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卿暗骂忘了正事,这会儿也顾不上徐子越了,急匆匆转身就跑,“一会儿再和表哥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已经往牡丹院的方向赶去。

随后追来的婆子丫鬟们正遇上徐子越, 忙低头问安。如今的徐子越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大少爷,乡试解元,府上哪儿还有人敢再懈怠他?

徐子越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那婆子诚惶诚恐的忙说了,徐子越点头后,众人这才又追了上去。

徐老太太等人焦急的在清风堂等,徐老太太又怕苏文卿的身体打发丫鬟照顾苏文卿,没一会儿打发去追人的婆子回来了,在徐老太太耳边低声道,“四小姐把杨公子送来的东西也全砸了。”

徐老太太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好半晌才无力道,“随她去吧。”

待转过头再看徐心兰时,徐老太太已没了适才的心焦。

除了徐子玉以外,徐老太太对几个孙女并没什么差别,只有苏文卿来后对苏文卿格外的疼爱。这几个孙女,徐心莲最有嫡女的气质,徐心梅调皮些但也单纯可爱,至于徐心兰,徐老太太也感叹这样出色的孩子,只可惜是庶女。

直到今日,徐老太太才庆幸,还好只是庶女!

只因为嫉妒,就算计自己的妹妹。没有丝毫廉耻心,和外男私相授受,如今才不过十二岁,以后再大些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

再看徐心兰脸上的不服气,徐老太太的脸上只剩下厌烦。

“我告诉你,以你的身份,想进杨家嫡系的门想也不用想。不要说为什么心梅可以,就算是可以也只是心梅可以,杨夫人看上心梅那就是心梅的造化,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没有心梅,杨家的亲事也不可能是你的!”

徐心兰嘴硬道,“怎么可能,杨夫人又怎么会看上她!”

“呵”徐老太太冷笑道,“杨家是堂堂四品文官,他家的嫡次子再不济也娶得了官家的嫡小姐,你又觉得你哪儿比得上其他人家的嫡小姐?”

徐心兰脸略有不服,父亲明明经常可惜她是个庶女,就连一些官家嫡小姐也比不过她。

徐老太太讥诮一笑,“你以为我偏心,你却不知杨夫人看上的就只有心梅一人,至于你,杨家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你问我心梅哪儿比你强,那我就告诉你,心梅再不济也不会只为了自己,处心积虑算计自己的亲姐姐,更不会不知羞耻的将心思打在自己的妹夫身上。”

徐心兰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继而淡淡一笑道,“祖母也是如此偏心徐心梅,既是如此,孙女无话可说。”

徐老太太嗤笑道,“你如此镇定自若,难不成以为杨家会因此毁了和心梅的亲事,而改娶了你?”

徐心兰不语,却也不反驳,想来就是这么认为的。

徐老太太闭上眼睛,不想再说什么,更不想看见徐心兰这张脸,“送徐心兰去祠堂,一直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来。”

徐心兰一张倔强的脸上这才有了丝毫波澜,但最终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站起来随着婆子去了祠堂。

城西国子监司作杨家,此刻也是不得安宁。

杨家和徐家做了亲家,徐家昨天刚刚在京城出尽了风头,杨家也跟着沾光,谁想今天就出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更难堪的是,徐家今日来的宾客不少。

杨夫人从徐家回来后便一言不发,杨舒一直在外边跪了两个时辰才让他进来,无力的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杨舒俊秀的五官满是颓败,他哪儿想得到徐心梅会突然出来。

杨夫人见儿子一语不发顿时更气,“当初带你去徐家看了心梅,是你自己说满意这才订了亲。你若是喜欢徐心兰为何不在订亲前告诉我?现在既然已经订了亲又和那徐心兰好?”

杨舒急忙道,“我…我没有…”

“那她平白无故送你荷包做什么?”杨夫人拍着桌子气极,“难不成你也送了什么给徐心兰?”

“是徐三姑娘说她们是双生姐妹,我不能厚此薄彼…”

“糊涂!”杨夫人一边气徐心兰没皮没脸居然敢说这些话,一边又气儿子糊涂耳根子软就这么听了别人的话,“她们是双生姐妹,与你定亲的却是心梅而不是她徐心兰,本就不能一概而论还说什么厚此薄彼!徐心兰不要脸犯糊涂,你也跟着犯糊涂,传出去难不成只说徐家的女儿不检点,而不说你的不是?”

