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于木匠家门口,田蜜忽然停住脚步,透过院墙上的孔洞看着院子里早起干活的于木匠。

“你稍微等我一下,”她叫住陆向东:“我想去问于木匠几句话。”

说着,田蜜走到于木匠家门前,轻轻把跨过敞开院门的门槛儿,走进院子里。

“于师傅,这么早就开始忙啦?”她面带微笑上前和于木匠打招呼。

于木匠一抬头,看见是前一天牛富有带着来借锯的那个小姑娘,也冲田蜜咧嘴笑了笑:“啊,东家要的急,我今天得给人家赶出一个小件儿来。咋?你有事儿啊?”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看到你在这儿,就过来随便聊聊呗,”田蜜貌似随意的问:“我以前一直以为木匠用的锯都特别大呢,昨天看到那把折叠锯都惊讶坏了,原来现在的工具这么精巧啊”

“瞧你大惊小怪的那种折叠锯市面上有的是根本不稀奇也就你们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生才会到我们这儿看啥都稀奇吧”于木匠有心想把话说的文邹邹一些,无奈文化有限,说出来反而有点张冠李戴。

田蜜心里悄悄感慨于木匠无意之间创造出的新式搭配对仗还真挺工整,也算是歪打正着,脸上还得忍着笑。

“市面上很多?那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呢不过那把锯也不大,平时你拿它能干什么啊?”她继续套于木匠的话。

“能干什么?能干的事情多了不过木匠嘛还能干啥,干啥都离不了锯木头呗”

“那种锯,锯木头的话不会不够结实么?不然怎么被人借去用了一下,就连锯齿都掉了好几个啊”田蜜的话绕一圈,绕到了锯掉齿的原因上头。

于木匠大手一摆:“哎这你可就不懂了那种是钢锯结实得很但是就是因为太硬,没有什么弹性,如果不会用力技巧的人使起来,就容易用蛮力,锯齿就容易折”

“原来是这样啊”田蜜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那你问出是谁借去用了么?怎么都给人用坏了也不打个招呼,赔一把新的啊”

“我要是知道谁给用坏的就好了”提起这件事,于木匠有点没好气:“关键就是我不知道赔不赔无所谓,也不值几个钱关键是用坏了也不说一声搞得我自己想用的时候没得用”

“你的锯,被谁拿去用你都不知道么?”

“这我上哪儿能知道去啊我一大半时间在外面给别人干活儿,东西就收仓库里头,要不是前两天想要用,还发现不了坏成那样了呢”

“你是哪天发现锯坏了的呢?”

“大前天还是大大前天来着。”于木匠瞅瞅问东问西的田蜜:“咋?你还想学侦探,帮我找出来东西谁用坏的啊?行了,你去别处晃悠吧我这儿忙着呢”

于木匠下了逐客令之后,田蜜也借机告辞。

“于木匠发现折叠锯被人用坏是三到四天前的事,那么被凶手偷走使用的时间可能还要再向前推,另外于木匠说锯齿的损坏是因为使用者不会用力的技巧,使了蛮力,这就说明凶手是一个对锯的使用比较陌生的人。”田蜜离开于木匠家,在去找老九的路上把从于木匠那里得到的信息说给陆向东听。

陆向东听完什么也没说,这样的反应让田蜜觉得很没劲,索性也什么都不说。

找到老九的时候,他正坐在自家屋里抱着个大碗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条,看到田蜜和陆向东登门,显得特别惊讶,微张着嘴愣愣的瞧着他们,嘴巴里的面条都差点掉出来。

“警察同志,你们来找我不是为了那把气枪的事儿吧?我可都上缴了啊一点二话都没有”老九没等田蜜开口,率先抢着表起决心来。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气枪的事,”田蜜打断他的话:“我来是想让你带我去看看你们村著名的鬼屋。”

“看那玩意儿干啥?你们警察也信这个?”老九看田蜜的眼神变得充满了怀疑。

“信不信不好说,好奇心总还是有的,这几天听皮兰没少讲关于那个鬼屋的恐怖故事,所以特别想去见识见识,”田蜜搬出皮兰做挡箭牌:“皮兰说想要情境生动,非得找你不可,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你有空没。”

