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有意,不轻不重地吮咬着她的唇,满意地看着她睁大眼睛。
白小碧万万没想到会被他这样对待,头一次和男人这样亲密,震惊之下,无名怒火随之而起,无奈要骂的话都被他堵了回去,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察觉到她的抗拒,他反而更加放肆,扣住下巴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打开牙关,灵巧的舌立即探入她口内,另一只手仍牢牢圈着她的腰。
那舌挑逗着她的舌,轻佻,霸道。
斜斜倚在他身上,宽大的怀抱与往常不同,没有了半点纵容与迁就,牢牢将她困住,无论如何也挣扎不了,白小碧双手拼命捶打,可惜力气始终有限,对方体形上就比她高大多了,些许反抗的小动作就如猫爪子打在老虎身上。
直待她筋疲力尽快要软倒,他才抬脸离开。
他对那些姑娘就是这样?白小碧顾不上弄清心中感受,满脑子都被愤怒充斥着,喘息半晌,直了身离开他的怀抱,扬起巴掌:“无耻之徒!”
他轻而易举扣住那手:“小丫头不喜欢,要再来一次?”
白小碧二话不说,拿脚去踢。
他照样用腿制住。
白小碧动弹不得,索性闭了眼:“我的命既是叶公子救的,要杀便杀。”
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更忍不住笑出声,放开她:“我怎会杀你,做出这副样子,你不喜欢我?”
被说穿心事,白小碧如受雷击,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袭来,她微微发抖,睁眼:“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难道还有什么不同?叶公子只是利用我,我也只是为了报你的救命之恩,而且很讨厌你做的事,待找到那人之后,你的目的达到,我的事也完了,有什么关系。”
叶夜心不再说话了。
白小碧跑出树林。
叶夜心在原地站了片刻,皱眉道:“出来吧。”
黑衣女自树后现身:“少主为何不下手?”
叶夜心道:“下手?对谁下手?”
黑衣女道:“那人至今还未找上她,兴许真是我们找错了人,因此属下擅自作主,已报知主公,主公的指示都在信上,少主该看过。”
叶夜心“哦”了声,不甚在意:“你太性急,再等几天也不迟。”
黑衣女忍不住道:“我们不过是想让她引出那人,倘若她果真不是,再这样等下去岂不耽搁大事,少主三思。”
叶夜心道:“依你看?”
黑衣女道:“她福德极厚,就算真与那人有关,死了对我们也是好事。”
叶夜心沉吟道:“不杀她,尚且有希望找到那人。”
“少主以为她还会信你?”黑衣女语气略带讽刺,“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少主似乎不记得当初教训属下的话了。”
叶夜心笑道:“我说过么。”
黑衣女道:“舍不得动她?”
叶夜心转脸道:“此事我自有打算,先回去吧。”他似是无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轻柔:“你担心这个,我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说完缓步朝林外走。
黑衣女默然片刻,跟上去:“何事担心?”
“那温海的来历。”
兄妹情真
他说把她当亲生妹妹,可是现在却对她做出这种恶心的事!他对那些姑娘就是这样的吧?回想方才就像做梦,微带冷意的唇,霸道的舌,不知亲过了多少姑娘,白小碧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几口,直到嘴唇险些被擦破,这才红着眼圈匆匆走进门。
温海站在廊上。
若是平日,白小碧必定会停下来问候,但此刻她实在没有心情,低着头就往后院走。
“出了何事?”
白小碧假作没听见,走得更快,可是路过他身旁时,手臂被紧紧扣住了。
“成日乱跑,师父的话也不听,越发不象样。”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怎的不像样了!”积郁多时的火气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发,白小碧抬脸直视他,“师父平日不也是不爱理我么,只管戏弄我!”她一边说,一边使劲甩那手,无奈却始终挣脱不了,顿时什么也不管了,脱口而出:“我见过谁,做过什么,你其实早就知道对不对,故意不揭穿我,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温海愣了下,目中果然泛起笑意。
白小碧气哭:“没事就逗我,我做的衣裳一回也没见你穿,明明不耐烦带着我,却偏要装出对我好的样子,不正是因为我的生辰么,你们要找谁,说与我就是,用得着故意这么骗我吗,将来事情办完,就再没我的事了,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温海微微皱眉,淡淡道:“我们不是好人。”
白小碧大声:“不是!都不是!”