杨舒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也知道是自己真的错了,当初他根本没想这么多,更没想到会被徐心梅撞个正着。

想起那时徐心梅红着眼睛的样子,杨舒心中也是开始不安,跪在杨夫人面前垂着头道,“儿子知道错了。”

杨夫人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件事不止有杨家的错,徐家女儿主动在先,两家都占不到理,徐家也没脸说杨家的不是。

“明日好生去徐家赔礼,心梅是个好孩子,若不是如此,徐家一个庶女而已我又怎么会同意。”

当初偶尔看见徐心梅让丫鬟给了街头的叫花子一些吃食,当初只觉得这孩子倒是心善。后来又见过几次,虽然性子爱玩闹些,但单纯又不掩饰,她家舒儿性子柔和又不多言,与这样的孩子相配正好,这才去了徐家。

谁知道竟然出了这等变数。

杨舒点点头,自是不反驳,答应了母亲第二日就去徐家赔礼。

徐心梅那日之后就病倒了,整日低烧不退,请来的大夫说是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过几日就好了。

柳姨娘坐在徐心梅床边哭了整整两日,只不过昨日杨公子亲自来徐府赔罪。态度虔诚,徐老太太和二太太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些。

柳姨娘终于放心了些,还好亲事没有退。

过了两日徐心梅终于能下床,杨家送来的补品她一口也没有吃。平日里最坐不住的徐四姑娘,竟在窗边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柳姨娘实在心疼,让人去请苏文卿过来与她说说话,徐心梅平日最爱去和苏文卿玩。

苏文卿过去的时候徐心梅还在发呆,看到苏文卿的时候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徐心梅说,“平日里我们吵架也只不过是玩闹,我从来没有想过她说的那些话居然是她真的这么想。还有杨公子…我是真的喜欢他的…”

苏文卿觉得嗓子发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阵子才道,“以后还会有更好的,这种人还不如不嫁。你看我五叔,这么多年了一直不成亲,说什么没有找到知心人。”

徐心梅笑了笑,苏文卿有些心酸。话虽如此,但五叔毕竟是个男子,心梅却是女子,哪儿能一直和五叔一样等到那么大的岁数。

徐心兰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祠堂,徐老太太这次气狠了,每日就给她两个馒头和两碗清水。徐心梅去的时候,徐心兰已经虚的脸色苍白,跪在那里摇摇欲坠,待看见来人是谁这才又挺着了腰。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お筷尐誩兌

徐心梅站在她面前,细细打量这张脸,这个和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一起长大的姐姐,好一阵子她才道,“你如此镇定,可是断定杨家会因此选择你?”

徐心兰不置可否。

徐心梅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听在徐心兰耳朵里却无不刺耳,“你凭什么以为杨家会要一个名誉尽毁的庶女,你以为杨家过两日就会来和我退亲,再将名字改成你的?”

徐心梅冷冷一笑,紧盯着徐心兰越老越苍白的脸只觉得心中终于痛快了些,“你还不知道吧,杨公子前几天刚刚来府上了,不过可不是退亲而是赔礼,说他糊涂求老太太太太原谅,至始至终没有提过你一句。”

“不可能!”徐心兰尖叫道,她和杨舒的事情败露,杨公子怎么可能置她于不顾?“你骗我,杨公子根本不可能喜欢你!父亲经常说我可惜是个庶女,说我比起心莲也是不差的,你又如何和我比!”

杨公子是对她有情的,要不然当初为什么送玉佩给她,那日徐心梅打她还帮她。

徐心梅舒了口气,嗤笑两声道,“徐心兰,你最爱学徐心莲,学她的穿衣打扮学她的仪态走姿,可你无论怎么学都不是徐心莲。她动动手指就有无数贵族公子蜂拥而至,而你,却要在这里处心积虑的算计你的妹妹!徐心莲有多高贵,你就有多下贱,无论你怎么学,你永远都比不了,以前比不上,现在?你更是比不上。”

第33章

到底是同胞姐妹, 徐心梅话音刚落, 徐心兰大喊一声后突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徐心梅退后两步, 伸手摸摸还在狂跳的心脏。心中说不上好受, 没有预想的痛快, 而是酸涩难挡。这个人本该是她最亲近的人, 现在两人却站在这里用世间最尖锐的言语相互嘲讽。