“这个啊,我时间还真不是特别闲,”老九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自己私造气枪的劣迹,本来一副有心推拒的语气,又忽然一转:“不过去溜达一趟倒也没啥,主要是你可别害怕再就是别说我宣扬封建迷信啥的。”

“行啊,你就只管把你对鬼屋的了解毫无保留的讲出来,怕不怕,我自己心里有数”田蜜爽快的答应着。

她心里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还是另当别论的事,起码在某些时候,有的人可比鬼凶多了。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三十六章 鬼屋藏尸

第三十六章 鬼屋藏尸

老九就算再不情愿,最终也还是没有拒绝田蜜的请求,带着她和陆向东磨磨蹭蹭的朝鬼屋走去。

老九家住的距离牛富有家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离开老九家,三个人又朝住户更稀疏的方向走了一段,然后穿过田间曲曲弯弯的小径,顺着缓坡打算绕过大半个小山腰,朝山阴的那一侧去。

一路上,他们一个村民都没有遇到,田蜜不禁有点纳闷儿,云顶村虽然说不上一个人丁特别兴旺的村落,走在路上也总还是能遇到几个人的,可是这会儿他们已经走了十几分钟,还一个人都没看到过呢。

“这附近没什么别的人家住么?”她问走在最前头的老九。

“谁没事儿住这破地方来啊,干啥都不方便”老九一边顺着小径朝上坡的方向走,一边很不修边幅的不知从哪翻出一根牙签剔着牙:“一到晚上乌起码黑的,干瞪眼儿连自己手指头尖儿都看不着”

“那间鬼屋之前的主人是怎么住的啊?”田蜜顺势问他。

“那家人啊,”老九嘴里咬着牙签,含含糊糊的回答:“原本不是我们这儿的,好像是早些年的时候两口子背着家里头私奔,跑到我们村儿就落下脚了,我那时候岁数也不大,印象里头就记得那家的男人特别老实窝囊,三扁担打不出一个响屁来,可能那会儿和村里其他人也合不来,就把房子盖山腰背面儿去了”

“那家人什么时候搬走的?”

“什么时候搬走的…怎么也有个八九年了吧”老九扳着手指头数了数。

“我听牛村长说,那个房子被火烧过?烧的很厉害么?过了这么久都没人愿意去那里”田蜜等了半天,感觉老九始终心有芥蒂,不敢像对皮兰他们那些大学生一样大谈特谈神鬼轶事,只好诱导着他朝那个话题上面引。

老九毕竟以半仙儿为职业,就算再有顾虑,话赶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心里痒痒的,憋不住侃开了:“那可不是光被火烧的事儿是,按说吧,我们村儿人不多,有自己的房子谁也不会愿意往这山背面跑,再说了,那房子太凶不适合住人,住了的话,轻了是体弱多病,重的话,家破人亡啊之前住在那里的老庄家,不就是例子”

“这话怎么说?”陆向东似乎也对老九的话产生了兴趣,难得的主动开口插嘴。

“你想啊,山阴那种地方,一天能被太阳晒到的时间加一起都不会超过俩小时那还的赶上天气好的时候这种地方又阴又潮,人住着,能好么?时间长了就会聚集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呗”

老九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绷不住了:“之前那个老庄一家,放着别的地方不选,偏偏挑了这么一块儿地方,结果怎么样?住进去之后日子过的一直半死不活,后来姑娘大了,去城里打工给人家当保姆,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勾搭人家孩子,被东家给炒了鱿鱼,回来之后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了一阵子,就钻了牛角尖,上吊死在家里头了。这事儿才过去,还没等怎么着,家里忽然又着了大火老庄家那个男的和家里的小儿子被烧的乱七八糟,送去医院最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后来听说庄家那个媳妇儿好像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改嫁去别处了。”

老九口中上吊死了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皮兰之前对田蜜提到的那个所谓的女鬼。

田蜜听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只是这件事从老九嘴里讲出来到底是实事求是,还是添油加醋,这就要时候再去求证了。

