距离就看不清,天际的闪电像是要劈开这世界,从这头蔓延到那头。
没多久木槿拎着食盒过来,吃过饭后雨势还不见小,青澄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迷蒙见,瓢泼大雨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犹如是副画,他打着伞,雨水在伞顶四溅开来却没有沾到他的身上,急促而响亮的大雨声并没有影响他的步调,不紧不慢朝着她走来。
“这么大的雨怎么还来。”上台阶收了伞后,青澄抬手拍了拍落在他肩膀上的雨水,见他站在屋檐下忙拉他往里走,“别淋湿了。”
“今天打雷。”泾阳抬手擦了下她额头上刚刚被溅到的水珠,笑得宠溺,“我来陪你。”
第六十九章
她从小就怕打雷,在她所剩无几有关于辽城的记忆里,下雷雨的夜晚,娘亲总会抱着她入睡,哄着她。
后来入了宫,是母后陪着她。
长大后不怕了,可青澄还是不喜欢听到那渗人的雷鸣闪电。
可听他说要来陪自己,青澄红着脸很想让他赶快回宫去。
“以往打雷的时候都是你哄我,现在换我陪你。”泾阳看不够她露出那样的神情,笑着打趣,“青澄,你在害羞?”
恢复正常的泾阳不如以前可爱了!
青澄心中默默的想着,瞪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王婕妤的事情怎么样了?”
知道她不好意思,泾阳很明智的适时收手,拉着她坐下,让她靠着自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开口:“关起来了,这回自杀未遂。”
说起“自杀未遂”这几个字泾阳带着淡淡的讽刺,何婕妤畏罪自杀,如今这都自杀上瘾了,人赃并获后就要再来一出畏罪自杀:“是不是也留书信了?”
“留了。”泾阳说起王婕妤自杀未遂后皇后的反应,“也不止是何婕妤,她被封为皇后的第三年,宫里有个美人犯了错,害了另一位妃子腹中的孩子,当时都审完了,那美人服毒自尽,良心发现说对不起无辜的孩子。”
“那是她管用的伎俩。”泾阳说的那些事青澄都知道,何止一个服毒自尽的,可都是些小人物,压的下去又处理的干净,皇后做这些事已经驾轻就熟。
“王婕妤没能自尽成功,从司刑所里直接送去了刑部,那□□的来源都还没审问清楚,就凭王家,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
“淑妃那边没动静?”
泾阳哼笑:“怎么没有,昨天连夜去了父皇的寝宫。”
话音刚落,青澄的手抚上了他的眉宇,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你这样,我还有些不习惯。”
他爱撒娇,爱耍小性子,有小聪明爱闯祸,认错却特别快,转个背再犯错也特别的快,能叫你哭笑不得。
泾阳侧头,用脸颊轻轻磨蹭着她的掌心:“今后换你无忧无虑,我来保护你。”
青澄笑了,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惊喜。
“青澄。”
“嗯。”
“你可知道并蒂莲。”
青澄缓缓念道:“同心芙蓉,合欢瑞莲。”
“一茎生两花,花各有蒂。”泾阳低下头,在她发丝间轻轻落了一吻,“你这一生,只可与我并蒂莲。”
窗外雷声阵阵,他的话萦绕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
隔天青澄醒来时泾阳已经离开了,一场雷阵雨后的清晨格外凉爽,院子里到处是苍翠欲滴的景象,水滴在叶片间滚动后被风一吹掉落在地,隐入厚厚的泥中,空气里还散着泥腥香味。
青澄去厢房看苏嬷嬷,崴了脚还不肯闲下来,坐在那儿扎着花灯,落葵后背受的伤只能趴着,就这样也想搭把手给苏嬷嬷扎个竹条。
知道她们的脾气,青澄也不劝,嘱咐过后带着微茵出府,马车前后跟了好些人。
到了沿河岸的集市,晚上热闹非凡的这一带,在大清早时格外安静,青澄下了马车后走去码头,上了一艘游船后开始等人。
一炷香的时辰后另一辆马车停靠在了码头上,从中下来了个姿色不俗的女子。
在码头上搬东西的工人对此见怪不怪,这边白天时常有人租游船请花街柳巷的女子来作陪,这些赚着辛苦钱去不起那些地儿的,都稀罕人家上下船的这点时间,久而久之也都认得了一些姑娘。
“是那艘船吧,不愧是绣红舫的瑜儿姑娘,这月都瞧见几回了。”
“我刚刚看到有人先上去了,啧,白面书生,生的也相当俊俏,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不管是哪家的,都是有钱人。”
这些话不轻不重的传到瑜儿耳中,她也听习惯了,偶尔还会冲着他们笑,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船,见到纱幔内模糊的身影时瑜儿微怔了怔,她也在想,到底是谁出的重金,邀请她来游船作陪。
这时船舱内出来了个丫鬟,笑着请她进去,掀开纱幔的刹那,瑜儿再度怔住,怎么是她!
