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把手伸进来,我是担心自己会被劫色。”他的声带被烧得已经有些嘶哑。
黎语蒖翻白眼冷笑:“大哥您这么烧包,不如干脆继续烧下去算了,别治了。”
长腿男躺在病床上又笑起来。
黎语蒖跑去挂号。
挂了号看了诊挂上了吊瓶,黎语蒖想了想晃晃又要跌入晕眩的男人,等他的眼神聚焦后问:“你家里人电话是多少啊?我要回家吃晚饭了。”
长腿男笑了笑,说了一串号码,是一个住宅电话。
黎语蒖觉得这串号码莫名有点熟悉的感觉,数字排列得和她高中化学老师家的特别像。她去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女主人,她把白衬衫受伤的情况说了一下,对方说会马上和老伴到医院来。
黎语蒖回到病床前,把钱包还给长腿男。
“给你家人打过电话了,他们马上就来了。还有我就从你钱包里拿了两块钱,我得坐公交。”
她说完要走,长腿男又用他滚烫的大爪子拉住她:“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我怎么报答你呢?”
黎语蒖扶扶眼镜,认认真真地说:“你千万别想以身相许,我可不喜欢病秧子。”
长腿男噗地笑了,一边笑一边咳嗽,咳嗽着咳嗽着就……迷糊了过去。
黎语蒖握着两块硬币离开了医院,默默无声地,背着一个大块头来,带着一身消毒水的味道走。
黎语蒖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她心情有点郁郁,也没有告诉大家她其实还没有吃晚饭。
回到房间洗了个澡,不一会儿,黎志端着宵夜敲开了她的门。
黎语蒖接过托盘的时候,黎志欲言又止。黎语蒖静静地等他。黎志在她无声而耐心的等待中,终于开了口:“小蒖,抱歉今天早上没能陪你一起去墓园,但是傍晚爸爸想起来之后开车去了那里,但你那时已经走了,爸爸给你妈妈送了朵花。”
一直吊在黎语蒖胸口间的那股郁气倏然就散了。
“没事,”她微笑着摇头,“你只要还记得起来,就已经很好。我妈看到你去看她,一定很高兴。”
黎志走后,黎语蒖把宵夜吃了个精光。原来一个人的满足感,可以来得这样容易。原来有了满足感之后,哪怕一个人吃晚餐,味道也会很好。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宁佳岩突然来到黎家,把黎语蒖叫到了院子。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对她开门见山一张嘴就开始告白。
黎语蒖听到客厅里有杯子掉落的声音。她知道是黎语萱,她出来的时候看到黎语萱正端着杯子下楼接水喝。
她听到黎语萱踩着心碎的脚步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她明明该有快感的,可是心下却是一片萧瑟。
她苦笑着对宁佳岩说:“真讽刺啊,我喜欢的人喜欢上了我妹妹,原本有点喜欢我妹妹的人现在在对我告白。”
宁佳岩久久地看着黎语蒖,一言不发。直到很久后,他低沉的声音里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幽幽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傻,你看什么都比别人更清透。在你之前,我以为没有人会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一下子你的妹妹。”
黎语蒖笑了,笑容惨惨淡淡。
她其实更想做梨花乡时的自己,每天傻乎乎的,充满暴力的,到处打架,到处受伤,可是疼全是在皮肉上,不会不知不觉就蔓延到心里去。
“宁佳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跟我告白,但我知道你是个颜控,我其实并不适合你,未来你会找到很好很漂亮又很喜欢你的女朋友。”黎语蒖笑着告诉宁佳岩。
宁佳岩牵牵嘴角:“好吧我被拒绝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没办法,我还是想试一下。”
他又说:“听说你和秦白桦不会有戏了,我于是忍不住来试一试。”
“你怎么知道我们俩没戏?”