毕竟他是一个半仙儿,这一类人平时靠的就是上嘴唇碰着下嘴唇,光凭一张嘴哄着别人信自己的那一套理论,用来换饭。

说话间三个人绕过山腰,来到山阴的那一侧,远远的田蜜就看到那栋所谓的“鬼屋”。

现在她已经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那栋房子会被叫做鬼屋了。

如果现在有摄制组愿意来这里取景,拍摄恐怖片,田蜜绝对相信后期处理的时候可以省下很多特效。

到底不是什么深宅大院,没有电影里看到的那么阴森恐怖,但是那栋颓败的荒宅矗立在荒凉光秃的一片雪地里头,看着还是让人有些心里隐隐发毛。

原本应该是橘红色的砖墙被火燎过,变得黑乎乎的分辨不出其他颜色,着火之后屋子的棚顶已经塌掉,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大梁横在上面。

“看到了么那根大梁”老九带着田蜜和陆向东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凌乱的砖石,穿过空洞洞早就没有门板的门框,走到变成了露天的室内,指指头顶横着的乌黑大梁:“那场大火,把屋子都烧成这样了,大梁为什么没事?因为那个女孩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横死,阴魂不散,一直附在上头所以大梁才不会被火烧掉我都亲眼看到过她在这附近模模糊糊的出现”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外面的寒风顺着敞开的天棚灌进来,让这个破败的旧屋显得更加阴冷。

“那天你带几个大学生跑来参观鬼屋的时候,是白天还是晚上啊?”田蜜话锋一转,忽然问。

老九愣了一下,脸色略微有点变,眨巴半天眼睛才勉勉强强的说:“天傍擦黑的时候。”

“就是傍晚喽?”田蜜心里盘算了一下,现在是冬天,白昼短黑夜长,下午四点半天就全黑了:“那几个人都来了么?呆到什么时候走的?”

“都来了,”老九听到田蜜接二连三问的问题都是围绕着那几个学生转,神情不由的有些不自在起来:“那几个学生你们不是也见过么,啥都好奇,东问西问,然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回去了。”

“一起回去的?”

“啊,对,走的时候天都黑了,这帮小孩儿别看自己挺拿自己当回事儿的,读的书也不少,到了我们这儿,各个都等同于低能天一黑就都怕的跟什么似的,人是我带出来的,肯定得负这个责任,所以就给送回牛村长家去了。”老九这次没有迟疑,很痛快的回答。

这个答案和之前田蜜同皮兰聊天时得到的信息截然相反,皮兰和老九,两个人中必有一个没有吐实的。

“你别说,这地方还真让人感觉心里直发毛早知道就多叫几个人一起来了”田蜜表面上不动声色,似乎对老九的话不疑有他,只是环顾着四周抱着双臂,一副有些害怕的样子:“上次他们几个来的时候肯定不会像我现在这么瘆得慌了人多壮胆呀”

“那可未必,你要知道,今天这才几点?大白天儿的,就算这边没太阳,也好得多那天几个学生跟我来的时候连山那头光线都暗了,小风一吹,比现在可吓人多了”老九似乎觉得别人都很怕,自己不怕是件很荣耀的事:“尤其那几个小姑娘吓的脸都变了颜色了。”

“你倒是挺勇敢的男人果然是不一样胆子就是比女人的大”

“那可未必,我跟你说”老九对田蜜把自己和寻常男人混为一谈,感到有些不满,忙替自己声明:“我这人阳气特别足,一般小鬼儿遇到我都得绕着走”

“就是天赋异禀,神功护体,邪祟不侵那种?”田蜜顺嘴冒出几个神棍们惯用的词。

老九听了还觉得挺受用,忙不迭的点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么个意思要不怎么说还得多念书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到位”

“那就难怪你这么镇定了,换成别人估计做不到这点。”

“这话你算说对了”老九这个人性格上的一大特点就是容易得意忘形,被田蜜几番吹捧,又有点飘飘然了:“那天我带几个学生来这儿,那几个小年轻,在家里的时候各个能耐大着呢,说的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一样,结果到这儿来,都吓傻了,别说那仨小姑娘,就是那四个大小伙子,也一样脸都变了色,尤其找不见人的那个,还有蔫头耷拉脑袋的那个,这俩吓的最厉害,刚开始找不见人那个小子还逞能,后来差点没吓尿了裤子”