青澄一袭男装坐在船舱内笑眯眯的看着她,做了个请的姿势,瑜儿很快反应过来,冲着青澄微微福身进入舱内,坐在了她的对面,柔声问:“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我姓慕。”
“慕姑娘。”瑜儿微微颔首。
“前些日子听闻瑜儿姑娘身子不妥,如今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多谢慕姑娘关心。”瑜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这位姑娘的来历恐怕不俗,可她花重金邀她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论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不问缘由就是她们这一行的规矩,所以她也只能将这疑问放在心里。
“自从上次在绣红舫中听过瑜儿姑娘弹琴,我就对此念念不忘,瑜儿姑娘琴声动人,唱腔又出众,当之无愧那些赞美。”
“慕姑娘过奖了,冒昧问一句,慕姑娘可是孙大人的朋友?”
就是克制的再好,心中有所牵挂,表情中还是会流露出一些什么,青澄抬手轻轻托腮,眼眸定在她身上,嘴角微扬,语气里多了抹亲密:“我和他啊,是相熟多年的朋友。”
相熟多年的朋友,那就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了,孙大人家世不俗,这位姑娘气质不乏,貌美优雅,回想当然在绣红舫中孙大人对她的照顾,再听她的语气,他们二人才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瑜儿心中泛着酸楚,嘴上却是微笑从容:“孙大人并不是常来绣红舫,他,绣红舫里的姐妹们说他绅士有礼,为人十分的和气大方。”
青澄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和失落,再听她为表哥说话的语气,心中再度高看了她几分,在她故意透露出自己和表哥关系不俗之后她第一反应是撇清自己和表哥的关系,避免引起她的误会,再者不着痕迹的夸着表哥,想说表哥并不是绣红舫的常客,但与他接触过的都对他评价很好。
想罢,青澄摸着杯子说的无意:“这样啊,瑜儿姑娘与他不熟么,他倒是夸起你不少。”
“慕姑娘都说我当之无愧对得起那些赞美,前来绣红舫的客人自然都认识我,但我并不是与他们都相熟,有些不过几面之缘。”瑜儿笑的从容,撇清着和孙大人的关系,若眼前的人是他将来要过一辈子的妻子,那她就更不应该说什么了。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瑜儿姑娘与他熟识,关系不错呢。”青澄支着下巴望着她,笑意堆在脸上,“瑜儿姑娘不是京都人氏吧?”
瑜儿摇了摇头,绣红舫中这些姑娘的身世来历并不是秘密,有时她们受邀去达官贵人家中献艺助兴还得查个祖辈是否清白,所以提起家世她坦荡的很:“我是乾州人,六年前家中生意落败,父亲病故,母亲带着我来到京都城投奔亲戚。”
“既然是投奔亲戚,为何会在绣红舫。”
“父亲过世后母亲伤心过度,身子就垮了,看病需要银子,这边的亲戚就偷偷把我卖到了绣红舫。”没有苦情落泪也没有伤感可怜,瑜儿握着杯子微微一笑,“其实绣红舫的妈妈待人很好,我在这里能赚到足够的钱为母亲看病。”
“那你有想过嫁人么?”
“慕姑娘说笑了,虽说有不少达官贵人愿意为绣红舫里的姑娘赎身,带回家做妾,可我想,还不如留在这里自由。”就算是沦落到这样的地方,她心中还是有她的骄傲,曾经也是乾州富甲一方人家的千金小姐,又怎么会愿意给人做妾。
“那孙大人呢。”青澄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问她,“他若想纳你为妾,你可愿意?”
瑜儿怔了怔:“慕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与他相识有几年了,他对你有情,你对他有意,他要是想把你带回孙家纳为妾室,你可愿意?”
瑜儿面色一红,原来这位姑娘知道她和孙大人的事,那她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替孙大人来纳妾么:“慕姑娘,我想您误会了,孙大人只是喜欢听曲,对我并无情意,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看是你误会了还差不多。”青澄抬手,示意她听自己讲,“我刚刚告诉你我姓什么?”
