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给魏夫人也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才慢慢地说,“我知道她已经死了,盛卿卿只是她的女儿。”
魏夫人觉得自己五脏六腑被搅成一团,令她喘不过气、又想要俯身干呕。
“我想从盛卿卿身上拿到的,是那笔钱,现在也是如此。”魏梁淡淡地说道,“这你应当早就知道了。”
魏夫人凝视着自己碗中那块八宝肉片刻,伸手拿起了自己的筷子,以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道,“好,那是我多嘴了,吃饭吧。”
第 80 章
魏梁离开后, 盛卿卿略微有些心神不宁地在院中坐了一会儿, 也没觉得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青鸾便进来道,“姑娘,孙将军来了。”
盛卿卿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抬头笑了笑, “我这就出来。”
见到盛卿卿后,孙晋也没废话, 他言简意赅地将在闻家的一切所见所闻叙述了一遍。
——等孙晋带人赶到闻家时, 周围并无异状, 闻夫人的客人也早就离开。闻夫人不愿细说自己和客人谈了些什么, 只疲惫地承认对方确实同沈湛有关系,但并不是沈湛本人,似乎是为他做事的属下,并让孙晋转告盛卿卿近期务必小心自己的行踪。
“在珩哥哥回来之前不要外出?”盛卿卿重复了一遍闻夫人的叮嘱, 蹙着眉道,“那沈湛应当对珩哥哥还是有所忌惮的。”
“但我去时并未见到那位客人,也并非是沈湛本人, 或许只是有人利用沈湛的名义装神弄鬼。”孙晋道, “盛姑娘莫要忘了,虎视眈眈盯着沈湛的人可不止一两个。”
盛卿卿立时也想起了皇帝,不由得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九皇孙那日从她口中得到的回答, 皇帝究竟满意还是不满意。
想来就算是皇帝, 也是忌惮孟珩几分的。
如今沈湛、皇帝、孟珩三方, 倒算得上是三足鼎立,唯独手握密室钥匙的盛卿卿夹在中间成了个莫名其妙的香饽饽。
见到盛卿卿面露愁容,孙晋为难地思索片刻,干巴巴地安慰道,“盛姑娘,大将军很快便会回来的。这次他离京是为了寻一个人,这人早年传出死讯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不久前追着一些蛛丝马迹,王敦发现他似乎是假死隐姓埋名。若是能找到此人,说服他回京作证,那魏梁便百口莫辩了。”
盛卿卿被这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她短暂思考了一下便得出结论,“那这人定是目击了魏梁的举动,他是江陵城中的守城军吗?”
孙晋:“……”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用这个消息来安慰盛卿卿了,“是。”
将王敦曾经透露过的讯息在脑中过了一遍,盛卿卿又道,“那应当是最后那十三名幸存者中的一人,除了王哥之外还有其他人活着?”
孙晋:“……”
“我听王哥提起过,其中有一个厨子曾惶惶不可终日地说过自己小命休已,之后果然很快离奇身亡,这是死的第一人。”盛卿卿脑子好使得很,迅速回想起关键点,她讶然地做出推断,“这个被鱼枪射穿了喉咙的厨子难道没死?”
孙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僵硬地点了点头,“但只有找到此人确认过他的身份、再将他带回汴京,才能当作是个有用的人证。他躲躲藏藏许多年,换了别的人去,他应当都不敢听劝,因此大将军才决心自己前去说服他。”
盛卿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光是珩哥哥的名字都能令人安心许多,只要这一路平安,将人带回来应当是没问题的。”
孙晋喉咙里发出了个奇怪的声音。
当盛卿卿疑惑地看向他时,孙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盛姑娘,这些大将军原本是不让我对你说的,他怕你抱着期待,最后却证实这消息有误,便叫你白欢喜一场。无论结果如何,等大将军回来时,您能不能都装作……没从我这儿听见方才这番话?”
盛卿卿不由得笑了起来,边笑边应道,“好。”
孙晋松了口气。
其实最重要的是孟珩要是发现他这一违命的大嘴巴,后果可不太乐观……
盛卿卿又理所当然地说,“但我怎么会白欢喜一场呢?”
“若是大将军空手而归……”
“可只要珩哥哥平安回来,我总是欢喜的,落不到白欢喜。”盛卿卿笑盈盈道。
孙晋莫名心里一软,他想孟珩这般执着于盛卿卿,终归是得到回报了的。
——做下属的也免不了老怀欣慰。
“大将军从前也不是像盛姑娘初见时那般脾气的。”于是孙晋忍不住说道,“他更早些时候,便是像近来差不多的样子,虽不爱理人了些,但不是看着总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
盛卿卿眨了眨眼,见孙晋绞尽脑汁地想着能拐弯抹角的措辞,笑,“是从他某日梦中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开始变化的吗?”