田蜜边听老九添油加醋的讲述,一边在屋子里四处打量,她发现,因为只有四壁,没有了棚顶的遮蔽,“鬼屋”的地上难免落了些积雪,就在大梁的下面,积雪明显比其他位置要薄上许多。

照理说,雪不像雨,可能因为有横梁挡着,下面对应的位置会有一小片干燥地面是很正常的。雪花很轻,稍微有一点风就会被吹的四处纷飞,以横梁和地面之间的距离而言,不足以造成遮挡的效果。

田蜜脑子里大胆的猜测一闪现出来,身体已经跟着行动起来,走到横梁下面,用手拂去上面没有被踩实的积雪,露出下面失了原本色泽的红砖地面。

用手四处按一按,很快田蜜就发现其中几块砖不像其他位置一样结实,而是略微有些松动的,于是费力的掀起来,露出下面的土地。

土和砖之间,结着薄薄的冰霜。

“看来我们要回去取工具了”田蜜站起身,对陆向东说。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三十七章 找到人头

第三十七章 找到人头

“怎么了?什么意思?怎么个情况?”老九看到田蜜在地上翻了翻砖块,突然变了脸色,站起身来和陆向东一起朝屋外走,也急急忙忙跟上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有了发现,田蜜自然是没有闲工夫再和他纠缠,被老九追问着,不禁板起脸来:“与你无关,别瞎打听”

老九一愣,似乎这个打从第一天来就一直笑呵呵的小姑娘冷不防严肃起来让他感到很吃惊,也不适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跟在两个人身后,憋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那我现在该干点儿啥?”

“回家去”田蜜撂下这么一个答案,也不管老九什么态度,再无暇顾他,急急朝回赶。

倒是陆向东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你回去找田阳吧,我在这儿等着。”他叫住田蜜,对她说。

田蜜皱了皱眉头,看看陆向东,又看了一眼一旁贼溜溜瞄着自己的老九,忽然明白过来,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放人之心不可无的。

“那行,你先等在这儿,我快去快回”她冲陆向东点点头,小跑着朝牛富有家奔去。

田蜜一溜烟儿的跑掉了,老九倒呆在原地没动。陆向东不理他,信步踱回鬼屋门前,找了个高矮合适的墙垛随便掸掸上头的雪,坐了上去。

老九也凑过来,在离陆向东不远的地方跟着坐下,摸了半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半包香烟,抖出一根递过去:“来,哥们儿,抽一根儿?”

陆向东冲他摆摆手:“不会。”

“哦,不抽烟好啊,省钱又健康”老九讪笑着收回递出去的烟,又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刚才那大妹子怎么了?咋突然就跟火烧屁股了一样就跑了呢?”

“你给我说说那个女鬼的事儿吧从头说。”陆向东仿佛没听见老九的话一样。

“从头说,那话可就长了”

“没关系,闲着也是闲着。”

“在这地方讲给你听,你不怕?”老九嘬口过滤嘴,吐出一缕烟:“虽然说大白天的吧,在这种邪气的地方说那女鬼的事,我是没关系,你确定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向东回答的似笑非笑。

“你倒是个大胆儿行,那我就说给你听听。”老九清了清嗓子,好像要做一次重要演讲一样,先是伸手朝头顶一指:“这都是真事儿,我要是有一点胡编,现在就一个旱天雷劈了我”

“这老庄家是后来才搬来我们这儿的,也不知道原本是哪里人,来的时候带着个十一、二岁大的闺女和八九岁的儿子,他们家那闺女比我小个几岁,长得漂亮过去在我们村儿这个小地方,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的大美人儿了,老庄一家搬来也就四五年的时候吧,一次老庄自己骑车子去镇上买东西,被汽车给蹭了,瘸了腿,家里一下折损了一个棒劳力,一家四口日子就只能对付着过,老庄瘸了之后什么活也干不了,他家闺女就辍学回来帮着家里干活,供弟弟念书。”