本不该这样的。

就算两人从小斗嘴,但也只不过是玩闹罢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徐心梅脑子不聪明, 但却不是不明白事理。这几日卧病在床, 姨娘整日以泪洗面,她哪儿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姨娘哭着说,“心兰的以后已经毁了。”

被京城那么对达官贵夫人瞧见, 京中还有谁不知道徐心莲与杨舒私相授受的事情。徐心兰以后的路就只剩两条,京城中不会再有人娶她, 嫁给杨家,或者离开京城,找个小门小户嫁过去。

但是以徐心兰的心性,让她嫁给小门小户,还不如让她去死。

柳姨娘拉着她的手哭着祈求,“心梅你去求求老太太,让心兰去杨家吧,她已经毁了,除了杨家再无去处。你不一样啊,太太心疼你, 以后还会有好亲事…”

徐心梅单薄的身子被使劲摇晃,险些站不稳。姨娘的哭声还在耳边响起,徐心梅想起那日杨舒将她甩开护住徐心兰的模样,只觉得心中像被割了一刀一般,无论过去多久,仍是疼的难受。

盯着软倒在地上的徐心兰,徐心梅站了许久,这才狠狠抹去满脸的泪水,跑出了祠堂。

清风堂中,徐老太太正在看这几日家中来客送的礼单。除去徐心竹当年被封贵妃,徐家已经许多年没有如此门庭若市的时候。

苏文卿的话又一次响起,她那外孙女神秘兮兮的小声同她说,“外祖母,你就答应让表哥去试试吧,我觉得她能考的中。”

“考的中什么?”

“状元。”

状元,就算是徐家最鼎盛的时候,徐家家主也只不过是探花而已。而当今权势滔天的王崇,当年也是状元出身。

那时她将信将疑,如今徐子越真的中了解元,徐老太太再想起这句话已经再无怀疑。

外面李嬷嬷掀开帘子进来,悄悄同她说了几句,徐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礼单,“晕了?今儿早晨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晕了?”

李嬷嬷有些为难,叹了口气才道,“说是四小姐去了一趟祠堂,等出来时三小姐就在里边晕过去了,听里边的丫鬟说,是被四小姐气晕的。”

徐老太太等人皆是一愣,“心梅嘴最笨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

话音未落,外边的小丫鬟进来通报,说四小姐来了。

徐老太太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梅这会儿来见她做什么?点点头让丫鬟下去,“让她进来吧。”

只不过两天时间,再见徐心梅,徐老太太也难免心中不好受。这孩子平日最爱玩闹,现在也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难免心疼几分。招手让她过来,徐心梅却是站在徐老太太面前,毫无预兆的跪了下去。

李嬷嬷春蚕等人皆是吓了一跳,徐老太太定定看着跪在眼前的孙女沉声道,“这是做什么?”

徐心梅漂亮的小脸尽管紧紧绷着,但眼圈仍是掩饰不住的发红,重重的磕了个头,“祖母,孙女不想嫁了。”

徐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李嬷嬷忙伸手扶了徐老太太一把急道,“四姑娘说什么气话呢,这亲已经订了,哪儿能说不嫁就不嫁,您可千万别小孩子心性惹得外人笑话。”

徐老太太知道自己这个孙女性子最直接,但就是这种心性单纯的人却遇事更转不过弯儿。徐心兰和杨舒的这件事到底让徐心梅伤了心,一个是未来的夫婿,一个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年纪小小又怎么受得了。

徐心梅却是不管李嬷嬷,只是定定的盯着徐老太太,徐老太太张张嘴,最终拍了拍徐心梅的手,“杨舒也是年纪小,难免糊涂,杨夫人说了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他,以后定不会再犯了。”

“可是我已经不想嫁了!”徐心梅眼睛通红,抓着衣袖的手还在不停的打颤,“杨公子根本不喜欢我,我嫁给他又有什么意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杨夫人做了主订了你,就算杨公子喜欢的是其他人又有何妨?”

