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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没有反应,更没有回头。

沈湛鼓足气力,又大喊了一声:“靳子瑜!”

这一声中气十足,倒是吸引来很多别人的目光。

沈稚子嫌弃地踢踢他:“你有病吗,瞎叫唤什么。”

“不是,刚刚……”沈湛挠挠头,云里雾里地嘟囔,“刚刚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胡扯,他叫靳余生。”沈稚子撩起眼皮,“靳子瑜是谁?”

“我们市的中考状元。”

沈稚子眼底微动:“所以刚刚路过那个男生,你俩真的认识?”

大水冲塌龙王庙,世界上的事情都这么巧?

沈湛犹豫一下,又摇摇头,“我不太敢确定,上次见靳子瑜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就记得他比我高……而且名字也不一样啊,那估计是我记错了。”

沈稚子又蔫儿下去。

说了等于没说。

咬咬唇,她低着头,扯扯沈湛:“等等,你别动。”

“嗯?”他停下脚步。

沈稚子神情认真地踩到他的脚上,撑着他的肩膀,用力地踮起脚尖。

她一脸严肃:“我现在比你高了。”

“……?”

“我也是中考状元。”

沈湛:“……滚蛋。”

***

回到教室,靳余生坐下来。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刚刚她和沈湛在一起时的画面。

不让齐越叫她“稚子”,但沈湛可以。

不让齐越送他情诗,但沈湛越过这一步,直接搂了她的肩膀。

靳余生想了半天,得出结论。

她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生。

……最好,还要有一双桃花眼。

作者有话要说:靳余生同学的日记:

可我没有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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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个出处,“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是琼瑶剧的梗。

第6章 礼尚往来

回到教室,盛苒来统计周末观星的人数和名单。

沈湛喋喋不休,拽着沈稚子的胳膊晃来晃去:“去吧去吧,帐篷睡袋防潮垫的钱,统统我来出。”

她的心思缠在别的事情上,目光游移,软绵绵地跟着他晃啊晃。半晌,慢吞吞地开口:“你说……”

“嗯?”

“怎么才能在一个人发现不了的情况下,偷走他的早餐?”

像靳余生那样,一本正经又冷漠无情的人,大多警惕性很高。

就算她趁着他课间接水,旋转跳跃飞扑上前,应该也偷不到。

沈稚子在心里叹息。

恋爱是个体力活,怪她跑得太慢了。

“……”

沈湛沉默一下,纳罕地侧过身,在她眼前坐下来:“不是,你要偷谁的早餐?”

沈稚子抬手挥开他的脑袋。

移开遮挡物,靳余生的背影又显现出来。

他坐在教室前排,校服一丝不苟。背脊永远挺直,混身上下都是禁欲的味道。

背影也这么好看……她捧着脸,blingbling地眨星星眼。

还是好想绑架回去……撕掉他的校服。

舔舔嘴唇,她手指朝前挥:“你觉得,他好看吗?”

沈湛敷衍地瞥了一眼:“还行。”

也就勉勉强强,能比得上他半根手指头吧。

“你看见他身上那套校服了吗?”

“嗯。”然后呢。

沈稚子不满地强调:“新的,我帮他买的。”

“……所以?”

她理直气壮:“所以礼尚往来,他脱衣服的时候,也应该脱给我看。”

她话音刚落,一个男生不小心撞上靳余生课桌,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水杯课本文具盒一起滚落到地上。

沈湛:“……”

他觉得,靳余生可能听见了。

沈稚子毫无所觉,还在自顾自地叨逼叨:“如果他不愿意脱给我看,就应该用别的东西补偿我,比如给我送早餐……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才不是因为我贪图美色。”

“如果物质流动不平衡,宇宙会坍塌的——我是在为全人类的幸福着想啊,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这么无私的妹妹。”

沈湛:“……求你闭嘴吧,好吗。”

但沈稚子还没说完:“可我觉得他不会给我送早餐,因为他是一个无情的人。”

眼睛骨碌碌地转一圈,她咬着唇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吧?上周我们班有个女生,就问他了句,‘能不能帮忙搬一下书箱’,就被他打了一顿。”

沈湛:“……”

这种事情,要他怎么相信。

“真的,他好凶。”沈稚子心有余悸,叹气,“所以没有办法,我要想维持宇宙和平,只能去偷他的早餐。”

沈湛:“……”

沉默半晌,他说:“我不想让你陪我去观星了,你可以闭嘴了吗。”

“……”

***

转眼到周末。

入秋之后雨水变少,明里市的天气反而好起来,天空一碧万顷,蓝得像巨大的果冻。

事到临头,沈稚子还是跟着去了。

因为周六早上要回学校体检,偏偏她的书法课老师出差还没回来,这周的课也上不了;而小孟连请两天假,周末不在家。

三件事情撞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多么卧槽的周末:即使没课也不能赖床,待在家里还要吃外卖!

所以一看沈湛背着烧烤架,她就立刻决定,跟他一起去。

星星好不好看另说,好歹能放心地吃顿饭。

见她临时变卦,沈湛有些意外:“你连帐篷和睡袋都没有准备,今天晚上去哪睡?”