老九说道这里,眼神变得有点迷离,似乎整个人陷进回忆里:“老庄家的闺女叫庄金云,说起来那会儿她可是我们村儿上下出了名的俊自打她辍学回家之后,没事儿村里总有好多小伙子去献殷勤,都指望着能和她好,将来够年龄了再说下一步,不过庄金云那会儿挺傲的,谁也不搭理。想想也是,她辍学回来那会儿,都比我们有文化,肯定是瞧不上我们村里这帮毛头小子。”

陆向东看着老九的神情,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老九并没有察觉,他嘿嘿干笑几声,摸摸脖子:“不过啊,人各有命她傲是傲,就是时运不济老庄腿瘸了之后家里就越来越穷,没辙了,庄金云够18岁之后,就去城里打工,给人家当保姆,原本她妈还在村里和别人说,她闺女找了个好东家,家里有钱人又好,逢年过节还给庄金云包红包,这好话还没等吹热乎,那边就出事了”

“就是你之前说的,庄金云勾引东家的孩子?那也不至于寻死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别人说,庄金云到了城里开了眼,羡慕人家城里人吃香的喝辣的,住在暖气楼里头享清福,然后就动了歪脑筋,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搭了东家的孩子,可是人家孩子才十三、四岁,这事儿让她东家知道了,要辞掉她,她就把事情闹大,反咬一口说自己是被东家的孩子给糟蹋了,后来警察都来了,到最后要不是她东家肯放她一马,搞不好她都得吃官司”老九砸吧砸吧嘴,叹了口气:“你说说,要是换成你,闹成这样,风声还不知道怎么着就传到村子里来了,一个姑娘家,咋还有脸活啊所以有一天,庄金云就趁着她妈和弟弟出去干活儿的时候,抽了她爸的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了。当时老庄就眼睁睁的看着庄金云吊死,干着急没办法,结果庄金云这一死,老庄也跟着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有一天晚上,老庄趁家里的娘俩睡了,也不知道怎么从床上爬下去,放了把火,把房子给点着了”老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这房子离村里那头有多远,老庄放火又是半夜,根本没人发现,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庄的媳妇儿好像没咋地,挺走运的,不过那爷俩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没等送医院老庄就咽气儿了,他儿子也烧的乱七八糟,送到医院去也不知道活了还是死了,反正后来老庄的媳妇儿就再也没回过这里,后来听说好像是改嫁了,具体的咱也不知道。”

“说了这么半天,我还没听到什么耸人听闻的鬼故事呢。”陆向东提示老九。

老九一听他这话,瞬间一扫脸上原本带着的那点哀伤:“你想啊,那庄金云死的时候带着一口怨气一直没消,死后怎么可能安稳的了打从老庄家人都散了之后,村里经常有人看到这屋子里有人影晃来晃去,还有黑天还在外面玩的小孩儿听到有女人唱歌的声音,和过去庄金云唱的一模一样”

陆向东若有所思的听完老九的讲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老九也不再吭声,坐在陆向东旁边吧嗒吧嗒的闷头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说,刚才那大妹子,是不是发现啥了呀?”沉默了一会儿,老九又忍不住问。

陆向东爱莫能助的摊开手:“你呆会儿自己问她吧。”

老九被陆向东顶回来,没办法再开口追问,只好作罢,老老实实的不再吭声。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田蜜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拿了工具的田阳和三步并作两步跟着的王纯。

田蜜走到近前,看到陆向东旁边坐着的老九,感觉挺惊讶:“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怕这哥们儿没意思,陪陪他”老九嬉皮笑脸的答话。

“那现在我们来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了”田蜜不和他纠缠,顺着他的理由下逐客令。

老九不是听不懂别人暗示的人,听她这么说,只能站起身,拍拍屁股下面的雪,冲田蜜点点头:“那行,那我走了”

田蜜看着老九慢慢悠悠的消失在小径尽头,这才扭过头问陆向东:“你什么时候和这神棍关系那么铁的?”

