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他真的是喝多了,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呼吸出来的都是酒精蒸汽。

——看样子他真是女人堆里泡出来的老手,连眼睛都不用睁开,就能准确无误地扯过大姑娘流畅地压在身底下。

臭流氓啊!

黎语蒖打算挣扎一下,推开周易。

不曾想她的反抗遭来了更严重的压迫,他的整副身躯往她身上贴合得更密更实了。

她推他,他立刻微抬起了头。她感到颈间的压力没了,胸腔的压力却骤然更加增大。

他把眼睛掀开了一条细缝,迷迷糊糊往上攀爬了一下,用他的胸膛压住她的胸膛。一个坚硬如玄铁,一个柔软若春风,两个互相缠压在一起,黎语蒖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快要窒息。

他眯缝着眼睛正对着她的脸,咕哝了一个名字,黎语蒖来不及听清他叫的到底是安妮还是恩妮,眼前的世界便被脑子里骤闪的白光占据——周易忽然地,低头吻住了她。

黎语蒖瞪大了眼,懵在那里,脑子里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一片强光般的空白。

周易的舌尖探过来,带着甜而凛冽地酒气,撬开她的牙齿;他的舌尖探过来,带着醺醉的气息,搅动她的唇舌;他的舌尖探过来,像麻醉剂一样麻痹了她口腔里的每一处阵地。

如果嘴巴没有被人堵着,黎语蒖觉得自己的心脏真的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她被动地承受着,懵懵地不知所措。直到感觉到一只大手攀爬到自己的胸口,她的理智从强光的空白里掉落回人间。

那只手正在用力地揉着。她听到从他鼻间发出粗沉的喘息。

她几乎浑身战栗。她深吸口气用尽全力,推开了压住自己吻得忘我也揉得忘我的这个男人。她坐起身喘气。忽然她感觉到脚腕一紧,是被他闭着眼握住了。

她连忙踢甩开他,起身就跑。跑到门口处,喘喘气,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重新鼾声大起。

她呼出一口气,想了想,走回到他身边。

看着他没事人一样睡得一塌糊涂,她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把她的初吻都弄没了,他却居然可以睡得这么没心没肺!

她忍不住拿脚踢了他一下,他的身体随之颤了下,却并没有被惊醒,鼾声依旧。

她放下心来,又踢了一脚:“谁是安妮!”再踢一脚,“谁是恩妮!”

他忽然一个翻身,她吓了一跳,收回脚转身就往门口跑。

穿鞋子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他。他侧着身,睡得一塌糊涂,动也不动。

她穿好鞋子,平复好情绪,仿佛来时那样,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开门走了。

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关上。

听到这声响,屋子里地毯上睡得如同昏死过去的那个人,嘴角慢慢地,轻轻地,翘了起来。

什么安妮。

什么恩妮。

傻丫头,是爱你。

第48章 还去表白吗

黎语蒖回到家时,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把绝版书又给背回来了。

于是她觉得这一趟周易家之旅除了搞丢了自己的初吻之外,完全丧失了其最初的意义。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捶胸顿足,拍桌捶墙,自言自语,行为完全不受控制地逼近着躁狂症。

她揪着自己的头发问自己:你怎么就让他给亲了呢?还亲得那么彻底!连小舌头都快让人家给舔着了!

她使劲搓着自己嘴唇,搓完又忍不住用手指轻滑:原来带着酒气的吻是甜的……

她赶紧打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没被人亲过还没看过人和人是怎么亲的吗!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么荡漾不丢人吗!

她把头抵在墙上: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老是忍不住去回味那一亲从头到尾的感觉……

她整个人趴到床上去,趴得像摊忧郁的烂泥。

呵呵,安妮。

呵呵,恩妮。

呵呵,反正特么不是我。

她趴在床上用力捶打床垫,把脸埋在枕头里大声尖叫。

她猛地坐起来,告诉自己:去他大爷的,不想了,看书!

于是她把书从背包里拿出来,翻到没看完那一页,很努力很努力地命令自己用意识去吞食上面的文字,然而一直到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些什么。

她脑子里像有个色情的魔鬼,控制着她不停地去想她被压在周易身下接受强吻的每一个细节。

最后黎语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年轻貌美强壮有体力的小鸭子给自己开开苞,省得被男人碰一下就荡漾得没完没了,简直没见识,真丢人!

她一整天也没有接到周易的电话。她想周易这顿大酒,醉得可真是彻底。

吃过晚饭之后,她总算定下了心神。

反思一下一整天的心路历程,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

没出息。

都说了不要对他动心了,怎么还是这么荡漾了一整天。

她再次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喜欢周易。

因为他是自己驾驭不了的人。

黎语蒖用半宿时间,终于把绝版书看完了。

睡了一觉后,第二天一早,黎语蒖又接到了周易的电话。

她心跳如鼓,非常快速地说了声喂。她希望这个单音节的字由自己这么快且短促的说出来时,没有什么机会体现颤音。

周易只字未提昨天他趁醉耍流氓的事,张嘴就说:“小骗子,昨天不是让你来还书吗,书呢?”

