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结了婚,因为我离异过,为了和我在一起她和她父亲进行了很艰难的抗争。再后来我们有了两个孩子,语萱和语翰。每当看着他们的时候,我会更加想念你,可是你妈妈恳求我,不要出现,不要打扰你们娘俩的生活。于是我只能在每年你生日那一天,赶去梨花乡,偷偷地望你几眼。”

说到最后,黎志的眼眶红红的,黎语蒖也差点被他煽出眼泪来。黎语蒖忽然想起黎志去乡下接她的时候,在回程的路上,司机小张曾经笑着问她:你怎么一年比一年黑呀。

她当时还觉得那个司机小张有点莫名其妙,跟他又不熟,随便乱逗什么劲呢。现在想想,却原来是黎志每年都有去偷偷看她。

她力争做到淡定地吸了吸鼻子,告诉黎志:“反正现在我妈走了,你怎么说都行啊!”

黎志就拿出一封信来,推到她面前:“你妈妈的信,你看看吧。”

而当黎语蒖看完那封信,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的内心澎湃得简直像生吞了西班牙苍蝇。

那是她妈妈生前的亲笔信,每个字的每个比划,她都熟悉得入骨,可是那些字那些比划合在一起所呈现的内容,勾勒出的却是一幅陌生又狗血的人生蓝图。

黎语蒖甚至想,如果把她老妈和老爸的那段渊源以及自己的生身经历免费拿去讲给制片人听,人家都未必肯用来编成电视剧。

因为剧情实在太恶俗了。

信的内容,是她妈妈对她爸爸说——

我知道的事是,你当初和我结婚是因为你妈妈,你不喜欢我的。而我不知道的事是,其实你早就有了两情相悦的人。如果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我绝对不会跟你结婚,也绝对不会有侥幸的心理,想着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说不定你总有一天会看得上我。

所以婆婆去世后,我选择和你离婚。我不羡慕也不嫉恨你现在生活得富裕美好,我只求你别再提出想把蒖蒖接走的要求,也别来看她。你有妻子儿女,而我只有蒖蒖。况且我一直告诉蒖蒖,她没有爸爸,她爸爸早就去世了。我这么做不是想剥夺你做父亲的权力,只是不想我们的生活之间有太多的互相打扰。

看完这封信,黎语蒖终于知道,就像叶倾颜说得那样,黎志从来没有不管她。

黎语蒖忽然觉得这么长时间她有点怪错了人,不是她爸爸不要她,是她妈妈有骨气地推开了她爸爸,也顺便剥夺了她拥有爸爸的权力。

然而妈妈已经去世了,这一笔算不清对错的账,她再也不知道该找谁来清偿。

她后来问黎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这些事告诉她。

黎志对她慈祥地笑:“我其实想,如果你能直接接受我,这段往事就深埋下去好了,这样你就不会怪你妈妈瞒着你你其实有爸爸了。”

这一刻,黎语蒖觉得她爸爸周身都在闪烁着耀眼的圣父光芒。

有些时候人会以自以为对的理由去仇恨埋怨其他人,可是渐渐的,当他发现其实他恨错了人——他恨的那人不止不是仇人,甚或是恩人,并且是胸怀有爱的恩人——这种反差往往会叫人在懊恼和愧疚之余,更加心生出一股莫可名状的肝脑涂地来。

黎语蒖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她以前看黎志觉得他欠了自己的,潜意识里对他充满抵触和埋怨,于是对他的态度就很强硬和不友好。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再看到黎志,不仅不仇视,反而揪心得要命。

她开始惦记:这英俊的中年老头怎么好像越来越瘦了?他就不能多吃点肥肉块补补吗?

她开始操心:这个起霾的季节他是不是又要咳嗽了,怎么进进出出身上只带一个口罩?起码再备上一个啊,万一不小心打个喷嚏喷湿了一个也好换上个干的啊。

她开始在意:他今天对我的笑容没有昨天的慈祥,不会这么快父爱就用没了吧?

她诸如此类的状态遭到了秦白桦的嘲笑:“你做人这种走极端的态度,也真是让我醉了!”

黎语蒖告诉他:“你不懂,我跟我那爹,这是另外一种失而复得。一样东西,你以为你没有,并且因为没有还一直耿耿于怀仇视世界,可是其实你一直都有,只是你没发现你有,而当你一旦发现你有,你会满足得比贱人都贱,真的,因为这就是人性!”