“我也不知道。”陆向东一脸无辜。

“田蜜,你的发现在哪儿?”田阳问田蜜。

田蜜带着几个人走进“鬼屋”,掀开那几块虚掩的砖块儿:“就是这儿你们看,周围的砖和地面贴合的非常结实,只有这几块比较松动,还有,掀开砖之后下面的土明显比较湿,砖底还结了薄薄的冰,所以我觉得这里是被人动过的。”

陆向东从田阳手里接过一把小铲子,田阳拿着从牛富有家借来的镐头,两个人开始小心翼翼的挖起来。

虽然几块砖是松动的,下面的土却非常的难挖,土层之前似乎很湿,又因为低温被冻住,他们又不敢动作太过粗大,生怕破坏了里面可能存在的证据,只能是田阳小心翼翼的刨开一点冻土,陆向东用小铲子慢慢把土挖到一边去,费力的挖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开始满头大汗。

在艰难的挖开大约六七十公分的深度,陆向东清除掉里面刨松的土后,有了新发现——下面埋了东西。

两个人几经努力,终于把那个埋在土里的东西挖了出来。

那是一个球状物,表层冻着结块的土,王纯蹲下身,尽量把表层的土剥落以能看清被土块掩盖住的本来面目,很快,结块的土里露出了毛发样的东西。

王纯反复查看过之后,站起身,面色凝重的看看其他三个人,点了点头:“是个人头。”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三十八章 分尸之前

第三十八章 分尸之前

清理掉人头表面冻着的土,王纯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做到,尽管她已经尽力清理,到最后也还是只能依稀从斑驳的土块中间露出少部分的面容,用来判断。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一致,至少通过特征来对比,能够判断这颗埋在洞里的人头,是李伟铭的。

四个人忙着哇人头的功夫,牛富有也跟着跑来了,一来到“鬼屋”正好看到王纯蹲在地上清理人头,冷不防吓了一大跳,往后连退好几步,差点绊在一块砖头上摔个大跟头。

田蜜见状,连忙把他扶起来搀到一旁去,牛富有其实也没看清楚个所以然,只是匆匆一瞥,从外观上猜测出了他们发现的东西是个什么,所以就那么一眼已经足够让他下掉魂儿的了,哪还敢再往前凑合,整个人抖得好像筛糠一眼。

“牛村长,你还好吧?”田蜜看他面如死灰的样子,有点不大放心:“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牛富有苦着脸冲她摇了摇头:“你先让我在这呆会儿吧我现在浑身都吓瘫了,根本没办法走路。这辈子活到现在,杀猪宰羊就见得多了,可是,可是这人、人头…”

他打了个冷颤,说不下去了。

就算他不说,田蜜他们也一样知道他此刻会是什么感受。

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拿田蜜自己来举例子,读警校的时候上实践课,她也看到过一些部位的标本,但到了工作岗位上,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凶杀现场,真正的命案死尸,她还是连着好几晚睡不好觉。

“这土怎么在上面冻得那么结实啊”王纯把力所能及的部分清理出来,其他自然不敢乱动,生怕破坏了人头,这是目前他们已经找到的身体部分中最完整也是最大的一个,更加要小心翼翼。

“是啊,怪了,正常来讲,就算埋在深坑里,沾到很多土是正常,怎么会冻在上面的呢”田阳也抹抹额头上的汗,刚刚挖的时候忙的热汗直流,现在停下来风一吹还真是冷:“连土都格外的硬,感觉好像被人故意浇水冻过一样。”

陆向东想了想,抬脚就朝外走,大约两三分钟之后,提着一个变了形的铁皮水桶回来。

“在屋后发现的,”他把水桶递给田阳:“里面还结着一点冰,上了霜,近期有人使用过。”

田阳小心的接过来,端详一番:“送回局里去,但愿能采集到指纹,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

“那个…”牛富有坐在门边,听着他们说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牛村长,你是不是想跟我们说什么?”田蜜看出来他吞吞吐吐,似乎有顾虑:“如果你想到什么,尽管告诉我们,不要有思想负担。”

“不是思想负担,我是不知道我想到的这事儿和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一回事儿啊”

牛富有不大确定,但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这儿早几年,到了冬天过年前,家家户户都会杀猪留着过年的时候吃,但是别说一头猪那么老大了,就算是半头猪,谁家也不可能一顿全给吃了,那得留着慢慢吃,所以我们就会把肉切成块儿,用塑料袋包上,然后在自己家院子里挖个坑,放一包肉,埋一层土,浇一层水,再放一块肉,埋一层土,浇一层水,这样肉就一层一层的都被冻上了,好像在地里头镶了个冰柜似的。水一浇,土就冻的更结实了,也不容易叫狗刨出来。”