“秦白桦昨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最近见到你了吗,你的状态怎么样。我于是直接问了他,他是不是喜欢你,他否定了。”
黎语蒖笑起来。她第一次觉得笑容是有味觉的,尤其在不想笑又要硬挤出笑的时候,笑里的味道好苦。
她看到宁佳岩换上了一副认真的面孔。
“但是,我只是暂时接受你的拒绝,黎语蒖,我想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黎语蒖想了想,问:“可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宁佳岩又笑了:“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是个顶能给人带来惊奇的人,这种惊奇所带来的吸引力绝对比一张漂亮脸蛋带来的愉悦感更叫人动心。”
黎语蒖听着学霸少年的高度赞美,在微爽中忍不住肩膀抖了抖。
宁佳岩来找黎语蒖告白的两天后,黎语萱生病了,高烧不退卧床不起,郁郁寡欢不吃不喝,连大学录取通知书都不能叫她开怀一下。
黎语蒖觉得黎语萱的病因,一大半应该是来自于不服气。
叶倾颜对女儿这场突来的病担心不已,她找来唐雾雾询问黎语萱生病的缘由。唐雾雾一张巧嘴,把加油添醋的技能施展得不落痕迹,企图让叶倾颜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继女玩心眼抢了亲生女儿的心上人。
唐雾雾讲解完前因后果,看着叶倾颜紧锁的眉心暗自开心,她觉得黎语蒖终于要有报应了。
然而叶倾颜一开口,先出了一身冷汗的那个人却是她自己。
“雾雾,你们才多大,就开始搞这些情情爱爱的名堂?你们还好,上了大学了,语萱呢?她高考才刚刚结束!这种事不会是一天两天就能滋生出来的,这之前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叶倾颜没有严声厉色,唐雾雾却害怕得腿都发了软。她怎么就忘了,她的表姨妈看似不关心琐事,其实比谁都心里一片明镜。
晚饭后,唐雾雾那番关于“萱萱为什么会生病”的解读,黎志也知道了。这个时候他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想和女儿们探讨男女感情是一件多么不方便的事情。可叶倾颜又只是黎语蒖的继母,他很担心叶倾颜会把大女儿说得深了,于是试探地问:“你打算……怎么问语蒖?”
叶倾颜安慰他:“别担心,冲着让你高兴,我就不会去做那种恶人后妈。这件事也不能全听雾雾的。”她顿一顿,若有所思地说,“语萱再任性,也没有背着我无法无天的胆子,一定是有身边人教唆了她。”
黎志有些不解:“你是说雾雾?不会的,她是家里最乖巧的孩子了。”
叶倾颜拍拍他的手:“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都有数。你只要好好养身体,看住我别让我逮着机会做恶人后妈就好!”
黎志感动地笑了。
这场夫妻交谈后,没等叶倾颜找黎语蒖,黎语蒖自己先来找了她。
叶倾颜有时候觉得,黎语蒖比黎语萱更像是自己的女儿,聪明,冷静,果敢,越该慌张的时候反而越淡定。
黎语蒖告诉她:“我来就是想说一声,我懒得争什么的,人也好,钱也好,可是她们总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已经申请了国外交换生,假期结束后就走。这件事晚一点我会和我爸仔细说。等我走了,到时候家里就会恢复平静了,所以你们再忍受两个月就好了。”
叶倾颜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副大眼睛遮住了她慧黠又明亮的眼睛。她再也不是刚到家里来时的那个土丫头,她身上的戾气和叛逆已经被涤荡得干干净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蜕变成了内心如水淡定又沉稳的女孩子。
叶倾颜有点暗暗的惊。
她觉得好像看到一块璞玉,在经历着打磨和沉淀,不久后就会放出耀眼夺目的光。
不知道叶倾颜对黎语萱说了什么,黎语萱不再闹病,也肯吃饭了。很快她的病好了。恰逢几天后是她的生日,为了庆祝她大病初愈和考上大学,叶倾颜和黎志决定在家里办场派对。黎语萱很兴奋,因为她的那个“徐家大哥哥”答应会来。这个人的即将到来似乎冲淡了她对宁佳岩“移情别恋”的气愤与悲痛。
派对那天热闹非凡,来了好多人,黎语蒖全都不认识。黎语翰那个小家伙,穿得像个小柯南一样,激灵地挨个告诉她来的哪个人他是干什么的。他其实对那些人的复杂名头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记得住。黎语蒖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黎语翰说:“以前外公做大寿,我听到管家大叔念叨过到场的人呀!”