原本还想着怎么隐瞒此事,却突然被盛卿卿戳破了窗户纸,孙晋瞠目结舌,“您已经知道了?!”
“珩哥哥告诉我的。”盛卿卿道,“这些我都知道了,孙将军不必担心。”
她感慨地按着自己噗通作跳的心口。
魏梁刚才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到了盛卿卿心坎里的。
若是家人都还在天有灵,一定会乐于见到她如今还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模样。
“我不会如同他梦中那个盛卿卿一般轻易死去的。”盛卿卿朝孙晋眨了眨眼,“实不相瞒,我能猜到梦中我自己的几分想法,可如今一切不同,我不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孟珩明说了梦中的他并未贸然去接近另一个盛卿卿,两人是点头之交。
那么盛卿卿便很明白另一个自己在想什么:孤家寡人,一腔热血冲进魏家这个天坑中调查,若是查出真相便大白,若是查不出,也不过孤零零去和家人见面罢了。
另一个她身后没有牵挂着的人。
可盛卿卿知道自己不同,她像是一颗被风携到孟府的种子,不经意间便被呵护着扎了根,因而便不能那么随意地扔下呵护过她的人、以自己的性命去当赴一场豪赌。
孙晋愕然了半天,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能力,结结巴巴了半晌才勉强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那就好,见到大将军逐渐变回从前的样子,我们这些老下属也松了一口气。想来假以时日,应当能全然——嘶。”
当孙晋发现自己的这句话已然是说漏嘴的时候,他已经把重要的部分半截给说出口,再住嘴和后悔也来不及了。
孙晋只能抱着微弱的侥幸之心寄希望于盛卿卿没从他刚才说漏嘴的半句话里捕捉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但这显然是徒劳的。
盛卿卿面上的笑容一收,眉毛拧了起来,“全然?他在我看不见时,仍会同从前一样发作么?”
孙晋连连摇头摆手,像是有苦难言似的往后退了半步,眼看着就是一幅要跑路的模样了。
盛卿卿定定看着孙晋,也不去追赶,只平静地道,“孙将军,最开始便是你来找我的。”她顿了顿,像是特意给出回忆的时间一般,过了片刻才继续肯定地说,“不是我自夸什么,但你知道我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孙晋哑口,无言以对。
他当然知道盛卿卿是孟珩唯一也是最终的希望了。
可孟珩下了封口令,做下属的能怎么办?
孙晋不说话,盛卿卿也不急,她自顾自地往下做着推论,思路很是清晰,“自那日珩哥哥的刀不小心划伤我的手后,他就开始转变了。”
盛卿卿原先并不明白为什么。
等到知道那个冗长梦境的存在后,她才终于懂了孟珩的心思——他竟是被那一道只稍稍见了血的伤口给吓跑了。
传染他多年的宿疾,孟珩竟也能凭着这点惊吓之情给硬生生压制了下去。
在那之后,他出现在盛卿卿面前时,从来没有再失控过。
盛卿卿纵然也为他担心,不觉得有什么病症可以来去如风,但在几度观察孟珩发现他都相当正常后,便也渐渐放下心来,相信孟珩的意志不同于常人,只要想通便能摆脱桎梏。
孙晋方才一下说漏了嘴,显然将她这种天真浅薄的想法给推翻了。
“讳疾忌医从不会起作用,只会变本加厉罢了。”盛卿卿道,“孙将军不也是关心珩哥哥的人吗?”
孙晋噎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天,答非所问地道,“大将军最开始只敢十天半月来见您一次,后来每隔几天一次,近来似乎看着每日都想往孟府跑了。”
盛卿卿沉吟片刻,舒了口气,道,“他确实有在好转。”
孙晋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盛卿卿的脸,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倒是打从心底里觉得,盛姑娘只要顾好自己便已经非常、非常足够了。”
这个言辞笨拙的汉子强调地将非常这个词连着重点念了两遍。
盛卿卿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略显锋锐的眉眼略微软化下来,“我明白孙将军的意思,只是……”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突然笑了,道,“总是会担心的。”
——这差不多的话,孟珩是对她当面说过的。
孙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不太自在的神情,半晌才坦率地低头对盛卿卿行了个武将的拱手礼,“大将军他往后……劳您多操心了。”
盛卿卿微微一怔,也很郑重地回了个礼,“孙将军言重,不过尽我所能罢了。”
等孙晋直起腰来时,盛卿卿突然又不经意似的道。
“——说来,若是沈湛真的到了汴京,你觉得今上现在已经知道了吗?”
孙晋动作一卡,几乎听见自己后腰上咔吧一声险些撅断,登时冷汗淋漓,“那您便更不该离开孟府一步了!”
盛卿卿抬头朝他笑了一下,露出两分独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与狡黠来。
“可沈湛也必定会来寻我的。”盛卿卿轻快地说,“既然如此,那不如便干脆将计就计?”