牛富有的这一番话说的还真是恰是时机,适时的点拨了他们。

“对呀,之前血衣不就是被黑子无意中给刨出来的么”田蜜一拍大腿:“万一要是人头埋的不够深,被狗刨出来,或者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轻易的就露出来,那凶手的罪行不就提早曝光了么”

“只要一冬天这里不被发现,到了春暖花开,气温回升,头埋在土里就会开始腐烂,以刚才我们挖出来的那个深度,到那个时候就算能找出来都晚了。”田阳略显庆幸的说。

“我说…几位小同志…”牛富有心有余悸,眼睛都不敢朝王纯那边多瞄一眼,别着脸朝她那边指了指:“呆会儿那东西,你们不会带到我家里去吧?那可使不得啊”

“放心吧,不会的,”田阳给他吃了个定心丸:“我早些时候已经接到电话了,我们的同事正赶过来,呆会儿拉上王法医,一起回局里去。”

“不用我留在这边么?”王纯听到田阳的话,有一点惊讶。

“暂时先不用了,局里那头任务量也很大,人手不太够,这边的情况到现在来说,应该也没什么需要法医的地方,有我们几个在就可以了。”田阳果断的回答:“而且我们也不会逗留很久,弄清楚状况之后很快也会回去的。”

王纯想了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陆向东在田阳和王纯说话的时候,一直严肃的皱着眉头一个人思索着,田蜜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凑过去问:“想到什么了?说说看”

“我问你,”陆向东抬眼看看田蜜,问了她一个问题:“本案的凶手把李伟铭肢解成那么多小块,并且身体躯干与头颅分开抛尸,这些能够说明什么?”

田蜜不敢冒然作答,想了想才说:“要么是凶手对死者怀有很深的怨恨,要么是凶手极其狡猾,企图通过隐蔽的碎尸和分别抛弃来达到逃避惩罚的目的,要么,干脆就是这两者全占了”

没等陆向东对田蜜的话做出反应,王纯先开口表示起反对来:“你的说法我不是很同意,抱歉,我不是搞刑侦的,但是从我的专业角度出发,我必须要说,碎尸绝对不是一个狡猾的凶手会选择的好方法。”

她对田阳和陆向东谦逊的笑了笑,继续对田蜜说:“人体骨骼本身就比较庞大,尤其是成年男性就更加明显,即便分尸,数量和体积还是不容小觑的,而且即使包裹在外面的肌肉腐烂了,剩下骨骼也很容易分辨出是人类还是动物。并且在杀人之后进行分尸,血迹的喷溅、沾染,这些都更容易留下蛛丝马迹,泄露了凶手的信息。所以说,我不同意你刚才说的凶手狡猾这一点。”

田蜜听完王纯的一番推论,略微有点膛目结舌,心里偷偷感慨,同样都是女人,王纯也只比自己大那么一点儿,怎么自己说起话来就总是显得不够周全,而王纯却是十足十的专业范儿,这种事,还真是羡慕不来。

王纯说完后,谁也没吭声,她等了一会儿没见其他人的反应,便直接问田阳和陆向东:“我们两位女士都发表完意见了,你们俩呢?陆老师,你同意我的说法么?”

“不同意。”陆向东斩钉截铁的回答。

王纯一愣,随即又笑了:“太好了,不同意是最好的,听取不同意见就是最好的提高途径。”

“其实,我也觉得这个案子的凶手还是蛮狡猾的,”田阳的观点也和王纯有所不同:“不管是牛村长、老九还是那几个学生,都能够证明李伟铭在失踪前整个人的精神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中,这种状态上的改变是他们到云顶村之后才逐渐产生的,我认为这绝对不会是一种偶然,也就是说,凶手有意诱导李伟铭,促使他一步一步走向崩溃边缘,然后伺机下手,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能够实现的,而是有计划的一点一点事实,这么说起来,凶手的狡猾程度还是值得重视的。陆博士,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