温海看着她不说话。
白小碧抽噎,拿袖子拭泪。
半晌,温海丢开她的手:“说完了?”
发过一通火,白小碧逐渐清醒过来,心里开始害怕,脚底不自觉地往后退。
温海迫近:“你既这么聪明,可知不敬师父,会受什么责罚?”
白小碧忍不住又退两步。
温海道:“好徒弟,自己喜欢错了人,骂师父倒骂得痛快。”
白小碧立即怒视他,却说不出话。
出乎意料,温海没再嘲讽,只抬手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声音居然柔和许多:“我带着你,的确是你命格古怪的缘故,却并非是为了找谁。”
白小碧怔了片刻,缓缓垂首。
温海道:“将来事情办完,为师亦不会丢下徒儿不管,你这是生的什么气。”
白小碧闻言立即抬脸看他一眼,复又垂眸,渐渐涨红脸。一直以来最害怕的就是被人丢下,原来他也看出来了。
温海道:“还有话说?”
白小碧摇头。
温海再迫近一步。
白小碧咬了咬唇:“师父不生气么?”
温海恢复平静:“生气,我收的徒弟竟向着外人,那人还屡次坏我们的大事。”
既知道那人屡次前来坏事,却屡次让他得手,当真仅仅是疏忽大意所致?白小碧沉默许久,道:“师父既知道我认识他,为何……不早些揭穿我?”
“认得他又如何,”温海轻笑了声,“你命中注定的人不是他,谁胜谁负乃是天命所归,他就算想行逆天之事,也知道其中厉害,不会惹祸上身。”说到这里,他目光微冷:“好在我的徒儿还不会为了他背叛师父,今后最好也打消那些念头。”
命中注定的人?白小碧呆了半日,低声道:“我总觉得,师父好象不只二十几岁吧。”
温海道:“我很老?”
那张脸的的确确年轻又俊美,略显冷酷,气质内敛。
白小碧终是赧然摇头:“没有,就是……师父想事情似乎比别人格外想得多些,相貌看起来却太年轻了,有些老成……”
“嫌我年轻,不像你师父?”温海面不改色,“那我不做你师父,如何?”
白小碧“啊”了声,不敢多说了。
很快,温海自回房间歇息,白小碧磨蹭着走进后院,始终心事重重,觉得眼前有太多人太多事看不透。
李小姐正在房间里裁剪布料,大约是想做衣裳,见了她忙站起来:“白姐姐一大早跑出去,怎的这会子才回来。”
白小碧道:“早就回来了,只是见你不在房里,所以又出去走了一圈。”
李小姐重新坐下,拿起剪子:“我方才过去替娘描花样子,耽搁许久。”
白小碧也走过去坐在旁边椅子上,看着她做活,称赞:“三小姐好巧的手,这是给你爹做的衣裳?”
李小姐拿手比划尺寸:“不是,我看二哥衣裳旧了,想给他做件新的。”她抖了抖手中布料:“白姐姐看这颜色好不好?我怕他不喜欢。”
布料质量很好,颜色既不显眼也不过于俗气,看得出来花了心思,白小碧有些感动,夫人待李允不公,三小姐却当真是关心哥哥,于是她点头笑道:“三小姐亲手做的,二公子怎会不喜欢,我看颜色很好。”
李小姐听了很高兴:“二哥过几天就生日了,我需赶着做出来,好送他。”
白小碧道:“二公子知道,必定很高兴。”
“从小二哥就很疼我,”李小姐丢开布料,凑过来悄声道,“他还说过两天带我出去玩,姐姐不要说给别人啊。”
白小碧惊讶,连连摇头:“此事不妥,万一被夫人知道……”
李小姐忙掩住她的嘴:“我就是怕娘知道,她必定会责骂二哥的,姐姐到时候替我瞒一瞒,我叫柳儿代我睡在床上。”
李夫人本就处处苛责李允,此事闹出来,势必连累他,可见李允当真疼爱妹妹,知道她想出去玩,所以冒险出此下策吧,白小碧虽明知不妥,却不忍心拒绝,硬着头皮答应,看看窗外天色:“方才李公子出门去了,不知有没有回来,好象要下雨了呢……”
“二哥出去了?”李小姐慌忙起身,朝门外叫,“柳儿!柳儿!快去看我二哥回来没有,叫人给他送伞去,快些,别叫他淋雨啦!”