黎语蒖觉得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但拥有超凡的记忆力,长大后前途不可限量。
根据黎语翰的介绍,来宾里不是现下的商贾名流,就是未来的政界大佬,黎语蒖看得眼花缭乱,这气派场面激起她内心无限的感慨。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命运的起跑线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但这是天生的东西,没什么好羡慕嫉妒恨的,因为羡慕嫉妒恨也没用,人有我无这种事不会因为嫉妒而变成人人均有,人只能通过不断的努力让人有我无变成人有我也有。
看着满屋衣着光鲜亮丽的宾客,黎语蒖想起她在梨花乡过生日时的场景。往常她生日那天,家里也会来很多叔叔大爷伯娘婶子来串门子看她——虽然她是个爱打架的捣蛋鬼,乡里的长辈们平时对她又爱又恨,但在她生日这天,他们总是会把恨收起爱,只留下爱——那些叔叔大爷伯娘婶子们不是刚下完田,就是刚喂完猪圈完羊,个个挽着裤腿,指甲里还有着亲切的黑泥。那时的情景和眼前这副衣香鬓影的气派景象天差地别,比都不能比。
可她还是更爱梨花乡的乡土趴。
对了,以前她每个生日的时候,秦白桦都会塞给她两个煮鸡蛋的。
黎语蒖觉得胸口闷闷的。她的初恋还没来得及刻骨铭心就夭折了。
抬头间她看到宁佳岩和他的父母正从门口走进来。宁佳岩环视着大厅,看到中央盛装的黎语萱时,目光没有任何逗留,一滑而过,继续用视线划出搜索的轨迹。
希望他不是在找自己。黎语蒖往角落里又隐了隐。
趁着没人注意,黎语蒖溜着墙边悄悄走着,走出大门,绕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点黑,她绊了一下,松垮垮地大黑框眼镜立刻脱离了耳朵的羁绊掉在了地上。待站稳后去捡时,黎语蒖发现它已经被人捡起来了。
黎语蒖抬头,看到一张温文俊秀的脸,儒雅的气质让人觉得眼前的男人该是位绅士。
那人对她斯斯文文地微笑着:“这么秀气的小姑娘,怎么戴这么老气的眼镜。”
黎语蒖差点笑了。她总算明白杂志上的话不都是胡说八道来着。
杂志上说,男人夸女人,不漂亮可以夸她有气质,没气质可以夸她人可爱,不可爱可以夸她声音甜,如果人不漂亮没气质不可爱声音也不甜,那么不要紧,就夸她秀气好了。
院子里本来就暗,黎语蒖又站在背光的地方,对方能看得清她才怪。
所以他说她秀气,不是睁着眼说瞎话是什么。
黎语蒖瞥瞥他,有礼而又疏离地道谢。
眼前这人有点另类。他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西装革履,但是衣着得体,看似随意的休闲着装里隐隐透着几分贵气和艺术气息。黎语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休闲装穿得这么有正式范儿。或许是因为这人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自信,一股“我穿什么什么就是主流”的毫无疑问的自信。真奇怪,宾客里会有这样气质的人。
“我猜……你是我大姐的继女吧?我是叶倾城,你得叫我舅舅。”眼前的怪人一边递着眼镜,一边说。
黎语蒖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左右的年纪。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某些信息。
叶倾颜的母亲是她父亲的大老婆,她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她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她父亲的二老婆三老婆倒是都有儿子,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一位是哪一房的。
不过不管是哪一房的,黎语蒖都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和叶倾颜的感情其实都没有多好。
黎语蒖接过眼镜戴上,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牵牵嘴角淡淡一笑:“你过年的时候带红包来,那时候我再叫你舅舅!”
这位陌生男子笑容倏地变大了:“没想到我大姐的继女是个这么有趣的女孩子!”
屋子里有人叫叶倾城的名字,让他过去一下。叶倾城笑着跟黎语蒖道别:“一会见!”黎语蒖撇撇嘴角,往更昏暗的小径上闪去。
她暗暗想,一会肯定是见不到的了,可能再见起码要几年之后了吧。
第25章 所有的遇见
黎语蒖顺着小路往院子深处走,走到半路时踢到一块石头,索性就一边走一边踢着玩了起来。
石头在水泥地上“咯啷咯啷”地滚动,有时脆有时闷的声音把幽静如一张薄纸的夜晚敲出了响动。真奇怪,不远处的大屋里纸醉金迷,这里却能如此安静。
快走到尽头时,黎语蒖一个飞脚,把石子用力飞射了出去。她记得对面是堵墙,她等着听石子敲在墙上“笃”的一声。可是一秒后她等来的却是一声闷哼。
有人坐在那里!
黎语蒖能把很多事情评估准确,但对自己到底有多大力气这件事,她一直无法得到一个确切值,因为人的潜能总是无限的,她的力气和她的胸部一起随着年龄在成正比共同发育。
她刚才抽的那一脚飞射,几乎用尽丹田之力……听着那声闷哼她其实挺担心自己会把坐在暗处的那个生物踢出毛病来。
黎语蒖飞快跑过去。隐约中,她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那里,一手捂着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一手提着一个酒瓶。
见到她,他抬起头。他的眼睛亮得像会发光。他蓄了满脸的胡子,虽然下半张脸被覆在胡子里,但整体看依然难掩英俊,甚至有了胡子的修饰,他看起来更有股别的男人所没有的不羁味道。
黎语蒖走近过去,出声道歉:“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你没事吧?”
那人定定地看着她,咧嘴笑了起来,星光下他的一口白牙也闪起了光。黎语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牙齿,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个发光体。
那人一张嘴,声音戏谑:“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吗?只有大米饭吗?力气怎么就这么大!”