“你说你姓慕。”
“孙大人没有告诉过你,他有相识多年的友人姓慕?”
瑜儿默念着“慕”字,多年的友人没有,但孙大人说过孙家和慕家是亲戚。
慕家!
瑜儿不由张大了眼,抬起头正对上青澄笑盈盈的神情,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慕国公府,慕家千金,孙大人的表妹,公主殿下!
“奴家拜......”
“哎!”
瑜儿起身要跪被微茵拦了下来,青澄失笑:“瑜儿姑娘,我的身份就这么可怕么,请你来作陪,我是客人啊。”
“慕姑娘。”瑜儿从善如流的称呼她,头微垂,手心已经冒汗。
“应该是我和你道歉,今天这般试探你。”青澄抬手替她斟了一杯茶,“而我这么做,主要还是想看看让表哥他魂牵梦萦的是什么样的人。”
瑜儿红着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
“表哥年长我许多,从小到大待我也很好,他是什么脾气,我还了解一些。”前面铺垫了这么多,青澄直接切入了正题,“之前我打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也知道你们之间的情意,但孙家的家世摆在那儿,你要和表哥在一起困难重重。”
“慕姑娘所言我都知道,所以我也不奢求,他若是强行与我在一起,还要背负不孝的骂名,在别人面前孙家更会因此抬不起头。”
青澄放下茶杯,笑意浅浅的望着她:“我可以帮你们。”
第七十章
见过瑜儿后回来没多久,盂兰节到了,青澄与孙大夫人一同去魏安城内的广化寺上香,在广化寺的佛堂内,有供奉慕国公夫妇和慕家二老爷的排位。
“青澄,来,给你爹娘上炷香。”孙大夫人把点好的香递给她,青澄跪在蒲团上,对着列在上面的三个排位拜了三拜。
从佛塔内下来后青澄随孙大夫人去了各殿祈福,还求了平安符,在广化寺的后殿旁给家人点了长生香,这一圈下来快临近中午。
孙大夫人带她去后山的亭子休息,微茵她们取出食盒把素斋摆到桌上,孙大夫人笑着催青澄多吃一点:“你二舅娘没空,这些素斋都是她亲手做的,你尝尝。”
“好吃。”青澄夹了块豆腐鱼,调汁还真有几分鱼的滋味在里面,微酸的口感在这样的季节里开胃又解暑,吃起来十分爽快。
“这厨房的手艺的确是没她好。”孙大夫人吃了几块,忽然耳畔传来了琴声,青澄放下筷子朝不远处的亭子看去,“有人在弹琴。”
“琴声是好,就是曲子太哀伤了。”话音刚落琴声乍然断了,孙大夫人朝亭子看去,发现那弹琴的女子捏着帕子在拭擦眼泪,奇怪得很,“怎么还哭了。”
“去看看。”青澄放下筷子,起身扶住孙大夫人,转头朝微茵示意了眼,后者点点头,在她们离开亭子后顺着山路朝庙殿走去。
孙大夫人走到了亭子外,看清了亭子中姑娘的模样,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就在这儿伤心呢。
瑜儿看到有人过来,急忙掩着眼角,起身道歉:“让二位见笑了。”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许多,孙大夫人问及她为什么哭,瑜儿说今日盂兰节,本应该回家祭祀死去的亲人,可她身在异乡不能回去,母亲又还病着,所以只能到寺庙里来替过世的亲人祈福,希望他们能早登极乐。
孙大夫人这就不解了,身在异乡也能回去,就算回不去那也可以祭祀祖先,并不会受影响。
于是,瑜儿讲述了她的身世由来,最后提到京都城那几个亲戚瞒着她母亲把她偷偷卖到绣红舫,还私吞了卖身的银两让她不能离开绣红舫,所以她才不能回去乾州祭拜死去的亲人,也不能在京都城内祭祀,因为那几个亲戚不允许。
被卖到烟花之地的理由有千百种,各有各的惨,瑜儿这种还不算惨的,可从富甲一方的千金小姐沦落至此,还是受人所迫,说起来还是有几分唏嘘。
她的气质并不比孙大夫人认识的闺中小姐差,看样子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在听到那些个亲戚拿了钱还不好好照顾她生病的母亲,还时不时问她要钱时,孙大夫人那一股子侠义心肠被激了出来。
青澄借着安抚走到瑜儿身旁,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事情是真,话怎么说却很讲究,大舅母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古道热肠,狭义心十足的人。
果真,听完所有后即便是知道她是绣红舫的清伶,孙大夫人看她还是很顺眼,十七八岁,就是她女儿的年纪,若是哪天孙家落魄,自己的女儿要沦落到这地步,做母亲的该心疼成什么样子。
“赵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赎身?”