徐老太太始终没有答应,徐心梅走出清风堂,她想起杨舒和徐心悦在假山背后的窃窃私语,想起苏文卿与她说的。说她父母如何如何恩爱,自从娶了姑姑,姑父从未纳过妾,说她五叔因为没有意中人所以迟迟未娶。

她宁愿不嫁,也不想嫁给一个和姐姐有私情的人。

更何况,她到底和徐心兰不一样,就算是此时,姨娘的哭声也依然在耳边徘徊。

徐心兰,除了杨家,已经再无去处了。

她到底是心软,到底学不来徐心兰的无情无义。

桂榜出后的第二天,鹿鸣宴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学子们欢聚一堂,高谈阔论,正是大放异彩的时候。更有些有心的大儒,借此机会观察观察,若有灵性的,认作门下弟子,也是美事一件。

徐子越十四岁夺得解元本就惹人瞩目,再看他,五官精致在人群中极是抢眼,年纪虽小却从容沉稳,谈话时不会太过喧宾夺主惹人生厌,却也不会故作低调让人注意不到。众人只道他是承文侯府的庶长子,但与承文侯并不亲近,又在南岭长大,刚开始还有人小瞧他几分,但宴席过半已再无人轻视他一丝一毫。

无论是举子间的攀谈,还是偶尔有客问他学识,他皆是对答如流,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谈吐不凡,风姿出众,其中见识更是远在他们之上。以至于后来沈阁老屈尊而来,亲近的与他攀谈,又赞他许多,也无人反驳。

鹿鸣一宴,徐子越声名大噪。

第34章

徐老太太此时似乎才真正感受到, 如今的徐子越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徐子越, 而即使对徐子越再如何和颜悦色, 徐子越也不会有半分感恩之心。

自鹿鸣宴后, 徐子越的名声在京城大涨, 这些日子来徐府打听徐子越的夫人一日多过一日, 想起徐子越那双冷漠阴郁的眸子,徐老太太苦笑一声全部婉拒了。

说一句徐子越还小,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除了女眷, 这些日子来府上拜访的也极多, 或是有名望的大学士,或是一些名门望族的公子哥。

徐老太太越来越沉默,徐家不是小户, 家中嫡长女是宫中贵妃,又与王家是姻亲。但若真的说起来, 与王家,江家,或者定国公齐家相比,徐家也只是空架子罢了,徐家如今当家的徐贤也不过一个五品京官。

徐老太太眼瞧着这些素不与徐子玉结交的公子哥却因为徐子越出入徐府,只觉得满口酸涩,不知所言。

只是一个解元,与徐子玉相比,徐子越俨然已经和京城中真正的权势圈的公子哥们熟稔起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江琦的来访。

鹿鸣宴时江阁老突然的到访让一种举子欣喜若狂,而徐子越与江阁老相谈甚欢的消息传出来后, 徐老太太只当是看在徐子越中了解元的份上,这才多问了几句。但如今江琦亲自来了徐府,这等贵客,就连徐老太太徐二太太也出面见了一见。

京中豪门贵族多如牛毛,世家公子更是数不胜数,但到底有几人,却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身世固然重要,但学识本事却丝毫不输许多大儒。比如王崇之子王宇之,沈聪沈阁老的嫡孙,江琦。

江琦的到访,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或者意义,好未等徐老太太和徐二太太想清楚,江琦已经朗朗一笑道,“祖父十分欣赏徐贤弟,有意收入门下。”

内阁,位阁老,以王家和江家为大,江家身份本就凛然,更何况沈聪当年还是担过帝师的。除了当今陛下与江家几位极有灵性的本族儿孙再无弟子,现在居然选上了徐子越。

这份殊荣,就连徐贤也是羡慕不已。

徐老太太与徐二太太皆是呼吸一滞,江琦在说完后却像是没有看见两人复杂的神情,手中纸扇轻摇,目光瞥过那边面色铁青的二太太,徐子越的这位嫡母,可是王家的人,王崇的胞妹。

江家和王家…江琦轻轻一笑收了折扇,倒也有趣。

徐老太太紧紧盯着江琦,当初请唐寻来给徐子玉教书,徐贤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而如今江阁老居然主动要收徐子越入门下,她又怎能不震惊。

当然,还有些隐隐的激动。

沉默许久,徐老太太无奈的将目光转移到一旁悠然喝茶的徐子越,却是微微一怔。她早就知道这个长孙心性比一般孩子成熟,但他到底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在得知这等惊人消息时却还是风轻云淡,不露一丝紧张,或是惊喜!