秦白桦表示质疑:“你承认你比贱人都贱这个我是挺认可的,可是你刚才那比方打得不对吧?你爸他不是东西啊!”

黎语蒖怒了:“你爸才不是东西!”

秦白桦告饶:“往哪想呢,前面是你自己说的,‘一样东西’你以为没有但其实是有啊什么什么的!”

黎语蒖被他一顿乱绕气得笑了。

是啊,她爸不是‘东西’,她爸是人,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上跟她唯一可称为“直系亲属”的那个人。喊着这个人“爸爸”,她感受到了她的人生里又有了来自血缘的羁绊。

在s城这个家里,黎语蒖重新调整了心态。她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她没什么好不平的,毕竟她后妈好吃好喝地养着她没有虐待过她,而且这个家的家产也都是凭着她后妈的家底子挣来的,并不是靠她爸白手起家的,这些物质的东西本来就跟她无关,所以她犯不着像电视里小说里那种被夺了家产夺了父爱的少女那样愤世嫉俗。

做人毕竟要懂得感恩。想想她那两个同学,她更有此感了。

如果不是呆在这个家里,可能她的日子会很难过。所以从道理上来讲,她没必要站在后妈的对立面去带刺战斗。当然她也不需要靠谄媚后妈去过生活。只要能做到不卑不亢,就可以了,这就是她追求的生活原则。至于后妈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她其实并不需要去知道,反正考上大学以后她就可以独立了。

她对每个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悟出一点道理。有时候有人对你笑,不一定是对你真的好,如唐雾雾,如谭丽珊。而有时候有人对你冷着脸,也不一定是真的如表情那般冷若冰霜难以接近,如叶倾颜。而有的人,从一张脸就可以直接看透整个人,如一根肠子从头直到底的黎语萱。但直肠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笑里藏刀的人总把这根直肠子使唤成一杆枪。

渐渐地黎语蒖还了解到一些事情。她的后妈看着风光,其实一脑门子官司——经她各种了解后总结得出,她后妈的家族是个特别复杂纷乱的大家族,她名义上那个后姥爷似乎接连不断地娶了三个媳妇儿,每一房媳妇儿都给他生了孩子,每一房的孩子都想得到家族集团的继承权,所以三房之间明里一派祥和暗里斗得你死我活。

而黎志和叶倾颜管理的是隶属叶氏集团的下属公司,沾了家族的关联,每天的破烂事层出不穷。他们夫妻俩经常回家时会双双眉心紧蹙。

黎语蒖觉得其实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高中余下的时间,黎语蒖变了很多。她不再在身上长满隐形的刺,不再把精力放在和谁对着干上,平时她除了学习,就是躲在书房里使劲看书。

书看得越多,道理也就懂得越多,她的心境也愈发地趋于平和。平和的心态下,她逐渐找到了和家里每个人的相处之道。她对父亲后妈客客气气、相敬如宾,对黎语萱的挑衅不加理睬,对谭丽珊和唐雾雾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视如不见。

不过她对黎语翰这个小家伙始终充满特殊疼爱。因为他真的很萌很可爱。

虽然她把自己未来人格的大格调定在了淡定客气的基调上,但有时看着黎语萱黎语翰他们俩能很自然很亲密地坐到黎志身边撒娇,她还是有点小羡慕的,她就怎么都做不来这件事。

而她的这些心情她都只会和秦白桦分享。

秦白桦,这三个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在心里默念一次,就会让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

不知不觉,来到城里的日子已经拉了很长很长,黎语蒖的身上渐渐发生着一些她自己不曾察觉的变化,无论外表还是内心。

她不再像在乡下时那样,到处撒丫子乱跑,因为城里没有那么宽敞的大野地;她也不再彪悍地遇到不服的挑衅群众就抡棒子上,因为现下的少年们没有谁敢不服她的,无论脑力还是体力。

大多数时间,黎语蒖都躲在书房里看书。少了被太阳抚摸的时光,少了乡下风烟的吹拂摩擦,她的皮肤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白皙,眉眼也终于有了清秀的模样,举止多少也能唬住几个陌生人,在不报名字的情况下,也居然能让对方觉得她是个文静少女了。