观星占用整个周末,要在山上住一夜。器材向来是学生们自己准备。

沈稚子并不担心:“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睡袋和防潮垫,准备的都是双份。”

沈湛:“……”

心里陡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睡袋和防潮垫就行了,帐篷的话,我可以跟你睡一个。”沈稚子眉目含笑,眨眨眼,“你不用担心我,我可省地方了,小袋子缩一缩,角落里团个窝就行。”

沈湛:“……”

他突然觉得,这个妹妹,是上天派来的魔鬼。

是他续写撩妹史的一个重大灾难。

是……

不等他想出下一个比喻句,盛苒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拽住沈稚子就跑:“快走快走,轮到我们班了!”

女生个子小,刘海细细碎碎地散落在额前,跑起来像一阵风,带起悦耳的响声。

阳光侵入,沈湛没有来由地晃了一下神,连忙屏息去听。目光兜转一圈,才在盛苒手上,找到那条绕腕的红绳。

红绳缠两圈,拴着个小小的金铃铛。暗纹繁复,走起路来轻声作响,似有若无,活泼动人。

他于是了然。

初秋的阳光透过走廊,晕开婆娑的树影。最后一眼看过去,光柱流转到少女细而白的脖颈上,好像天鹅的后颈。

他再回过神,两个人都走远了。

***

抽完血就完成了体检的最后一项,将体检表交还给班长,沈稚子和盛苒一前一后走出门。

盛苒披着外套,低着头按紧棉签:“我听说,晕血的人不能做这个。”

“会怎么样?”沈稚子好奇,“噗呲一声就地晕倒,血流成河吗?”

“……”

“也不是。”盛苒想了想,“听说会头晕。”

沈稚子哦了一声,非常上道,低头就往她颈窝里埋。

一边埋一边娇声娇气地嘟囔:“啊,我头晕眼花站不稳,想找个小哥哥的肩膀倚靠一下……你,你能不能张开你温暖的怀抱,把我按进你的胸膛!”

“……”盛苒后悔提这茬,“你别瞎几把乱蹭,我外套要掉了。”

刚刚两个人抽完血,都把外套半披在了肩上。

可沈稚子比她还要高半个头,一躬身,衣服就先一步软绵绵地滑落了下去。

她下意识地转身去捡,回过神,微微一怔。

正对上靳余生的脸。

晨光破开雾霭,光柱像薄而透的蜂蜜。

从眉骨向下,光线一寸寸把他分明的五官勾勒出来,碎发散落在额前,双眼明亮,情绪一如既往的清淡。

他伸出双手,接住她的外套。

沈稚子缓慢地眨眨眼。

这人为什么总是一句话也不说,就突然出现在她背后。

靳余生目光安静,脸上没什么表情,拿着外套一动不动。

沈稚子耐着性子,也不说话。

半晌,他提醒:“你衣服掉了。”

“嗯。”沈稚子死死按住心里的小鹿,冷静地点头,“谢谢你帮我捡起来。”

“那……”看她没有表示,他犹豫了一下,问,“要我帮你叠起来吗?”

沈稚子:“……?”

是不是她听错了。

叠起来……叠起来?!

为什么要叠起来!她在心里疯狂咆哮,想甩他一耳光让他清醒一下。

难道不该你给我披上吗!不然你捡它干嘛!你怎么不干脆拿回去给我洗洗再顺路烘干一下!

“我……”沈稚子心塞得无言以对,放开按着棉签的手,将外套接过来,“谢谢你,这样就好,不用叠。”

棉签落地,伤口失去遮挡。

明明都看不见伤口了,血一瞬间呼地一声,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靳余生一愣。

沈稚子飞快地推开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白痴,一边跑回保健室。

血珠小而密集,很快在胳膊上划出长长一道红线。

医生手忙脚乱,一边帮她止血,一边絮絮叨叨:“哎呀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都这么不听话,我刚刚说了多少遍,要按着伤口按满十五分钟,一个个都怎么啦,出门就把我的话忘啦。”

沈稚子舔舔唇,搜索枯肠,发现怼无可怼。

于是她安静如鸡地闭上了嘴。

所以她能说什么?说自己为了看帅哥,扔了棉签吗。

还是不要了吧。

听起来像个弱智。

***

处理好伤口,沈稚子垂头丧气,被盛苒拖着往食堂走。

早上为了空腹做检查,大家都没有吃早餐。所以在出发去天文台之前,还多预留了一个小时的早餐时间。

沈稚子有点气闷。

她不太能理解,靳余生在想什么。

……他避她如洪水猛兽。

盛苒帮她买了一小碗粥,沈稚子没什么胃口,喝两口就放下了:“我去买盒薄荷糖。”

等她买糖回来,盛苒的云吞已经吃掉了半碗。

她拿着铁盒咔哒咔哒地开着玩,盛苒瞥一眼:“出新口味了?”

“不是。”沈稚子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个味道,让人很想一口吃掉。”

盛苒眨眨眼,突然皱起眉头:“你的胳膊,刚才就是那个样子吗?”

“刚才……”沈稚子漫不经心,顺着她的目光一低头,也吓了一跳。

刚刚扎过针的地方微微鼓起来,连带着肘内一片都成了青紫色。

她突然慌了:“卧槽这怎么办,刚刚还不是这样的……卧槽卧槽,为什么会这样啊?这个包会不会破?破了之后会不会流血?它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面那样哔得老高?我会不会流血过多英年早逝?”

盛苒:“……我觉得不会。”

沈稚子的眉头纠结地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