白小碧默然,只觉得嘴唇变得越来越烫,扭脸看旁边镜子,镜中人双唇果然娇艳非常,似要燃烧,可那心里却一阵比一阵酸楚。
因怕叶夜心找来,接下来几天白小碧再也没有单独出门,要么找温海沈青说话,要么与李小姐玩,过得十分平静,这日用过午饭,李小姐真的关了门,笑嘻嘻将她拉到旁边:“白姐姐,二哥说带我出去玩啦,烦你替我留神下,若我们都出去,娘会发现的。”
白小碧忙摇头:“若是夫人知道怎么好。”
“我娘平日里不会来的,再说有柳儿呢,”李小姐一脸得意拉过小丫头:“我叫她躺在床上,放了蚊帐扮作是我,稍后我娘若真的来了,外头阿红会应着,说我犯困要睡会儿,姐姐只要不声张就是了。”
白小碧还是觉得不妥。
李小姐央道:“我好容易出去一回。”
既然李允在,倒也不担心会出事,白小碧无奈道:“我出去就是,只当没看见。”
李小姐喜得连连点头。
一切安顿好,李小姐果真换了衣裳溜出院去了,白小碧心道自己是客,不可再留下来,万一穿帮倒不好,不如去温海那里避一避,出事也怪不到自己了,于是她立即朝书房走,谁知过去才发现,书房内空无一人,问过下人得知,原来温海与沈青一大早便进城办事去了。
房间不能回,白小碧正在发愁,忽然迎面走来两个人。
“李公子带柳儿去山上做什么,你看错了吧,李公子从来不去那山上。”
“千真万确。”
白小碧猛然醒悟,慌忙道:“李公子他们去了哪里的山上?”
那两人忙低头,其中一人道:“可不就是龙王滨那山。”
李家人不可去那山上!白小碧开始冒冷汗,温海沈青都不在,如何是好?
后院忽然传来哭声,却是李夫人怒气冲冲拉着柳儿出来:“给我打!这死丫头,竟敢挑唆慧中!”
柳儿跪下:“夫人饶命,是小姐要我扮她,说二公子带她出去玩。”
“若不是你挑唆,慧中怎会骗我!”李夫人扬手一个耳刮子过去,厉声,“她胡闹,你不会来报我?死丫头!”
柳儿只是哭求。
李夫人冷笑着指下人:“好得很,快去叫老爷来,来看看他养的好儿子,好个听话的儿子!全不顾我家慧中名声,带了她出去胡闹,抛头露面,成什么话!”
下人慌忙答应。
李夫人叫住他:“他们去哪儿了?”
下人摇头:“不知。”
李夫人骂:“连去了哪里也不知,你们这些人都是死的?”
白小碧猛然想起,失声:“会不会是……去了龙王滨那山上!”
阴阴的天底,山门越发显得庄严高大,传来李允的笑声,百丈悬崖,下面水声风声作响,叫人不寒而栗。
李允抱着李小姐站在崖边,指点她看风景。
李小姐很是高兴,继而担心:“这么晚不回去,娘会不会知道了?”
李允不动声色抱住她:“二哥在呢,不怕的。”
李小姐甜甜笑了:“外头这么有趣,要是我们兄妹两个能天天出来玩就好了,走遍天下!”
李允轻声:“是么,将来二哥会带你走的。”
“那二哥娶了嫂嫂,会不管我吗?”
“不会。”
李小姐复又将脸埋入他怀里。
从懂事起,第一眼看到那双温和却不甘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恨意,让她不安,因为母亲的关系,他从不理她,不过她会缠,后来他终于会主动来找她了,事实证明她没有找错,他是所有哥哥里对她最好的一个。
她忍不住问:“二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啊?”
他没有回答:“人会长大。”
她略显失望。
“你做什么,孽障,你给我过来!”背后远远地传来喝声。
“爹!”她惊得抬脸。
“没事,他不敢骂你的,”李允拍拍她的背,侧脸微笑,“再有人过来,儿子要做什么事,可就由不得爹了。”
不过龙门
从未见儿子这样对自己说话,李乡绅本已气喘吁吁,闻言更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逆子!你要死去别处,来这里做什么,带累你妹妹!”