而让她意识到自己有所改变的,是这样一件事。

有天家里接黎语萱唐雾雾放学的轿车爆了胎,黎志让她们自己打车回家。

但这两个倒霉丫头片子不仅没打车,还对校园后面一条隐蔽小路充满好奇——听说那条小路上经常会出现一个特别帅的社会青年,她们决定去会一会这个社会青年。

结果好奇心害死猫,两个倒霉丫头片子没会到帅帅的社会青年,倒会到了一群围住她们死活要和她们交朋友的混混社会青年。

她们吓坏了,想报警,但刚掏出手机就被社会青年们抢走;想尖叫,社会青年们把尖刀瞬间抵在了她们的脸蛋上。

在喊都不能喊的屈辱时刻,哪有事哪到的黎语蒖出现了——她看着两个败家丫头片子走进小路后右眼就开始跳。她于是带着跳动的右眼皮也跟进了小路。

她一出现,社会男青年们情绪高涨,纷纷高喊:又来一个!哎哟喂这个也不错,白白嫩嫩不比这俩差多少,干脆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吧!包你耍到爽歪歪!

黎语蒖被社会青年们点评得心里有点高兴。不过对于玩耍的轻浮邀请她还是觉得他们有点欠揍。所以综合考量之后,她决定不亲自动手揍他们了,她找个人来揍他们,揍得他们从此之后不敢再调戏经过小道的一中少女。她知道毛子杰经常出没在这条路上,他是这一片地带的扛把子。

于是她问社会青年们:你们认识毛子杰吗。

社会青年们面面相觑,互相确认了一下。

——毛哥在一中有马子吗?

——并没有!

于是他们放心地对黎语蒖叫嚣:毛哥是谁我们还能不知道?那是我们的男神和偶像!还有,毛哥的名字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随便叫的吗?!

黎语蒖说:我认识他。

社会青年们说:别瞎扯犊子了,我们知道毛哥在一中没马子!

黎语蒖说:你们等我给毛子杰打个电话。

有人冲上来要抢她的手机,被她抬脚踹一边去了。

她不远处的黎语萱和唐雾雾看得直哆嗦。

她打了电话开了外放,扬声器里传来的真的是毛子杰的声音。社会青年们一下腿软了。

不一会儿毛子杰带着人赶到。

赶到的时候,他眼神从黎语蒖脸上一扫而过,然后疑惑地到处问:我干妹妹人呢?

黎语蒖觉得自己要裂了。他是有多脸盲,居然认不出她了。

她叫了声毛子杰的名字。毛子杰看着她一脸震惊。

他说:我艹,你怎么白成这样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然后紧接着,他就二话不说地给那些不成器的社会青年们一顿胖揍,把他们揍得直抱着他的大腿管他喊大爷。

毛子杰甩开他们,指着黎语蒖,告诉他们说:记住了,我要是你们大爷,她就是你们大姑,听明白没?

社会青年们疯狂点着万紫千红有点肿的头,齐声答:听明白了!大姑!

后来黎语蒖把黎语萱和唐雾雾带回了家。到家后黎语萱居然反咬一口,告诉黎志和叶倾颜:“黎语蒖交社会上不三不四的朋友!”

黎语蒖气笑了,告诉她:“要不是我不三不四的朋友,你们早不知道被拖到哪个旮旯去毁一生了。”

黎语萱还要再犟嘴,叶倾颜喝止了她。

然后她对黎语蒖郑重道谢。

再然后等到没人的时候,叶倾颜私下叮嘱黎语蒖:“三教九流的朋友可以交,但前提是,你得有在他们面前保护好你自己的能力。”

黎语蒖这一次深切地觉得,她后妈真的是一个得体又有人生智慧的女人。

第21章 那一秒时光

这件事情后,黎语蒖照了半天镜子。

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让本来认识她的人都认不出来了。看了半天,她自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秦白桦。

收到图片后,秦白桦激动地问她:“你还要不要脸?发张照片你恨不得用十个美颜工具修片是吧?黑不溜秋的硬把自己修得这么白雪公主,活生生跟俩人似的,你也好意思!”

黎语蒖拼命抑制住内心窃喜,告诉他:“修个屁片啊,我都没先找个灯光亮的地方再照。真有那么白吗?难倒说我已经纯天然到肌肤赛雪的程度了吗?”