黎语蒖看着他的大白牙,恍然间觉得不久前似乎也有人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大胡子揉揉胸口,拍拍自己旁边的石头长廊:“来,我们聊聊你小时候的食谱。”
黎语蒖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下。
对方瞪着她的脸看了好半晌。她也借机趁着月光使劲瞄着他。
他有特别完美的下颌线条,那完美的线条甚至让人有点看着都觉得眼熟。黎语蒖想长得好看的人可能都有点让人眼熟吧。美的人总让人有同样的舒服感,于是总会让人感到熟悉。丑的人就各有各的丑法,丑得叫人各种心酸。就像列夫托尔斯泰说的,幸福的人生往往是相同的,不幸的人生却各有各的不幸。
“看出什么来没有?”大胡子先开了口,精亮的眼底有一种“你一定看出什么来了”的神秘感。
黎语蒖一脑门子线头:“……我应该看出什么来吗?你是想听我夸你,你挺帅的对吗?”
大胡子笑起来。
“算了。不过丫头,依你这小身板,怎么看都看不出你是个女金刚!”他揉着胸口,说笑着,“我还以为踢我的人得是个彪形大,没想到是个瘦瘦的小姑娘,本来我可是要发脾气的,现在倒好,完全没脾气了。”
大胡子把衣襟往上撩。即使光线很暗,黎语蒖还是看到了一片美观又规整的腹肌……再往上看,她看到他心口那里被石子砸出一片阴影,不知道是红还是青……
黎语蒖叹口气,决定还是做个有担当的人吧:“你去看病吧,别忘了开发票,尽量别用太贵的膏药。”
大胡子一边乐一边看她。
夜色幽黑,趁得他眼底愈发的精亮。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寂寞。”
黎语蒖回答迅速:“你不寂寞,一个人跑这来喝酒。”
大胡子乐得更欢了,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提啤酒来,抽出一瓶问黎语蒖:“会喝吗?”
黎语蒖直接探手把酒拽过来:“你要是只有十瓶八瓶,今晚想把我灌倒卖掉换医药费是不大可能的。”末了因为压不住心头疑惑,她追问了句,“你从哪搞到的啤酒?我瞧着屋里准备的都是那种高大上不怎么起沫子也一点不辣嘴的酒。”
大胡子随意指了指围墙:“跳出去买的。”随后他来了兴致:“你刚才说十瓶八瓶都没问题是吗?有点意思!你能喝到什么程度?”
黎语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说:“一直喝。”
大胡子喷了一下:“没醉过?”
黎语蒖点点头:“没醉过。”
“你才这么大点,估计也没正经喝过酒。”大胡子坚持质疑。
“我妈去世的时候,我一直喝一直喝想喝醉了好好睡一下,可就是醉不倒,烦死我了。”
大胡子看着黎语蒖,半天没说话。
半晌后,他才说:“你这丫头够神的,力气大又能喝酒。”
黎语蒖直接用牙起开啤酒大灌了一口。
然后她嗤了一声:“我可一点都不觉得神,别人好歹有酒后乱性的机会,借着点酒劲对意中人扑一扑摸摸小手什么的,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没准还能生米煮成熟饭。到我这,呵呵,就算有人想乱我或者我想乱别人,还没等把我灌倒那人自己就先趴下了,还提什么酒后乱性,这种美好机会它根本跟我无缘。”黎语蒖想起大学迎新会时,她和秦白桦一起喝酒的情形,心里顿时堵堵的。那时她暗搓搓地想过给他们俩之间制造个酒后乱一乱的机会的,结果没控制好,秦白桦倒了她还坚挺着,最后还是她把秦白桦扛回学校去的。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就心酸肝疼牙抽筋。
她在这边真切地郁闷着,胡子大哥在那边却笑得差点翻过去。
黎语蒖看着他摇摆得贴近跌倒的临界点又不肯倒,觉得有点闹心,想了想,伸出手指帮了他一下。
她捅了捅他。
以她的力气……
胡子大哥二话不说四脚朝天栽下了石凳,啤酒洒了一地。
这回轮到黎语蒖笑。可她笑着笑着,忽然觉得脚腕的地方缠上来一道甩脱不开的力气,那股力气猛地扯着她,把她也拽得朝地上摔了下去。为了护住啤酒不洒,黎语蒖也是拼了,实实成成地摔了个狗啃屎。
黎语蒖爬起来,连连呸呸地吐着不小心吃进嘴里的草。
大胡子在一旁笑得直打滚。
黎语蒖看着他笑得那个样子,实在觉得碍眼,干脆拔了一把草凑过去找准机会塞进那张哈哈大笑的血盆大口里。
大胡子立刻坐起来呸呸呸,再也顾不上笑了。
黎语蒖亲切地告诉他:“你最开始问我什么来着?吃啥长大的是吧?我就是吃这个长大的!强身健体你也多吃点!”
大胡子吐干净了草,憋了两秒钟,又忍不住笑起来:“这么无趣的院子里怎么会有你这么有趣的丫头!”
黎语蒖有样学样:“进来这么无趣的院子是需要请柬的,怎么会有你这样看着不像有请柬的人进来?”
大胡子从裤子口袋里一掏,掏出一张已经被折得皱皱巴巴的请柬:“我可是被这家主人亲自邀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