徐老太太的手指不由一紧,是他早已料到,还是就连被江阁老收入门下这等能大事也不放在眼里?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徐老太太一阵心惊。

这个孩子的主,早就不是她能做的了的了。

就像文卿说的,徐子越以后还会有大造化。

徐老太太知道身旁的王氏早已动怒,江家与王家并不和睦,而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回头慈祥的对徐子越道,“子越如何打算?”

徐子越放下茶杯,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但又似乎未动,像是在笑却又像一抹嘲讽,表情淡淡依然是她看不懂的深情。

“江阁老如此抬爱,子越自是不会拒绝。”

江琦拾起扇子朗声大笑,“那以后便是师兄弟了。”

徐子越终于浅浅一笑,徐老太太也是满脸笑意,只有徐二太太指甲紧紧扣着手心,脸色已经发青。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徐老太太与江琦相谈甚欢,江琦又在这里,眼神阴霾的盯着几人,终是没有说话。

又说了会儿的话,江琦与徐老太太告辞,与徐子越两人一同出了清风堂。江琦笑着还在说,“老爷子最近精神头可足,一会儿过去了可辛苦你了…”

徐老太太和二太太似乎在说什么,但徐子越没有知道的兴趣,出了清风堂后等了许久的千知急忙窜上来,递给他一个手掌大小的牛皮纸袋。

“少爷,我刚刚买回来的,你瞧瞧。”

江琦好奇,走上来瞅了眼,“什么东西?”

徐子越打开纸袋,江琦只闻见一阵清甜香味,待看清是何物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居然爱吃这些零嘴?”

甘蔗饧,都是小姑娘干么喜欢的吃食,徐子越居然喜欢?

徐子越瞥了一眼就知道江琦在想什么,见江琦伸手想拿一颗,迅速的将口儿封上了,“江公子就这点出息了,和小姑娘抢吃食。”

小姑娘?

徐子越没有特意解释,昨儿苏文卿说起上次买的甘蔗饧吃完了,但他最近实在太忙,于是打发了千知出去买些回来。

将纸袋重新给千知,细心嘱咐道,“一会儿送到青黛院去,文卿要是问起我来,就说我去趟江家,晚些回来。还有这糖虽然比不上蔗糖甜,但还是不能多吃,吃多了积食,她正长身子不能一次吃太多。”

千知点点头就要走,徐子越又交代一句,“还有去苏五爷宅子这事儿让她不要急,等我有时间再带她过去。”

又知道千知说话只挑重点说,说不全,于是又嘱咐了千知几句,“不要添词少句,我说什么你就和她说什么,行了,去吧。”

江琦看的目瞪口呆,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徐子越说这么多话,还是交代一些再细小不过的琐事。

徐子越与徐家的关系并不亲厚,适才与徐老太太等人说话就能看得出来,难不成与府上哪个妹妹关系不错?

特意让丫鬟买糖不说,还巨细交代不需多吃?但到底是徐子越的私事,江琦虽然好奇,但徐子越没有解释,于是也不多问,两人这便去了江府。

自杨舒上次来徐府赔罪已经过去三天,杨舒上次来时徐心梅正卧病在床,杨舒在牡丹院与二太太说了会儿话,临走时往徐心梅那屋子望了好一会儿,终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太太说,“心梅这孩子最是实诚,遇上这事儿实在是伤透了心,昨儿刚去求了老太太说要退了亲事。还有心兰,杨公子你是个公子哥,外人最不济说你几句风流,但心兰的后半辈子可全都毁了,杨家都是明理人,可不能白白毁了我们心兰的清白。”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杨父是最严谨不过的读书人,得知此事后气的将杨舒狠狠打了顿又跪了两个时辰。杨夫人难得的没有拦着,只是让杨舒好好养伤。

杨舒对母亲说了二太太的话,杨夫人当即动了怒。二太太这是拐弯抹角示意杨家必须娶徐心兰进门,将徐心梅换成徐心兰,留着徐心梅以后再寻一门好亲事。若是留下徐心兰,那真是破布一片一点用也没有。

徐二太太还真是好打算!

当即转身走了出去,杨舒没敢多说,他发现母亲的脸色并不好。

静静躺在榻上,又难免想起那次事后徐心梅红肿的双眼,杨舒到底于心不忍,当初第一眼看见徐心梅,那么明艳漂亮的女子,得知那将是以后的妻子,他心中确实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