黎语蒖听到话筒传来“哐当”一声。根据经验分析,秦白桦不是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就是迈门槛的时候卡得脸拍地上了。

“你是不是打美白针了?”秦白桦一边嘶嘶地吸着气,一边惊悚地问,“你不可能这么天生丽质的,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坚信这张照片p过!”

黎语蒖“呸”了他一声,拿过镜子照照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回忆一下过去,再对比一下现在,她终于能勇敢地确定,自己身上也是可以用一用“脱胎换骨”这个词的。

从黎语蒖把自己“雪白雪白照”发给秦白桦之后,她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些微妙变化。不过这些变化主要在于她自己。

她的谈吐开始从粗鲁变得不那么粗鲁,于是秦白桦的损嘴也变得比以前温柔了一些。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个朦朦胧胧的东西,她总是想捅破它,又总是有点害怕。

因为彼此成绩都不错,她和秦白桦约定好考到同一所大学去。

有了这个约定后,黎语蒖每天都有点焦急地盼着高考那天快点来临。

自从黎语蒖在书房里看过老子的书之后,她待人处事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她开始变得“不争”。

黎志发现了她的变化,有些心酸地问她,为什么变得和大家这样客气。

黎语蒖告诉他:“我读了老子的一句话,他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他在告诉我,我只管做好我自己,不用显摆,不用炫耀,不用比较,我做得好了自然有人来称赞我尊重我,没什么好去争的,只要我不去跟人争,就没人能来和我争什么,我只管把自己做得棒棒的就好了。”

这是她这辈子说得最官僚最说教的一番话,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哆嗦一下,却让黎志听得激动难平。黎志颤着指尖爱抚她的头顶,满腔慈爱无比欣慰地感慨:“你的文言文造诣真好!”

……黎语蒖觉得他爸爸似乎把重点抓偏了一点点,这时难道不是该乖夸她一句“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认识,我女儿真难得”吗……

“难得你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这样一番深刻的认识和觉悟!”黎志激动地发表了下一句感想。

黎语蒖觉得自己可以晋级为亲爹肚子里的蛔虫了。

现在的黎语蒖,和刚到城里的她,已经实实在在地判若两人。经历了别的同龄人不曾有的经历和变故,她的心境要比年纪成熟得快得多。每天书读得多了,认识和心胸都有了彻底地改变,现在的她,变得淡定,不争,遇事会先冷静旁观,不再轻易激动。她自己或许还不察觉,但在旁人眼里,她已经渐渐有了几分脱俗和宁静致远的味道。

这样味道的她在一票傻乎乎没城府的高中生里越发显得特别。最初的最初是她找宁佳岩问题,而现在却变成了宁佳岩时不时就凑过来找她问题,也不管有题没题,就算没题,也要硬问出问题。

黎语蒖问宁佳岩:你是不是特烦咱班老师?所以她上课讲啥你都不听,就指着下课来问我?

宁佳岩端着面无表情地学霸架子有点风骚地回答她:烦是肯定的,特烦倒不至于。不过你要是给我当老师,我一点烦都不会有,反而非常喜欢。

当时的黎语蒖对这番话一笑置之。很久之后宁佳岩告诉她,那其实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对女孩子表白,可惜不知道她是不是懂装不懂,就那么轻描淡写地一笑而过了。

后来某次问题的时候,宁佳岩问黎语蒖想不想出国读大学。其实这个问题之前黎志捧着一片赤诚父爱之心找她探讨过,问她要不要出国去,只要她想,不管什么大学念下来会有多贵,他都会义无反顾出钱供她读到完。黎语蒖当时心里想着秦白桦的名字,嘴巴上毫不犹豫地回答出了“不想”两个字。

这次也是,她心里揣着秦白桦的名字,回答宁佳岩:不想。

然后她就默了,与宁佳岩无语对望,直到把宁佳岩对望得皱起了眉。

宁佳岩似乎有点忍无可忍的样子:“你礼尚往来的再问一下‘你呢’,是不是会缺块肉?”

黎语蒖从善如流:“你呢?”