孙晋立刻觉得自己似乎快要在二十几岁的年纪愁成白头了。
第 81 章
虽说闻夫人很肯定沈湛就算此时还不在汴京, 恐怕也相去不远——他至少在汴京附近的地方观测着大局, 暗中计算什么时候才插手其中。
但除了闻夫人之外的人对此都有些将信将疑。
毕竟除了那次到闻家拜访的人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同沈湛有关的事物和人出现过。
盛卿卿原本设想沈湛会立刻想办法从自己手中将钥匙夺走, 可等了数日之后并没有什么动静,汴京城还是往日里的汴京城,令她有些疑惑自己的判断。
又或许, 沈湛作为一方枭雄, 是个相当沉得住气、不会随意露面的人。
那就只能比究竟是谁的耐心比较多了。
更何况, 孟珩很快就会回来了, 届时沈湛再想要伸展手脚都比现在困难,他若真要做什么,必不会等到那时候。
盛卿卿对孟珩抱着莫大的信心,因而也不急躁, 只是规规矩矩守在孟府寸步不出等待着不知会不会来的异动。
——比异动更先来的, 是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的孟六姑娘。
自从胡氏被捕、胡贵妃打入冷宫、整个胡家几乎被连根拔起之后,从前整日里趾高气昂的孟六姑娘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她不再天天换着新衣裳往外跑, 甚至不离开自己的院子。
偌大的孟府里, 她有时候几乎安静地跟不存在似的。
盛卿卿听孟娉婷提起过一次,说孟六姑娘是注定会去三皇子府里的,而她本人似乎也终于接受了这个命运。
如今她唯一的倚仗是孟府,此后是真的无论如何也很难找到比三皇子府更好的去处了。
至少只要三皇子不做错什么大事, 她是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盛姐姐。”孟六姑娘第一次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在盛卿卿面前行了个礼。
盛卿卿仔细端详着对方, 发现她同从前那幅故作天真活泼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连那双总是转来转去的眼睛里似乎也没了什么生气。
这倒是有点像盛卿卿当年从江陵城的废墟中回过神来的模样了。
盛卿卿分神地想着,开口道,“六姑娘怎么来了?要进来坐着说话吗?”
孟六姑娘迅速地抬头看了盛卿卿一眼,又很快低了下去,道,“不必了。我今日来,只是想同盛姐姐说一句迟来的道歉。”
盛卿卿笑了笑,没将孟六姑娘的话放在心上。
孟六姑娘又不是第一次同她道歉,而道歉不道歉的,盛卿卿其实都觉得不痛不痒。
即便真心又如何,不真心又如何呢?
孟六姑娘从前仗着胡家势大为所欲为时,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日后会沦落到无人可依的地步。
“我从前也装模作样地对盛姐姐道歉过,但那要么是不得已而为之,要么只是想借此要挟你去做什么事情。”孟六姑娘平静地垂着头说道,“但自从母亲离开之后,我渐渐比从前多懂了很多道理。我确实欠盛姐姐一句道歉,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该说的。”
她说着,很是郑重地弯腰低头对盛卿卿行了一礼。
盛卿卿有些讶异地观察孟六姑娘的动作,察觉不出什么异样——孟六姑娘几乎将整张脸都埋了下去,她只能瞧见对方的后脑勺。
“也不必这么郑重道歉,其实我不怎么放在心上,过去便过去了,你也没真伤到我什么。”盛卿卿只得道。
自然是孟六姑娘所做的种种并未真的伤害到盛卿卿的利益,否则她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
孟六姑娘似乎苦笑了一声,她直起腰来,脸上露出的却是如释重负的表情,“那我便不打扰盛姐姐了,这便离开。”
盛卿卿颔首正要让青鸾送孟六姑娘出去,却见对方又抬起了头,像是随口建议一般地开了口。
“我同盛姐姐最先结怨就是在那崇云楼里,或许等这几日盛姐姐有空,我请你去那里再听一场戏?”