李允笑道:“妹妹也是李家人呢,爹不许我们上山,可不就是怕我们死在这里?”
李乡绅面色大变:“孽障!”边骂边要上前去。
“老爷!慧中还在那儿!”李夫人哭着抱住他,“你不管慧中了么,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跟你拼命!”一边哭,一边又推攘他:“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听话的乖儿子!当初我念在他是李家的骨血,所以留着他,待他也不薄,如今他长大了却来害我的女儿!”
李小姐意识到不对,有些不安:“二哥。”
李允没有理她,看李夫人:“原来你待我不薄,我正该好好谢你才是。”
李夫人被他看得有些怕,脚底后退两步。
事关重大,李乡绅知道此刻不能再激他,语气顿时放软了些:“允儿,你这是为了什么,莫不是撞了邪,快些过来。”
李夫人闻言立即扯着他骂道:“撞邪?大白天撞什么邪,他就是存心要害我们慧中,你还护着他!”
李乡绅气得掀开她,怒目呵斥:“你给我住嘴!”
虽说他是一家之主,但平日里总是言听计从不管事的,哪想到真会发火,李夫人一时被震住,果真不敢再说。
李乡绅转向李允,叹气:“李家祖宗在上,允儿,你也是李家人,怎能做出这种事,爹也知道这些年的确有些亏待你……”
“你亏待的是我么,”李允打断他,冷笑,“我娘已自愿从妻降为妾,你却纵容这贱人欺辱她对她下手,你竟忍心!”他狠狠地看着李夫人:“当初让人卖了我娘的时候,你这贱妇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的女儿也死在面前,你是不是还得意?”
知道内情的家丁们都纷纷低头,惟独白小碧十分震惊。
纵妾虐妻已经不对,而小妾让人卖了结发妻子,李乡绅竟然还替她隐瞒,扶正了她,委实过分!
李乡绅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允道:“李家势大,我一个人报了仇也无活路,原想着长大离了这个家,出去过一生也就算了。”他收紧手臂,将李小姐牢牢制住:“谁知那贱人挑唆你,将两个亲儿子送去京城,却将我留在这里替你们看门,竟还强行给我定亲,我偏不信逃不出这李家!”
见他越说越激动,李乡绅慌得阻止:“允儿!是我亏待了你们母子,是我愧对你娘,但你终究是我的儿子,有话下来说,不可意气用事。”
李允道:“既上来了,怎能好好的下去,总是要留一个才对。”
“要留一个!”李夫人白了脸,哭着拉李乡绅的袖子,“他说要留一个,可不是要害我们慧中么!老爷!老爷!”
“你的慧中你的慧中!”李乡绅气得甩开她,“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
“爹在急什么,不是为女儿也不是为儿子吧,”李允转脸望着脚底悬崖,“鲤跃龙门,过而成龙,可惜若是这鲤鱼不幸,过不了龙门,死在龙门之下,爹,你怕不怕?”不待李乡绅回答,他大笑起来:“怪道吩咐我们不许上山,这么简单的事,我竟要今日才明白!”
李乡绅急道:“万万不可!允儿,你细想想,李家祖宗在上,你到底是姓李,怎好做出这事,下来,我不怪你!”
李允收了笑,冷冷道:“我很稀罕做李家人么。”
李乡绅无言。
旁边白小碧忽然开口:“且不说李老爷与夫人有无过错,三小姐待二公子的心却是半点不假,二公子真的忍心害她?”
李允回神,低头看着妹妹煞白的小脸,没说什么。
察觉到他的不忍,白小碧继续道:“前日三小姐见二公子衣裳旧了,赶着给二公子做衣裳到半夜,如今衣裳已经做好了,还在床头柜子里好好地收着,为的是等二公子生日那天再送,二公子去瞧瞧,做得很用心。”
李允微微闭目,仍是不语,圈着李小姐的手却有些颤抖。
“二哥……”
“住嘴。”
听那声音虽冷,却已少了狠劲,白小碧心知他已经动摇,立即冲李小姐示意,悄悄指头上簪子。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李允不会武功,且不忍心对妹妹下手,毫无防备,这时候只要拔了簪子刺去,他必定会下意识松手,大有可能逃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