宁佳岩深吸气、呼气;再深吸气,呼气。他平静下来:“那么我也不想去国外读大学了。”

黎语蒖“哦”一声:“要这样的话,我敢肯定家里那位公主一年后也不会去国外读大学的。”

宁佳岩的眉头拧死在一起。

他不知道那位公主她大姐的打岔神功怎么就这么厉害,她明明应该接一句“是因为我你才不出国的吗”;然而她怎么就能生把他这至尊宝暧昧初开的小情怀硬从紫霞仙子这里给岔开到了铁扇公主那里去。

高中余下的生活,不管藏着多少抑扬顿挫,都被怀揣着老子圣言的黎语蒖以不变应万变,把狂风巨浪化成了不惊波澜。日子一晃而过,黎语蒖觉得自己仿佛昨天刚刚进城,今天就已经去参加高考了。这中间隔着的日子让人恍如隔世,既短暂又漫长。

终于可以变成大人了。终于可以独立了。终于可以和那个冤家考到一个学校天天见面了。

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因素的动力巨大,她高考毫无悬念地考得非常好。她和秦白桦如愿考到了一块——b城最棒的大学。宁佳岩也考到了那里去。黎语蒖本以为他要考到魔都去的,至少就她所知,宁佳岩的父母很希望他要么出国要么到魔都去。现在唯一能说通的解释就是宁佳岩懒到了家,报考志愿的时候直接抄了她的志愿卡。

唐雾雾分数比他们少了一截,虽然也考到了b城一所一流大学,但要和黎语蒖他们的学校比,档次还是差了一些。

于是这个假期,无比高兴的是黎志,跟着高兴的是叶倾颜,凑热闹高兴的是黎语翰,强颜欢笑的是唐雾雾和谭丽珊,而脸上没个笑模样的是黎语萱。

黎志问黎语蒖有什么心愿,为了奖励她,她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黎语蒖想了想,颇为期待地提出一个请求:“我能邀请我在乡下时的好朋友来玩吗?”

黎志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黎语蒖一腔热血地把秦白桦邀请到s城来玩。

近三年未见了。三年时间把秦白桦的个子拔得更高、让他的眉眼变得更俊、也令他的举止更富男性荷尔蒙含量。见面的一刹间,黎语蒖如今已被养得白皙皙滑嫩嫩的脸蛋上很明显地晕开了绯红。

面对她的红脸蛋,嘴损少年的嘴依然那么损。秦白桦奚落黎语蒖:呀,遇到啥事了,你这么不害臊的人居然都学会害臊了!

黎语蒖顿时对他亮出了他熟悉无比的沙包大的拳头……

黎语蒖想把秦白桦带到家里住下,秦白桦想了想拒绝了。

“你在你家本来也不是很有人缘,你再把我也带去你家,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烦人呐!”

他坚持住在快捷酒店里。黎语蒖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就随了他。

白天黎语蒖带着秦白桦到处玩。期间宁佳岩莫名其妙变得无比热心,提出要见见黎语蒖的老朋友,顺便帮她一起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款待远方来客。宁佳岩的热情来得如此突然又凶猛,差点让黎语蒖以为他是想跟秦白桦搞基。

黎语蒖还真有点担心梨花乡最美少年和s城最帅学霸互相把对方掰弯,于是极力阻止了两个人的会面。

黎语蒖顶着太阳带着秦白桦走街串巷。秦白桦一边惊叹大都市的目眩神迷,一边奇怪现在的黎语蒖为什么再怎么晒都不变黑。

看着她的脸,秦白桦用了几个成语:“你以前那张脸啊,用上个惨绝人寰惨不忍睹都不冤枉!现在好了,简直就是整容成功了!一白遮百丑啊!”

黎语蒖发现自己想在秦白桦面前展现点女孩的娇羞真的是挺费劲的一件事,因为他总是逼着她亮出沙包大的拳头。

“你损谁呢?你个没文化的,不知道隔离防晒是干嘛使的吗?就是往我这种貌美如花天生丽质的大姑娘脸上拍的!”这句话说完之后黎语蒖给秦白桦带去了一顿拳打脚踢。

秦白桦一边跑一边哇哇叫:“嘿你这倒霉丫头片子!脸皮越来越厚,什么话你都说得出口!我说你光整脸啊?你怎么不把你这暴脾气也整一整呢!还有你这劲儿咋还这么大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哇!”

他在前面边叫边跑,黎语蒖在后面抿着嘴笑着追。

阳光正好,街头熙扰,你在闹我在笑,愿时光把我们定格在那一秒。

那一天黎语蒖觉得她和秦白桦在别人眼中,一定俨如一对恋人。

只可惜那一天之后,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