黎语蒖松下一口气。

看来他喝断片了。他不记得他自己干过什么。或者他记得他自己干过什么,但是对象是“安妮”或者“恩妮”,所以才会跟她这么不拘一格若无其事。

禽兽!做过什么醒酒就忘的禽兽!

黎语蒖在心里把周易彻底腹诽了一个遍。

然后她说:“我昨天打算出门前算了一下,预计你会醉得不省人事,于是就安心在家沉醉在知识的海洋里了。”

她听到周易轻笑一声,仿佛有什么事忍俊不禁。

“那你沉醉完了吗?沉醉完了该把书还我了吧。”周易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愉悦的笑意。

黎语蒖觉得他这样的声音真刺耳。他一定是因为醉后春梦做得爽才滋生出这样浪荡的笑意。

“还还还,这就还你,行了吧!”黎语蒖没好气地说,“怎么不把你抠死啊大师兄!”

周易朗朗的笑声从话筒里像波浪一样冲刷过来。

黎语蒖真想堵住耳朵。

他今天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兴,连她损他,他都能笑得这么开心。不会昨天后来他真找来安妮或者恩妮翻云覆雨了吧?嗨成这样,真流氓!

黎语蒖咬着牙根翻白眼。

“我今天没课,我等下就去你家把书还给你,行了吧!”她没好气地说。

周易一直笑意昂然,告诉她:“你别来了,去店里等着我吧,”顿了顿,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声带像长了一对性感的翅膀,往外扇着性感的声音,“我等下去找你取!”

黎语蒖一下就被这低沉的声音带走了神。她觉得自己好像抬头看久了亮白的太阳后,再去低头看墙角的花一样,明明大白天,眼前却闪着让人晕眩的灰与黑。

等她觉得那种晕眩感散去了,她发现周易已经收了线。

她把手机甩到床上,心慌中她打开电脑用匿名马甲在学校的bbs上开了个帖子,题目叫:当我的妖孽师兄压低声音和我讲话,我就头晕目弦,请问这是不是声音恐惧症?能治吗?急,在线等!

发完帖子,她准备出发。她觉得今天自己情绪不稳,不适合开车,所以她打车前往店里。

在出租车上,她用手机翻出帖子看,只不一会帖子已经有了好多回复。

一楼:这不是声音恐惧症,这是淫荡提示音,说明他的声音将开启你的淫荡。另:如果是joey师兄和我压低声音讲话,我想我会晕得合不拢腿!

二楼:自古一楼出真理。我再追加一个症状,如果是joey师兄和我压低声音讲话,我想我会从自己身体里提炼出西班牙苍蝇的!(注:西班牙苍蝇是西方传统春药)

三楼:如果是joey师兄,我会从我的身体里提炼出性爱之神!

四楼:如果是joey师兄,我会从我的身体里提炼出泰迪!

五楼:四楼你哪里人,你是不是也关注北美吐槽君!

四楼在六楼用中文回帖:艾玛抱住同胞!

……

帖子从这里就歪得乱七八糟了。

黎语蒖对天发誓,再也不会在论坛上发帖子——没病的人看完一贴都会变成淫荡神经病。

她一边发誓不发帖,一边忍不住手贱刷新帖子看各种神奇回复。在这样的消磨中,她等着周易的到来。

她给自己催眠,让自己镇定,告诉自己:就当你的初吻还在,你昨天是让泰迪给舔了。

她知道这是连鬼都骗不了的话。但是骗不了鬼,她就骗自己好了。

唐尼闯进周易的家时,看到的景象让他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了。

周易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那西装合适得仿佛从前他穿在身上的那些名牌瞬间成了垃圾。

西装里的白衬衫,领子挺括,扣子规规矩矩地扣着。喉结悬在第一颗纽扣上方,当它上下滚动时,仿佛扣子也有了蠢蠢欲动的活力。

袖扣他选了他最珍爱的、曾经他妈妈送给他的那一对。他说过那对袖扣是他妈妈提前送他准备让他在结婚时用的。如此隆重的礼物,他现在就用上了。

他西装裤的裤线,像被钢压过一样笔直,裤子裹着他挺翘的窄臀、逆天的长腿,把禁欲感和性感混合得迷一样融洽。

唐尼围着周易转着圈,眼神从上到下后又从下到上,从背影看到了周易的正脸。

看到周易的正面时,唐尼不由喘口气。还好他已经提前看上了抢他小丸子的冤家,不然他恐怕得被眼前这帅得作孽的哥们给掰弯了。

他看着周易。

他把头发剪得利利索索,连胡子都修短了。剑眉朗目,看得人心颤发慌。挺峻高鼻下,薄唇似笑非笑,无情中藏着有情。

他抬手从身旁的茶几上,捧起一束玫瑰花。玫瑰红得鲜艳欲滴,盛放得如泣如诉。

他捧着玫瑰花,看着唐尼,笑意盎然地问:“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唐尼从没看到过这样的周易,从没有。

他惊呆了,舌头几乎打结:“老老老大,你把自己搞得这么隆重这么骚,是要干吗?”