盛卿卿噙着笑凝视了对方一会儿,摇头道,“乍暖还寒,我这几日便在屋里待着不出去了,若是六姑娘有事,随时来这处院子找我便是。”
孟六姑娘也没露出什么失望之情,她点了点头便道,“好,盛姐姐回见。”
盛卿卿摆手让青鸾跟上去,又若有所思地坐回椅子里考虑了一会儿孟六姑娘的所作所为,不太确定她此番的来意。
——如今孟六姑娘的手脚几乎都等同于给人折断了,难道还不死心地想要做点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盛卿卿眼下的原则是相当明确的:她不会轻易便离开孟府。
孟六姑娘一路沉默地从盛卿卿的院子回到自己院里,将门关上之后,脸上仿佛面具一般的认命表情才尽数退去,化作一片狰狞。
她恨恨地捏着自己的拳头,又疯狂地用指甲去掐自己被衣袖掩盖住的小臂,把自己折腾得鲜血淋漓、满是伤口之后才停了下来。
只是将盛卿卿骗出孟府这么简单的要求,她都做不到。
盛卿卿院子?谁都知道那如今是个轻易碰不得、连飞贼都别想摸进去的地方。
孟六姑娘漠然地将自己的衣袖放下,对丫鬟道,“我下午再出去一趟。”她顿了顿,道,“今天晚上你不必到我房外守夜了。”
大丫鬟如今有些怕她,低头诺诺地应了一声是便不再说话。
孟六姑娘扫了瑟缩的大丫鬟一眼,心中微微冷笑。
就算真的没有再爬起来的那一天,她也不会让造成她如今惨状的罪魁祸首盛卿卿能够过得安安逸逸的。
*
除去孟六姑娘意料之外的到访,盛卿卿这日又是平平静静毫无波澜的一日。
——直到深夜时,偌大的孟府里突然传出了吵嚷声。
盛卿卿从睡梦中被惊醒,披着青鸾送来的外衣匆匆起床,“出什么事了?”
青鸾摇头,急促地道,“听前头喊说是走水了?”
盛卿卿疑惑地向院外眺望了一眼,“夜间这么黑,若真有火,不该早能看见火光和烟?”
她驻足在屋子门口思索了十分短暂的一瞬间,便果断地拔足往外走去,“我出去看看。”
青鸾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地跟在她身侧一起出了院子,两人匆匆往最近的孟大夫人院子走去。
才走没几步,半路上便遇见了带着粗使婆子们赶来的嬷嬷,对方见到盛卿卿时长出一口气,又忍不住皱眉道,“表姑娘怎么自己出来了!快,大夫人令我来带您过去。”
盛卿卿赶紧快步上前,“怎么回事?其他人尚安全吗?”
“捉了几个带着火油和火折子进来的小贼,才刚开始点火就叫孙将军带人捉住了。”嬷嬷快速地解释道,“老夫人和其余几位夫人都给惊起了,这会儿都聚在福寿园里。”
“没人伤着?”盛卿卿确认。
“有个丫头提水时跑得太快摔了一跤,扭了脚,别的便没什么了,不过烧坏一处房角。”嬷嬷摇头。
“点火在什么地方?”盛卿卿又问。
对答如流的嬷嬷这会儿却顿了顿,她快速地看了盛卿卿一眼,含糊地说,“离您的院子不远。”
听到这里,盛卿卿皱了皱眉,却又飞快地松开了眉宇。
有人对她动手,比有人想对孟府其他人不利令她觉得放心多了。
福寿园中此时颇有些人满为患,孟府的主人们都披着厚厚的外袍聚在一起,盛卿卿跨入院中便一眼扫过去清点了人数,见到并没有缺少谁、也没有谁身上带伤之后才放下了心。
甚至这些孟府人都没有什么受到惊吓的表情,孟大夫人立刻招手叫盛卿卿靠近自己身边将她检查了一遍,嘴里叽叽咕咕地念叨了一串,盛卿卿也没太听清楚,只知道孟珩的名字就在其中,顿时有些赧然。
原先没往这处想,孟大夫人的关怀她便也当做是普通长辈的爱护,可这会儿同孟珩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再面对孟大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便不自在起来。
孟大夫人检查完了,才如释重负地抚了抚盛卿卿的头发,“还好,否则我可不知道怎么面对孟珩那小子。”
“我没事。”盛卿卿轻声道,“但听说那走水之处离我的院子不远?”
孟大夫人的面色又沉了下去,“人已捉到了,刚刚打了一顿,还在嘴硬得很。”
孟三夫人在旁慢慢地道,“孟府里头想纵火,也真是头一回听说这熊心豹子胆的。”
孟娉婷走到盛卿卿身旁,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两个小姑娘的手掌都暖呼呼的,干燥又柔软,可见谁也没被这一场意外吓到。
盛卿卿不由得转头和孟娉婷对视笑了一下。
孟二夫人说道,“一会儿护院将各处都搜寻过一遍,确认过没有别的歹人,你们小辈便去接着安心地睡吧。”
孟老夫人一直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没有发话,但是她的眼神穿过人群,在盛卿卿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子,才若无其事地缓缓离开。
盛卿卿有所察觉,正寻思着要不要上前去同孟老夫人搭话时,孙晋从外大步走了进来。
他对孟老夫人拱手道,“各位可以回去了。”
孟老夫人点点头,挥手道,“深更半夜的,没事的便去睡吧,我这儿人太多,闹得头疼。”
众人没有多问,都一一退去了。
盛卿卿走在后面,远远地同孙晋交换了个眼神。
孙晋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仍旧不知道是不是沈湛。