“我自然是想,但我若赎身,就负担不起我母亲的药钱,那些亲戚也会把我母亲赶出来。”
“这你不用担心,我看你琴艺了得,离开绣红舫后可以以此谋生,教人弹琴。”孙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在你们找到住处之前,你与你母亲可以住到孙家来。”
“这......恐怕不妥,我从绣红舫出来,到您家会您带来麻烦的。”瑜儿没想到孙大夫人会说这些话,下意识朝青澄看去,青澄则是在她身旁坐下,笑着迎合孙大夫人的话,“你身家清白,又只是个清伶,你那些亲戚欺你们母女俩无依无靠,这公道还是得讨回来,让官府替你做主,不说这些年侵吞的银子,当初既然卖了你,如今就得把你赎回来。”
瑜儿看了看孙大夫人,拎起裙子直接跪了下来,眼泪崩堤:“你们的大恩大德,我难以回报。”
那眼泪流的真切,看的孙大夫人又是动容不已,早年的时候她就见不得那些个事儿,后来嫁入孙家之后收敛了些,而今看到这么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人害的沦落至此,孙大夫人看她就像是看自己已经出嫁的女儿,心疼啊。
就这时,那边微茵请来了广化寺的僧人,是来找瑜儿的,谈的是她想在佛塔里为过世的父亲供奉牌位的事。
听着他们的交谈,孙大夫人感概不已,拉着青澄走到亭子外:“青澄啊,今儿没遇到也就算了,可遇上了,得帮帮她,你看她,怎么都不像是呆在绣红舫那种地方的人,好好一个姑娘,真是糟践了。”
“舅母说的是,我看这赵姑娘,琴艺都不输宫中献艺的琴师,确实是可惜了。”青澄注意着舅母的反应,遗憾着添了句,“像她这样,今后都不能嫁人了。”
“怎么不能。”这才十七八的年纪,说不准。
青澄抿嘴笑着:“嗯,也是能的。”
孙大夫人心头惦念着这件事,哪里会注意外甥女的反应,等到那僧人离开,孙大夫人就要她择日去衙门报官,余下的事她会帮她。
......
三天之后,魏安城西的衙门里就开审了这么一桩案子,六年前城西杂货铺的掌柜收留了前来投奔母女二人,之后未经母亲同意偷偷把女儿卖去了绣红舫,还私吞了卖身的银子,这六年来又不断以买药照顾的理由索取银子,实际上根本没有承担过这些。
听说是绣红舫的瑜儿姑娘,前来旁听个人很多,为她喊冤的人更多。这家亲戚简直欺人太甚,就这样了还敢在公堂之上睁着眼说瞎话。
在公堂后听着的孙大夫人面带笑意,神情看起来十分满意,她果真是没看错人,那赵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如果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帮她说话,就连绣红舫里的妈妈都觉得她应该离开,好好过日子。
站在门边的孙白依看着母亲脸上那神色,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真是太奇妙了。
“你怎么说服母亲的。”竟然能让母亲主动开口让瑜儿和她母亲住到孙家去,这简直和做梦一样。
青澄嘴角微扬,冲着他招了招手,两个人走到后头的院子:“我并没有做什么,这些都是赵姑娘本身得了舅母的喜欢。”
“那也是你安排的这些,你怎么知道母亲就会为这些事动容。”
“表姐远嫁的时候舅母哭的多伤心,表姐和赵姑娘差不多年纪,赵家在乾州原来也富甲一方,虽说是商人,家世却不差,所以舅母并不会拿她和绣红舫内别的姑娘一同看待。”青澄笑眯眯的解释,“再者,她前来投奔的事情也是真,亲戚不收留她们也就罢了,反过来欺负妇孺,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糟践一辈子,你说,舅母能不想为她做主嘛。”
“要帮人还得帮到底,否则赎身后依旧是无处可去,赵姑娘才艺不俗,在舅母和我的帮助下,教人学琴学艺不就可以独立自主。”青澄冲着孙白依眨了眨眼,“表哥,你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舅母留她暂住这些日子,时间不会太长,赵姑娘教人学琴的话,应该不用多久就能攒够银子自己置办小宅院,不过你放心,赎身的银子不少,我替她出了大半,余下让她那亲戚出,这样的话,她应该要先还清欠我的银子,再搬出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