周易浅笑着,像刚刚明白初恋是怎么回事的兴奋少年一样,告诉他:“去告白!”

唐尼看着他,眼神从震惊渐渐的变成了同情。

“可是老大,”唐尼吞口口水,艰难地说,“先生出来了……”

周易捧着花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垂了下来。

周易走到沙发前坐下。好半天,他发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唐尼用手耙了下头发,说:“昨天下午酒醒之后,我去闫静学校堵她吵架,吵完之后闫静告诉我,前两天马克又去咖啡店给小金刚捣乱了。我觉得蹊跷,就让人私下去查了查是先生那边又有什么动向,还是马克单纯地想去逗一下小金刚。然后今早收到确切消息,先生三天前被悄悄放出来了。”唐尼看到周易越来越冷沉下来的脸色,顿了顿,喘口气后接着说,“所以老大,你说马克又去捣乱,会不会依旧是先生授意的?你说,他到底要干吗呢?”

周易笑了。他的笑容刚刚还兴致盎然,现在却晦暗一片,唐尼几乎不忍心看他的脸。

“他不干吗,只是关进去那么久了,一定有人觊觎他的位子并培养了势力。他现在急于扳倒他不在时茁壮起来的反叛势力,也急于收复失地。他需要一个得力助手。”

“就是你,对吗?”

“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吗?谁还有能力帮他坐稳头把交椅?”周易自嘲地笑着,“我猜他在想办法逼我出手。”

两个人陷入一片静默。

半晌后,唐尼小心地开口。

“老大,你……还打算去和小金刚告白吗?”

周易握着玫瑰花捧的把儿,花捧倒垂向下。他静默不语。一齐垂头向下的花朵们,明明有着盛放的生气却姿态委屈。

周易静坐,思考。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像被什么惊到了一样,浑身一颤。

看到来电显示,他表情一变。他紧皱着眉,把电话接通。

他稳稳地打了声招呼:“先生,您好。”

话筒里传来充满笑意的声音:“joey,你真有眼光,你投资的这家咖啡店,咖啡的味道真不错,小老板也长得很漂亮可爱!”

周易脸色巨变,一松手,玫瑰花捧掉在地上。他立刻脱了鞋子,让自己在客厅里奔跑的脚步变得无声。他急速跑到书房,打开连接着咖啡店监控的显示器。

唐尼也脱了鞋无声紧跟在他身后。

画面里,一个儒雅仿佛绅士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店中央的餐桌前,一边讲电话,一边优雅地端着咖啡杯轻啜慢饮。

周易的眉心越皱越紧。他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住平稳,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您说的是哪家咖啡店?”

先生笑了:“你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哪家,joey。”

“不,先生,我到处都投资了咖啡店,我甚至在中国我的家乡也投资了咖啡店,那么多店,我真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家。”他尽量说得像在开一个不羁的玩笑般。

先生笑得仿佛真的相信了他的话,相信了他确实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家。

周易死死盯着屏幕。

先生放下咖啡杯,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joey,”他的声音听起来语重心长,像最亲近的长辈在叫着最亲近的晚辈,“我去喝茶喝得太久了,家都要被人占了。这是你帮我建立起来的家,它现在要被人占了。你说,你是不是得帮我把家夺回来?”

周易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急不躁:“先生,真的抱歉,您知道,我因为帮您连我母亲出殡都没有赶上。我在她生前就答应过她,不再干这一行的事,但我那时答应了却没有做到。现在她去世了,我要为她守孝三年,这三年我真的不能让自己的手见到血光。”

他的拒绝没有让先生立刻变得急躁或者不高兴。先生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joey,只有你能帮我把家夺回来,别人都做不到。我没有余地,所以,你也没有。”

周易一眨不眨看着监控。监控里先生也在一眨不眨看着柜台里正在收银的黎语蒖。

“先生,真的很抱歉。”他坚持地说。

先生低低地笑了:“好吧,你现在不肯帮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等过一阵我再来问你,希望那时,你已经改变主意!”

他的声音低低柔柔,仿佛和蔼的家长在谆谆教诲自己的孩子。然而周易听得不寒而栗。

先生挂了电话。

周易收起手机,死盯着监控画面。看到先生起身往收银台走,他屏住呼吸。

当看到先生只是挑了块蛋糕例常买单、黎语蒖也是例常地收钱找钱,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多交谈后,周易终于松了口气。

看着先生走出咖啡店,周易松懈下来,瘫坐在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